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任芳菲红肿的脸,陆风澜又气又是心疼,说道:“以后不许再这样让人随意打你知道了吗?”
任芳菲握住她的手,道:“澜儿我知道了,你快回去吧。”
陆风澜叹了口气,道:“明天傍晚我在这里等你,你也快走吧。”
任芳菲点点头,道:“好,我走了。”
陆风澜看着他离去,这才快步向营地走去。
陆风澜一觉睡到过午才醒来,起来洗漱后,张青云对她说道:“主子,韩将军来找过主子,见主子还在睡便走了。”
陆风澜问:“她可有说什么?”
张青云道:“那倒没有,不过,属下看她象有什么心事,说等主子醒了再过来。”
陆风澜道:“好,等会若无事,我去找她。”
吃罢饭,陆风澜便去找韩殿芳,青衣与张青云要跟着,被她拦住,说:“不用,不知道韩将军要找我说什么,你们跟了去,她反倒不好说了。”
待到了韩殿芳的住处,士兵却说:“韩将军去了营外的树林。”
陆风澜便转了身去树林找她。找了好久,才在一僻静处看到韩殿芳坐在河边盯着河水发呆。走过去喊道:“小芳,听说你找我?”
韩殿芳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她,脸一红,站起身来道:“郡主来了。”
陆风澜走到她身边,笑道:“想什么呢?”
韩殿芳躲开她探寻的眼神,不自然地道:“没,没想什么。”
陆风澜在她身边坐下,道:“听说你也受了伤,要不要紧?”
韩殿芳稍稍离她一段距离也坐了下来,道:“没事,已经包扎好了。”
陆风澜扭头看着她,说:“没事就好,你找我有事?”
韩殿芳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陆风澜笑道:“怎么了?有什么话说吧!”
韩殿芳想了想,还是说了:“郡主,末将想问一下,郡主身边那个护卫是何背景?”
陆风澜不明白,问:“哪一个?”
韩殿芳道:“那个郡主打发回去的。”
陆风澜一惊,问:“怎么了?”
韩殿芳道:“末将前天押送玉璃被俘的一员将领,路上被人袭击,本来那人断无可能将人救走,只是紧要关头出现一人接应,末将见那人身形很是眼熟,跟郡主身边的那人十分相像,所以才有此一问。”
陆风澜呆了呆,好一会才道:“小芳,你看到她的真面目了吗?”
韩殿芳摇摇头,道:“没有,那人黑巾蒙着面,只是从身形看很相似。”
陆风澜松了口气,挤出一丝笑容,道:“小芳,你看错了,决不会是他,再说了,身形相似的人很多,哪能以身形相似便怀疑是那个接应的人呢?”
韩殿芳想了想,也笑道:“郡主说的是,想郡主身边的护卫都是皇太女殿下与亲王殿下亲选的,怎么会跟玉璃人有瓜葛?是末将多虑了,还请郡主不要见怪才是。”
陆风澜苦笑道:“怎么会,你也是为我担心,他,没伤着你吧?”
韩殿芳笑道:“没有,她们意在救人,倒没伤人。”
陆风澜松了口气,问:“你可知那个被俘的是什么人?”
韩殿芳道:“不知道,当时她跟另一员将领带着一队人马拼死抵挡,很是勇猛,如果不是我跟云诗联手怕还抓不住她,除了跑掉一个,其她的人都战死了。”
陆风澜心中一颤,虽然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想当时的情形定是十分惨烈。问:“你是那时候受的伤?”
韩殿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当时末将只顾得追另一个人,被敌将趁乱扎了一枪。”
陆风澜忙问:“扎在什么地方?”
韩殿芳道:“扎在肩上了。”
陆风澜关切地道:“要不要紧?有没有扎到筋骨?”
