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眼里赛飞一直都是淡定的、温柔的,且从容不迫的,如此泪眼婆娑的模样自己倒是第一次见着,不由得怜惜地将赛飞揽进怀里,轻声叹道:“好了,不哭了,可怜的丫头,以后老太婆就是你亲娘,你有什么委屈找我就是。嗯。”
赛飞仍由着太后给自己擦眼抹泪,心中的感动如洪水一般泛滥不停,那眼泪如同泄洪的闸口一发不可收拾。
“哪个孩子不想娘啊,哪个娘又不想自己的孩子呢?”过了好一阵太后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良妃的生辰快到了,那天你带玮儿去瞧瞧她吧。”
赛飞正愁不知如何开口说良妃的事,不想太后主动开口,见太后都定的表情赛飞也不多想点了点头应下。却没有多想太后后面的那一句话:“有你如此待八皇子,良妃也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了。”
第 59 章
这几日里赛飞都带着玮儿玩她从宫外带回来的玩意,小玮儿天生的就聪明,那九块一面的魔方被拨乱,头几天是一个小时,后来几天就只要半个来小时了。玩熟了九块面的赛飞又换了一个16块一面的,16块一面的熟了又换25块面的。随着一面的块数越来越多,赛飞发觉玮儿的记忆能力越来越强,自己以前学时要学一天的东西,他往往就两三个小时就会了。看着一天比一天聪慧的小东西赛飞感到很有成就感,经常拿着崇拜的眼神看他,想着大尧的爱恩斯坦将在自己的教导下诞生,有无比兴奋,努力地搜索着自己腹中并不多的‘知识’。
正月二十赛飞将玮儿收拾干净,由着钱海的带领来到冷宫,说它是冷却也不是,只是良妃刚进宫为宝林时居住的名为“香水榭”的宅院,院子不大,只有昨月居的三分之一不到,不过那院中的一潭冒着烟的清水倒是吸了住了赛飞的眼球,只见那清水上建着一个榭楼,那榭楼分两层高,透过微开的竹帘赛飞隐约瞧见一个风姿卓越的女子依在榻上,时不时地轻声咳嗽一声,那屋的里外除她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影,呼呼的冷风刮过,那榭楼略显缥缈。
“良妃的病不会传染吧?”赛飞侧头问钱海,待钱海说不会后蹲下身来对玮儿说:“宝贝想不想你娘亲?”
玮儿很聪明虽然他一直将赛飞叫着娘亲,其实他将这个娘亲与自己的亲生娘亲分得很清楚,当赛飞这样问时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是否该表露真实的感情,见着赛飞鼓励的眼神才迟疑地点了点头。
赛飞很心酸,多大的孩子就这么清楚地掩示自己的情绪了,抚抚他黑亮的头发轻声说:“宝贝,你忘了娘给你说的话吗?到娘身边,你可以想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们说的那个有罪的人,你的新生娘亲就算有罪也是你的亲娘不是吗?”
许是被赛飞的话语煽动,小家伙的眼里闪烁着星星泪光,赛飞轻轻将他抱在怀里拥了一会儿方才放开:“去吧,跟着钱公公去见见你娘亲。”说完朝钱海示意一下,自己走向水潭的另一侧。
钱海领着玮儿上了二楼,见着以前貌美得如谪仙一般的良妃面黄消瘦的憔悴心里不由得一通怜惜,将来意说明又将玮儿让出来,那孩子见着良妃这般模样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有些突兀地站在那里睁着眼看着良妃,一幅不相信的样子,直到良妃哽咽地朝自己喊“儿!”方才回过神来,连哭边叫地一头栽进良妃怀里声声地叫着:“母妃!母妃!”
