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夏睿轩特来丞相府商讨此事。丛老丞相便是吏部出身,大大小小考核不下百次均是由她主办。
“老丞相,快快免礼,”
夏睿轩扶起欲俯身施礼的丛老丞相,“老丞相,您是本朝的元老,多年朝政在您的护佑下均是平稳有度。今日小王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三皇女客气了,为我皇能尽老朽的微薄之力也实属应该的,不知今日皇女到此有何贵干?
“老丞相,我今日却是为了这科考一事而来,您必知这科考是我朝一大事,母皇将此事交待与我,我自知年幼资浅,特来向老丞相请教。
丛丞相与夏睿轩在大厅分主宾坐下,早有小厮把茶摆好了。老丞相端起茶杯清酌了一口茶水,
“科考确是一朝的重中之重,前朝末年科考弊案屡屡发生,终因贪官污吏断送了凤脉。皇上前日招了老臣也特意商讨了此事。”
老丞相顿了顿,继续说道:
“皇上委托三皇女接办此事,必是因为殿下平日为人谨慎处事小心,殿下却不必过于谨小慎微,科考之事要想做好不容易,却也不是不能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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佚名自那日演出结束之后,亦已经名闻汉寿城,话说这佚名公子也不是这么好见的,无论是谁,出钱多少都要能答出佚名公子的考题才能得公子一曲。
几日下来,继佚名公子的琵琶曲之后,佚名公子的问题也成了汉寿城的一大话题,每日问题不同,难易程度也是时难时简,问题涉猎知识特别广泛,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无所不包,却又有无穷的趣味。
而那些赴考的学子们亦把能回答出佚名公子的问题当成学业之余的一大乐趣,倒不是为的能得佚名公子的名曲,还是为的显示自己的学识渊博。
这日下午,在欣雅阁的门口,站着两位年龄不大的小姑娘,正是男扮女装的丛洛兮和绿夏主仆俩。
“恩!就是这了!绿夏咱们进去!”
说完便要抬腿进门,旁边的小丫头赶紧拦住。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真要进去啊!”
“不行么?反正没人看的出来。”说完便拖着不情不愿的绿夏进了门。
趴在三楼楼台的夜久正好看见这一幕,心里一乐,呵呵这丞相府的小公子怎么也跑来逛倌馆了?
丞相府与端王府原就是一墙之隔,夜久所待的院子正好紧挨这里,平日没事的时候,夜久也会趁人不备的时候去院墙边上的大槐树上靠靠,这里的视野很不错,恰好能看到那对夫妻所待的院落。
自那日无意间发现丞相府的小公子居然喜欢男扮女装,夜久便记住了这个与众不同的小公子,倔倔的很可爱。今天居然又看到他,不由得想去看看。
欣雅阁的大堂里,正中间的桌子上便放着佚名公子今天的题目,人们三三两两的围着讨论。
第一次进到这个地方的丛洛兮不禁有些好奇,好像不像他们说的一样啊,不是说一进到倌馆就会有小倌儿来搭讪啊?怎么这里没有啊。
丛洛兮好奇的东瞅瞅西看看,捡了张没人的桌子坐下,旁边紧跟着的绿夏小心的拉着他的袖子。
“公子,咱们赶紧走吧,要是让夫人知道了,这可怎么得了啊!”
丛洛兮顺手从桌上抄起一根筷子,啪的敲了一下绿夏的脑袋,小声说道:
“吵什么吵,告诉你了叫我小姐,看你还不改!”
“可是,小……小姐,这不是咱们该来的地方啊!”
“咦!她们看什么呢?”丛洛兮压根没有管绿夏说了些什么,他的注意力早被旁边的人吸引过去了。
“这位小姐,莫不是还不知道吧”旁边的一位路人甲说到。
“什么啊?”丛洛兮好奇的问道。
“你知道佚名公子吧!这是他今天的题目,回答上来便能与他共进晚餐呢。嘿嘿!”