韩殿芳笑笑,说:“没事的,还好没扎到筋骨。”
陆风澜道:“回头你到我那,我给你看一看,千万不要大意了。”
韩殿芳红了脸,道:“没事的,已经上过药了。”
陆风澜心里很是不安,她已经明白了,扎韩殿芳一枪的定是任芳菲的五姐,而接应救人的就是任芳菲,还好他只是救人没有伤着其她人,否则她不知道以后该怎么面对朝夕相处的将士们。
两人又闲聊了片刻才起身往回走。
章节67
陆风澜收拾好东西,瞅着青衣与张青云都不在,趁机离开了营房。来到与任芳菲约好的地方,四下里看了看,任芳菲还没到,便找了一处平坦之地坐了下来。靠在树上,手中无意识地扯着地上的小草。
此时,落日的余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林子里洒下一道道光柱,风吹树叶,光柱时隐时现。
陆风澜禁不住眯上了眼睛,耳中听着归家的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紊乱的心神渐渐平静了下来。正在她神思恍惚快要睡着的时候,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不想睁开眼破坏这宁静的时刻,陆风澜依旧闭着眼,只是顺势偎在那个熟悉的怀抱里。
任芳菲看着她消瘦的脸庞,心中一阵难过,紧紧搂着她,低声道:“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陆风澜幽幽叹了一声,轻轻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
沉默了片刻,陆风澜问:“四姐有没有再为难你?”
任芳菲摇摇头,没说话,任双城自始自终对他板着脸,如果不是任溶城伤重难以移动,只怕她早就带着任溶城离开了。
任溶城醒来见到他也是吃了一惊,得知缘由后,虽不若任双城那样对他横加指责,却也不是很赞同他的行为。对着两个姐姐,任芳菲没有奢望能得到她们的谅解,只是细心照料,尽自己的一番心意。
还好,任溶城心比较软,再说,事已至此怪也无用,听说是弟妹亲自给自己处理的伤口,很是惊奇,便跟任芳菲聊了起来。在任芳菲的诉说中得知弟妹为了他拒绝皇上的赐婚,发誓只娶他一人时,禁不住对这个金凤朝里人人口中的恶魔郡主起了好奇之心。
在这个世界里,能为了一个男人而拒绝其他的美人,还是皇上赐下来的,这要下多大的决心,还要有勇气与胆量,真是闻所未闻。见六弟说起自己的妻主,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采,眼中闪着深深的爱意,不由摇头叹道:“你不愿进宫,也是因为不想跟其他的男子共同服伺一人?”
任芳菲对着任溶城道:“世人只说要男子从一而终,唯妻命是从,要谦卑守礼,对妻主的要求不管对与错都要全盘接受,对其他的夫侍要宽宏大度,尽管满心血泪也要做出欢喜的模样,这样的日子不是弟弟能过的,弟弟也不愿那样过。澜儿跟我说过,男人与女人一样,同样有权利要求自己的爱人为自己忠贞守身,既然爱了,就要为爱负责,为爱人挡风遮雨,有了困难两个人一同分担,有了快乐就要两人分享;有了分歧与争执可以相互沟通,而不是一方强加于另一方。
五姐,世人都说澜儿不好,可在弟弟眼中她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因为她知道尊重人,她是把弟弟当作一个完全独立的有思想有能力的一个人,而不是空有容貌凭此来邀宠的一个玩物,在澜儿那里,弟弟才觉得自己真正的象个人,象个男人。”
一席话听得任溶城目瞪口呆,任双城也侧目,连声道:“真是混帐话。自古以来,女尊男卑天经地义,女子肩负繁衍后嗣的重任,男子守在家中操持家务,千百年来何曾听说过男人与女人是同样的?”
任芳菲不服气地道:“澜儿说过,繁衍后嗣并不是只有女人才能做到的,如果没有男人,女人也做不到……”说没说完,脸已经胀得通红。
任双城大怒,抬手便打,被任芳菲闪身躲过。
任溶城忙喊住两人,道:“这是什么地方,自家人打什么打?”
任双城住了手,气哼哼地道:“澜儿说澜儿说,你就把澜儿的话当成圣旨一样听,她说什么你就认为是什么,连这等没羞没臊的话也能说出口来。”
任芳菲虽然臊得面红耳赤,却依然据理反驳:“难道这不是事实?谁见过只有一人能生育孩儿的?”
