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亲爱的,”伊丽莎白将玛丽拉进自己房间。
“你想谈什么?”她一边换上睡裙一边好奇的问。
“谈谈威克姆与达西的事。”玛丽坐在梳妆台前,定定看向她。
“啊!这件事真是太耸人听闻了!我一早就对达西有种莫名的厌恶感,事实证明我的预感没错。”伊丽莎白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不要被事情的表象所蒙蔽,有时候看见的和听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的。我觉得真正可疑的是威克姆先生。才第二次见面他就能将自己的秘辛告诉你并大吐苦水,这一点本身就很可疑。遥远的东方有一句古话——交浅言深,君子所戒。如果他是一位绅士,他就该对这些龌龊闭口不提。”玛丽顿了顿,拉住伊丽莎白的手,“亲爱的,你对达西有偏见,所以容易被他误导。如果你冷静下来,以你的智慧不难看出隐藏在这其中的疑点。威克姆一边说不会敌视达西、揭发达西,可他的行动完全与他的言谈背道而驰。他是位伪君子,你最好离他远点,免得被他利用!”
伊丽莎白直勾勾的盯着玛丽,好半天才冷冷开口,“你说威克姆先生是位骗子,玛丽,你有什么证据?你也只是凭空猜测罢了。你说我对达西有偏见,我觉得有偏见的那个人是你才对!为什么你总是为达西说话?为什么你会无条件的信任他?玛丽,你被达西迷住了!我也要告诫你,尽快忘了他吧!他不值得你这样维护!”
玛丽目瞪口呆,过了好几分钟才消化完她的话。她不得不承认,她确实对达西有种莫名的信任,但说到被迷住,她就有些啼笑皆非了。不过她不想再跟伊丽莎白解释。伊丽莎白的个性她非常了解:聪慧却固执,一旦认定了某件事,除非自己改变心意,否则谁也别想说服她。这是位比牛还倔强的姑娘。
玛丽叹气,对伊丽莎白道了声晚安便推门出去。
“玛丽,我是说真的,快点忘了达西吧!”伊丽莎白拉住她的衣袖,郑重其事的警告。
玛丽哭笑不得的点头,她已经没力气解释了,就让她误会去吧。
绕过走廊拐角,玛丽来到自己的房门前,看见等候在门口的柯林斯,她差点忍不住痛苦的呻…吟。今天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大家上赶着来折磨她?如果可以,她也想模仿模仿母亲,捂着额头大喊‘我脆弱的神经’!
“玛丽,刚才贝内特婶婶告诉我,两天后内瑟菲尔德将举办一场舞会,她今天刚收到请帖。”柯林斯满怀期待的看向玛丽,微微鞠躬道,“我想邀请你与我跳第一支舞,可以吗?”
“对不起,我不喜欢跳舞。”玛丽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知道,这个古怪的习惯贝内特婶婶早已经告诉我了。”柯林斯半点也没有被拒绝的挫败感,反而越加意气风发。
他微微扬起下颚,笃定的说道,“但是我认为,我对你而言是特别的,你拒绝所有人也不应该拒绝我!虽然不想拿出来卖弄,但我一定要告诉你,我的舞技很不错,能带给你完全不同的美妙感受!与我共舞一曲,从此以后你就会爱上这项活动!”