丛洛兮好奇的接过对方手里的纸条,却见上边写一首字迷:
一月复一月,
两月共半边。
上有可耕之田,
下有长流之川。
六口共一室,
两口不团圆
但见众人都在切切私语,猜不出的样子,丛洛兮心有不平,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一个字谜么,待我猜来给你们这群笨蛋看看。
正在丛洛兮埋头苦猜的时候,突觉眼前光线一暗,一个人坐在他的对面。
抬头看来竟是她,仍是一身的白衣,正笑盈盈的看着他。
“哼,倒霉!”
丛洛兮狠狠瞪了一眼眼前的这位冤家。
“猜不出来?呵呵,就知道连爬树都不会的小家伙肯定猜不出来!”
“你!我不是小家伙!”
夜久看着丛洛兮,眼睛瞪的大大的,脸憋的红红的,忍不住笑了起来。
“哼!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怎么又碰到你了!”
“一会儿是不是还要爬树啊?”
“绿夏!咱们去那边不搭理她!”
丛洛兮拉着绿夏的手跑去另外一个桌子,临走前还是狠狠地瞪了夜久一眼。
夜久笑了笑没有继续追过去,拿起一张谜语也继续猜起来。
“哈哈!我猜出来了!”一会儿功夫便听到旁边桌子的丛洛兮拿着手里的纸高兴的站了起来。
听到动静的小厮赶紧走了过来,“小姐,您把答案写在纸上,我会转给佚名公子的。”
当那小厮经过夜久身边的时候,夜久也把答案交了上去,
“看看咱俩谁答的对喽!”
丛洛兮没有搭腔,反而转身对着绿夏说:“绿夏,一会儿佚名公子一准请我去听曲,到时候少不了你的!”
“小……小姐,咱们回去吧,夫人会发现的。”
“绿夏你怎么这么胆小啊!”
“小姐……”绿夏苦着脸说,“不是胆小,这可是倌馆啊!”
正在两个人嘀嘀咕咕的时候,刚刚进去的小厮出来了,站在大堂中央大声说道:“各位,佚名公子的谜题有人打出来了,各位请回吧,明天再来也就是了!”
说完便走到丛洛兮身边,“小姐,公子有请。”
丛洛兮瞥眼瞅瞅一旁的夜久,得意洋洋的看着她,“哼!有些人啊,脑袋就是笨!”
夜久也是不生气,笑着看看她,随后跟了上去,附在他的耳边请说了一句话,便见丛洛兮恼怒的跺跺脚!
“你这个坏人!”
“嘘!不要惹恼我哦,要是我生气了,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不知道某个人要抄多少遍书啊!”
丛洛兮不敢再说话,用他那书水灵灵的大眼睛继续狠狠地瞪着夜久。
拖着身边紧张到极点的绿夏,丛洛兮一路上都好奇的东看西看,
“你再这样瞅下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是第一次来!”
“哼!要你管!”
佚名公子的房间就在欣雅阁的二楼,几人拾阶而上不一会便到了他的房间。
佚名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看书,这是他的习惯了。每次见客人之前,他都会有些紧张,看看书还能好一些,听到门外的声音,扬起脸上的微笑准备开门。
开门的时候,引入眼帘的竟是一个小丫头,不禁有些吃讶异,但当他抬头看见夜久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僵了僵。
自那日一别已有月余了。
“小姐请坐。”佚名客气的引着几位进屋。
今日佚名身着湖蓝色的长裙,头发松松的挽着,有一种说不出的神韵。丛洛兮第一眼看见他便喜欢上了他,他笑起来很温柔很亲切,像是自家的大哥哥。
“不知小姐想听什么样的曲子?”
夜久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佚名,他还是没有变,还是那么的稳妥、端庄。看到他的时候夜久总觉得自己的心都安静下来。
佚名已经去取古筝了,夜久愣愣的坐在那里。
“嘿!回魂了!”丛洛兮看到夜久直愣愣的盯着佚名鄙弃道,“色鬼!”莫名的看到她盯着佚名看到时候心里有些小小的别扭。
夜久反常的没有回应他,反而是认真的听起佚名的筝曲来。
丛洛兮看看佚名看看夜久,莫名的心里开始焦躁起来:“什么破曲子,一点也不好听!”说完便甩门离开了,绿夏瞅瞅自己的主子也有些莫名奇妙。这是怎么回事啊!
