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若男向着他的背影一屈膝:“谢皇上。”
事情很快传到太后的耳里,太后很震惊,将蒋若男招来。
“若兰,哀家听说你要出家,可是皇上逼你?你不要急,有哀家在这里,谁也不能逼你”太后很气愤,这一刻,她真的有种冲动和儿子大闹一场,儿子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若兰?
蒋若男见太后情绪激动,连忙道:“太后息怒,不是皇上逼我的,是我自愿向皇上提出的,若兰早就说过,已经不打算再嫁人了既然如此,出家与否都没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你又何必出家?”太后看着她,“我知道了,你是为了安远侯,你一出家,就彻底断了安远候的心思,皇上也就不会难为他了你的想法是很不错,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真的出家,以后就不可能再和安远候在一起了”
“这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蒋若男低下头,轻轻道:“如果是在过去,我会大闹。我会这么想,我想要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别人凭什么拦我?我会尽全力去争取可是……结果是,我因为自己的感受,会把很多人拖下水,我会让太后和皇上起冲突,加深你们的不和,我会靳绍康和皇上之间关系变得更加恶劣,我会让靳绍康受到很多人的指责,我会让两个孩子跟着我们一起受罪,承受大家的指指点点,我会让所有关心我们的人都为我们担心……只是为了满足我一个人的感受,却要连累这么多人,就算最后我真的争取到了,又有什么意思?”
蒋若男抬起头,看着太后,眼中泪光闪动,她握住太后的手,“太后,以前我什么都先考虑自己,不管是当初决定留在侯府,还是后来离开侯府,我想得最多的从来都是自己的感受,我从来就没认为这有什么不妥,我常常想,我为自己着想,为自己考虑有什么不对呢?
可原来不是这样的,我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冷血,我也会关心身边很多人,可是我凡事只想到自己,就肯定会伤害他们,他们受到伤害,我心里同样很难过。所以这一次,我不要考虑自己,我只希望太后不要再为了我和自己的儿子起冲突,不要太后再为了这件事而伤心难过,靳绍康不要因为我而受到伤害,以后的日子里彻底摆脱我这个麻烦,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两个孩子也不会因为父母的闹剧而成为同伴眼中的笑话……只要我出家,就可以预防一切的发生,为什么我不去做?出家而已,又不是去死,我以后仍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根本就不算惨事。”
太后的眼泪早已润湿面孔,她将蒋若男楼入怀里,“你这个孩子,让我说什么好呢?真是让人心疼……”
蒋若男环住太后的脖子,泪水无声息地流下,“所以,太后,不要再管这件事,我不希望太后再为**心。”
太后心酸不已,她又何尝想一次又一次地使儿子伤心难过?上次因为她收若兰为义女的事情,儿子一直到现在还在怨她,每次来请安也没什么笑脸,待不了多久就走了。而且,儿子身体本来就不好,她又怎么忍心一次次地刺激逼迫他?
“是哀家对不起你……”太后的泪水不断地流下来,旁边叶姑姑也跟着掉眼泪。
景宣帝本以为太后又会阻挠此事,但是这次他下定决心,拼着惹怒太后,也不能让蒋若男重回靳绍康的怀抱可让他奇怪的是,太后那边竟然没有丝毫动静,这让他松了一大口气。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蒋若男出家的事宜在暗中进行,可就在蒋若男剃度的前一天,却传出景宣帝病危的消息。
第262章 孤寂
乾清宫里
景宣帝躺在龙床上,气若游丝,面如金纸。旁边,刘太医正为他诊脉,另有几名太医站在旁边,低着头,不住地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
这时,太后皇后,以及一干妃嫔闻讯赶了过来,太后急急忙忙地冲到床前,看到景宣帝的脸色,一张脸顿时变白。
“这是怎么回事,好好的,皇上怎么忽然变成这样?”因为过度的惊惶,太后的声音又些许地颤抖。
皇后和一些妃嫔见皇上的脸色,眼泪都冒出来。
刘院使和太医们跪在地上,刘院使答道:“回太后的话,回皇后的话,皇上此病……”他忽然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众妃,欲言又止。
太后明白他是顾忌着这些人,便将一干妃嫔和宫女太监们都遣退,只留下皇后在身边。
“现在你可以说了。”太后对刘院使说。
刘院使向着太后磕了个头,这才吞吞吐吐地说:“太后,皇上的心脉一直孱弱,所以微臣曾经和皇上说过,***一定要节制,可是这次,微臣看皇上的脉象,像是***不节所引起的……”
