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要不就让她们回?咱现在就传太医过来瞧瞧?”方正君一听吓着了,赛飞怀孕以来就知道那天晕过,这段时间虽然累倒没有说过哪里不适。
“别,来都来了。你让他们都进来吧,早见完早了事。”赛飞抓住方正君不让他站起,喘了口气轻声劝着。
“好,早见完早了事。”方正君想着也是,来都来了难道再回去?这个过场迟早要过,早过早了。朝李德海挥挥手,李德海会意转身出殿宣唱:“皇后升殿,各宫娘娘见啦!”
不到一刻的功夫,打扮得花枝招的各宫宫妃陆陆续续地进殿,不到须臾就已到齐。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皇上万岁,娘娘千岁。”众妃徐徐下跪伏地轻拜着。
“众姐妹免礼。”赛飞有意地看了一眼方正君,轻声示意她们平身,只是那‘姐妹’二字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皇后身子不畅,你们见完礼就回去吧。”方正君听出赛飞的不快,轻轻揽着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臣妾贤妃恭祝娘娘千岁!”被关了近一年的贤妃终于在昨天被放出来了,此时她神色憔悴,目光黯淡,手捧着一锦盒徐徐下拜。
“贤妃姐姐客气了。”赛飞看着她这般模样也有些内疚,虽说她是害自己主的谋,可也没有确实的证据,若不是因为自己方正君也不会力排众议将她禁足一年。
“小小薄礼恭贺娘娘执掌昭阳之喜。”贤妃将东西交给玉珠,回退两步再次下拜。
“贤妃姐姐请坐。”赛飞指着自己左下手的第一个位置向她轻点着头。
贤妃迟疑了一下然后在其处坐下,双手叠加于腹,轻声说道:“娘娘以后还是莫要再呼臣妾姐姐,臣妾不敢当。”
“好了,下一个吧。”方正君有些不耐烦地喊道。
“臣妾王氏婕妤恭贺娘娘执掌昭阳之喜。”王婕妤移步上前轻声祝贺着,其实这里最不甘心的除了贤妃估计就是她了。身为太后嫡亲的侄女,当朝太师亲女,有一个叔叔为尚书,一个叔叔为边巡的大将,娘家靠山可说是比铁还要硬,本来唾手可得的后位却被赛飞给捞了去。更让她伤心的是,自己辛苦孕育十月的皇儿,生下来不到三天却成了一具尸体。也许她现在正在想怎么让赛飞腹中之子成为一具死尸,也许她正在为自己曾经的罪孽忏悔。
“丽姐姐免礼,丽姐姐请坐。”赛飞虽然恨她与贤妃谋自己性命,但同为母亲赛飞也为她的不幸感到伤感。
“谢娘娘。”王婕妤在赛飞指的右手第一个位置上坐下,轻声道谢。
接下来就是一些美人、才人、宝林、御女等品级较低的宫人进贺,赛飞耐着性子一一受礼。等众宫人或坐或立之后,赛飞示意钱海宣读她的第一份懿旨。
钱海朝赛飞与方正君欠欠身,往前跨两步,扯开一卷明黄绢帛高声念道:“自古英雄佳人伴,我主君王天资伟岸,才华横比天,德服于世,幸帝垂蒙孤为后。后宫诸妃惠芷兰心,礼仪周全,孤甚慰。今布令三宫六院,后妃之责为君分忧,勤俭自律。尔后诸妃不得滋事扰君,不行离间帝子,不得擅议朝政,不得攀结权臣,不得□宫闱。若有违者按后宫家法处理,客不容情。”
“臣妾谨遵娘娘懿旨。”众妃嫔起身轻拜。
赛飞朝钱海点点头,钱海将手中那卷懿旨放下,又从另一个托盘中拿出一卷来,轻轻展开,先默念一遍,与赛飞对视一眼,见赛飞点头方才朗声朝众宫妃宣:“众宫妃听封!”
