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得不像也没关系。”
“你……”我咬唇，“你们认识的仓央已经死了！即使我是他的转世，我也不再是他！！别把对他的方式施加在我身上！！更何况我不是！”
我难过地抱着头蹲下，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不断从眼眶里跑出来。“呜……我要回去，再也不要见你们了……你们都是大混蛋！”
本已决定不哭的，在桃夭面前却……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嘉措，你就是你。我不会把你当成别人的，决不会。”
他坐到我身边，红色的长发落在地上，成了个漂亮的旋。
我摇头。“你刚开始的时候还骗我不认识仓央呢！”
“……因为我不希望你背着前世的负担。”
他拍着我的背，任我哭。“我现在只认识一个叫嘉措的小傻瓜。”
他还是老样子，安慰人的时候，喜欢轻轻地拍背。
“攻玉说我是垃圾……说我恶心……”
“他才是恶心的垃圾。”桃夭撇嘴。“我一万年前就看他不爽了。”
“……” 桃夭，那时你还没出生吧？
桃夭亲亲我的额头，“嘉措，我决不会叫错你的名字。”
“我不是叫嘉措的仓央。”
“……”他眼角跳。
“知道这里是哪里么？”他一把拉起我。
不就是一片森林么？
我不情不愿地抬头看。
天空被稀稀疏疏的树枝掩盖了，沿着树干往下看，所有的枝丫都来自于一棵白色主干的古木。
它像个老母亲，支撑着整片稀疏的天空。
光穿过树叶的层层阻碍，射到地面上。
地面铺着一层白粉一样的物体，混杂着不断掉落的叶片，构成了一片圆形的巨大空间。古木周围自然形成了一圈无生物领域。往外围的周遭看去，便是层层叠叠的普通树木了。
“这里是我的诞生地。”桃夭看着古木几近泛白的树干，似笑非笑。
24th 阿米之地
24
古木的枝干繁复错杂，在高空交错，乍看之下，竟像心脏的脉络般，在风的吹拂中缓缓跳动。
耳边尽是树叶轻柔的沙沙声。
“多特森林，魔物栖身的天堂。可偏偏在这片森林中央，出现了诞生地……我那时候刚破壳，就差点被魔物吃掉嘿。”他说的轻描淡写。“你知道壳从外部很难打破，所以它们就一直守在树边儿。”
他抓起一把白粉。“这些都是失败者的骨灰，如果不是强者，就会在出生的时候被各种魔物骗、拐、抢、杀、食，像不合格的半成品那样销毁掉。”
诞生地。
森林的深处，一片地狱般的圣地。
诞生的同时，可能面临着死亡，我刚穿越到这世界的时候，不也差点被吃掉了么。
我摸了把地上的粉末。
“现在过了诞生期，比较萧瑟，但魔物也不会太常来，他们只会在树上结满果实的时候出现。”他拉住我的手，朝树干抬了抬下巴，“‘阿米’每五千年会开一次花，结一次蛋。”
有一团白色的东西从高高的树叶里跳出，在空中弹了两下。
“……阿米？”我站起身，站在这样的环境里，竟然感到一种安宁，一种像是沉浸在羊水里的感觉，刚才没怎么看环境，现在站立在其中，竟然觉得心情有些平静下来了。有一种……见到大海似的感觉吧。
“就是母亲的意思——这棵树的名字。”
那团白色的小东西，弹啊弹啊，弹到我们头顶。
桃夭用手指一点，它黑乎乎的桃核眼顿时变成了红色，镶嵌在鼓鼓囊囊的圆形身体里，骨碌碌地在空中转圈。
我一捏，它便变形，放手，便回归原型。
它两只小眼睛，呆呆地眨啊眨……“叽叽？”它头顶冒问号，但似乎是感受到了啥米，逃脱我的魔掌，又朝头顶的树枝飞回去。
……= =lll什么啊，不过是捏了你一下……
“……”桃夭汗，“这好歹是魔物好不好。除非是红色眼睛，否则别碰。——你会被夺走灼华的。”
我转眼看他。
似乎一直到现在，我才好好地看他。
他身上有些微的湿，风尘仆仆的，精神也没之前好。
……
为陨魅的事忙活了吧，还有……不停赶路回来的原因……
他穿着有连衣帽的红色外衣，如果不是长得这么妖邪，应该挺符合小红帽标准的……
桃夭拉着我跑到树下，我发现树干外围铺上了一圈儿藤蔓阶梯，蜿蜒而上。
“带你去看我出生的地方。”
他三跳两跳就上了阶梯。我抬眼看了看树，鬼使神差地跟着爬。不一会儿那阶梯绕得我头晕了。
走到阿米第一个分叉的时候，粗壮的横树干上，两三只白色麻将牌似的魔物正在左右绕腰。（请想象老年人做操的样子）
“叽叽？？？”它们眨巴红色的眼睛，似乎诧异非诞生期的时候怎么会有人来。
有一只不小心屁股没坐稳，倒翻下树。
另外两只顿时慌乱地乱跳。
0 – 0……