“反了你了。”
任双城气得暴跳如雷,骂道:“你的三从四德、礼义廉耻都学到哪里去了?亏得祖母把你捧在手心里一样疼惜,可你是怎么做的?不仅违抗祖母的决定,诈死与人私奔,弃族人安危于不顾,还有脸跟我说这些离经叛道、忤逆不孝的言论,今天我非打死你这个寡廉鲜耻之徒!”
扑过去便跟任芳菲打了起来。
任芳菲气得浑身发抖,却仍是只招架并不还手,叫道:“四姐,我不会再那样打不还手,请你收手,不然别怪小弟对不住你。”
任双城哇哇叫着:“好,我到要看看你学了什么高深武功,只管使出来。”
急得任溶城连声叫着:“住手。”
任芳菲见她逼人太甚,气恼地一挥手,一股大力猛扑任双城,任双城虽然有戒备,仍是被逼着后退了两步,微一愣神,任芳菲已经闪身出了房门,耳边响起他的说话声:“两位姐姐在此休息,小弟有事先走一步。”
想到这里,任芳菲无声地叹了口气,果然,这个世上除了澜儿肯平等地待他,其她,哪怕是自家的亲人,也是看不上他的行为的。三姐之所以肯帮着自己隐瞒,也是知道自己把进宫的后路给断了,权衡之下的无奈之举吧。
陆风澜睁开眼来,看着他黯然的神情,便知道他在姐姐那里受了气,安慰他道:“好了,别再伤心了,你也做到自己该做的努力,她们不谅解也没办法,只要我们心中无愧就行了。”
任芳菲把头埋在她的肩上,好一会才闷闷地道:“为什么男子的命会这么苦?难道男子不是人吗?为什么女人可以三夫四侍,而男子就必须三从四德?女人不喜欢可以再找一个合心合意的,而男子就不行?不肯听从家人的安排便是忤逆不孝,按自己的意愿找个情投意合的便是寡廉鲜耻?”
陆风澜捧起他的脸,看着他忧伤的眼睛,恳切地道:“芳菲,不要这样,你没有做错,错的是她们,她们只顾自己的意愿,不顾你的幸福你的心意,随意安排你的人生,你反抗是对的,她们不理解不支持是她们的事,只要你我过得开心、过得幸福就不要理她们,再说,也不是没人支持你啊,婆婆不就答应了你我的婚事?虽然她不能公开承认,但她还是为你高兴的,不是吗?”
任芳菲点点头,陆风澜接着道:“婆婆既然同意了,就更不要因为其她人的态度而伤心,她们有她们的路,你有你的人生,为何要用她们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呢?”
“澜儿,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任芳菲抓着陆风澜的手,放在嘴边不住地亲吻。想着前阵子为了夜袭一事冷落她,让她难过,不禁愧疚,道:“对不起,澜儿,前阵子是我意气用事,不该怪你,不该叫你为我担心,原谅我可好?”
陆风澜摇摇头,任芳菲一急,道:“你不肯?”
陆风澜失笑道:“我又没怪你,谈何原谅不原谅?”
任芳菲喜道:“你不怪我?”
陆风澜叹道:“如果你无动于衷我反倒觉得奇怪,任谁看到自己的国人被杀也会难过的,我怎么会怪你?”
任芳菲放下心来,陆风澜接着道:“要怪,只能怪当权者野心太重,为了一己私欲,不尊重生命,我们既然阻止不了,就只能把自己保护好。”
任芳菲点点头,道:“是,澜儿说的对。”
陆风澜道:“是你把两个姐姐救出来的?”
