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微笑不语,心里知道前一句话是真的,后一句话却是他自己加上去的。
李庆告退的时候,我送了一对上等黄玉雕成的老虎给他,他喜笑颜开地收下了。这两天我找张禄聊天的时候,他告诉我去年李庆过四十八岁本命年生日的时候,定安亲王专门在王府里设宴款待所有的下人为李庆贺生,还放了他们每人半天假。照此算来李庆是属虎的,所以我才会选了那两样东西送给他。
君凰越送我的药膏果然神奇,涂在后腰上清请凉凉的,减轻了大半疼痛,晚上睡觉时我已经没有前两晚入睡那么痛苦了。
想起下午见到他的种种情形,我的心里漾起一丝激荡,无关乎男女之情,纯粹就是对于美好事物的一种感叹,我在前世从未见过如他这般贵气天成、风姿绰约的男人,这种似乎只能在小说中见到的人物如今却成了我的丈夫,我的心里简直就是百味复杂。
我原以为君凰越见着我的时候会对我很冷漠,毕竟我只是一枚棋子,我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但他今天在我面前的态度却谈不上冷漠,至少他还会关心我的伤势。
只是,他仿佛忽略了我是她新婚妻子的事实,似乎觉得对我这三天来的不闻不问是很正常的事。难道我和他就要这样过一辈子吗?
辗转反侧了良久,我最终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在梦中我看见了君凰越,我把他的面具揭了下来,看见了一张宇宙超级无敌帅气的俊脸,我对着他大声嚷嚷,我说他欺骗了所有人。
往后的两个月过得十分安静平稳,来喜和张禄开始跟着我学习我专门为他们编的课程。
中间传来一个消息,据说君凰越身边伺寝的雪儿被打了二十个板子后谴出了王府,沁儿被分到了洗衣房做杂役。我听了后在心里笑笑,这就是他说的“交代”吗?未免处罚得有点重了,那两名丫头好歹也跟了他两年呢!
再过几天就是农历的五月初五端午节了,到时候在京城外的护城河上会有赛龙舟表演,全城的男女老少都会前去观看。
定安亲王昨天已经吩咐下来了,王府上下在端午节那天全部放假,我和来喜到时也可以相携出府了。
这样一来,我心里盘算了两个月的计划就有机会开始执行第一步了。
第七章 表哥
端午这天,王府里的下人早早地就在门楣上挂上了艾叶菖蒲。看着这熟悉的一幕我不禁又想起了前世,想起了父母也在门上挂艾叶菖蒲,贴钟馗画像,还会给我包粽子吃。想不到在这个与我的父母不知道隔了几百几千年的朝代竟然也有挂艾叶菖蒲驱魔祛鬼的习俗。
不过,我却永远都吃不到父母包的粽子了,如果当时能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报考美院,也就不会有后来许多事的发生了,可惜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如果”,如今的我也只能在另一个时空里默默地想着他们,也只能这样了……
我换上了让来喜早准备好的秋香色窄裉宽袖长衫,黑发高束,看上去就象一名普通的文人,而来喜也换上了一身男装,扮成我的书童。
临出门的时候,李庆看见了我和来喜一身男装,眼里虽然有着诧异却也没多问,我满意地看了看他,带着来喜从后门出去了。
这王府里有资格对我的行为举止有异议的两个人,一个不想见我,一个我见不到,我自然乐得逍遥自在。
王府的后门出去是一条沿河小道,很少有人经过,走到小道的尽头再左转过桥就逐渐进入了热闹的大街。街道上攘来熙往的人群接踵磨肩,车如流水,马如游龙,小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各式各样我见过的没见过的商品琳琅满目,以往只能在电视上看见的场面活生生地摆在我的面前,看得我目不暇接。
来喜在我旁边嚷嚷着早点去城西占位置看龙舟比赛,我对古时候的这种传统风俗也充满了期待,一路上和来喜边走边看直往城西而去。可我俩到了城西时,这里早已是人山人海,别说是看龙舟了,就连河水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机会看见。
“不知道望月楼里还有没有位置。”来喜突然说道。
“望月楼是什么地方?”我好奇地问她。
“听别人说望月楼是城西最高的酒楼,在顶楼上可以望见整个护城河。”
听完这话后我精神一振,急忙催着来喜带我去望月楼。到了望月楼的时候,门口的伙计却告诉我们里面没位置了。的7c
正当我和来喜站在酒楼门口准备离开时,迎面过来了一辆外观十分华贵的马车,车门的垂帘上锈着一个大大的“项”字。
一名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从酒楼里快步跑出来,弓着身子站在马车旁,嘴里喊着:“恭迎孙少爷。”
我见着这一幕后才醒悟过来,原来这酒楼竟然是项家开的,京城里做生意很出名的项家就只有我的外公项擎天一家了。难道马车里的人竟然还是我的什么亲戚?
一名年约二十四五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天青色窄袖长袍,腰束金玉带并悬挂了一个翠绿色玉佩,看上去长身玉立,仪表堂堂。
我问来喜:“我外公给我那块玉佩你带出来没?”