“桃夭……”
“那些家伙本来就笨笨的。话说我出生头一天，被他们围攻，第二天和他们成了朋友，第三天么，把它们通通教训了一顿，收服了它们老大。”
“……”=_=……
再往上就是错综的枝干了，桃夭先行爬上，再将我拉上去。
“瞧吧，越到上面，心情会越好哦。”
桃夭……
他翘着一边嘴角，像个孩子一般拉着我在粗壮的横干上跑，顺便踢翻两只葫芦型的白球球。
“叽叽叽？！……”葫芦型白球分裂成两只，睁开红色的眼睛在我们身边一阵乱飞。
“以前我们就比谁踢翻的小魔物多，哈哈哈！”桃夭笑着，红色的发在空气中飘洒。
他用绳子吊住上层的枝丫，优美地一旋身，落在上面，又将绳子放下来，“嘉措，来，到了。”
我拉着绳子（这不是他腰带的装饰物么……），犹豫之间就被拉了上去。
枝丫有点窄，但挺多，交错在一起倒像一组坚固的网格，“这是……”
网格上面安然地坐落着一个简单的小屋子，小孩尺寸的屋子。
外面毛茸茸的包了一层红色网格绒线（貌似原本是藤蔓），墙壁由大块大块的木板接合而成。
“我是在这个地方破壳诞生的，后来就在原地安了个屋子。”他比划着，“到了诞生期，树上会挂满各色的蛋，有的蛋像彩蛋一样，壳上还有花纹呢。”桃夭让我弯腰进去，“要不要看看我小时候住的房间？”他向我挑挑眉。
我不过165的少年身高，进得去。
桃夭小时候的房间……会是怎么样呢？
还没进去，先跳出两只黑色的球球来。那两只小东西眨着黑色晶亮的眼，“叽叽！”地向我扑来，却被桃夭一把抓起，拍了两下变成了红色的眼睛。
“你们两只怎么还那么爱串门子啊，不过也亏得你们帮忙守家了。”
两毛团兴奋不已。“叽叽…………”
我汗= =b……估计就是毛团们的头头吧。
我钻进桃夭的房间。
墙面是淡淡的鹅黄。两只巨大的泰迪熊，一块镜子，一件挂在小衣架上的……咳……衣领上点缀黑绒毛的厚外衣（怎么小时候就穿这么high的衣服？）、一张木制桌子上放了一套餐具，不过蒙尘了。
还有一把黑色的匕首。
小屋子的另一面开了扇窗，窗边是一个小橱子，打开……
里面堆着两条棉花被……
我转头，看到桃夭在眯着凤眼笑。“是不是觉得我小时候很居家啊？”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眼睛转移着不看我，“呐，嘉措，心情有没有好一点？”
我看着窗台上的一只模仿下雪的玻璃球八音盒。
“……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变成了一只懒猪。”
桃夭眼角一跳，闭嘴了。
他勉强钻进来，尴尬地拨弄那件小衣服，嘴里嘟囔不断。
“桃夭……”
“嗯？”他侧着脸鼻子里出音。
“抱歉，对你乱发脾气。”
桃夭干笑一下。红发披在身后，还湿哒哒的。
我又打了个喷嚏。
他转头挑挑眉，“你还是先把衣服晾干吧。”
“桃夭，我不是故意说你的……”我拉了拉他的袖子，低头认错，“只是心情不好在找茬。”
“……嗯。”桃夭点了点头，表示领导理解群众的意思。
“你在这里吃了很多苦头吧？”
“还好，只是开始的时候苦了点儿。”
“回来这儿，你会不会有点……不舒服？”
“……一般没人愿意回出生地吧，那可是噩梦呵。不过我不是一般人。这里也有美好回忆的。”他抬头笑。“你不觉现在的这里有种让人安定的力量么？孕育生命的地方，总是有种让人放松的力量。”
“嗯……”所以你才带我来吧。
我默默地脱下衣服，变出两条毛巾。
“你现在别用灼华比较好。”桃夭插嘴。
我递了一条给他，然后自己擦起身子来。
雨水粘的太久，很冷的。
“嗯？”头上忽然盖上条毛巾。
桃夭着手帮我擦头上的乱毛。
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是让你自己擦干……”
“你身体比较弱么，先管好自己。”
……身边是他熟悉的味道，我鼻子有点酸酸的。
如果桃夭也因为我不是仓央而讨厌我的话……
呵，也许我就是怕听到他这么说，才先下手为强，争做那个抛弃他们的人吧……
与其被抛弃，不如抛弃。
我在害怕……在害怕被所有人抛弃呵。
我知道，他担心我被攻玉发现，所以将我的玄果从耳饰改成项链，塞进衣服； 不想攻玉见我，所以不愿参加七夕，却最终拗不过我； 让我变成猫的样子，让攻玉忽略我，却阴差阳错； 为了陨魅的粮食赶回去，却又担心我，所以在事毕后急匆匆地赶回来； 他一回来就找墨若了解情况，然后不顾劳累驾马来找我……
这样的他，怎么可能害我；怎么可能利用我像仓央这点去害攻玉。