听着儿子一声声呼唤,感受到扒在自己脖子上的小手颤抖,胸前的阵阵湿意也昭示着这一切不是梦,那良妃再也忍不住了,那一声声的:“儿啊!儿!”宣泄着自己对儿子的思念,怒诉着老天对自己遭遇的不公。赛飞在湖的另一侧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声撕心裂肺地哭叫声,心里酸疼不已,同时也暗自庆幸,庆幸自己及时把住自己的心,若不然那良妃的今日就是自己的将来,孰不知她的这一个念动就成了以后的某个五六年遭遇的谶语,所谓一语成谶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
“刘主子,您别这样哭了,小心吓着小皇子。”站在一旁的钱海抹抹流不尽的眼泪轻声地劝着。
好一会儿那良妃才收住哭声,细细地问着玮儿的一切起居,以前自己听说祥妃对自己儿子的好,自己还不大相信,今日见着儿子,不仅长胖了也长高了不少,加上问了玮儿的一切后方才信服了那些传言。君王对自己的薄情良妃已经心恢意冷,皇帝对自己儿子如此安排倒也让她满意。想着自己父亲干的那些混帐事,皇帝如此待自己也不无道理,只是可怜了自己的儿子,现在他有祥妃照看自己倒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了。良妃与钱海说了会儿子话,又跟自己儿子说了一会儿子,觉得她是如传闻中那般聪慧善良,拖着病重的身子出了房门。站在二楼的阳台上瞧见一绿装女子静静地站在潭边的西侧,不美却也清秀,此时她眉头微凝若有所思的表情让人不自觉地就想要靠近。想着自己儿子以后由这样的女子抚养倒也不是一件不错的事,双膝跪下朝赛飞磕了个头高声喊道:“祥妃娘娘,八皇子,我的儿子,以后就拜托您啦!”说完头又朝木质的地板上狠狠地一磕。
赛飞站在潭边突然听见有人喊自己,猛地抬头瞧见一个如林妹妹般的美人正猛地朝自己磕头,心里明了这是良妃,再次感叹良妃的遭遇可怜,再次恼怒外戚狐假虎威,暗自决定要约束自己的那些所谓的娘家人。也不虚情假意推迟,朝良妃微微额首朗声说:“玮儿我很喜欢,他,以后就是我儿子,同样的,你也永远是他的亲娘。”
良妃听罢再次感激地磕了数个头,又将玮儿扯到近前,将他按下,玮儿依言也朝赛飞磕头。赛飞忍住一阵心酸默默受着,过了好一阵玮儿才让钱海抱着下了楼,到了赛飞的跟前那眼中仍旧流着明汪汪的眼泪。
“宝贝,不哭了。给你娘亲挥挥手,咱们该回去了。”赛飞掏出手帕轻轻地擦着他的眼泪,玮儿依言朝良妃挥手喊道:“母妃,我,会乖乖的。”说完又呜呜地哭了起来,他这边一哭那楼上的良妃又开始撕心裂肺地哭叫起来,“儿啊!儿啊!”一声声如同斧头铁锯一般声声刺进赛飞的心窝,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场面赛飞将玮儿抱进怀里急急地出了香水榭。出了香水榭老远仍旧听见那良妃一声声的喊着:“我的儿!”
第 60 章
正如太后所料赛飞去了香水榭后的第六天里,也就是正月二十六夜良妃一把火将自己与香水榭烧得精光,烧尽了良妃三年跃妃的传奇,烧尽了她与帝王的情爱,也烧尽了自己的委屈,那冲天的火焰昭示着她的不平与愤怒。赛飞想着那冒着香气的水潭,想着那谪仙般的人儿,暗叹一句:“可惜了。”谁也不知道她说的可惜,是可惜什么,是可惜人,还是可惜那因香水潭而得名的香水榭。
冬去春来,转眼间就到了阳春三月。
赛飞瞅着院里刚冒出土的笋尖伸了个懒腰,身边的玮儿也学着她的样伸展着四肢,赛飞宠溺地刮刮他的小鼻子,自从香水榭回来以后赛飞就更加地对玮儿疼爱起来。玮儿也更加地粘她了,随时都要跟着赛飞身边,就边独自去父亲与奶奶那边请安也是匆匆去又匆匆回,闹得另外两人意见大得很。
“钱公公。”赛飞趴跟玮儿玩闹一会儿朝门外喊着,钱海进来后对他说:“咱们有好久没有出门了吧?说是玮儿还没有见过宫外的景儿呢,我看这两天天气不错,你去安排一下,明天咱们出去一趟。”
“是有许久没有出去了,我这就去安排。”钱海乐呵呵地出去了。
钱海出去后赛飞又对玉珠笑着说:“玉珠会放风筝吗?”见玉珠回答说会,又问:“那你会做风筝吗?”听着玉珠说会做,赛飞兴奋地差点蹦了起来,连拍着手说:“好,你快去扎几只风筝,咱们明天出去玩。”