“他走了,你不去追么?”佚名停下弹琴的手,叹了口气!
“我是来找你的。”夜久深深的看着眼前的佚名。
“好久不见!”佚名抬头回望着夜久。
“好久不见!”
第二十八章 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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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复重山,重山向下悬。明月复明月,明月两相连。”佚名轻轻读出手里纸笺上的谜题, “你也猜出来了?”
夜久看着眼前的佳人,点点头。
“按规矩我欠小姐一首曲子,不知小姐喜欢哪一首?”
夜久没有说话,走到佚名跟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轻笑了笑,转身走到桌上摆好的古筝前。
只见她端坐在古筝面前,随意的轻轻拨动琴弦,抬头看着茫然的佚名。
“公子琴艺高超,不是凡人可比的,今日可否听在下一曲,还请公子指教一二。”
“恩。”看着端坐于琴边的女子,佚名疑惑的点点头。
夜色漫漫琴声悠悠,行云流水般的琴曲,清幽婉转的曲调,根根丝弦像叮咚的泉水。夜风拂过湖边的垂柳,飞扬的琴声在柳枝间滑过,静雅优美。
琴声完毕佚名好久没有从琴声中恢复过来,静静的端坐着,遥望着天空的月亮,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好美的曲子,是母亲的《秋泉映月》,这是母亲最爱的曲子,亦是她亲手所谱,没想到她也会弹,她的手法很高超,娴熟的技艺不输于母亲。
等佚名缓过神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没有人了,夜久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
坐在她刚刚做过的椅子上,轻抚琴弦,清泉般的琴声从指间流淌出来,恰是刚刚的《秋泉映月》
深夜,
三皇女府,
夏睿轩的书房里依然是灯火通明。
“三殿下,皇上把这次科考大事交由您管理,太女那边反映很反常啊!”
“房谦,这个我知道,母皇把这么大的事情交给我却没有交给她,按照老二的性子,早就跑去母皇那边闹腾去了。”
“三殿下,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啊。”
“这个我知道,收受贿赂、欺上瞒下,科考制度中的弊病你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想要杜绝它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夏睿轩沉思片刻,放下手里的卷宗,走到窗边,望着天上的月亮,
“房谦,你看就连着明亮的月亮上都会有这斑驳的黑影,是不是无论什么事情就注定不完美啊。”
“殿下,您不必太过焦虑,大家集思广益定能想出比较完美的策略的。”
“那日我前去找丛丞相探讨此事,她也是讳莫如深啊!”
夏睿轩转身走回桌边,拿起刚刚放下的案宗,“诶!对了,那个白衣女子你调查的怎么样了?”
“唉!一无所有啊!”房谦想想近段日子来的明察暗访却一无所获,不禁连连摇头。
“那人一定要访到,你见那日她送靳昭上台时那超绝的轻功了么?她既是这欣雅阁的主人那定会再在那里出现的,此人如能为我所用真是如虎添翼啊!”
“我已经派人日日盯着欣雅阁呢!不过说起这事来,我想起那日我去救靳公子的时候……”房谦说到这里的时候突然想起那日自己前去救人并没向夏睿轩报备,不由得把下句话吞了下去。
“你去救靳昭,什么时候?”突然听到房谦说这些,夏睿轩一脸的惊诧。
“那日,靳昭登台演出的时候,我曾潜到太女雅间去救他。”
“太鲁莽了!”夏睿轩严厉的说。
“三殿下赎罪,”房谦赶紧俯身道,“我正要说的便是这事。那日我碰到了一个和白衣人一样的怪人,只不过她身穿的一身紫衣。”
“紫衣人?你看到她的相貌了?”
“并未曾见过,但她的武功路数很奇怪,而且她也是去救靳公子的!”