“带了带了,姐姐你给我保管的时候不是说了吗,带着它出门可以省钱。”来喜忙不迭地回答道。
望月楼的掌柜一看见我手里出示的玉佩眼睛都直了,愣了几秒后马上就回过了神,连忙从柜台里面站了出来,热情地对我说道:“公子你好,请问有什么吩咐?”
“我想要一张顶楼的桌子。”我直接道明来意。
“这,实在对不起公子,今天来看赛龙舟的人太多了,位置已经坐满了。连我家孙少爷都是提前打了招呼才专门给他留了最后一个包厢。”掌柜十分为难地说道,眉毛都快皱成了一堆。
“没关系,你把这玉佩给你家少爷看,就说我要求和他坐同一张桌子。”我胸有成竹地对掌柜说道。
大约过了两分钟,掌柜满脸笑容地捧着玉佩从楼上下来了,对我说道:“孙少爷有请。”
掌柜把我领到了一间包厢的门口,我面带微笑地走了进去。
先前见到的男子正靠着窗户坐着,窗外的阳光斜斜地打在他的脸上身上,把他的疏眉朗目照得清清楚楚,也把他眼睛里的疑惑照得明明白白。
“我叫周韵芯,有印象吗?”我在他对面靠窗的位置坐下后才缓缓说道。
“你是,”他听了后霍地站了起来,“你是小姑姑的女儿韵芯?数月前嫁入亲王府的荣王妃?”
“是的。”
“草民项彦骐参见荣王妃。”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骇住了,想不到王妃这名头竟然连家人也要向自己行礼,而眼前这名叫项彦骐的男子倒也认真得紧。
“快起来,我们都是一家人,往后见着千万别再行这么大的礼了。”我连忙唤他起身,对古人这么多礼节颇不习惯。
“多谢王妃。”他笑了笑,回到了位置上坐下,旁边的小厮赶紧给我送我上了茶水。
“叫我韵芯吧,王妃听着太别扭了。”我笑道。
他听了我的话后也不再客气,略显恭敬地对我说道:“好的韵芯,算起来我应该是你的嫡亲表哥了,不过因为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加上小姑姑去世得早,我们以前并没有机会见面,后来你成了王妃,离我似乎更远了,想不到今日还能见到你。”
“以后有时间我会去看望你和外公的。”。
“那再好不过了,改天来家里也可以见见你嫂子和你侄子。”
我笑着点头。的81
“试试我们望月楼最出名的景山云雾茶吧,这是今年春茶里最好的品种了。”
我端起桌上的茶杯,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茶香,但杯子里的茶叶还是饼茶的样子,其色泽、形状和香味比起我在前世里喝的炒青散茶就要差很远了。
“怎么不制散茶?”我顺口问道。
“散茶?”项彦骐疑惑地望着我。
我这才想起我以前喝的散茶,其制作方法是宋朝发明的,现在这时空里的人当然不知道了。
我当即把散茶的优点和制法告诉了项彦骐,我的家乡很多人采茶制茶,包括我的爷爷,我在小的时候就自己采过茶叶,并耳濡目染学会了怎么制茶,所以对项彦骐讲述得极为仔细,包括炒青的锅子怎么做的都讲得清清楚楚。
项彦骐坐在我对面,眼睛越听越亮,听到最后已经拍案叫绝,脸上露出狂喜的神情。
“韵芯,你怎么知道这种制法的,如果真的能行,这将是一项传世不朽的创举啊,我们项家也将凭此在全国的茶叶生意中独占鳌头。”
项彦骐的眼睛里迸射出强烈的光芒,盯着我的眼神里也充满了佩服和感激。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回避着他热切的视线,只好又说是从古书上看到的。
“不瞒你说,项家最近几年生意遭到了很大的打击,你提供的这种散茶做法将会是我们项家的一个转机。”
我想想项擎天好歹也很照顾周韵芯,我关心一下项家的境况也是应该的,便开口询问是怎么回事。
原来四年前,城里的魏家开始大举涉足商界,仗着背后有当今魏太后撑腰,处处打压项家的生意,项家三代经商并没有强大的政治背景,唯一与朝中要员拉得上关系的周家也因为周韵芯的母亲去世后而少有来往。最近两年来,魏家做事更加不择手段,为达目的甚至不惜散播谣言恶意中伤项家,使得项家的生意大不如以前。
我听完以后忿忿不平,对项彦骐肯定地说到:“这种制法一定会成功的,而且味道形状颜色比起现有的茶叶绝对是天壤之别,你一定要严格保密散茶的制作过程,到最后完成的时候再举办一个盛大的试茶会,务求一举成功,别给魏家可乘之机。”
“到时候成功了,韵芯你可是最大的功臣。你叫为兄如何感激你才好呢?”
