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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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女侯- 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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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兄弟,又怎样将朝廷百官臣服呢?这帝位你以为便是那么好坐的吗?本宫及本宫的母家花了多少心血才助你父皇登大宝,你莫要将这江山葬送了啊!”
    伏礼其实压力很大,被沉重的书经压得喘不过气来,如今拓跋彦令他参政,其实与读圣贤书相比,他与政事上的兴趣与敏锐是相当不错的。可是有许多事他只知不可为,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青樱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反而话锋一转道:“殿下认为如果微臣要反,殿下对微臣好一点,微臣就会不反么?”
    伏礼被她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何尝有人公然说自己造反的,然而他看向青樱却见她时盈盈笑着的,似是鼓励他说。他想了想后道:“孤觉得……不会。”
    “为什么殿下觉得微臣不会?”
    “因为……因为……”伏礼嗫嚅了一刻后,犹豫道:“因为大人是飘零远离故国之人,又是一介女子,反没有什么意义,成功不能称帝,不成功更是没有退路……”他是怕青樱的,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始终闪烁。
    呵,连十四岁的少年都知道她是远离故国的飘零之人。彦,你做这样的安排,到底是睿智还是糊涂铄?
    青樱等伏礼说完,忽然敛裙裾下拜道:“殿下慧眼,知微臣之忠心。微臣辅佐殿下,必将竭忠尽智,知无不言。”
    发生得太快,伏礼毕竟年少,张着嘴愣了一刻后才反应过来,连忙去扶她道:“大人怎么突然——”
    青樱轻轻挣开正色道:“殿下不可如此。君是君,臣是臣。方才殿下问微臣的那个问题就是这个答案,纵然是幼主与功臣,礼节不可僭越。不管是对谁,”她看着伏礼的眼睛道:“即使哪个人在血脉上是尊长,殿下也要拿出为上者的态度来,除非殿下想要一生侍奉他人,做个傀儡。”
    伏礼皱着眉道:“为何不可在羽翼丰满后再变呢?”
    青樱虽然是跪着,然而还是笑道:“如果现在殿下宫中服侍的人全数撤走,殿下觉得如何?”
    伏礼恍然道:“孤明白了。”他随即退后一步,伸手虚扶了一把道:“慕容大人请起。”
    他年纪尚小,此时掩饰不住目光的感激与信任,小小的拳头悄悄地握起来了。
    青樱注意到了这一点,却没有说破。
    这还不够,她还需要一些时间。
    青樱回府后,良久地坐在窗前,思来想去,总觉得此时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抬手唤来了在不远处煎茶的落梅低声问了一句什么,只见落梅脸上现出了惊讶之色,连连摇头。不知青樱又说了些什么,她只得点了点头,却甚是勉强。
    过了三日,太子下朝后又宣了慕容青樱,她本是辅政大臣,太子宣她并不奇怪,然而这日本该是贺兰大人去的。这本是不成文的惯例,四大臣两文两武,都是交替觐见太子的,以确保太子的视听清明,不至于偏宠信某一个人。
    贺兰大人虽然嘴上不说,面上还是不悦的。
    偏偏太子次日又连续召见了慕容青樱四五日,流言很快便在宫中和朝堂上蔓延开来了。
    青樱听了并不在乎,她横竖迷惑君上的罪名都担了,迷惑区区一个太子又算得了什么。
    ***
    青樱连续几日都告了病没有上朝。因着她住在宫中,朝中同僚不便前来探望;倒是伏礼那孩子,这几日不仅频频去探望慕容青樱,更是连午膳也吩咐将自己的份例送到寥风轩中同慕容大人一起用。
    拓跋彦虽然在病中,亦过问了太子此事。伏礼只回道:“儿臣跟随慕容大人学习治国的本事,一时觉得欠缺良多,寝食难安,是以这几日叨扰得多了些。既然父皇说了,儿臣便少去些就是了,让慕容大人静养为宜。”
    拓跋彦嘴角浮起掩不住的笑,即使是病中的苍白,亦因为这笑容整个人添了无与伦比的光彩,温声道:“跟慕容大人学是极好的,倘若你和与她相处融洽,是你们两人的福气。”他说到最后,语气莫名地有一丝悲凉。
    伏礼年纪尚幼,未必明白这几日,未来的许多年已经注定和改变。
    贺兰皇后接到伏礼身边宫人的密报后,久久地蹙着眉头,待宫人走后不禁自语道:“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会同那个贱人亲近起来?”
