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双眸深邃幽暗,如一个漩涡,像是要将人吸进去。
“如果是你主动碰我,不算我违约吧!”他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嗯?”蒋若男没听明白。她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却见自己的手搭在他的腰上,像是生了根似的。
脸“腾”的一下烧起来,她连忙收回手,手心处微微发麻,像是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她嗫嚅了一句:“我可不是故意的……”心中尴尬不已。
好在他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起了身,木着一张脸说:“叫她们进来吧!”
蒋若男也知道上朝不能耽误,连忙起身叫了映雪她们进来伺候他梳洗更衣。
靳绍康一直板着脸,从他身上渗出一阵阵的寒气,让服侍的丫鬟们战战兢兢的,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蒋若男在连翘的伺候下穿着衣服,回头间见红杏在院子里伸长了脖子朝里看,便将她叫了进来,红杏大喜,丢下手中的扫帚,几步走了进来。
蒋若男问她:“伤势都好了吗?”
红杏跪在地上,抬头看着蒋若男说:“夫人,奴婢的伤都好了!”说完眼角向着靳绍康瞟了一眼。见他完全没有注意自己,不禁有些气馁。她特意穿上新衣。梳妆打扮了一番,早早起身,就是希望侯爷临走之前能瞧自己一眼。
蒋若男点点头:“那好,你现在带几个人去厨房端点早饭过来。”现在时辰已经不早,让他再回到楚天阁去用早饭很明显晚了!虽然她不喜欢他,可是也没道理叫他饿着肚子上朝!
那边靳绍康瞟了她一眼,没有出声。脸色却缓和了少许。
红杏得令,垂头丧气地“哦”了一声,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她还以为小姐叫她进来是来服侍侯爷更衣的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专心为侯爷更衣的映雪,心中又妒又恨,那本来是她的位置!
她不敢耽误,点上几人,气呼呼地向厨房走去,途中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莫非,小姐是有别的主意?映雪长得美,难道小姐想要用她来拴住侯爷?
想到这,红杏恨得直跺脚,骚蹄子,骚蹄子!我绝不会让你得偿所愿!
早餐仍然是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的,看着靳绍康那张阴沉的脸,蒋若男几乎消化不良,不过她还是可以理解他的感受,换做是任何人经过昨晚的事情都不可能会有好脸色吧!
靳绍康喝了一碗燕窝粥后,便起身出了院子,将若男将他送出院门口,回来见时辰还早,又睡了一会。
接着一连过了几天,也不见太夫人那里有什么动静。太夫人如果知道此事,绝不可能沉得住气,很显然,靳绍康又如同上次一般,将此事隐瞒了下来!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虽然知道他对自己是有些好感,不过她认为,这种好感只不过基于男人对女人的吸引上,绝不可能会有多么深厚的感情,很简单,一个男人能理所当然地同时拥有很多个女人,你又能指望他能对女人产生多么深厚的感情?一个人不可能同时爱很多人,除非他谁也不爱!
所以,她可不敢幻想,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爱她的缘故。
应该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吧,她这个正妻可不是一般人,不能休,也不好太过冷落,虽说是她的错,可是传了开来,人们会认为他连自己的妻室都管不好,一定会成为别人的笑柄吧!所以,他就算再生气。也得维持着表面的风光!
是这样吗?虽然有些牵强,可是除了这个理由,她可想不出更合理的理由了!
管他的呢?他只要不碰她,这样下去也好,既可以瞒着太夫人,也可以瞒着太后!她没什么损失啊!
想到这,蒋若男立即释然了。
这天中午,于秋月又同往常一般过来给她念书。
于秋月这个人,接触几次下来就会发现,这是一个很有才气的女子,能写一手好字。有时候还会故意在她面前卖弄一番,做一两首诗,诗的好坏蒋若男没有能力鉴赏,不过听起来还是蛮有意境的。
这么一个女子,生的貌美,出身也不低,却不明不白地被蒋若兰那么一个刁蛮小姐踩了下去,她心中有怨愤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此时,于秋月坐在她对面,用她那柔和婉转的声音念着一本人物传记,不得不说,她念的还是挺好听的。
念着念着,就当蒋若男昏昏欲睡的时候,她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
忽然的寂静让蒋若男有些不适应,不禁抬起头看向她,只见于秋月手中紧紧地拽着那本书,双眼死死地盯住她身上的一点,那目光锐利的就像是刀子,像是要将她的肉剜出来!