***不节?
太后和皇后互望了一眼,皇后轻轻说,“选秀刚结束,宫里添了不少新人……”
太后看着她,有些怨责,“即使是如此,你身为皇后也该劝着些,怎能由着皇上胡来?”
皇后很委屈,“臣妾又如何劝得了?”
太后又气又急,转头又看向刘院使,“刘院使,皇上这次可有大碍?”
刘院使道:“回太后,此次皇上的病又凶又急,微臣没有十分的把握”
“什么?”太后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好叶姑姑及时扶住了她。太后用力将叶姑姑推开,然后冲着皇后叫道:“是谁将皇上害成好找个样子,哀家要扒了她的皮”
皇后也很生气,转头让贴身宫女将这段时间的记录拿出来,她看了一眼,神色稍动,道:“这段时间都是新晋的兰贵人服侍的皇上”
“兰贵人?”太后怔了怔,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皇上,见到他那么虚弱的样子,心头的怒火又冒上来,“传哀家懿旨,赐兰贵人三尺白绫”
皇后正准备领旨执行,忽然,龙床上传来景宣帝虚弱的声音,“母后,不要难为兰儿……”
听到声音,太后连忙奔过去,坐在龙床边,她扶着景宣帝苍白的脸,眼泪一下就流下来,“皇上,那个狐狸精将你害成这个样子,怎么还能留下她”说完,转头向着皇后使了个眼色。
景宣帝看到,忽然提高声音道:“慢着”可是也因为这忽然的发力,牵扯到伤势,心口处一阵翻腾,张嘴吐出一口血来,然后连续不断地吐出鲜血。
太后吓的面无人色,连忙叫刘院使来救治,刘院使上前给皇上扎了几针,才勉强止住景宣帝的吐血。可是景宣帝一张脸变成死灰色,双眼几乎睁不开,可是他的手仍然紧紧地抓住太后的衣袖,用仅太后能听到的声音说:“不要……难为她……她的身上有和若兰一模一样的香气……我已经不可能拥有若兰,不要……让我连她都没有……”说完,手一松,便晕死过去。
太后心中大痛,抱着景宣帝呜呜地哭起来。
“傻孩子,傻孩子,你怎么这么傻啊……”
刘院使有上前为景宣帝救治,可是怎么都无法使他清醒过来,素手无策之下,只好向太后建议,“不如将和顺公主请过来。”
太后这才如梦初醒,赶紧叫人传召蒋若男进来。
蒋若男赶来的时候,见到太后和皇后正坐在景宣帝旁边流泪。蒋若男走过去,先是帮景宣帝诊脉,发现他的脉象非常的虚弱,又和刘院使商讨了一下病情,知道景宣帝的病情非常的棘手,可以说,随时都有生命危险。
看着景宣帝苍白的脸,蒋若男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如果此时景宣帝驾崩,那么她就彻底解脱出来了……
可随即,太后的呜咽声传到她的耳里,心中这点可怕的想法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同时深深羞愧,她怎么会有如此卑鄙的想法,不管怎么样,皇上的病情是因她而起,而且他是太后的儿子,如果他真的死了,太后该是多么的伤心?