    她心中最怕的莫过于慕容青樱,而她手头最大的筹码也就是太子,太子伏礼是她所出,一向对她言听计从,感情笃深,所以对慕容氏该是相当愤恨才是,如何会跟那个贱人亲近起来?她心中颇有踌躇。
    皇后宫中的内寝金碧辉煌,即便是不点灯也看得清人情。贺兰氏在屋中一个人静静坐了很久,叫来心腹宫女惠菊低声吩咐了几句,惠菊连连点头去了。
    却说伏礼这日午后连召见都没有召见,直接亲自去了青樱所居住的寥风轩,一头便扎进正殿的卧房,落梅被唬了一跳,却拦也来不及拦他,只能匆匆地跟在后面高声叫道:“殿下仔细跌跤,跑得那么快。”
    伏礼也不理会,自顾自地往里面跑,手上像是攥着什么东西。落梅忽然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追着道:“殿下留步,莫要进殿,小姐在更衣!”
    已经来不及了,伏礼少年风一样的脚步,岂是落梅跟得上的,她话音还未落,伏礼已经一头栽进了殿中。青樱正在给受伤的左臂上药,听到有人进来的急促脚步,也来不及套好衣物,连忙将外袍一抖裹在了身上,堪堪遮住藕白色玉臂上一道可怖的深长伤口。
    伏礼正好进来,只看到她手臂上雪白肌肤一晃,便掩到了袍下。他尚未娶妃,看到此情景脸上一红,竟有些不敢上前,全然不似方才那种奔进来的气势。
    青樱见是他,反而松了一口气道:“殿下要来何不叫落梅通传一声,倒吓得微臣一跳,深恐别人看见。”说着她的目光微微落在了手臂上。
    那伤口,是秘不可宣的,唯有他们两人知道。
    伏礼脸上尚红着,听她如此温言却又不自觉地抬起来头来,眼睛中既是迷蒙又是想要的亲近。
    青樱觉察到了,朝他招手道:“来,伏礼,过来。”她没有再叫他殿下,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伏礼当真乖巧地安静走了过来,少有人这样地同他说话。他在宫中地位超卓,等闲妃嫔和无数服侍的宫人都是恭敬地称他为殿下,父皇拓跋彦心思并不在子嗣江山上面,母后一向都是严厉,自小到大少有对他满意过。
    他很顺从地走到她身边,青樱轻声问道:“怎么跑得那么急?你是太子——”她还没有说完,伏礼眼中浮起一抹抵触道:“是,孤是太子,所以要时时注意容止言行,以免被下人耻笑,被兄弟不敬……”他慢吞吞地说着,就像是背诵一般。
    青樱一笑,摇头道:“这些都是谁教你的?荒唐的道理倒是一套一套的,从此可都忘了吧!”
    伏礼淡紫色的眸子一缩,不明所以。
    青樱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道:“跑得太急,倘若摔着了,岂不是让那些觊觎你太子之位的人暗自高兴。你是太子,你就须谨记,这个世上想要看到你不好的人很多,所以有些心事谁也不能说,有些事情做了谁也不让他们知道,明白吗?”
    伏礼并不甚明白,看着她道:“父皇和母后也不能说吗?”
    青樱心中一跳,继而面上仍是平静道:“不能,谁也不能。为君上者,是很孤独的,你现在不是自称孤吗?你看你父皇,其实他有许多的不开心,但是他谁也不能说,只能放在心里。”
    “父皇是皇上,还有不开心吗?”