来人,把他拖出去重打五十大板!玛丽内心呐喊着,她快受不了柯林斯的愚蠢和自吹自擂了,而且他说话的时候,不管是用词还是语气都那么肉麻,常常刺激的她一身鸡皮疙瘩。如果她还是仁孝公主,一定会杜绝这种蠢货再出现在她面前。
可惜她现在只是个乡下姑娘,所以她耐着性子听柯林斯滔滔不绝的吹嘘自己,然后等他说完就断然的拒绝他。
柯林斯终于打住了,玛丽徐徐开口,“对不……”
一阵尖锐的刺痛阻断了她未出口的话,她回头一看,发现贝内特夫人不知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正悄悄用手指拧着她腰上的嫩肉。
“玛丽当然会答应的。她有什么理由拒绝你这样优秀的男士?”贝内特夫人用略带夸张的热切语气说道。玛丽几次想开口都被她掐断了。
柯林斯对贝内特夫人的态度很受用,他礼貌的弯腰对两人道晚安,然后脚步轻飘的往自己房间走去。
“妈妈,我不想和他跳舞!”等人一走远,玛丽立即抗议。
“你还要矜持到什么时候孩子?你应该试着接纳他!不过一支舞而已,你看看全郎博恩的姑娘们,谁有你这样的怪癖?别人总是拿这件事来讽刺我,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玛丽,求求你了,你就答应吧!”贝内特夫人虚弱的扶额,她知道女儿总不忍看她的母亲伤心。
“是啊,不过一支舞罢了。”玛丽一边替母亲按揉额头一边叹气。镌刻在骨子里的大夏朝贵女教育让她做不到忤逆父母,那是大不孝。
“你答应了?”贝内特夫人维持着虚弱的模样,可眼睛却亮晶晶的。
“答应了。只和他跳一支,再多没有。”玛丽慎重声明,整晚与一个男人搂搂抱抱,哪怕来了英国两年,她也没办法适应。
“一支就一支,只要你别冷落了他就好!”贝内特夫人高兴了,在女儿脸上印了个响吻。
看着母亲兴高采烈的离开,玛丽无奈的叹气。
在拐角围观了全程的贝内特先生走出来,拍打女儿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玛丽,你太在乎你妈妈的感受了,这是一个致命的弱点。要知道,她在维持幸福的婚姻方面没有丝毫天赋,你千万别被她的想法左右了。你看看我们的现在,再想想你与柯林斯结合的未来,我们就是你最好的榜样!”
无精打采的玛丽当即被父亲的自嘲逗笑了。
“我有自己的考量爸爸。生活不是一帆风顺的,总要舍弃一些东西,换取一些东西。我现在还处于犹豫当中,不知道我该舍弃什么换取什么。但我总会想通的。”玛丽强打精神说道。
“那好吧,我相信你一定能看清自己最需要的是什么。”贝内特先生抱了抱女儿,脚步沉重的离开。
两天后,内瑟菲尔德的舞会。
郎博恩的居民们都被宾利先生奢华气派的会场布置震惊了,他们一边喝着昂贵的白葡萄酒,一边走过来对宾利极尽恭维。
“达西,你别总是躲在角落,也帮我招待招待客人。”好不容易摆脱一大帮热情的女士,宾利找到达西,苦哈哈的哀求。
“我也是你的客人。”达西紧盯着门口,面无表情的说道。
不过他很快就改变了态度,一边走出角落一边提醒,“贝内特一家来了,你应该过去迎接了。”
宾利没在意他的出尔反尔,乐颠颠的跟在他身后。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达西对一行人礼貌的鞠躬,然后不着痕迹的看了玛丽一眼。
“晚上好,达西先生。”贝内特先生没想到达西会亲自过来迎接,他问好的举动明显慢了半拍。
“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宾利先生!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四天还是五天?”贝内特夫人有意忽略了达西,朝他身后的宾利伸出手,两人热情的拥抱了一下。
达西对她冷淡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他直勾勾的看向玛丽,负在背后的手紧握成拳头又很快松开,嗓音显得异常低沉,“玛丽小姐,我……”
“嘿亲爱的,你终于来了,我们等你很久了!”半路冒出来的金小姐打断了他的话,上前拉着玛丽就走。
玛丽对达西微微一笑,毫不留恋的走开。既然达西先生想与她做陌生人,她当然会全力配合。她也认为自己不应该再与他深入交往下去了,否则一切将会超出她的掌控。
达西的胸膛起伏了一下,仿佛在做深呼吸,亦或是有些喘不过气。他盯着玛丽的背影,良久没有说话。
伊丽莎白扑哧一声笑了,她从达西的眼睛里看见了狼狈,也许还有一丝痛苦。这真是大快人心不是吗?