她摇摇头,开始思量该怎样救治景宣帝。
太后将皇后和太医都遣了下去,太后看着景宣帝,对蒋若男说:“你可知道,他是因为谁才变成这样的?兰贵人,一个身上和你有同样气味的女子,这次选秀新晋的妃嫔。就因为这点和你相同的特质,竟然让他不顾自己的身体,深深沉迷。”
太后转过头,握住蒋若男的手,眼泪潸潸而下,“若兰,我知道他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可是,他对你的心意却是真诚的,如今太医们已经素手无策,普天之下或许只要你能救他,你就看在他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一定要治好他啊”
蒋若男看着床上景宣帝苍白的脸,心中发涩,她点点头,对太后说:“太后放心,我一定竭尽所能。”
蒋若男见太后脸色不好,怕太后的身体扛不住,让叶姑姑扶太后回宫,太后起先不肯,后来蒋若男说,“太后,如果你再病倒,你让我先救哪个?”太后这才回去。
内殿里只剩下蒋若男和昏迷的景宣帝二人
蒋若男将景宣帝的衣服解开,然后针刺他全身180个大穴,让他全身的血液循环更为通畅,流向心脏的血液更加充盈。
行完针后,景宣帝幽幽地醒转过来,他看着蒋若男,双眼微微一亮,“若兰,是你……”
蒋若男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轻声道:“嘘,别说话,你现在的情况依然危险。”
“不,我好不容易醒来,好不容易看到你……有些话,我怕我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景宣帝气若游丝。
蒋若男看着他眼底下深深的青晕,想起他过去舍身救自己,以至于落下病根,想起这次发病的原因,心中忽然有些难过,“你会好的,别担心。”
景宣帝微微摇头,“我感觉得到,我过不了这一关了……”他看着她,“你是不是很高兴?”
“不,我并不觉得高兴。”
景宣帝苦笑,“我知道你很恨我,只要我死了,你就不用出家,可以和靳绍康在一起了。”
蒋若男低下头,“我并不希望,用你的性命来换回这些……”她又抬起头来看着他,“而且,皇上,你虽然对我有失公道,但是,对于天下人来说,你仍然是个好皇上。”
景宣帝看着她,目光柔似水,“我从没想过,从你的嘴中能听到赞扬我的话。”
“是真的。”蒋若男轻笑,“我是很不想赞扬你,可是,这些都是事实,我那五年里,去过很多地方,所看到的都是百姓们安居乐业的情景,皇上,这都是你的功劳。”
“你说的我这么好,可是你依然不喜欢我。”景宣帝轻轻哼了声,“不过没关系,明天你就要出家,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能喜欢别人。”
他看了看她的脸色,又道:“现在你又开始恨我了吧就算你恨我,我也不能放过你。”
蒋若男轻叹了声,“随你的便吧,皇上。你的权利至高无上,谁又能赢你?说起来,如果不是你一直袒护我,或许我早死了。我已经拥有了很多,不能太贪心,贪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她的声音清清幽幽,带着绵绵不尽的惆怅和苦涩,让景宣帝的心中很不好受。
“你真的不恨我?”
“恨的,怎么不恨,你亲手毁了我最渴望,最珍惜的东西,当然,这其中我也有责任,可是如果不是你蓄意破坏,相信我会做的很好。”
蒋若男看着他,“皇上,你从小应有尽有,没试过什么叫渴望吧。那是一种内心的饥渴,想得到却怎么也没有,看着人家一家人开开心心,父亲母亲小宝贝,每看到这些我就想哭。我好不容易拥有了,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珍惜,可是却被你三两下就打破了,我怎么可能不恨你?”