“哦~是么?”夏睿轩在屋里徘徊几步,“哼!不管是谁,你也要给我查出来。”
“是,属下遵命。”
“房谦,本王知道你的心思,靳昭那里有我招抚着,你放心就好,上次本王也是身不由已啊,”夏睿轩长叹一口气,“先生的冤情本王记在心里了,等有朝一日真相大白,到时本王定会为你做主的。”
房谦看看眼前的三王女,深深的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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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久离开之后去了德玉楼,下午的时候凌玉通知她东方复今日调查有了重大进展,貌似已经调查出了什么眉目。
已经接近午夜,德玉楼的不少房间里灯光仍然亮着,客房里的学子们正在苦读,迎接即将到来的科考。
夜久一个人隐在黑色的夜幕里等待着东方复回来,据东方贴身的随从所说她现在几乎夜夜晚归。
盘坐在东方复的床榻上,夜久调息着身体的内力,正在运功之时,敏锐的听觉让她察觉到有人来了,沉重的脚步显示此人受伤不轻。
夜久刚要起身查看,便听到静候在门外的丫头清喝一声:“谁!”
一个沙哑而虚弱的声音回答到:“是……是我。东方复”
夜久梦的站起身来,几步边越到了门外:“东方?”
“尊主,您也在?”东方虚弱的回答。
就着夜色,东方复苍白的面色宛如四人一般,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就要给夜久见礼。
夜久急忙拦下,刚一接触到她的身体便发现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浸透,黏黏的。
运功连点她身上的几个大穴,示意旁边的随从架上东方复进屋。
灯光下,东方复全身是血,身上有数道被兵器划开的口子,腹部的刀口还在不停的流着黑色的血。
“尊主,属下……属下……”
夜久拦下还有说话的东方复,“你不要说话,刀口有毒,你让我看看是什么。”
“尊主,属下……属下命大,死……死不了的,嘿嘿!当初……师傅从崖底捡起……捡起我的时候我……我已经死……死半截了。你看我……咳咳……你看我,还会调戏……调戏男人呢。”东方复半开玩笑的说道。
“别说话,让我检查一下!”夜久严厉的制止还在打哈哈的东方复,将她放到在床榻上。
伤口不大,但周边的皮肤又红又肿,流出的血液呈黑紫色,东方复的脸上已经肿起来了,这毒正是江湖上非常有名的五步毒,话说中此毒着不出五步便七窍流血而亡,东方复能强撑这身体回到德玉楼已是不易。
此毒虽是狠辣却也不是不能解,而要解此毒最好的解药不是别的,正是‘含笑’。
夜久掳起袖子,掏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要往胳膊上划去。
“使……使不得。”东方复见夜久竟要以自己的血来解她的毒,拼气全力拦住夜久。
“东方,没事,这点不算什么。”
“尊……主,您……不能……”为了拦下夜久的匕首,东方复已经是拼尽全力,没有说完便昏了过去。
“东方,东方!”夜久摇摇昏死过去的东方复,哪里还有知觉。
唤过旁边的丫头,用匕首清划胳膊,鲜红的血液顺着匕首流下,没有一般血液的腥臭,竟然是散发着一种独特的芬芳。
扶起躺在床榻的东方复,缓缓喂下碗里的血液。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东方复的面色已经有所缓和,看来夜久的血液已经起效了。
剧毒好解,她身上的内伤却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恢复的,夜久考虑片刻暗下决心,东方复为何受伤,伤她的又是何人,定要查个一清二楚,敢动我剑杀的人定一个也不会放过。
唤过身边的随从,夜久上下打量了下眼前这个随从,年纪和东方复差不多。
“你可是剑杀门人?”
“属下是东方护法的贴身侍从,属北门十三舵弟子,不知尊主有何吩咐。”
“你带着我的口信回崖底一趟,去请白虎护法林清风来汉寿一趟,并请她带上几粒‘含笑’。”
“属下尊命,只不过东方复护法有谁来照顾。”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会找人安排的。”
那名弟子领命之后离去,夜久看看床榻上的东方复面色基本恢复正常,包扎好的伤口隐隐渗出暗红的血丝。
东方复的毒要想彻底根除,还要继续服‘含笑’九天才可以,手头没有练好的‘含笑’药丸,只能每日让她吸血才行,放在欣雅阁有凌玉照料总强过那些笨手笨脚的丫头们,而且也更方便放血。
背上略有好转的东方,夜久朝着欣雅阁飞去。
第二十九章 献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