“挺好,以前我也搞过野炊!”摇头表示无妨,接过兔脚用小刀割了几块精肉给郁离,同郁离轻声说了几句话后,抬首时便见对面红火魅肆映耀着的元图棱粗犷脸庞,眉心拢了会,我不由凝神注视她那条弯形刀疤思衬。
“大人?大人?” 元图棱不明白野炊是什么意思,只是见对坐着的大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便有些不自在侧侧头。这四日来,这位年轻的大人无论何时都是恣意漫笑,从容淡雅。胜似男子地绝美姿容永远浅浅带笑,飘渺出尘,一双凤眸深幽炫目,偶尔与你对视时瞳采用流溢,不得直视。了了几语总是直指中心,无人可驳。行程掩人耳目,迷惑外人,虚虚假假,步步玄机。唉……她真不清楚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为何懂得如此之多。
“元卫,脸上疤伤是怎么回事?”问出心中的疑惑。这样疤痕非常眼熟,眼熟的可以记起二年前祺韵一事后与冥水前往郊外的褒扬山看到几个被灭口的恶人,她们身上都有与元图棱类似的刀伤。
“啊,嗯,这是四年前的事,当初我们一行十人与定王的两位公子经过砼山时,发生了场恶战,这疤是保护定王大公子时受的。” 元图棱有些自豪有些扭捏,短短几句话她自己便深深陷入回忆之中。
我听听到定王两公子后,大惊失色,“砰……”手中吃了近半的兔腿便掉到地上,溅起一层火灰。定王两位公子?大哥,二哥!尽管是四年前的事情,可这突如其来的信息仍使我大吃一惊!太女与母亲到底托了什么事情让大哥他们去办?不但出动皇家禁卫,还遇上如此劫难?
在郁离颦眉秀目注视下,稍顷,嘴角宛和一笑,兴致勃勃问向元图棱,“哦?元卫是因何事同定王两位公子一起?也同本官一样?”
“啊,不是,好像是找什么人吧,具体卑职也不太清楚,只负责送至塞外,卑职等人便就回程。” 元图棱眼内有了些疑惑,大人怎么听到定王公子时便失了色?重新递了只兔腿给我,小声应回。
“哦,这样啊,那你们在砼山怎么会遇险呢?”吹吹兔腿,接过郁离递来的热茶浅饮了口,直视元图棱疑惑的目光。
“…………”元图棱讲完后,大口喝了碗清茶,她不清楚自己为何将此事说给大人听,也不明白为何大人要问,虽说太女吩咐送定王两位公子去塞外这事一定要保密,可她就是刚刚对眸的瞬间,便选择相信大人一定是有事才问的。
“那你们知道使弯刀的是些什么人?”如今我想知道这样阴狠恶毒的人到底是从哪里来,大哥与二哥应该是安全的,况且母亲与紫韫纾说五年后便可回,应该也是有保护他们,不然也不会信誓旦旦与我说。嗯,现在算算应该就是明年春初。不过他们到底找什么人呢?
“实乃抱歉,卑职不知,此伙人也只在砼山出现了会。卑职回去禀告太女时,太女也并未追查。”
隔着暖火熊熊燃烧,火晕烟袅扭曲人影。近于咫尺的彼此眸瞳对视一会,两人便沉默不语。低眉颦思了会,见郁离躺在我腿上似睡着,便将红色狐氅轻盖他纤细地身上。慢慢思绪着这几年来发生的事情。沉思下去时,便慢慢隐隐感觉自己好像被缚进一张网内,而渭州之事则像是完全要引我进入这张大网。
想了会,便僚视前远,远处苍寂的群山,层峦叠嶂,幽深空洞,鬼魅骇人。偶尔可以听到几只孤鹰在深林内扬起有力的翅膀,划向苍穹。待夜色渐深,四周的禁卫除了放哨外,其余人便都倚着佩刀浅浅入睡时,我抱着郁离伴随枯火袅升,静静侧耳聆听盘桓亿万千年的山风,而耳边似乎呢喃有来自远古的召唤。
“咕……咕……”十丈之外随来夜鸟轻吟,睁开微蒙的双眼,轻手放下郁离,足尖轻点,衣袂飘飘,几个纵身速入漆黑树林内。
“小姐!”狱部暗首单膝跪地,低头恭迎。
“起来了,事情如何?”