    这个孩子心性单纯,拓跋彦当日交待给她的话,想来也是这个担忧。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千古风云一传奇12(5000)

    见青樱没有说话,他自己想了想道:“孤觉得……父皇其实是喜欢……你的……但是你为什么不愿在宫中做妃嫔呢?父皇不会亏待你啊……孤的母后也不是……不容人的……”他目光闪烁着,犹犹豫豫说了出来。
    就像岁月的隧道里吹来的清风,从身畔拂过,带来许多的往事,但是又并不能停留,继续向前,将更多的事带走。
    “我也不知道。”她说的时候已是云淡风轻,也许正如先生所说,她此生命定京师风;流繁华之地。
    人这一生,有太多的事难以解释。一个举动,一个选择,一抹笑,一滴眼泪,未必每次都有一个解释,不过是做了,选了,笑了,哭了,时光累积的情绪,造就每一个性情中人的传奇瑚。
    无非是他人的不解罢了,改不了她这个人是慕容青樱,慕容青樱就是如此的人。
    青樱低头,声音似乎遥不可及又温暖如水道:“你父皇为你指的婚事,你可满意?铄”
    说起这个,伏礼的脸愈加红了起来,声如蚊蚋道:“……满意……我,我很喜欢她……但是母后好像不高兴……”
    青樱叹了口气,目光却是极亮的,整个人莫名地就有了光彩,“别人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喜欢。人活一生,如果都不能倾心倾情地去爱一回,岂不是太辜负了自己?纵然世人都说不值得,那也不过是他们所说,他们怎知你心中的喜乐。”说到后来声音里便有了一丝不可名状的悲伤。伏礼虽然小,却也听得出来,他亦为娶妃之事苦恼,贺兰皇后口风一下,宫中人人对他无不是劝谏,总归是晓以大道利害或是孝悌伦常,此刻听到竟有人鼓励他,鼻子一酸眼眶就湿了。
    伏礼到底是年幼心思单纯,喉咙一哽便抓着她的手臂求道:“青娘娘……”
    “娘娘?”青樱一愣。
    北朝与南朝不同,娘娘一词在魏语中亦有母亲的亲近之意,伏礼这般唤她……心中一松。
    “青娘娘,你说的话父皇肯定听的,你帮孤求父皇不要退掉……婚事,孤——”他说得急切,不防着抓着了青樱的左臂,疼得她咝得吸了一口冷气。
    青樱不失时机地往上拉了一下外袍道:“手上的伤还没有好。”说着拉开一个足以尺长的伤口,触目惊心。
    伏礼顿时面色的神色几经变幻,呼吸屏住了,时而迷茫时而是与年龄不相称的冷峻,时而又是心痛,半晌才缓缓将手中的一个白瓷瓶放在桌上道:“这里面的金疮药是孤宫中找到的,极好的,孤今日来是给娘娘送药来的。”
    青樱接过来叹道:“你不该来的,这几日风口浪尖上,你来寥风轩岂不是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也并非总有人像那日我正好在你身边。”
    伏礼的面色立时便阴晴不定起来,“孤亦不是鱼肉任人宰割。”两手的拳头握了起来,青樱敏锐地注意到了。
    她又拍了怕他的肩道:“你也莫要想得太严重,贺兰大人也只不过想给你一个教训而已,你在娶亲这件事上实在是太坚持了。”
    少年身影倔强而孤傲,没有再说话,但是眼神传递出来的内容,于青樱已经足够了。
    这只是开始,但是所幸能够开始。
    夜里青樱照旧在掌灯之后只带了落梅前去探望拓跋彦,他的外伤反反复复之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是太医已经奏明督阴脉重创,究竟还是伤了元气,只怕此生也难以复原,更牵动了昔年征战落下的旧伤如今也一并发作。太医也是乖觉的,私下又求见青樱,说明皇上三年内都不能动武劳神,否则只怕一病不起。
    拓跋彦见到青樱进来,本来斜靠在榻上看书的拓跋彦顿时眼中颇添了几分光彩,放下书又叫身边服侍的太监来剪灯花。
    青樱止住他道:“我坐坐就走,太医说了你要早些睡,况且我也乏得很。”说着低头叹道:“这才几日,我就已经有心力交瘁之感,只怕……担不起你的托付。”
    拓跋彦面色还是苍白,更添了几分仙人之风,只是又清瘦了下去,听她这么说温和笑笑道:“听说这几日你同太子相处得不错?”
