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华女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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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女侯- 第7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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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被加了长长的谥号。
    那么,就当一个死人吧,反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少年时未能实现的仗剑天涯说不定很快就要实现了,说不定还有机会去凤鸣山看先生呢。
    至于彦,能陪她多久便是多久,本来就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奢侈了。说好的来生,不可在这一辈子太贪心。
    如此一想,便觉得心中豁然开朗。
    拓跋彦是在晨光中醒过来的,一个激灵坐起身来,只见青樱笑吟吟地看着他道:“我没有走。”
    “我知道的。”他轻声回应。
    “你睡着了,如何知道?”这可是奇了,她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一回事的。
    “你功力未足,不可偷懒再练上三年,我便可教你这个本事。”拓跋彦认真对她说,“我瞧你这些年在宫中大约是荒废了的,想要重新捡起来,必要吃一番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的苦,但是这苦是不得不吃的。”
    青樱咋舌道:“干嘛?这么严?你是我夫子么?”她说着慵懒地往地上一躺,拖着懒音道:“明禹可从来不这么对我,我想睡到几时就睡到几时,连晨昏定省都省掉的。”
    拓跋彦见她赖在地上翻滚的样子,不禁笑道:“你若要去我大魏,我却要你每日卯时便起,你天资卓绝,只是荒废了几年。当年的芳华侯名震天下,不该就此销声匿迹。”
    青樱听了也只呵呵笑着,芳华侯,都已经过去了,可还回得来吗?想来已经遗忘在市井的笑谈当中了。
    ***
    两人休整了半日,便循着溪水找出路,好在有这溪水,沿着它涓涓细流的方向,走了半个白天加上一整夜,竟终于出了山谷。
    青樱一见此处村落有致,清晨的炊烟在田间地头升起,便喜道:“果然是天助,原来这个谷中走出来是跟京师方向相反的,我们这已经不在京师了。”
    只是转念一想,在京师又未必如何,明禹也许根本就不会找她吧。
    心中黯然一生,只好转过话头来对拓跋彦道:“你一路北归可有人接应?”毕竟这是在大夏境内,那日看见拓跋彦的人不在少数,敌国帝王孤身一人,倘若擒住他一统天下就指日可待——倘若坐江山的是她慕容青樱,她就必会这样做。





☆、第一百五十五章 总是当年携手处7

    “并无。”他摇头道:“我大魏宫中和朝中皆不知我出来,只是对外称病而已,自然无人接应。”
    青樱想了想道:“那也无妨,我便陪你到风扬关吧,这样万一出事,你便拿我做人质,我怀着龙嗣,况且明禹对我……总不至于不念旧情,如此能保你平安。”
    拓跋彦云淡风轻地笑笑道:“你总是喜欢想得那么远,现下你我满身是伤,又身无分文,你且想想怎么办才好。瑚”
    青樱不屑道:“这个包在我身上,你既然来了大夏,我便是东道,总不至于叫你风餐露宿!”她说得豪迈,拓跋彦点头笑道:“最好还能有点酒,我自从上了云渺峰就没有尝过酒味了。”说着斜了她一眼抿嘴道:“你既是东道,不会连酒也没有吧?”
    他少年时在北魏,便号称是诗酒佳话平南王的,往往一袭湖蓝衫,散着如墨的长发,抱着一坛美酒醉在靖安的城墙上,惹得那时的靖安少女如痴如醉铄。
    “珊瑚筵上,亲持犀管,旋叠香笺,要索新词,滞人含笑立尊前”便是他数年前在靖安酒醉之后为歌姬写下的。此去经年,他黄袍加身,昔年的风流少年早已烟消云散于谈笑间,唯有此刻无所牵绊,便又流露出来那番浪荡多情。
    青樱眼珠一转,上前去拍拍他道:“要好吃好喝好住的,就跟上来,本姑娘今日是恩客,看你长得俊,决意包你几日。你可是交上好运了!”