“主子就跟小孩似的,一听说有得玩高得样!”玉珠笑着调侃着赛飞,赛飞却不在意只将玮儿揽进怀里兴奋地又抱又亲,小东西知道可以出宫玩也兴奋地以欢快的笑声回应着。
还是那句话,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第二天一早太后传话让玮儿陪他说话去,饶是小东西、大东西不乐意却也无可奈何,将玮儿送到太后宫后又留玉珠、钟山看护,小珍守家,因为是在太后宫侍卫就由自己全带出去了,对玮儿好一番哄弄方才让他留在延福宫让老太太享天伦之乐,自己带着赵氏兄弟、玉蕉还有秋杏梅出了宫门。
他们出了宫门一直往西走直到便桥的河岸边方停下,捡了一个空地赛飞拉着众人放起了风筝,这时没有二十一世纪密布的“蜘蛛网”,只是远处几丛树从外其它的地方览无余。一眼望去沿着河岸有很多少男少女在放风筝,赛飞再次感谢大尧的开国祖宗没有给妇女们订宋朝那套害死人的规矩。她在那儿欢笑着与玉珠他们说笑,赵氏兄弟远远地站在河边注意着,若不注意旁人看不出来他们跟欢笑的女子有何关联。
在河岸的不远处,有一座凉亭,亭前那满树的桃花已经开放,嫩嫩的柳芽已呈现绿意,亭中坐着几位男子,各个风流倜傥,其中有两个就是正月里与赛飞在酒楼上遇见的卢长鹤和李清风。其它三位也是从各地赶来的应今年会孝的学子,五人谈笑着朝廷风云不想被一声欢快的笑声惊扰。
李清风看见欢着的人如此熟悉慢慢地与卢长鹤对了个眼,均一口同声地说出:“是她!”
“二位老弟认识那女子?”其中一个青衣男子指着远处跑跳着的赛飞惊奇的地问道。
卢长鹤微微额首,那李清风连忙说:“照若兄,这女子就是长鹤兄常常念叨的女子。”李清风想着老实巴交的卢长鹤听完那女子一番长谈后,一连几日吃不知味的样子就觉得好笑,当卢长鹤想通她的话后兴奋的表情印入自己脑海时更抑止不住发笑,想起来他这段日子备受卢长鹤天天磨叨着问他如何能见那女子一面而整天备受折磨时更是要发狂了。
他颠狂的表现让亭中另外三个莫明其妙,一看被笑的对象倒一脸的自若,只是那眼神随着跑跳的人儿移动。好奇地追问再三,经过李清风断断续续地诉说,三人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有的对赛飞的言谈表现着好奇,又有的对卢长鹤一见钟情的现象给骇到。挑唆着卢长鹤前去相请赛飞,卢长鹤本就想上去找赛飞攀谈,又怕他们四人笑话自己,明知他们是挑唆倒也找着借口。
“姑娘!好巧啊!”卢长鹤快步走上前,在离赛飞三四米的地方停下,朝赛飞拱了拱手朗声说道。
因为上次玉蕉没有跟着赛飞一起出来,所以并不认得卢长鹤,有些戒备地看着他问。赛飞觉得眼前这人面熟,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是她在酒楼上遇着的那个叫长鹤的人。见人三分礼总是没错的,微微笑着说:“是挺巧的,公子也来出游?”
那卢长鹤盈盈一笑说:“想了一个让自己脖子长得更结实的办法就出来了!”
赛飞知道他在说酒上的那事,也不多言只是微微一笑。“那边是公子的朋友?他们好像等急了呢!公子快些回去吧。”
卢长鹤回头看了看亭子里的众人,略有些拘谨地说:“那些正是在下的朋友,他们听说姑娘的言论很是称赞,让在下来相请姑娘前去一叙。”
第 61 章
二十一世纪的电视里常常教导我们,不要随便跟陌生人走,赛飞在二十一世纪活了二十多年,这个道理又岂会不明白,微笑着推辞道:“这,恐怕不太方便,我一单身女子,众位都是少华男儿,若传出去恐不太好。”
“姑娘何须见外,这大厅广众之下又有何嫌要避!我的朋友只是仰慕姑娘才名想要一见,别无他意,望,望……”见着赛飞推辞卢长鹤囧得没法一句话在望字那里卡了半天。
听说众人仰慕主子才名,知道赛飞是空灵老人的玉蕉欢喜不已,连忙圆场说:“主子,咱们就过去坐坐,反正也玩累了。”赛飞莫法只得由卢长鹤在前带路,一旁的赵氏兄弟也不留痕迹地朝亭子方向移了移。
“各位学兄,这位就是我跟大家说的那个,姑娘。”想着自己还不清楚心仪姑娘的姓错又囧得满脸通红。
赛飞朝众人微微额头自我介绍道:“我乃方诗。”
众位皆朝赛飞拱手称久仰,尤其是那个叫清风的家伙更是挤眉弄眼得欢实。赛飞装着没有看见,捡了一个靠近桃树的位置坐下,轻轻地问:“诸位都是赴会试的学子?不知各位都是哪里人?”