“要真感激我的话就答应我两个要求。第一,对外宣称散茶是你自己想出来的。第二,帮我找一间临街的商铺。”我笑眯眯地对项彦骐说道。
本来我今天出府最大的目的就是寻找一间合适的商铺开店,如今绝好的机会摆在了眼前,我不利用一下太可惜了。的e2
“没问题,我十天之内就能办好,你把具体的要求再给我说说。”项彦骐很爽快地答应了。
我让来喜到楼下掌柜那里取来了纸笔,把我大概想要的商铺大小,地理位置以及铺子的装修摆设都写好画好,然后对他说到:“十天之后的中午我还是在这个包厢等你,中间我就不过来了,你看着办就行,大体不差就好。”
“放心吧,这是表哥第一次帮你办事,肯定会让你满意的。”项彦骐对着我说话越来越自在,开始的拘谨也一扫而空。
“当然,这件事你也得为我保密,我不想王府里的人知道。铺子开张后你要对外宣称是项家的生意,还要帮我找一个信得过的人当这间新铺子的掌柜。”我继续说着我的要求。
项彦骐一边点头,一边饶有兴趣地望着我,眼里闪过一抹晶亮。
“怎么了?”我挑眉询问。
“韵芯,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差别太大了。我原以为你常年卧病在榻加上小姑姑早逝会变得内向抑郁甚至柔弱不堪,谁知道今日见着你才发现你爽朗大方、聪慧自信,而且一点也不柔弱,反而独立有主见,比起男儿也毫不逊色。”项彦骐微笑地说道。
这时候门上响起敲门声,只听刚才那名掌柜在外面问道:“孙少爷,可以上菜了吗?”
我看了看窗外,太阳已经爬到头顶了,我和项彦骐竟然已经聊了一个多时辰。
“上吧。”项彦骐吩咐了掌柜后转头又向我说道,“赛龙舟快开始了,一会我们可以边吃边看,从这扇窗户望出去可以把河面上的比赛都看个清楚。”
我偏过头向窗户外看去,护城河上的情景果然尽收眼底,数条颜色绚烂的龙舟停泊在河面上,每条龙舟上都坐着六名短褂赤膊的男子。
不一会,下面传来三声响亮的鼓声,比赛正式开始了。
两岸边的人群开始不停地呐喊,气势磅礴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连女子也加入了激烈的喊叫行列,场面蔚为壮观浩大。
当第一条龙舟率先冲过终点时,人群里传出响声震天的欢呼声,不少女子甚至高兴得手舞足蹈。
当所有的龙舟都陆续到达时,许多姑娘拿着水囊和丝帕往第一条到达终点的龙舟走过去,从我这个高度可以很清晰地发现她们几乎都冲着同一名男子而去,因为那名男子距离我太远而且身边围着的女人太多,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是看见他个子很高,尽管也穿着和别人一样的短褂子,在人群中却如鹤立鸡群,十分醒目。
“他就是最近一年街头巷尾谈论得最多的人,当朝太傅之子,去年的新科状元玉无间。”项彦骐似乎也看到了这突出的一幕,对我缓缓说道。
“没听过。”我漫不经心地回答他。
“你竟然没有听过他!”项彦骐的眼睛里发出不可思议的光芒,“这玉无间在京城文人士子中以才华横溢出名,去年殿试时所作的一篇策论深得皇上赞赏,被当场封为御书房行走,每天都有机会接触皇上,可谓这一年来皇上面前的大红人,许多达官贵人都想着法子讨好接近他,但传闻他性格清高,不管上门求见的人是谁,他都一律闭门谢客。”
他停了停继续道:“但这些都不是他最出名的地方,他最出名的是相貌,传闻有无数女子因为他俊逸出尘、潇洒不羁的外表而爱慕他,甚至连当朝的公主也对他青睐有加,你看他此刻身边围着那么多女子就可知他受欢迎的程度了。”
“他这堂堂的状元郎怎么跑来赛龙舟了?”来喜明显对项彦骐的话产生了兴趣,少女怀春果然是真的。
“说起这来又要谈到玉无间的另一项优点了。”项彦骐眼露赞赏地说道,“他十分乐善好施,府里还收养了许多孤儿。今天的龙舟比赛,魏家承诺给第一名五百两银子的奖励,而玉无间带着玉府的下人参加比赛前就说了,要赢到这五百两银子施舍给街边的乞丐。现在他果然赢了这场比赛,不知道又要虏获岸边多少女子的芳心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一个为项家扫清负面谣言的办法,而且还可以光明正大地打击魏家。我把这个办法给项彦骐说了一遍,他边听边点头,欣喜地说道:“我一会回去就跟爷爷商量这事,十天后再向你说明情况。”
“那好吧,今天我们就先说到这里,下次见面的时候再聊。”我看比赛已经结束,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就准备离开望月楼了。
项彦骐热情地把我送到了楼下,我拒绝了他用马车送我的好意,打算和来喜慢慢走回去。上午赶着过来看龙舟比赛,东边集市上还有很多地方没有逛完,现在正好从东边绕回去,沿路还可以多逛逛多看看。
第八章 初吻
集市东边的街道比起西边宽敞了不少而且几乎看不见摆摊子吆喝的小贩,繁华却不嘈杂,来往的行人大多身穿绫罗绸缎、披金挂银,两边的商铺里也多是卖的高档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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