她得意的对达西颔首,然后开始满场寻找威克姆的身影。她记得威克姆曾经表示过,他不会向达西屈服,也不会逃避与他的见面,因为他才是站在正义的那一方。
但结果令她很失望,她从威克姆的朋友那里得知,威克姆在一天前去伦敦了。
他一定遇见了急事,不得不离开。伊丽莎白拼命为威克姆寻找借口。
☆、三一
玛丽也在会场中搜寻威克姆的身影;发现他没有出现,顿时对他的人品更加嗤之以鼻。是谁信誓旦旦的说不惧怕达西?又是谁临阵脱逃自己扇自己的脸?但愿伊丽莎白能够清醒一点,早日看清他的真面目。
趁着谈话的间隙;玛丽招呼侍者给自己倒了一杯白葡萄酒。在仰头啜饮的时候,她发现达西一直在盯着她看;这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只得转个身躲避他的视线。但她很快就开始扶额哀叹;因为柯林斯正一脸兴奋的朝她走过来。
柯林斯一开口,连上帝都要发笑。玛丽深知这一点,为了不给闺蜜们取笑她的机会;她只得主动迎过去,将他带到一边。
“噢玛丽!我有一个极其重大的发现!”他拉住玛丽的胳膊;热切的开口。
不远处的达西面色阴沉了一瞬;慢慢踱步朝他们走去。
“什么发现?”玛丽不着痕迹的挣脱他。
“那位高贵的达西先生,他是我的恩主徳布尔夫人的外甥,亲外甥!天啊,你能够想象这奇妙的缘分吗?我离开亨斯福德千里之远,却在这里碰见了徳布尔夫人最亲密的家人,这简直是上帝的指引!我一定要去与他结交,并代徳布尔夫人向他问好!”他开始伸长脖子四处寻找达西。
“如果你要结交一个人,最谨慎的做法是先打听清楚他的喜好,然后根据他的喜好做出合适的应对。达西先生不喜交际,如果你想要认识他,最好找个德高望重的人帮你引见一下。如果他露出不耐的神色,那么我建议你立即停止你的谈话,还他一个清静,否则我敢保证你的交好会恰得其反,变成交恶!”玛丽直言不讳的劝告。她太知道柯林斯是个如何没有眼色的家伙了,他滔滔不绝起来能将圣人都逼疯,更何况不喜喧闹的达西。
“玛丽小姐对我非常了解,对此我感到很荣幸。”达西忽然出现在两人身后,低沉的语气里隐含着一丝愉悦。
“达西先生,你好。”玛丽惊讶的挑了挑眉。
“不需要德高望重的人,玛丽小姐就能为我们引见。”达西向柯林斯点头,面对玛丽时还显得和颜悦色的脸已变的冷峻无比。
但柯林斯仿佛丝毫感觉不到他的冷淡,激动的伸出手去。
达西与他握手,力度不大,时间也很短促。
“我想你们见过一面。这是我的表哥柯林斯,这是费兹威廉·达西先生。”玛丽简短的为两人做了自我介绍。发现达西想要与柯林斯交谈,她略一颔首后便匆匆走开。叫她亲眼看着柯林斯如何丢人,那简直是一种折磨。
达西沉默的看着她离开,眼底的一丝愉悦消失殆尽。
“达西先生来郎博恩多久了?在圣诞节前有没有去罗辛斯庄园探望徳布尔夫人的打算?她很想念你,经常在我耳边提起你。”柯林斯找了个话题跟他套近乎。
“来了快一个半月了,目前还没有拜访罗辛斯的打算。”达西简短的回答,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杜松子酒,皱眉喝了一口。
“柯林斯先生此次来郎博恩为的是什么?听说你是贝内特家的继承人?”他抿唇,等待口里辛辣的感觉淡去。
“啊,是的。这次来我有两个目的,一是探望许久不见的贝内特叔叔,二是向一位贝内特小姐求婚。你知道,当我继承了贝内特家之后,婶婶和表妹们的生活恐怕会很艰难,那是我最不愿意见到的。如果我不为她们做点什么,上帝会谴责我的!”柯林斯的表情很神圣,仿佛自己做出了莫大的牺牲。
达西眼里暗藏的不耐变成了厌恶。他语气平板的开口,“那你打算向谁求婚?我想一定是简·贝内特小姐是吗?亦或是聪明伶俐的伊丽莎白·贝内特小姐?她们都是郎博恩最出名的美人。”
仿佛觉得自己最后一句话说得有些出格,他皱了皱眉。
“不,都不是!”