说到这里,蒋若男眼中隐有泪光,她连忙伸手抹了一下眼角,笑了笑,道:“不过这些已经过去了,不重要了,现在我也拥有很多,我有尊贵的身份,有太后的疼爱,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已经拥有很多了,我从小就知道,生活不可能十全十美,如果硬要要求完美,只会使自己和他人辛苦,甚至受伤。出家也没什么不好……”
“出家是很孤寂的……”景宣帝忽然说,他的心中真的很难受,他从未想过,她的心中有这么多的苦涩。
“孤寂又怎样?我之前已经孤寂了那么久,习惯了,以后就算孤寂一辈子,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蒋若男歪着头,轻忽地一笑,“要是没有那段日子,或许我更能习惯孤寂,可是现在……”
景宣帝看着她凄酸的笑容,忽然觉得胸口疼痛,他捂住胸口额上冒出冷汗,不一会,又昏迷过去。
蒋若男吓了一跳,连忙继续给他行针,然后又替他做全身按摩,疏通筋脉。一直忙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天快亮的时候,蒋若男累得趴在景宣帝床旁边睡着了。
清晨,景宣帝清醒过来,一眼就看到蒋若男。她趴在床边,脸向着他,她的嘴唇干裂,眼底有些青晕,很明显是累着了。
景宣帝心中泛起柔情,这个女子,即使那么恨他,在最关键的时候,也不会害他,丢下他不理。他伸出手,摸向她的脸。
就因为如此,我才放不下你啊……
手刚要接触到她的肌肤,却见她眉头轻轻皱起,嘴角溢出一丝即甜蜜又苦涩的笑容,然后一滴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正好滴在他的指尖上。
景宣帝如同被火烧到了一般,缩回手来。
她曾经的笑容是那么的明媚,双眼就像天上的星辰一般闪耀,是谁让她连在梦中也会流下泪来,是自己吗?
第263章 真相
蒋若男醒过来,却见景宣帝已经醒转过来。他侧着身子,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她,目光幽深,复杂。
景宣帝能这么快醒来,说明他已经闯过了这次的难关,性命是无碍了。蒋若男松了口气,“皇上,你醒了就好了。”
景宣帝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很明显,她是因为自己醒过来而开心,他心中一暖,笑了笑,低声说:“我也没想到我还能醒来。”他停了一会,又说:“没想到你会这么尽心尽力的救我。”
如今,以她的医术,真要动什么手脚,相信连刘院使都看不出来,或许还不用动手脚,只要她袖手旁观,以他的情况,今早就不可能醒过来了。
“若兰,你错过了摆脱我的机会。”
蒋若男站起身,冷冷道:“我是很想摆脱你,可是还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有些事情我很想做,可是做不出来。”说着转过身,“我叫人去通知太后。”
刚迈开脚步,手却被景宣帝抓住。
蒋若男回过头,看着他,“我记得今天是我剃度的日子,皇上放心,我不会食言。”说完甩开他的手,向外走去。
不一会,得到消息的太后,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进来见到皇上在黄公公的服侍下喝粥,而刘院使在床前帮他诊脉。
太后见此情形,知道皇帝的病情已经有了起色,心情大好。她走过去向刘院使问明皇上的情况,刘院使笑着说:“和顺公主妙手回春,如今皇上已经没有大碍了,接下来的日子好好调养就可以了。”
太后很开心。
景宣帝吃完小半碗粥,遣退周围的人。
他看了看太后身后,问:“若兰没有一起过来?”
太后看了他一眼,说:“若兰已经动身去寺院了。”她想为蒋若男求情,可是,想到儿子的病情刚好一些,不想让他再受刺激,只好忍住不说。
谁知景宣帝却开口道:“母后, 我对若兰是不是太过分了?”
太后沉吟了一会,然后用最平淡的语气说:“女子出家确实是很严重的事情,若兰下半辈子也就这样了……”
景宣帝握住母亲的手,声音有些哽咽,“我只不过想将她留在身边。我总觉的,就算她受苦也是暂时的,我有能力带给她长久的幸福,可是事情却一步步地发展到这个地步。”
“可是即使是如此,她也没有真正恨过你,在你需要她的时候,她毫无芥蒂地帮助你。”太后趁机说,“昭儿,你真要将她逼到那个地步?让她一辈子孤寂清冷,你就开心吗?”
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一声沉重的钟声,景宣帝知道,那是皇家寺院的方向。
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若兰的剃度就要开始了,过了今天,一切都会尘埃落定。再也无法挽回……”她握紧景宣帝的手,“孩子,这真的是你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