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女儿,她的眼睛移到了呼呼大睡的七格格身上,小丫头睡得香喷喷的。令妃仔细的端详着自己的女儿,小丫头的眉眼和自己极像,皇上都夸了好几次,说她长大了肯定是个美人坯子,以后定要给她找个好额驸。
想到这里,令妃的眼睛不由的又沉了几分,她女儿的额驸一定要比兰馨和和嘉那两个丫头的都好,她要跟皇上说,家世定要最好的,她想起之前出嫁的和敬公主和和婉那个病秧子嫁的都是蒙古人,知道自己的女儿肯定也是嫁到蒙古去。
蒙古,令妃冷哼了一声,她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那是蛮夷之地,嫁过去的公主少有活得长的,可是…她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轻轻的说:“小七啊,小七,你可得争气,以后找个好额驸,有了额驸给你撑腰,看谁还敢欺负你额娘!”说这话的侍候,她一向温柔婉约的脸刹那间变得狰狞起来。
腊梅刚掀开帘子,就看到自家娘娘那张扭曲的脸,她赶紧低下头,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似地放重了脚步的唤了声:“娘娘。”
“嗯?”令妃精致的眉微微皱了皱,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心腹宫女:“怎么?”她不是吩咐过现在不要来打扰她吗?
腊梅听着令妃的声音变得和平常一样温和了,这才小心翼翼的偷瞄了她一眼,见娘娘的脸已经恢复的和平常一样了,这才回说:“回娘娘,刚才外边传来消息,说是看见和亲王福晋去了皇后娘娘的下处。”
“和亲王福晋?”令妃想了想,手里的帕子放松了些:“还有谁去了?”
“和婉公主。”
“和婉?”令妃的眼闪过一丝厉色:“可看仔细了,真的是和婉公主?”
“回娘娘,奴婢已经再三确认过了,的确是和婉公主。”
令妃听了她的话,冷笑了一声:“和亲王福晋?和婉公主?呵…这皇后以为我是死人哪?”她松开了手里的帕子,脸上重新挂上了微笑:“腊梅,马上吩咐小厨房去做点和敬公主以前最喜欢吃的如意莲子粥和澄沙糖糕,本宫要亲自给和敬公主送过去。”
“嗻!”腊梅答应了一声就要出去,这边令妃又叫住了她:“让那边儿继续盯着。”她甜甜的笑着:“本宫,要送皇后一个大礼呢…”
“嗻!”
慈宁宫里,太后已经是困得不行,但因为太久没和孙女儿见面了,所以还是强打着精神和和敬说着话,皇帝心里也是爱女儿爱的不行,在老娘和女儿说话的间歇间还时不时的插上一句,比如问问外孙的身体怎么样了,又比如说女婿现在在家里一般做些什么之类的。
三个人正其乐融融的聊着,那边一个小太监在外边打了个手势,皇帝身边的大太监高无庸看了眼正在聊天的主子们,悄悄的过去,两个人说了一会儿话,高无庸又悄悄的回来,趁着太后没注意这边儿的时候,悄悄对着皇帝说:“万岁爷,令妃娘娘送了固伦公主最爱吃的东西过来了。”
“哦?”皇帝一听小老婆亲自来给自己宝贝女儿送吃的,立刻觉得令妃真是贴心可意的人儿。
高无庸一见他的神情,就知道皇上是准了令妃娘娘送东西过来,遂给外边候着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马上一溜烟儿的跑去给令妃报信了。
令妃得了信,马上就吩咐腊梅提着东西跟自己进去。到了门口,她才停下脚步,跟在她身后的腊梅马上极有眼色的将装着甜食的盒子递给她。
令妃接过盒子,又拿着帕子弹了弹衣裳,才拎着盒子进去了。
这边儿皇帝跟太后没说几句话,外面的人就通传令妃娘娘到了,他转眼一看,就见令妃一脸微笑,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
令妃放下手中的盒子,先是规规矩矩的给太后请了安,然后又给皇帝请安,皇帝眼睛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咳嗽了一声说:“起吧。”
令妃这才娇娇弱弱的站起身,又避开了和敬行的礼,陪着笑将盒子放到了桌上说:“臣妾想着大公主刚才只进了一点儿东西,现在肯定是有些饿了,就特地让小厨房做了大公主最爱吃的如意莲子羹和澄沙糖糕来。大公主好歹吃几口。”
和敬扫了眼碟子里精致的点心,笑了笑说:“和敬谢过令妃娘娘,想不到娘娘还记着这些。”
令妃拿着帕子轻轻按了按眼角,唏嘘着说:“臣妾怎么会忘呢?当年先皇后还在时,就常吩咐人做了给大公主送去呢。”
和敬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皇额娘,眼神黯了黯,皇帝见她这副模样,忙笑眯眯地夹起一块澄沙糖糕递给和敬面前的碟子里说:“正是呢,皇阿玛还记得当时你最爱吃的就是这种点心,”他赞赏的看了眼令妃说:“也难为你令母妃还记得,巴巴的给你送了来,乖,来尝尝,看是不是还是以前的味道。”
皇帝这句话一出,原本就有些不太高兴的太后就更不高兴了,她几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皇帝这是怎么回事,母妃?令妃她当得起吗?