“……”暗首俯在耳边娓娓道来,听完后,我不禁微笑点点头,“好,继续盯着,如有什么问题你暗中通知太女。”低头有点矛盾想了想,“派人去塞外查查是否有定王大小两公子的行踪。”
“是。”暗首沿山崖侧面消失黑夜,一个人在树林内静静呆会,想让深林中带着寒意的秋风吹散心中那阵阵烦闷与无奈。直到树林内寒雾渐浓,弥散四周,长叹一口气,掠过树枝,带过落叶便身处于营外紫火边。满山清风玉露盖不住我心里漫延的惆怅,洗涤不了我满身的无奈愁绪,既已入局,便是身不能由己!
……
深夜昭水郡内一条空寂的宽道上一位黑衣女子在屋脊上急速飞跃,掠过几条街道后在一条深巷内停下左右探视会,便纵身进入一宅子内。
“公子!”女子落在庭院里,透过回廓上的灯笼,猛见有一道红衣身影负手静静站立在一颗丁香树下,连忙下跪惊呼道。
“嗯,比平日里晚了点。”红衣男似微有倦怠开口淡淡泊然,浓密的睫毛遮着半合的秀目,看不清眸内光烁什么。
“公子恕罪,途中解决了几只碍眼的耗子,给耽误了些时辰。”女子留恋离开停驻在红衣男子侧脸上的不舍眼光,亦有带苦涩,低头回复。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红衣男子折下一枝丁香花枝,低头嗅闻幽香花香,睁开的眸内静若深潭,深幽无波!
“已解决,曼毒全门三百多人全灭!”女子眼内闪过一丝憎恨的毒芒,她深深憎恨公子心里的那个人,这几年来,她无时不刻的憎恨着,怨恨着!那女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公子的爱?她凭什么能得到公子的心?公子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可那女人却一无所知,还整日与那个男人厮混!每想一处,女子手指就深入掌肉一层!慢慢一点殷红渗入指甲内。
“做得好!下去吧。”菱形红唇挽起一抹妖娆的微笑,妩媚眸瞳内溢出幽邪之色,修长白皙的手指弹上左手里那枝丁香花枝,丁香花瓣裹着一缕幽清片片离枝飞落,“想动我的人,也得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吧。”风清云淡,优雅淡吟,仿若吟诗轻吐。
“蓝衣,你对她杀意可不轻那!公子劝你一句,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知道了吗?”
清风幽喃拂入身心,冷若寒潭,血凝涸止,女子身子摇晃一下,停下滞缓的脚步,艰涩的轻道,“谢公子教诲,蓝衣谨记。”
暗香浮涌,寒夜峻峭,红衣男子突然微微浅笑,他的心上人真是可以掷棋举手于谈笑风云中,运筹帷幄于千里之外啊。尔后红衣男子带着满身的幽幽丁香花香,妖娆出尘转身缓行,长长墨发随风吹绕,在空中划起道道弧形缓缓落肩。红衣下的真丝里衣上绣着的朵朵金莲随着男子的步伐摇曳生辉,妖冶惑人!
夜来幽梦时(上卷) 第三十一章 昭水郡,疑似故人来
清晨,砼山在雾气朦胧中若隐若现,一条蜿蜒在群山峭壁之间的官道上扬起层层尘灰,官道上迎来四面风舞金绵帛旗,旗帜上用五彩绵线龙飞凤舞绣着一个“禁”字随风飘扬让人肃穆。官道十七骑乌甲轻骑蹄踏如雷,惊声林中山鸟扑翅长空。轻骑中是护着的是一辆青翎漆屿车辇由两匹俊马轻快飞驰。待到浓雾散开时,官道上便只留下错落有致的马踏印同车轮辗印。
中午时分,昭水郡门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不时郡门前迎来一队皇城禁卫,一行几十人威风凛冽,军姿肃容,惹得行人避道观望,议论纷纷。前面看似卫队领首见此情况,横眉冷瞪,目如厉箭扫视行人,围观的行人一见,“轰”一声便连忙散开,隐隐有声说道,“啊呀,这人好凶,你看她脸上那条疤,好吓人!”
前面似卫队领首“吁”声下马,走到中间车舆前,弯腰揖道,“大人,昭水郡门已到!”