    两人在大笑中前行,任脚底的血泡在步履蹒跚中破裂疼痛钻心,仍是健步如飞。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极长,倘若一个恍惚,错觉中两道影子缠在一起分不开来。
    好在北去的路上小城颇多,他们一出山谷绕过田间,就渐渐看到房屋密集起来,一派繁盛。青樱当年在这里打过仗,此时不禁啧啧称奇道:“果然宁当太平狗,勿做乱世人,这才几年,当年的满目疮痍已经不见了踪影,看这百姓个个是安居乐业。”
    拓跋彦闻言停了片刻亦叹道:“是啊,两朝断不能再起纷争了。苦的不过是百姓。”
    市集繁盛便有一个好处,极容易找到落脚打尖的客栈,店小二见多识广,虽然见二人神情疲惫,风尘仆仆发饰凌乱,也不多问,来了都是客,将他们引至一间上房,十分殷勤地又送了热水来,青樱更不客气地叫了酒菜上来。
    拓跋彦看了满桌的菜肴和一大坛惠泉酒失笑道:“你现在身上连一块碎银子也没有,还敢叫人家管招牌的上菜,我可要瞧你拿什么付账?”
    青樱不理他,已经开始大快朵颐,一面吃一面声音含糊地不以为意道:“怕什么?说过这几日包;养你,你还替恩客担心起来?快来喝你的酒。”
    待到晚间外头打更的已经过了二更天时,青樱这才起身对拓跋彦道:“我出去弄些钱,你身上的伤要养,就不必跟我出去了。”
    弄钱?拓跋彦看着她的双眸,满是笑意,世间也唯有她这样的人,才会分明是一个宫妃,大家闺秀,却坦然地说着弄钱的话。
    青樱回来的时候是三更天,其实没出去多久,却带了二百两银子,顺带着的竟然还有些草药,拓跋彦一看,还皆是些去痛消肿的药材,不由得奇道:“我倒不信半夜里你敢大张旗鼓地叫起来药铺的伙计给你抓药。”
    青樱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又掏出一个绞套递给他一面道:“你明知道这些哪里来的还问,有这个工夫快些用这个把银子绞碎一些,拿着这样的纹银也打眼了。”
    拓跋彦拊掌笑道:“那么今夜是城里的哪家富户家里遭了劫?”青樱妙手空空的本事颇高,出去一个时辰就能有如此的战果,世上没有什么比劫富济贫来得这样快。
    青樱被他戳穿,脸上一红,将银子掷给他道:“还敢挑三拣四?我现在可是你的恩客!”
    两人说笑着将银子绞成碎银各自身上放了一些,青樱又替拓跋彦手上和背上的伤口细细地上了药,两人这才分别睡下了。青樱有着身孕故而睡在床上,拓跋彦架起两条板凳亦是一张床——此种睡法对功力要求极高,也亏了他旧伤未愈又添新创仍能稳住心神,青樱听他呼吸平稳,竟比自己还先睡着,可见这两日下来他其实早已经到了极限,只是,他从来不说。
    两人都是疲累至极,身上又有些外伤要养,况且衡水城日子悠悠,仿佛岁月也在轻描淡写之间划过,平淡而有滋有味,不像宫中那般涂着精致的颜料。虽然都不说,但是谁都知道一旦他回了北朝,或是她被大夏朝廷找到,此生就再无这般的时光了。
    这家客栈虽然不是衡水城中最好的,但是胜在开窗便临水,却又是极洁净并无虫瘿的,这个季节便有清新的水气悠悠地吹来,拓跋彦忽道:“你既然喜欢水景,不如我们折回到扬州,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江南胜景,清歌曼舞,人生在世,能在扬州真心实意地活上数日,也不枉做了一回人。”
    青樱转头笑道:“扬州的人那么多,岂非只有生在扬州才不枉为人?别的不说,你靖安为北朝都城,冬来千里冰封,亦是世间罕有的剔透盛景,怎么会比不上扬州。”
    拓跋彦却叹道:“所以我说真心实意地活,并非只在那里活着。活与活着终究不同。”
    他没有再说下去,青樱亦沉默不语。
    人生在世不称意,十有八;九。
    青樱赶忙道:“那便不要犹豫了,只是恐怕要买一辆马车,我们抛头露面的话还是危险的。”有银子在手,又无牵挂,两人走得极逍遥,没有人提北归的事,也没有人提回宫的可能,一路走走停停,从衡水到扬州一路经过四个州郡,各自有各自的风味,两人吃得大快朵颐。
    拓跋彦见青樱每每吃得抬不起头便笑道:“你现有着身孕,也不怕吃到了什么伤了胎。”他并不避讳此事,这反而让青樱有些羞赧——倘若现在反过来,她腹中的是拓跋彦的骨肉而此刻同她在一起的是明禹,他必得设法打下胎来才能心平。
    明禹的爱是热烈而霸道的,她对于彦的温和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闻言叹道:“这要是怕,那宫里头岂不是生不下孩子了。这外头的吃食虽然未必有宫中精致洁净,却也无人刻意下毒让人防不胜防,你也是知道宫中那一套的。”拓跋彦听了默默不语,他亦为一朝帝王,他的宫中阴毒腌臜事又怎能说比南朝少?