“咱们上次在酒楼上见过面,你忘记了吗?难道是说只记得长鹤兄?”那个叫清风的家伙嬉笑着打趣赛飞。
赛飞老僧入定般坐着微笑说:“怎么会忘记,你不就叫清风吗?”然后指着长鹤说:“我记得他记长鹤,你叫清风,可具体是哪里人士我却并不知晓。”
“学生全名叫卢长鹤乃山东兖州的贡生,这位李清风贤递是四川泸州的贡生,这位是洪州的贡生金照若兄……”那卢长鹤焉摆出一幅男主人相介绍着亭中的各位,分别是泸州的李清风、洪州的金照若、江陵府的刘学茗、张善佑,还有开封的学子史源。
待将众人介绍完毕后又是那个李清风跳出来问:“姑娘姓方?莫是皇亲国戚?”
本是一句戏言不想赛飞却正色答道:“正是姓方,算起来也算是皇亲国戚了。”
听着她回答,众人皆一惊,特别是那个卢长鹤神情更是有些微变。赛飞本来就是故意说出姓氏,本想让他们知难而退不要纠缠自己,却不想那不长眼的李清风接着说道:“看来咱们哥儿几个真长脸,一到便桥看着遍地女子不请,请来倒是一个皇亲国戚。”
许是对皇亲国戚印象实在不好,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好听。赛飞并不气愤只是淡淡地朝他说:“自古学子皆是一腔热血,李公子如此言辞正映了那一句话。只是,只是公子所言并不符合公子名字。”
“有何不符?”本来李清风在酒楼上就觉得赛飞太过傲慢,今天一听赛飞是皇亲国戚对她印象更加有些佳。
“公子名讳‘清风’二字,公子为人应该如这阳春三月的暖风一样温和淡定才是,怎么我觉着公子倒是像吃了炮仗似的?”赛飞微笑着对李清风说完,又转身对众人说:“我还是那句,人应该‘壮志得酬,身犹在’,人还是活着好,活着才有希望,不是吗?”
说完想了想又接着说:“我这般皇亲国戚倒是不怕,若是碰到了真正的那个‘皇亲国戚’众位可就不太好过了。”
“难道要苟安于生?”一直没有说话的刘学茗开口问道。
“也不尽然,咱们应该学会审时夺势,以图曲线救国。”赛飞正色以道。
众人皆在回味赛飞这句话时一阵吵闹声传来,那李清风朝朝吵闹的方向看了看若有所图地朝赛飞笑笑说道:“那,真正的皇亲国戚来了!”
赛飞这时也瞧见一行人朝这边走来,里面还有三个女子被他们拉扯着前行。
“放开我!”那三名女子皆挣扎着想要逃离那些家奴的魔手。
“你们这些混蛋!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一名女子高声骂着,她话音还未落下一锦衣公子就朝她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王法?老子就是王法!”那锦衣公子打完还愤愤地朝该女子吐口唾沫,然后扬扬自得地说:“老子看上了你算你的福气!”
第 62 章
想必那女子是闺阁里的小姐,从小被父母捧着惯着哪里受过这样的气,直气得脸色发紫颤颤地骂道:“我父亲乃当朝五品典仪,你如此狂悖,知道辱没朝廷官绅家眷是什么罪名吗?”
听着她说完那男子不惧反笑,支手捏着那女子的下巴阴笑着说:“老子都是六品郎倌呢!你老子才五品,你知道我大伯是谁吗?”
赛飞站在亭内一直观注着,只见那锦衣公子问完又阴笑着说:“我大伯乃当朝单国丈,官居三品,任吏部侍郎,你父亲一个小小的典仪只需要我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