“哎哟,总算到了,我这把老骨头再折腾一下就全部散架了!元卫你还是不是人那?跑得这么快!”车辇内传来不雅的娇怨声,明是不雅,可听到众人耳边却是悦耳动听,理所当然。
“你呀,不是你自己下令加速吗?这会子又怨声载道了!等会进郡我给你按按!”郁离素手整理还在呲牙裂嘴的某人衣冠,柔和淡然微微颔首浅笑。
“嗯,好!好!好!”我一下抱住郁离撒起娇来,屁股好痛,腰好痛,背好痛,肩也好痛,一句话:全身都痛!怒!NND,等我有钱,看我不把紫漾国所有的路都给修成水泥路!不过这里有没有水泥这东西?嗯,暂时考虑考虑再说!
“瞧瞧你,没一点女儿样,怎么尽是学着男儿家撒娇?”郁离实不明白自家妻主这些个男儿娇态是怎么给习上的,动不动在自个面前撒娇嗲人。
满头黑线无语!为什么这世界上女人当男人,男人当女人呢?现连个撒娇的权力都没有!郁闷!
“进郡!”掀起车帘对谨立在旁边的元图棱吩咐,此次进郡更有重要事情办理,本想着先我一人偷偷摸摸混进去会一会郡王,再来大摇大摆进城,可想自己本是个奉旨办事的,凭啥要偷混?来个光明正大岂不更好?
“站住!来者何人?”守城城兵长矛交叉威凛大道!
元图棱策马傲视,身上的乌甲黑幽暗亮,煞气扑人,手从衣襟里拿出一枚朱漆金符一亮,“禁校卫队元图棱!”
守城将领闻言绕过手下,直接自个接过金符仔细端详了会后,连忙将金符递给元图棱,抱拳爽气说道:“元卫大人!刚多有失礼,还请元卫见谅!”然后转头看向车辇外,“车内是否紫大人?”
元图棱回礼道,“正是。”
不一会车外传来几声脚步声后,就听到,“卑职李元悠奉郡王之命在此等候紫大人!”
“郡王客气,有劳李将。”还在等候着了呢?
李元悠听有宛如清风和面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便不禁稍稍抬起首,只见一位明眸流盼,似笑非笑的少女撩起车帘,温和看向自己,不由一愣,没想到来者竟是一位十四五岁的清美少女,李元悠爽朗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紫大人,刚刚城兵多有冒犯,还望大人见谅!”
“有劳李将带路。”前面站着一位显是整日风吹日晒而皮肤黑黝的将首在爽和尔笑,我也不由轻笑起来,军人的爽快,军人的气魄都显示在这位年轻将首身上。
声如清风,吟如云卷,年纪轻轻是为太女少傅,位居二品,入朝数日便被女帝委以重任,可谓仕途意气风发!虽是如此,却难得她不骄不傲,礼仪对人,可让李元悠顿生好感,连忙侧退身子略微前倾抱拳恭谨道,“大人请!”
……
“昭水郡位于紫漾国南侧,以昭河水而得名为昭水郡,郡周群山万壑,亦守难攻,昭水城坐落在砼山之西南方,群山之中央!下游十几里处即叶昭陵南口,这里急流滩险,声入九天,两岸黛连绵起伏,峰奇石怪,天地造化之奇可堪称鬼斧神工……。”
小心翼翼接近还在口若悬河,神采飞扬的某郡王,顺便抹掉脸上沾满她那被风吹来的痰星沫子,“咳……郡王这我们是不是该回府了?”
大姐,你饶了我吧,可怜我全身冷擞陪着你站在这昭陵峡口吹风赏景三小时,现在站得我很想大嚎呐唱“我站在寒风中,恨不能荡尽绵绵心痛!”
怒!你老人家发疯为啥拉上我呢?拉上我也就算了,为啥你就是狐皮大氅貂绒裘服一身保暖抗寒!为啥我就是单绵棉服一身清爽凉透!大姐啊!可怜我刚下车是连口热茶都没喝上被你连抢带拖给拐上这风口上……装酷!
郡王拢了拢被风吹开的貂绒裘服,白净素洁的一脸惊讶,“咦?紫大人不欣赏这大好风光了吗?你看看,这昭陵峡可谓是造化钟神秀,气势雄浑哪,想当年我祖祖祖祖母……”以下省略三字!我大汗!这郡王不去当演说家或宣传家简直是浪费国之良材!回头我得向无良太推荐她一番,这人才是不能埋没滴!
“啊……瞅”不行了,我再要装酷下去,人都快成根长形真人版冰根!