    所以,这些日子更显得可贵,逍遥得像神仙一样。世人都说神仙好,唯有江山富贵忘不了。
    虽然乘了马车,沿途有些风光难免错过,然而青樱的这一决定却是不无正确的。
    两人一路东行这日刚至南安郡,只见城楼前围着一堆人正指指点点着什么,青樱心下一动,命车夫在近前停下,掀开帘子一看,城墙上挂着一男一女的画像,正是她与拓跋彦,她的画像是从前在宫中的画师所绘,看来……是明禹在找她。
    而拓跋彦虽然画得只有本人容貌的一半,那一点紫眸却是十分明显的。
    拓跋彦见她很看了一会,也探出头来一眺,心中了然,宽慰道:“你预先已经料到的事,所以现下你我皆是改了面貌的,若非易容的高手谁也看不出破绽,量这些官兵百姓没那个本事,何必多看。”
    青樱返身忧虑道:“虽然你现在形象是一个老人,但是你的紫眸却是掩盖不了的,是我任性了,不该去扬州的,你在大夏境内多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虽然是这么说,却不能不下车混入人群听听百姓的口风。两人将马车停在树荫下后也挤进了看热闹的人群,正听见身边一个上了年纪的女子道:“这上面画的是贵妃啊,那怎么跑出宫外来了,还有一个男的,这是谁啊,莫不是贵妃跟男子私奔?”
    一旁的一个小老头立刻嗤之以鼻道:“你懂什么?”
    ***
    本周连续两天4000字,就不万更了,更新的频率是由编辑安排的,请大家见谅~
    另外,这个文完结后,我想开个职场现代文,大家会喜欢看吗





☆、第一百五十六章 总是当年携手处8

    转而神秘兮兮地说道:“你们知道吗,这个英贵妃啊,就是当年的女军师啊,她是什么本事的人,你想想看这事的蹊跷,算算她的年纪,也二十五以上了吧,宫中现下进宫的娘娘们只怕比她小了十岁有余,你说皇上还能宠爱她吗?这一失宠,以她的本事心性哪里还愿意留在宫中啊。”
    那中年女子反唇相讥道:“那我说得也没错啊,不愿意留在宫中所以这画上的男人私奔了啊!”
    那老头轻蔑地看了她一眼道:“蠢材蠢材!你道天下有谁的眼睛是紫色的?看着紫眼睛就知道这男人是谁了!”说着他声音一低,又是一群人凑了过去听铄。
    拓跋彦拉她走,两人挤在人群当中,青樱只听他低声道:“市井流言,何必多听徒增烦恼,天下之口悠悠,你如何行事总会有人指摘,只要不愧于心,随他们去说。”
    青樱听了不答,耳边只萦绕着失宠二字。
    原来连远离京师的普通百姓,都认为她会失宠。所以世间的情意,不管多么深厚,不管有着怎样的渊源,终究都抵不过岁月的磨砺和更新鲜的娇嫩是么瑚?
    况且她从云渺峰峰顶上跳下的时候,何尝不是怕他受了要挟,他怎么到现在才找她呢?如果找不到她,明禹他会一直找下去吗?