和敬夹着皇阿玛亲手递过来的糖糕刚刚送到嘴边,就被皇阿玛的这句话给膈应的一点儿都不饿了,她看了眼满脸都写着“大公主,臣妾好想你啊”的令妃,突然觉得胃里一阵儿恶心。
但和敬是什么人,当朝唯一的一位固伦公主,从小就是被皇帝和孝贤皇后捧在手心儿里的,再加之多年来在宫里的生活,那面上的功夫自然是滴水不漏,因此她的手也就是僵了那么一下,然后就自自然然的把那块儿糖糕吃了下去。
令妃端着温柔贤淑的笑容注视着和敬公主吃着自己送来的东西,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样才能把话题扯到皇后身上去。
她这边儿正在走神,那边儿和敬已经吃完了东西,笑着对皇帝说:“这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没变。”她说完,又转头对着令妃笑了笑:“谢谢令妃娘娘。”
令妃赶紧摇摇头说:“这是我该做的,自从先皇后走了以后,我好久没见着大公主了,实在是想得慌。”她说着,又站起身对着太后说:“所以才巴巴的这么送了东西过来,还请太后…”
皇帝一见令妃脸上那副柔弱可怜的样子就心底一软,太后还没开口,他倒是先说话了:“皇额娘,令妃也是想着和敬才送了东西过来,您就看在和敬的面子上饶了她这次罢。”说着,他又给和敬使了个眼色。
和敬收到了皇阿玛的求救信号,尽管心里那是万分不乐意,可还是张口替令妃求情:“皇玛嬷,这糖糕的味儿真不错,您也尝尝?”
太后本来极不高兴,她是个最看重规矩的人,令妃这样借着孝贤爬上来的人她本来就看不惯,再加上又是个汉女,而且还是个包衣,她就更不喜欢了。可她再怎么生气,也架不住儿子和孙女的求情,也只有算了。
皇帝见太后的脸色,就知道她不会再跟令妃计较了,他心下自然是高兴的很。再加上这打眼一看,他们这四个人坐在一块儿,怎么看都像是一家子,尤其是和敬和令妃坐在一块儿,那副其乐融融的样子,真是不是母女,胜似母女。
孝贤啊孝贤,有令妃在,你也可以安心了,瞧她待咱们的女儿多好啊…皇帝感动着,决定帮令妃
在自己老娘和女儿面前加加分,遂说起这次万寿办的多么的漂亮,又说多亏了令妃云云。
令妃一听,立刻语带娇羞的说:“皇上过奖了。”
皇帝一听,脸一板说:“这可不是过奖,朕看这次办的最好,比上年皇后办的那次还好!”
令妃立刻惶恐的说:“臣妾怎么及得上皇后娘娘呢,皇上还是莫要这么说,否则皇后娘娘又要生气了。”
皇帝一听,立刻就有点不高兴的说:“你不必这样,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说着,看了眼自己的宝贝女儿说:“皇后就是不如令妃细心,她人呢?怎么就不知道送了吃的来?”