“贤妃数理后宫多年颇有绩效,着升贤妃为四妃之首赐字‘德’。”念完稍稍顿一下,见贤妃躬伏领时方才接着往下念:“今孤身体欠佳后宫诸事繁杂,德妃聪惠具有领才,孤命德妃兼理后宫代孤行后宫大权。”
“臣妾谢娘娘赞誉,谢娘娘提携。”贤妃叩首谢恩,算是领下了德妃的封号,也接下了赛飞的委派。
“德娘娘亲坐。”赛飞点头示意玉珠将其扶起,这次玉珠并未将她带回原座,而是坐回到赛飞御阶上的金椅上,端坐在赛飞的左下方。
“王氏婕妤温文娴淑,出生高贵,着升为四妃之第,赐字惠。”钱海念完,王婕妤轻起下拜,被玉蕉领到赛飞右下方与德妃对坐。
“曹氏美人贤惠明德,孕三皇子有功,数年教导很是得体,着升为四妃之一赐字淑。”三皇子母亲显得有些吃惊,万没有想到自己会从一个小小的美人一跃而成淑妃,可说是一步登天,颤巍巍地上前领封谢恩,一步一趋地走到御阶下的左侧第一的位置坐下。
接下来就是赦封张凤仙为昭媛,王仙菊、刘泌芬、陈香书恢复名份。一阵封赏完毕,众宫人再次起身谢恩,赛飞象征性地说了两句就称身体不适回去了。
第 15 章
刚出昭阳殿的后门赛飞的身子就软了下去,方正君一把抱住,抚着赛飞冰冷的额头焦急地对身边人说。“你怎么样?快去叫太医。”
“别,先回昆玉苑再说。”赛飞生怕众宫妃笑话,连忙阻止着开口,以防身边的人忙乱。
“那我抱你。”不等赛飞同意方正君将赛飞打横抱起,快步穿过余阳殿、花园,回到昆玉苑。上了昆玉苑的主楼方正君顾不得抱赛飞上楼,直接将她安置在楼下小厅的榻上,一边用毛巾轻擦赛飞额角的汗渍,一边轻声安慰着:“别急啊,一会儿太医就来了。”
“皇上,太医来了。”钱海擦擦额头喘着粗气禀报着。
“快宣进来!”方正君将赛飞揽在胸前,单手抚着赛飞额头,吩咐着。见太医进来,非常不耐烦地说:“别拜了,快来瞧瞧,她是怎么了。”
来的人是卢太医、秦太医与贾太医,对于妇产秦太医与贾太医最是在行,只是赛飞进宫以来所有病症都是卢太医经手,所以方正君命卢太医兼领昭阳医正。
秦太医轻步上前,朝赛飞打恭问道:“娘娘哪里不适?”
“我小腹坠得很!”赛飞艰难地回答。
方正君一听脸色煞白,急切地抚上赛飞的小腹,又急又怒地瞪着众人。
“皇上别急,先让臣等给娘娘诊脉。”方正君现在这个表情卢太医在一年半前曾看过一次,连忙上前安抚着方正君。自己绕过有些拘束的秦太医把上赛飞的一只手腕,眯着眼轻弹数下,站起身来朝方正君一躬低声说道:“皇上,请将娘娘放平,臣为娘娘施针止疼、止血。”
待方正君将赛飞放好,卢太医又转身对贾太医与秦太医说:“依下官所看娘娘是闻了麝香,下官对妇产不精,请二位兄长复查。”待二人前去为赛飞把脉的时候,他转身让玉珠将赛飞的鞋脱掉,隔着白袜在赛飞的一双脚板上扎了数针。
“你不要急,我好多了。”方正君一直蹲在榻前,紧紧扒着榻沿定定地瞅着赛飞,赛飞看了甚是心疼,虚弱地出声安慰。
“若让我知道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方正君咬牙切齿地发着誓。
“你不要这样,我会心疼的。”赛飞伸出空闲的左手抚着方正君的脸心疼地说。
“怎么样?”方正君深吸两口气,转头问三位太医。
“索性发现得及时,娘娘并未出红。臣等已经为娘娘施了针,止了痛,已经无大碍,等臣等为娘娘开贴温和的安胎药,娘娘用下就无妨了。”卢太医顾不得额头的汗滴,拱手朝方正君答道。
“李德海,给朕查,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皇后登位的第二天就下毒手!”方正君稍稍放心地点点头,转身向李德海下命令,李德海出去后他又转身盯着三个太医看。好一会儿才咬牙切齿地说:“你们都是宫里的老人了,识得皇后也有两年,她是什么样的人你们应该清楚。朕现在就将她的安危,以及她腹中皇儿的安危交付你们,望你们勤勉尽守,若皇后及皇儿有何差池,你们就提着脑袋来见朕吧。”说完看了眼赛飞,回头盯着卢太医说:“尤其是你,皇后向来器重于你,你要对得起她!”