渐渐的,眼中便蓄满了泪水。
蒋若男惊异于她的反常,顺着她的眼光看去
她的目光看着自己的胸口处,而那个地方,因为自己歪斜的坐姿,圆领口的边缘处若隐若现地显出一块梅花大小的紫印来。
那是几天前靳绍康留下的吻痕,别的地方已经消散了不少,但胸口处的印记特别的深刻,是以还这么明显。
蒋若男的脸一下子烧起来,连忙坐正,将自己的衣服理好,遮住那块青印。
似乎见她心虚,于秋月的目光更加放肆,那目光如有实质,刺得她发痛。
蒋若男觉得不对,她干嘛心虚呢?别说他们还没做什么,就是做了什么,也用不着看她于秋月的脸色啊!
她抬起头直直地迎上她的目光,轻轻一笑。道:“你在看什么?”
被蒋若男这么一问,于秋月的气焰灭了不少,她垂下眼帘,眨眨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没……没什么……”
她拿起书本,继续念书,可是声音哽咽,语不成句。眼泪流个不停。
看到她这么样子,蒋若男并不觉得开心。
谁说古代女子就一定三从四德不会嫉妒呢?只要喜欢上一个人,眼里是容不下沙子的。
在这一瞬间,蒋若男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算了,你走吧,以后不用来给我念书了!”蒋若男看着她说。
之前只是想出一口气,可是看到她的皮肤一天天晒黑,她也不见得开心。有什么意思呢?怪没意思的。
说到底,于秋月也是受害者,欺负她,真没意思。
于秋月低着头站起身,什么都没说,便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地向外走着,瘦弱的双肩不住地颤抖。
外面白花花的太阳照得她的脸火辣辣的,可是她已经没有心思管这些,她的心里脑中只想着一件事
他从没有在我身上留下任何印记……
晚上,于秋月打扮一番来到靳绍康经常会去的湖边。她的心中有一种惶恐,她在侯府中所仗的便是靳绍康的宠爱,如果连这一点都没有了,那她还有什么?
她急于证明着什么。
去到那里时,便见靳绍康站在湖边的柳树下看着湖面出神,雪白的绫衣在月光的照耀下微微发光,整个人便如谪仙一般清尘脱俗。
“似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于秋月走到他身边,无限关切地说:“侯爷,你有心事?”
靳绍康回过头来,见是她,轻轻笑了笑,“秋月,这么晚了,怎么还到这里来?”
于秋月将头靠在他的肩上,看着湖面上倒映的明月,幽幽地说:“侯爷有很久没有来看秋月了……”
第83章 一退一进
锦绣园
皎洁的月光透过鎏金雕花窗棂。洒满一室的清光。
一名身材纤瘦的女子,身着白纱,青色长发披肩而下,赤着双足缓缓地向窗口处的一抹高大欣长的身影走去,身形轻灵,犹如月中仙子。
“侯爷……”女子娇媚地唤了一声,窗口处的男子回过头来,五官俊美而又不失坚毅。
“侯爷,夜已深了,侯爷明日还要上朝,不如早些歇息?”女子偎依在男子怀里,眼波流转,无限娇媚。
软玉温香在怀,靳绍康不禁有些心猿意马,几日前被蒋若男挑起的火头此时又缓缓窜了上来。他不禁伸出手搂住于秋月的腰,于秋月娇笑一声,顺势伸出洁白的双臂圈住他的脖颈。柔软的身躯紧紧地贴住他雄壮的身体,轻轻地扭动着,让他更为兴奋。
他低下头去亲吻她的鬓发,一股甜腻的香气冲入他的鼻间,电光火石间。他的脑子里跳进一句话
“……你的身上有别的女人的气味,我不喜欢……”
不知怎么的,他忽然觉得索然无味,身上的温度在一霎那间退散了不少。
他轻轻放开了她。
正自意乱情迷的于秋月感觉到他的冰冷,心中那种恐慌忽然无限量的放大,沉沉地压在她心口上,压得她喘不过起来!