太后眉微微一皱,没接话茬,和敬低头坐在太后身边,心下冷笑了两声,知道令妃这是要给皇后下绊子了。如果是在平时,和敬肯定是要帮着一向和自己亲近的令妃说两句话的。可今天,一方面是皇后之前帮她的额驸说了好话,另外一方面她心里也的确被皇阿玛那句“令母妃”膈应的慌,索性就两不相帮,装作没听见。
令妃见太后和和敬都没说话,心里当然高兴的很,但做戏要做足,她脸上刹那间就带上了慌乱的神色低头说:“皇上,都是臣妾的错,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她怎么了?!”见爱妃一副又把错揽在自己身上的模样,皇帝顿时有些生气的问。
“臣妾…臣妾刚才送吃食来的时候,仿佛看见和婉公主往皇后娘娘那边儿去了…想是皇后娘娘担心和婉公主的身子…”令妃怯生生的抬头看了眼皇帝说。
“和婉?”皇帝眼睛微微一眯,思索了一下,转头对着高无庸说:“叫人去皇后那看看,还有谁在那里。”
“嗻!”高无庸答应着出去了,他出了暖阁,招手叫来了一个小太监,如此这般的吩咐完,那小太监就一溜烟的跑了。
没等多久,那小太监就回来了,高无庸听了他的回报,心下知道这次皇后娘娘怕是难逃斥责了,他摇摇头,进了殿,对着正在等他回信的皇帝回禀:“回皇上,除了和婉公主,和亲王福晋也在皇后娘娘那儿。”
“老五的福晋?”皇帝一听就不高兴了,和婉和老五福晋怎么凑到一块儿去了?皇帝也是怪,平时对和婉这个养女不闻不问的,可一听回报说和婉和她亲额娘在一起,立刻就觉得膈应了。心想着莫不是老五打算把女儿要回去吧?
这么一想,他立刻就坐不住了,一拍桌子吼着:“去把皇后给朕叫过来!”
皇后出招
见皇帝勃然震怒,令妃心里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当然,她也知道只要太后在,皇上是不会真的把皇后怎么样的,不过,谁知道太后还能活几年呢?等她死了,皇后怎么样,还不是她说了算?
想到这里,令妃几乎快掩饰不住自己眼底的喜色,她赶紧拿起帕子来搽了搽眼角,一脸“皇上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可千万别太生气了”的表情望着皇帝,在一边不停的说:“皇上,您千万不要怪罪皇后娘娘,娘娘定是因为着急和婉公主的身子,所以才…”
所以才失了分寸么?皇帝本来就怒不可遏。再被令妃这么轻描淡写,看似求情,实则火上浇油的这么一撩拨,那火更是腾地一下窜了起来,他气哼哼的说:“令妃你不用替皇后求情,什么着急和婉的身子,朕看她是关心的过了头!”
“皇上…”令妃的眼睛顿时泛起了泪雾:“皇上您那么宽容,请不要因为臣妾的话而苛责皇后娘娘……否则,否则臣妾真是……真是……”她抬起头楚楚可怜的望着皇帝。
皇帝听了她的话,又看着爱妃我见犹怜的样子,顿时心中一柔,从桌下握住了她的手说:“令妃,你就是太善良了,皇后…哼——”他脸一沉,冷哼一声:“若是皇后不记得自己该守的本分,那…”他咬了咬牙,恶狠狠地说:“朕倒也不介意效仿世祖皇帝…”他话还没说完,那边太后已经是沉下脸斥道:“皇帝!”
自家额娘黑沉沉的脸色加上不善的语气顿时让皇帝把后面那个还未说出口的“废”字给咽了回去,讪讪的看着太后:“皇额娘…”
太后本来已经是怒极。太后是谁?她能从一个并不受宠的妃子最终成了太后,那手段自然不能小觑。再说她当年跟着世宗皇帝,那也是从九龙夺嫡的风雨中拼杀过来的,什么阴谋没见过,没听过?