“臣领旨。”三太医跪下领旨,三人额上皆出细汗。
“你别吓他们,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与孩子的命是命,三太医的命也是命。皇上,您这般让赛飞于心不安。”赛飞虽然已经不在再疼痛,但周身却还是乏力,说起话来也一句三喘。
“娘娘好生休息,不要多虑,胎儿虽然受扰但并无大碍,皇上说得对,我等受您提携器重,理应尽责。您且宽心养胎,臣与二位仁兄定会护您与皇嗣周全。”卢太医与赛飞倒还是熟捻一些,自己心里虽然紧张,但还是强忍着安慰赛飞。
“如此,有劳各位了。”赛飞宽慰许多,轻轻点头道谢。
方正君心里也稍安慰一些,挥手让他们下去,回到榻边坐下,轻握着赛飞的手只低着头不言语。过了许久玉珠端着药上来了,卢太医轻尝一口方才转交给钱海。
“拿来,给朕。”方正君伸手从向钱海要药碗,钱海乖乖奉上。方正君单手圈住赛飞,单手拿着汤匙从药碗里舀上一勺,轻吹两口送到赛飞嘴边,轻声哄着:“来,张嘴,吃药。”
赛飞乖乖地张嘴,就这样方正君一勺一勺地喂,赛飞一口一口地喝,直到碗已见底方正君才将勺子放回钱海端着的托盘里。赛飞接过方正君手里的手绢,扫了一眼众人,心里叹了口气。
“你们下去吧。”等卢太医再给赛飞诊了一下脉,确定赛飞好些后,方正君挥手让屋里所有人退下。
“正君。”赛飞拉着方正君的手轻唤着,见方正君回过头来瞧自己,她吞吞口水轻声说道:“正君,以后喂汤水的事你就不要当着他们干了。若传到朝上去你会不好作的。”
“我疼爱自己的媳妇他们还要管!”方正君很不以为然地瞪着眼说道。
“话虽这样说,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如今西北还有兵祸,你还是不要为那些锁事再分心了。”赛飞现在焉然一幅贤后模样。
“是,以后我要再喂你汤水,就把他们全部赶出去。”方正君孩子气地答道,见赛飞噗滋一笑,轻吻一下她问:“还疼吗?”
第 16 章
赛飞摇摇头说:“卢太医的针法很精妙,那几针扎下去就不疼了。”
方正君心宽慰不好,轻轻赛飞的唇笑着说:“那老瘪还真不亏你那般信任他。”
“卢太医他们都是好人呢!”想着这两年这帮太医对自己的看护,赛飞由衷地说。
“你怎么不说我给他们涨了多少次月俸!”方正君捏着赛飞的鼻子笑道,赛飞被他逗得咯咯直笑。
赛飞与他玩了一会儿就觉得有些累了,方正君将她抱上二楼,安置在内寝里。打发走前来问安的太子与玮儿,转身走向外面,边走边听李德海汇报自己这段时间探查的结果。
方正君走后,赛飞药劲上来后昏沉沉地睡去了,等她醒来见太后坐在榻前捧着一本书看着,眉宇紧锁不知道在愁些什么。
“母后。”赛飞低声轻叫一声。
“醒了?”太后听得赛飞这边动静,放下书本立马挪了过来,抚着赛飞的额轻声问着:“饿了吗?想吃什么?”
“我不饿,母后,你怎么来了?”赛飞撑着坐起来,瞧了瞧屋里就只她二人,不由得有些奇怪地问。
“过来瞧瞧你。”太后将被子给赛飞掖好,疼惜地说:“睡了这许久,怎么不饿呢?”
赛飞看着她笑着说:“早上吃得多,加上又喝了一碗药,现在还真不饿。现下什么时辰了?”
“都过了未初了!”太后呵呵一笑,拍着赛飞的手笑着说:“早都过了饭点了,不饿也吃点,好不好?”
“好。”赛飞很乖顺的回答。
太后见赛飞同意吃点东西,转身出去欢喜地吩咐人传膳。钱海他们知道赛飞素来节简,端上来的菜式不多却很精致,味道也是一等一的好,让本来就不是很饿的赛飞胃口大开,紧着桌上的饭菜吃了个精光。
“呵呵,还说不饿呢!”太后见赛飞胃口很好,从玉珠托着的盘里抓过擦嘴的细绢递给赛飞,轻笑着打趣她。
赛飞接过手绢细擦嘴角,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光溜溜的盘底,尴尬地朝太后笑着说:“本来是不饿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的就都吃了。都是母后为媳妇备的午餐太好吃的缘故!”