任芳菲忙道:“我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姐姐被抓不闻不问,不过,我没伤任何人。”
陆风澜叹了一声,道:“我知道,只是,韩将军已经起了疑心,她私下里问过我,被我瞒了过去。芳菲,你不能在这里呆下去了,如果被人发现是你劫持敌国战俘,那我们真的要坏事了。”
任芳菲犹豫了片刻,道:“澜儿,等五姐的伤好了,我一定离开。”
陆风澜无语,任芳菲低声道:“我知道不该任性,可再怎么说,她们也是我的亲姐姐,我不能就这样把她们丢在这里自己一走了之。”
半晌陆风澜才无奈地道:“那你一切小心。”
任芳菲搂住她,歉疚地道:“澜儿,谢谢你让我任性这一回,以后我一定都听你的,再不会给你添麻烦。”
陆风澜无声地叹了一声,也伸手搂住了他。
离开陆风澜,天色已经很晚,林子里更显幽暗。任芳菲迈着轻快的步伐往回走,心情比来时好了许多。澜儿说的对,对于她们无力挽回的事,只有保护好自己不受伤害。
刚一走出树林,任芳菲便停住了。
林子外,韩殿芳一脸冰霜望着他。
韩殿芳时常来这里缅怀心事,怎么也没想到竟然看到郡主在此与人私会。虽然震惊万分,却不敢惊动她们,远远避开。心里很是难过,郡主怎么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不是听闻郡主与夫婿感情很好吗?这才离开多久,怎么会在这里做下这种事来?本想走开,却隐约感觉不对头,那人的身形是如此熟悉,竟似在哪里见过。她不甘这样走开,便在一旁等候。终于,郡主从另一边走了,那人向这边走来。
韩殿芳一步步走过来,紧紧盯着任芳菲,虽然面目不清,但那身形她决不会认错。
“你是何人?接近郡主有何企图?”
韩殿芳拔剑指着任芳菲。
任芳菲心思急转,他不能在这里跟人打斗,此处离营地太近,如惊动她人只怕澜儿难做,因此,不等韩殿芳走近便飞身跃上树端避开她。
韩殿芳一声断喝:“哪里走!”
也飞身上树紧紧追不放,见他身形飞快,知道自己追他不上,掏出一把铁莲子撒了出去。
任芳菲听到风声,只好抽出剑来拔打,这样一停顿,便落下地来。
韩殿芳追了上来,挥剑便刺。
任芳菲举剑抵挡,两人四目相对,韩殿芳喝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装作护卫哄骗郡主?”
任芳菲一言不发,挡开她,也不恋战,转身便跑。
韩殿芳紧缠着不放,此人的行为太过令人怀疑,先是跟在郡主身边,又莫名其妙地离去,现在又不明不白地出现,还跟郡主做出如此不堪之事,她居心何为?
任芳菲被她缠得心烦,只得转身低声道:“别再追了,我不想伤你。”
韩殿芳怒道:“你纠缠郡主是何道理?”
任芳菲听她一口一个郡主,心中有丝异样,开口道:“我喜欢她与你何干?”
韩殿芳满脸通红,呸了一声,道:“无耻之尤哪里走。”
任芳菲挥剑抵住她,盯着她晕红的脸,冷笑道:“我与郡主你情我愿,关你什么事?”
韩殿芳气得浑身发抖,奋力拨开他,只是她本就不是任芳菲的对手,加之身上有伤,几个回合下来便气喘吁吁了,被任芳菲轻轻一掌拍在肩头,正是受伤的那处。
韩殿芳痛哼一声,后退两步,手捂肩头,指缝里渗出血来。
任芳菲一呆,有些内疚,低声道:“对不住,我不知道你有伤在身,别追我了,我对郡主没有恶意的。”
说罢,转身要走,却又转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抛给她,道:“这药治内伤很有疗效,算我向你赔个不是。”
不等她说话便飞身离去。
韩殿芳怔住了,看着手中的药丸,她自受伤后一直是暗中调息疗伤,便是外伤也是自己找些药来独自敷上,从不假手于人,只是这次伤得较重,恢复得较慢,没想到自己一心想要抓的人,却给自己留下药来,单此一点,她便知道此人并非是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坏。
转眼,到了给任溶城拆线的日子,陆风澜借口一个人去林子里散心不让青衣与张青云跟着。青衣与张青云知道她最近很不开心,便依了她。
陆风澜在林中与任芳菲会合,任芳菲带着她来到藏身之处。任双城依然没有好脸色,任溶城却对这个拐走自家兄弟的郡主好奇至极,再说还是人家出手救治自己,怎么说也不能板着脸面不说话。两人寒暄几句,陆风澜动手给她把线拆去,对伤口的愈合很满意,重新包扎好后,交待说:“很好,只要别再跟人打斗静养个数月便无事。”
几人松了口气,任溶城道:“多谢郡主援手。”
陆风澜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