令妃当着她的面给皇后使绊子本来就让她很不高兴了,可因为和敬也在,她也不好当着皇帝女儿的面落了他的面子,一直都忍着,可现在…听听皇帝这说的是什么话?!
效仿世祖皇帝,他这是想废后纳!她只要一想到当年闹得沸沸扬扬的废后一事,就觉得心里一阵发凉。
世祖皇帝废后博尔济吉特氏是什么人?她是世祖皇帝的生身母亲孝庄太后的亲侄女儿,科尔沁卓礼克图亲王吴克善捧在掌心里的宝贝女儿。
可结果呢?这样的出身,天之骄女,还不是说废就废了?当时废后的诏书上写的是因皇后无能,故而废之。可太后心知肚明,那皇后就算再无能,可她背后还有孝庄太后,那可是一代女杰,她的亲侄女,她岂有不护着的?
可是呢?皇帝一纸诏书下来,先斩后奏,直接就废了皇后。皇后废了也就废了,可后来朝野间的传言,却说那世祖皇帝废后,只是为了给他心爱的女子,后来的孝献皇后出一口恶气。
虽说传言不可尽信,可后来为了孝献皇后,弄得世祖皇帝和孝庄太后母子失和,却是不争的事实。这——才是太后最忌讳的事!
母子失和,这是任何一个做母亲的都不愿意见到的事,深宫中的女人,丈夫还在的时候还好,可丈夫死了,那有儿子和没儿子的区别可就大了去了。太后辛苦这么多年,风里雨里的过来,好不容易从熹妃熬成了熹贵妃,再熬到了太后,这其中的艰辛岂是一言可以道尽的?
孝贤去后,她看娴妃识大体,懂礼数,且向来循规蹈矩,便力劝皇帝立她为后,皇后自册封以来,虽然行事是比不得孝贤,可也没什么大错儿,谁会想到今天令妃几句话,皇帝竟然说要效仿世祖皇帝?!
太后想到这里,顿时觉得一丝寒意窜过心底,再看向那令妃的时候,只觉得她娇娇弱弱的那副模样,竟然恍恍惚惚和孝献皇后的影子重在了一起…
“皇额娘?”皇帝原本等在那里等着太后垂训,可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开口说话,他本来心底就隐隐有些后悔,觉得自己说话太孟浪了一些,皇后好歹也是皇额娘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不该当着人的面落了她的面子,更何况今天还是她的寿辰…
等了半天没见太后说话,皇帝还以为自己额娘被气得说不出话来了,这一急,更是弄得他的脑门上都见了汗,忙小心的唤了太后一声。
太后被皇帝这一声叫的顿时回过神来,她定了定神,看着皇帝担忧的目光,心中一暖,皇帝到底还是担心自己,他不会是世祖皇帝,自己,也定然不会是孝庄太后,皇后也不会是那废后。而令妃——
太后扫了眼令妃,这令妃几句话就能撩拨的皇帝失常,他日若是…她没有再往下想,只是眼睛眯了眯,心底已经是暗暗警惕。
却说令妃,皇帝那句效仿世祖皇帝的话一出,她的心顿时一跳,皇上…莫不是想要废后吧?可就在她紧张的不得了的时候,太后却突然横插一脚,愣是把皇帝的话给打断了。
令妃气得暗暗咬牙,知道已经是错失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如果今天皇上真的说出了那两个字,那么她自然有本事把这句话弄得朝野皆知,那时,皇后就是不废也得废了。
可谁想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太后竟然跳了出来,她顿时气得牙痒痒,对太后的恨又深了一层。
这边儿令妃还在心底扎着名为太后的小人,那边太后已经缓下脸色,对皇帝说:“皇帝,皇后一向循规蹈矩。一会儿她来了,你且先把事情问清楚了再说。”因为之前脑补的东西太过可怖,所以太后已经决定,无论今后怎样,皇后她是必定要保的。
听了太后的表态,令妃心里已经是咯噔一下,知道今天的事肯定是雷声大,雨点小了,可是…她看了眼皇帝,见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皇帝心中定然是不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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