见我鼻子红红的，桃夭嘲笑我，“你果然还是个小孩，身体长大了，思想还这么不成熟。今天还真爱哭鼻子……嗯？”
我抱住他的腰。“对不起。”
“……嗯。”他顿了顿，继续帮我擦头。
头发上运作的手毛毛糙糙的，还拉得我头皮乱痛一把，但我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桃夭，你叫我什么？”
“嘉措啊。”
“嗯？”
“嘉措。”
“什么？”
“嘉措……”桃夭抱住我，“乖，别哭了，就算你不是仓央，我也喜欢你。我凭感觉认定的东西，从不会错。”
***
在阿米树上住了一晚，隔天起来感冒加重了。
“阿嚏！阿嚏！！……咻……”可怜兮兮地擦鼻涕。
攻玉，我一定向你讨回公道，还有……
嗯，到时候再说吧。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无奈地看了看桃夭搁在我的肚子上的脚丫子，他头枕着泰迪熊睡得舒舒服服的。我却被他从棉花被边上踢开老远……
我僵硬地动了动脖子肩膀。0 … 0。呜，没事，睡着睡着就习惯了。他睡相不好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抹泪）
桃夭颤了颤扇子般的睫毛，醒了，“……唔？巧克力棒？……”
他看着满了小桌子的巧克力栗子棒，瞪大了眼睛。
“怎么那么多零食……？”他迷糊了一会儿，终于清醒过来，“我都让你现在别用灼华了。”
“赔礼。”我嘻嘻一笑，“你好，重新认识，我叫嘉措，大海的意思。”
桃夭屈着腿坐起身，望了我一会儿，“我认识你，我知道你是谁，嘉措。”他开始吃巧克力棒。（貌似他没刷牙？……小心蛀牙嘿。）
“不行，你得重新认识我！”我扯他的红毛。
“等我吃完。”他一边捏我鼻子，一边抓巧克力棒吃。
“不行！”
闹腾闹腾闹腾……
“阿嚏！”
“回去学校吧。”我喝完早茶，舒服地打嗝……。
桃夭递了颗药丸儿给我。
“我要找嘉鱼。”我接过，闻了闻。
“为什么？”
“我想考殿试。”
桃夭顿住，诧异地看我。“嘉措，你……”
“我不是某人的影子，我有自己的能力的。这里最看重的不就是实力么？……我想向所有人证明，也要……向攻玉证明。即使不是仓央，我也绝不是垃圾。”
桃夭沉默了一会儿，别过头，“证明的方法很多的，你可以……”
“我决定了，桃夭。”我笑着握拳，“耶！一鼓作气！”
“你的束发期还没结束，灼华不可以乱用……”他的刘海遮住了眼，看不清表情。
我笑着打断他，“没关系的，我觉得已经好些了，烙印出来后果然会精神些咧。”确实没有昏昏欲睡的感觉了，虽然用灼华会比以前吃力。
桃夭给的药丸含了变身灼华。
他说要不要变成鸟儿玩玩儿，可脸上却笑得有些勉强，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奇怪。
鸟儿有着手臂一样的翅膀和轻盈的身体。
虽然刚开始飞的时候瞎扑腾了好一会儿，但在空中翱翔的感觉很舒服，被风托着悬在半空的滋味让人心情舒畅。
我跟着前面的桃夭滑行着飞。
每次我飞到他边上，他就超过我，飞我前头去。= =lll哼！……
我觉得鸟儿飞翔并不累。
而且用不着东张西望，眼睛能方便地看到两侧的风景。
比如左下不远处有几只大雁擦着树林的顶端飞过，整齐的一字型看起来很漂亮。
我扑了一下翅膀，忽然想起有些禽类的飞行似乎就是这样—— 一字型。
除了靠扇动翅膀飞行外，鸟类也常利用上升气流在天空中滑翔。群鸟飞行时，最前头鸟扑打翅膀，便会产生一股微弱的上升气流，以便后边的鸟类轻松地滑行，节省体力。
我脑子咯噔一下。
我拍拍翅膀，试图超过桃夭，却又被他赶超。
他鸣叫两声，像在嘲笑我。
唔……自己飞和在他身后飞果然很不同——会累。
他优美地扑打着火翅，我却滑翔得很轻松……
桃夭……
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就算是在陪我玩儿，他也……
如果我能证明自己的实力，桃夭也会高兴吧？
我想以嘉措的身份再见一次攻玉，在殿堂上，以一定的地位，堂堂正正地再见一次，问个清楚。
我承认，不想被他视若敝履——我不甘心。
25th 笔试备考
25
说的容易，做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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