    “谈不上不错,只能说有些起色,不至于说不上话而已。”
    “我可是听说伏礼已经开始叫你娘娘了。”他含笑看着她。这是她的起步,亦是他为她计划好的未来。
    青樱的脸迅速地一红,连忙掩饰道:“不过是随口一叫,怎么你也知道了。”
    拓跋彦却感慨道:“我知道后总算放下心来,青樱,你若不回去了,就必要按照我说的来做。你虽是女子,亦有你的一番天地,不受任何人的辖制,你明白吗?”
    青樱沉默着,目光看着他日渐消瘦下去的手,愈加的莹白,好一会才慢慢道:“我并没有信心。伏礼……终究是贺兰皇后之子,我这番不过是用了些手段。”说着她突然掀起衣袖,上面的伤还是新鲜的,触目惊心。
    “我只是让落梅易容伏击了伏礼,假装对他不利,然后我自己苦肉计救他罢了,一步一步暗示他要害他的是贺兰氏的人……皇后毕竟是他的生母,我并不打算离间,只是先让他与贺兰一族生分起来罢了,究竟日后如何……我也没有把握。”
    “时候还长,况且这几日西北的回鹘不太平,我已决定身体好一些之后仍旧带太子亲征。他远离宫廷一段时间,对你是有利的。”拓跋彦咳了几声,面色现出不正常的潮红。“这之后的计划,你自己要想好。”
    青樱连忙倒了一杯茶与他,他却也不急着喝,只是稍微润了润。青樱急道:“你这可不是胡来么?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怎可再长途奔波,况且回鹘虽然不太平,也不至于要你亲征,我与颜超羽,还有朝中百官自能处理好。你若是真心……”咬咬牙狠心说出这句话,“你若真心为我以后打算,就该自己保重些,有你在我总不至于流离失所,飘零江湖。”
    从来不屑于女子拿自己的身世命运做筹码去博取同情,然而此刻也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只盼他回心转意一些。
    拓跋彦只是温和地笑着,不争论也没有再多说。
    他便是这样的人,少见他有动怒的时候,最悲怆的时候也莫过于自己设计害死他父皇的时候吧,但是他决意要做的事,总是在这轻巧的三言两语中就意决不可回。青樱眼前一阵恍然,这个始终温润的人,这个时而口中轻薄爱调笑的人,似近似远,有时候觉得只是一步之遥,有时候又觉得是天涯海角。
    始终无法真正走到他身边,触不可及。
    这年六月,史书载,帝率储君亲征回鹘。
    先锋主将依旧为高盛,他是拓跋彦昔年旧部,最得信任,这是无可争的,因此也并无什么异议。
    年仅十四岁的太子伏礼跟随出征。皇后贺兰氏在皇帝寝宫前连续哭求了三日,只道太子是她唯一的儿子,只恐这一去回鹘边疆,打起仗来刀枪无情伤了太子性命。
    拓跋彦始终不为所动,只道大魏以武立国,太子既然是储君,自然要能在战场上有服人之功,亦要了解前线将士的疾苦。
    皇后无法辩驳这些道理,只哭道:“只求皇上念在臣妾已经是不能再生养的年纪了,唯有伏礼一个独苗,边疆战事凶恶,只怕一去不复返啊!”
    拓跋彦摇头道:“皇后母仪天下,大军出征,该为国祈福祝祷才是,怎么反说起这般丧气的话,一去不复返,是连同朕一同咒上了么?”
    贺兰皇后一愣,立刻悟出方才的失言,她与拓跋彦是结发夫妻,自然知道他虽然面上仍是云淡风轻,只怕下一刻的旨意越发对她不利。
    皇后哭求的事很快就传到了贺兰府上,贺兰璃蹙眉对他父亲道:“长姊一向持重深沉的,怎么今日之事行得这么浮躁呢?”
    贺兰大人慢慢地饮了口茶道:“老夫担心的倒不是伏礼去前线的事,若说皇后娘娘担心此事那是她糊涂了。你想,伏礼跟着皇上去,只要皇上不出事,伏礼怎么会出事?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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