    还是说找了一月,两月……数月之后,他就会觉得尽了心,虽不至于忘却,却只会在午夜梦回当中忆起慕容青樱这个人,会在此后的悠长岁月当中每每的宫中选秀女子当中寻觅一两个与她有那么一些相像的人。
    两人回到马车上,见车夫也兴致勃勃地在看皇榜,青樱心下一沉试探道:“皇榜上可有许了什么没有?”
    车夫是个憨厚的中年人,见东家说话,连忙回过头来应道:“怎么不许?小的刚才在这里就听见说如果找到了英贵妃娘娘,立刻封为万户侯呢,想来赏的银子也不会少的。”
    他赶车多年,倒也懂得察言观色,一见两个人听了这话似乎兴致不高,虽然弄不清楚原因,也连忙话锋一转笑道:“当然了,贵妃娘娘是何等的贵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的们也不过是凑热闹……两位东家瞧着是不是这就赶路?”
    拓跋彦低声道:“你自己要想好,他……不是不在乎你的,万户侯……可见心慌意乱到何种地步。”
    “得知他在乎,也不过是一种感觉。”青樱停了停忽而一笑道:“我现在游山玩水,感觉也很好,不下于得知他在乎的感觉。”
    年少的时候,那个人的在乎与不在乎几乎决定着心中是晴还是阴,总归是阴雨得多了,也就会习惯的,对于阳光也未必那么渴望。
    好在两人易容的还算精妙,这一路不再去管各地城墙上的搜寻令,倒也挺顺利地到达了扬州。
    扬州自古繁华,楼台处处迷芳草,风雨年年怨落花。
    拓跋彦叹道:“我小时候读你们中原人的诗,里头说人生只爱扬州住,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
    青樱见瘦西湖上烟波浩渺,近处落红如锦草如茵当中天下闻名的醉仙阁坐落其中,不禁嘴馋道:“久闻醉仙阁名厨沈家,听说一道白菜豆腐汤就得了当年先帝爷的亲题的翡翠白玉汤,我们且去尝尝吧。”
    拓跋彦笑着拉住她道:“你只顾着吃,算算可还有银子?”
    青樱一摸钱袋,好像里头确实银子见了底,见拓跋彦含笑看着她,毫不在意地转了转眼珠笑道:“怕什么,这扬州城里富人还少了么?你是伤没利落,不然我带你去见识一下。”
    说着摇了摇钱袋大方道:“走,醉仙阁去,想吃什么就点什么,我包;养你还能叫你饿着?”
    红尘为伴潇潇洒洒,大把地花钱,大口地喝酒,高声谈笑,如果这一生可以这样的过去,或许就是诗书当中所说的醉生梦死吧。
    也未尝不好,又何必要当贤人明君呢,又何必要在青史上流芳千古呢?终究不过是一个虚名留给后人钦敬罢了。
    蟹粉狮子头,拆烩鲢鱼头,三丁包子,千层油糕,双麻酥饼,翡翠烧卖,野鸭菜包……两人的桌上琳琅满目,却也不过是淮扬菜的一点皮毛而已。
    青樱吞下一个豆腐卷后,满足地喟叹道:“真真觉得比宫里的东西还要好吃,果然大隐隐于市,高手都在民间。要是能在扬州住上一阵把所有的东西吃个遍就好了。”
    拓跋彦夹了一筷子酥烂的鱼头肉到她碗中,温声道:“吃这个吧,莫要吃太多蟹黄壳,毕竟是寒凉的东西,你现在有着身孕不比从前可以任性。”
    青樱听了,目光有些暗淡,垂下眼帘没有接腔,这不是他的孩子。
    只好停了一刻后拿话掩饰道:“你怎么不吃了?不喜欢淮扬菜的味道么?”淮扬菜是以清淡著称的,与靖安所喜的辛辣味道并不同。
    拓跋彦轻轻地摇摇头,看着窗外的烟波浩渺道:“不是不喜欢,而是知道不能长久而不敢去喜欢。”
    他的话中有深意,青樱眸子中先是激亮,而后又恢复了平静笑道:“你说的也是,但是如果因为一个东西不能长久就不去喜欢的话,那人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总有生老病死,从一出生,就注定有结束的那一天,可是活着的每一天还是要认真去过的。”
    拓跋彦温和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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