柯林斯的回答让他眉心的沟壑更加深刻。他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酒杯,抬起线条冷硬的下颚,眸色沉沉的朝柯林斯看去。那视线极具穿透力,哪怕皮厚肉糙的柯林斯都不免觉得身体一寒。
不过柯林斯安慰自己那只是错觉。他笑眯眯的说道,“是玛丽·贝内特小姐。虽然她长相普通,但是很能干,仅用了两年时间就将农场经营的有声有色。她非常适合做一位牧师的妻子。当然,以我的社会地位和收入,嫁给我她也一定会非常幸福的!”
达西握酒杯的手颤了颤,他太阳穴鼓起,咬牙沉默了好半晌才再次开口,“柯林斯先生就那么肯定玛丽小姐会嫁给你吗?”
“那当然,我将继承贝内特家的一切,嫁给我是她最好的选择。事实上,我打算今晚就向她求婚。我敢打赌她一定会欣喜若狂的!”柯林斯向达西挤了挤眼睛。
达西盯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但不等他调整好纷乱的情绪,大厅里响起了音乐声。
“啊,玛丽答应跟我跳第一支舞,暂时失陪了达西先生。与你说话很愉快。”柯林斯对达西鞠躬,然后直奔人群中的玛丽而去。
达西一瞬不瞬的盯着走到一起的两人。
玛丽脸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但她竟然没有拒绝,而是在柯林斯的牵引下迈入了舞池。她的舞姿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么糟糕,反而优美极了。许多人都惊讶的朝他们看去,不时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俨然将他们看做了一对儿。
达西狼狈的撇开头,感觉到袖口一片冰凉才发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一整杯杜松子酒都洒在了手上,酒液顺着手腕浸染了布料,那种苦涩的、辛辣的感觉仿佛正透过皮肤传入心底。
他想要离开,但走出去两步又顿住了,最终身姿笔挺的站在原地,等待舞曲的结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音乐声逐渐停了下来,他掏出手绢,反复擦拭濡湿的袖口,然后步履坚定的走过去。
“能跟我跳支舞吗,玛丽小姐?”他在玛丽面前站定,慎重其事的弯下腰去。
“不,我有些累了。”玛丽冷淡的摆手。
“能连续纵马奔驰一个多小时,玛丽小姐的身体不会被一支舞累到。”达西直起身,“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他定定看向玛丽,眼里满是坚决,仿佛她不答应,他就不会离开。这种强硬的做法完全违背了他的绅士风度,可他什么都顾不上了。
许多人好奇的看过来,尤其是玛丽的闺蜜们,纷纷伸长了脖子,脸上满是戏谑。
玛丽进退两难,拧着眉瞪向达西。
达西对她微微一笑,这还是他首度露出如此明显的笑容。冷峻的脸庞像冰块一样化开了,散发出惊人的魅力。
玛丽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玛丽,你怎么忍心拒绝这样一位绅士?你应该与达西先生共舞,那画面一定美极了!”柯林斯怂恿道,然后对看过来的达西谄媚一笑。达西先生一定是看在徳布尔夫人的面子上才会邀请自己的未婚妻跳舞,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啊!
想到这里,他露出与有荣焉的表情。
这个蠢货!玛丽眯眼暗骂,发觉周围的人正等着看好戏,只得撩起裙摆对阿西致意,“恭敬不如从命。”再对持下去,场面会十分难看的。
“感谢你的慷慨。”
达西的声线有些颤抖,他用力握住玛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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