“可不是我这个老太婆备的!”太后见赛飞跟自己撒娇,乐得老脸都跟一朵桃花似的,笑呵呵地指着钱海他们说:“你这宫里的奴才倒是个个上心,这些子菜式都是他们备的,哀家可不敢居功!”说完看了众人一眼,很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朗声对众人说:“你们都是好样的,不亏你家主子心疼你们!今日每人赏钱50贯!绢布一匹!”
“奴才们谢过太后恩典!”钱海领着众人叩头谢恩。
太后笑着让众人起身,然后接玉珠递来的湿巾亲手交到赛飞手上,待赛飞擦拭完手脸后,又亲自按过来复交给玉珠。挥挥手对众人说:“都忙活着去!哀家陪自己的媳妇说会话,不喜旁的人打扰!”众人躬身退下,她笑着坐回赛飞的榻沿上,抓着赛飞的手看了又看。
“今天可真悬!”太后盯着赛飞看了许久,叹了口气后怕地嘟啷着。
“在踏入皇宫那刻起,我就等着这一天。”赛飞苦笑一下答产丰。
“这事已经查出点眉目了,放心我跟皇帝都会给你一个交待的。”太后拍着赛飞的手轻声安慰着。
“母后,还是不要查了,一会儿皇上来了我也会跟他说。”赛飞反握住太后的手真挚地说。
“你是一个懂事理,明白透彻底儿的人哪!大尧也算是有福。”太后明了,由衷地称赞着赛飞。然后又握紧赛飞的手保证着:“你放心,哀家一定全力保你母子平安!决不让他人再伤你分毫!”
“儿臣,谢母后怜惜。”太后的关怀让赛飞很是感动。
太后陪着赛飞说了一会儿话,等卢太医他们送来药时,又盯着赛飞喝了药,看着赛飞药性上来有些犯困,借口自己身子乏了回了延福宫。她一走赛飞又沉沉地睡下,等再次醒来又开始吃晚饭了。方正君晚上回来得很晚,陪着赛飞吃了晚饭,又伺候着赛飞喝了药,应着赛飞的要求给赛飞念了几则诗经,直到赛飞眼睛再次睁不开时才抱着赛飞去沐浴。洗完澡也不假他人之手,亲自为赛飞擦干头发,然后抱着早已经熟睡的赛飞上床睡下。
第 17 章
就这样赛飞在数十个宫女、太监的关护下,卢、秦、贾三位太医的鼎力协作下,方正君如风如雨的爱护下赛飞终于脱离坠胎的危险。经过二十多天的调养,赛飞的肚子也跟吹了几口气的气球一样凸了起来。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时常可以看到这样的情景,一小腹微凸的妇人一侧跟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一侧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一个躬背的钱海带着十数个宫女、太监不近不远跟在身后,这群人或坐或立。
这日时近申正赛飞闲来无聊领着那大串的尾巴在宫里闲转着,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宣佑门外的宫学馆,所为的宫学馆就是太子与众皇子、皇女接受翰林教习的地方。看看时间,差不多是该放下午学的时候了,赛飞在宣佑门外转悠着。走得累了走进一个亭子,钱海连忙带人在亭子里的石凳上放了厚厚的毛垫,提着火炉有太监快速地拨弄开火炉,麻利地置于亭中,那亭子的四面本有纱缦围着,让他们这样一弄倒也一点感觉不到冷了。赛飞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都说了自己不是豆花做的,不用这般麻烦。可钱海他们总是笑着应着,转首却照样忙碌着不停,让她既感动又无奈。
“主子,八皇子回来了呢!”站在赛飞身后的钱海,指着宣佑门对赛飞说。赛飞抬眼一瞧,可不是玮儿吗。这小子前些日子淘气又差点把赛飞推倒,方正君发了大火,一怒之下将他赶到相国寺念经去了。赛飞心疼得不得了,无奈方正君确实真的发怒了,只得每天扳着指数她的宝贝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宝贝!过来!”赛飞站起身来,朝玮儿拍拍手笑着喊。
“娘!”玮儿也瞧见了赛飞,欢快地跑到赛飞跟前,在大家都以为他又要扑进赛飞怀里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