“郡王,您看这暮色西下,我听管家说您前些日子身子受了些风寒还尚未康复,依下官之见,郡王还是早些回府,以免王妃们担心!”
于是大风起兮,魂飞扬,郡王老大终于说要打道回府,我那个泪,差点就要狂飚!大姐,你终于想通了啊!一行人浩浩荡荡便打道回府,同坐在车辇里的郡王好像突然想起什么,“紫大人,你怎么没有披我给你的狐皮大氅呢?”
喀吧!下巴挪位!你什么时候给了件狐皮大氅给我!“回郡王,刚刚下官一时忘记将大氅给带到峡口上!”不愠不快,浅浅淡笑。
“哦,紫大人年纪轻轻,可这记性不怎么好!”郡王有些嫌热解下狐皮大氅,放在腿下一本正经说道,突然话峰一转,“不知紫大人对昭陵嶝看法如何?”
我本是低着头暗想这郡王到底是故意装糊涂呢?还是怎么的?突听到她这句话,微抬首轻凝视一眼,别开眼神,“如郡王据说‘鬼斧神工,造化神奇’!”八成是故意装糊涂吧。这话一转,似谈了个人般。
“哈哈哈!紫大人好含蓄啊!”郡王一俯一仰纵声大笑,本是有些浊灰的眼睛里是潋潋幽光,直透人心。“那紫大人对天下局势呢?”
嘴唇挑笑倚在车榻边,半合的长睫掩住凤眸内清清粼波,并未急于回答郡王之问。我想到一点便是我遇到的人是一个比一个精,一个比一个难缠!问苍天无语。不过,一信太女少傅敢在郡王前大论天下局势吗?一个堂堂郡王向太女少傅问些这样的问题妥当吗?答案很简单:不能!不过……我这次却不得不答!想了会,哼!紫韫纾……真他NND狡诈小人一个!
“下官只知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历史的车轮总是滚滚向前,世人之力必不可阻的!”
“哦?紫少傅对这天下倒看得很清楚!本王甚是佩服!”郡王自叹一生都是在政治漩涡最核心摸爬滚打,可却没有看清这历史的车轮是凡人不可挡弩的!瞅着老朋友的女儿,定王也有些心生安慰,为往事而安慰吧。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能说出这般话实不简单!此女与朝中太女走得近,还担个凤凰之女的名衔,如此来说……,唉……郡王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也是同时重重松了口气!
“郡王缪赞!”连忙垂眸谨礼低首,小声回应。郡王听后便不语。
车内陷入一片沉寂,偶尔传来郡王施渠滇手指轻叩车榻声,便是沉寂得可怕,沉寂的压抑。听着车内淡淡吐吸声同车轮碾地声,这暗涌,便在我与郡王之间流涌!我则气定神闲地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朝堂虽是波涛汹涌,可女帝高座又是扶值太女,这郡王不是傻子,估计是知道我与紫韫纾的关系,那么便会明白我此行目的!只是看她这般,应是在细细斟酌后方可定下心思!
当夜,华灯初上,昭水郡王设宴为我接风,而郡内大小官员也齐齐相聚。宴客厅里官员衣着鲜亮,举止雅尔,随着郡王温和一声“开宴!”,这厅内便是美酒金樽,笙歌漫舞,大笑肆漫。浅笑浅笑,拿着金樽小口浅酌着杯中琼液,应付着出前来敬酒的官员。这每来一位是对我赞口不绝,一时把我夸耀成天上神仙般。
郡王施渠滇轻酌玉琼,笑看众官,可她明白自己的视线是徘徊在那位孔雀蓝织锦衣的少女身上,天容之姿的容颜春风掩面,气韵出尘,唇边淡笑如一缕含香带露的清风让人迷失!绝尘缥缈的身姿似立于红尘之外,睥看世人。施渠滇深深饮了口清酒,回一次望去,明白她那笑容下是深茂着机芒锋锐,掩映着智谋算计!施渠滇垂了垂眸子,笑想,定王府里十多年不见的几位老朋友也该去看看了,顺便贺贺泾粼她有个这么出色的女儿!
饮着酒,听着歌,看着舞,在郡王注视下雅笑漠然。在醉翁之意不在酒中待到席宴散后,我便告过郡王,乘轿回行驿。
现在我有点后悔当初为何要拒绝郡王留宿呢?呃……深深打个酒嗝,坐在轿内,一指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