“侯爷!”她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的腰,泪水扑簌而下,“侯爷是不是嫌弃秋月了?是不是觉得秋月变黑了,不好看了!”她抬起头,看着他,眼中充满卑微,充满乞怜,“侯爷,秋月会想办法变得像之前一样,侯爷不要不理秋月啊!”
她的泪水在月光之下晶莹透亮,一颗一颗,连续不断地向下滚落,犹如断线的珍珠。
靳绍康的心中升起一股怜意,她有什么错呢?她嫁给自己为妾,难道自己真要一辈子冷落她吗?身为男子,又怎么能如此对待身边的女人!
他伸出手,抹去她脸颊边的泪滴,于秋月连忙抓住他的手放在唇边深深地亲吻,泪水一滴滴地掉落在他的手指上,灼烫灼烫的。
“侯爷。秋月自从第一眼见到侯爷,就已经将侯爷放在心里,我知道秋月在侯爷的心里并不是最重要的,可是没有关系,侯爷只要偶尔想起秋月,偶尔能来看看秋月,秋月就很满足了,侯爷,请你一定要怜惜秋月对你的一片心意,如果侯爷不理秋月,秋月根本就是生不如死!”
靳绍康看着她,“我心里不止你一个人也没有关系吗?”
于秋月心中“咯噔”一声,他的意思是说,蒋若兰那个贱人已经进入到他的心里了吗?想起之前看到的那个吻痕,嫉恨像毒蛇一般吞没她,可是她的表情仍是卑微无比
“侯爷英明神武,我怎敢要求侯爷只喜欢秋月一人?只要侯爷心中有秋月的位置……啊……”
话还没说完,靳绍康已经横抱起她,向轻纱垂幔的黑漆楠木床走去……
若兰,你所不在意的,我通通都给别人。到时,你可会后悔?
***
秋棠院里
下午,外边异常的炎热,蒋若男躲在屋子里看书,华清和连翘在后面给她打着扇子。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看这边的医书,关于这个世界的医术发展,她也想了解一些。
她发现,这个世界对于食疗和养生都只是在初步阶段,很多食物的药效都没有被挖掘出来,这跟这个时代的科学技术的落后不无关系,人们无法借用先进的科学技术分析每种食物的成分,自然无法详尽了解它的疗效。像用南瓜疗法治疗轻度糖尿病,还是在近代才被提出来的。
正被那医书上的经络,阴阳五行搞的头昏脑胀,却见方妈妈掀开帘子探进头来。
“方妈妈有事?”
方妈妈欲言又止,神情瑟缩:“夫人现在可得空,妈妈有点事想和夫人说说。”
蒋若男放下手中的书:“我现在闲得发慌,妈妈有时间和我聊聊也好。”正好有事要同她商量。
方妈妈进来,瞟了华清连翘一眼,蒋若男会意,遣下二人。
蒋若男请她坐下,对于这位从小便开始用心照顾若兰的奶妈,蒋若男很是尊重。
“方妈妈有何事?”蒋若男亲自给她倒了杯水。
方妈妈受宠若惊,连连摆手:“这怎么使得,老奴自己来就好,怎敢劳动夫人?”
蒋若男笑:“妈妈别客气,若兰自小没有母亲,在若兰的心中妈妈就同娘亲一般的。”
一听这话。方妈**眼眶立刻红了,掏出帕子来擦眼角。
“小姐,本来这事不该来烦您,可是红杏那丫头……”
同红杏有关?蒋若男眼珠一转,便道:“红杏是不是想再回屋里来伺候?”
方妈妈低下头,像是有些难以启齿,“我也知道这要求太过分,杏儿刚犯了错,又是太夫人罚的,可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陪在小姐的身边,外面的事情根本不懂,这几天我看到她已经跟几个人生了龌龊气,她晚上跪在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求我,说是没脸亲口来求你,她也不指望还能做小姐身边的大丫鬟,只要还能留在小姐身边伺候着就好!”
说完,她偷偷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蒋若男的脸色,见她正看着自己,老脸不禁一红。
听她说完,蒋若男便笑道:“其实我也有件关于红杏的事情跟妈妈商量。”
方妈妈身子稍稍探前:“什么事?”
“前日我去和太夫人请安时,太夫人和我提及一件事。”蒋若男端起面前的青瓷杯喝了一口菊花茶,清凉入脾,口齿留香。
“太夫人身边的张妈妈你知道吧。”
方妈妈点头。
蒋若男继续道:“她儿子张文山在侯府当差。是管车马出行的管事,虽不是个大事情,可是听说人是极为忠厚的,张妈妈在太夫人面前说想讨了红杏去,太夫人问我的意思。我也没有立即答应,想着先问问你们的意思。”
做母亲的哪个不关心女儿的终身大事,方妈妈为人实诚,不知道女儿的心眼,如今听到是配给府里的小管事,以后也算是有了依靠,而且又离得自己近。以后都有个照应,心里还是挺欢喜的,遂问蒋若男:“夫人,那小张管事是否真是个实诚人……”说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不是我不相信,只是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指望她大富大贵,却希望她安安稳稳。”
这话让蒋若男好生羡慕,原来有母亲的孩子都是这么幸福的,不管怎么样,都有一个人为自己操心,为自己打算。
她柔声道:“妈妈你放心,红杏和我一起长大,我又怎会不为她考虑,我也是见她年龄大了,总是将她留在身边怕耽误她,如今有个各方面都不错的,自然要为她好好看看。我已经命人打探过了,那张文山性格憨厚,孝顺,做事又极为认真负责,假以时日,一定会有大用的,红杏嫁给他不会差!妈妈不如去和红杏商量商量!”
方妈妈听了自是高兴,连声谢了蒋若男出来,在外院里找到红杏,去时见红杏插着腰指着一个小丫头骂:“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看看我是谁,竟然敢来使唤我,你算个什么东西!”
方妈妈连忙走过去拉住她,“瞎嚷嚷什么呢?这里可是外院,被人听到多不好!”接着又悄声说,“跟我来,我有好消息要与你说!”
红杏听了此话,喜上眉梢,以为入屋伺候的事情有了眉目,连忙跟着她进了屋。
待方妈妈将门关上。便迫不及待地问:“娘,是不是小姐已经答应了?”一定要入屋,不入屋,连见侯爷的机会都没有,更不要说其他了!
方妈妈拉着她的手笑道:“是比这更好的事!”接着说了蒋若男刚才与她说的事。
“难为小姐还将你的终身大事记挂在心,给你找了这门好的亲事,以后你不大不小也会是侯府的管事媳妇,终身都有靠了!”
方妈妈笑得合不拢嘴,红杏听了脸上却阵红阵白。
方妈妈笑了一阵,见女儿的脸色不对,奇道:“红杏,你怎么呢?这么个好事你还不满意?”
红杏将母亲的手一甩,跺脚道:“娘,这算哪门子的好事!亏你还喜成这样,说来说去不就是嫁了个奴才,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说完负气转身,在一张椅子上坐下,腮帮子鼓鼓的。
方妈妈看了她一眼,“杏儿,那可不是普通的奴才,他是管事,小姐说将来可是能当大用的。”
红杏冷笑,“管着几辆车就好意思叫管事了,再说了,就算他以后升到侯府总管,他还是个奴才!”说完,她轻轻呸了一声。
“奴才怎么呢?我们都是奴才,难不成你还想做主子!”方妈妈来气了。
红杏忽然站起,看着母亲:“我本来就是小姐的陪嫁丫鬟!将来是要当半个主子的!”
“啪”的一声,方妈妈一巴掌结结实实地甩在她脸上,气得直发抖:“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你还要不要脸!”
红杏捂着脸,红着眼眶反驳道:“娘,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陪嫁的大丫鬟后来不都是半个主子,就连赵姨太太之前也是太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