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人精,如何猜不出皇帝的心意,这样一来,满宫哗然。前头的公主们一个个都嫁了蒙古,德妃的两个女儿却得以留在了京城,还得了这么好的额驸,怎么能让有女儿的后妃们心里舒服。
布贵人不敢说什么,可宜妃和荣妃却没什么顾忌。荣妃的亲女儿二公主、宜妃的亲外甥女儿四公主可都是嫁到了蒙古的,看着德妃这副模样恨的那叫个牙痒痒。
“德妃妹妹,可真是好手段呢,绑住了太皇太后和太后两尊大佛。不过妹妹还有一个女儿呢,不知道还能绑住谁。”荣妃冷笑着斜了德宛一眼,不悦之意表露无遗。
“可不是呢,姐姐可要赶紧了,毕竟姐姐的小格格年纪也眼见着大了呢。”宜妃早就看德妃不顺眼了。
德宛早就做好了准备面对大家的不满了,也就只微笑着,不大说话。反正自己已是得了里子,让她们耍耍嘴皮子自己也掉不了一块肉。
这样的事情在这几天不断发生着,这些妃嫔们整日里无事可做,嘴皮子都闲得不得了,这时候能活动一下嘴巴还不赶紧蜂拥上来活动活动呀。那些有女儿的嘴里个个都长了或长或短的刺儿,没女儿的话里也透着一股子酸气儿。
当然,也不是没有前来示好的,比如说,谨嫔佟佳氏,佟国维之女,已经去世多年的佟妃的亲妹妹,二十五年选入宫中,封为贵人,不过没两年无孕又无功的她就升做了嫔,不知道是因为她的姓氏,还是因为她姐姐的缘故。
谨嫔是个沉稳而温和的人,和她姐姐的刻板持重不同,她说话轻声细语,又是待人亲切,在德宛看来,她就是“不笑不张口”这个词的完美诠释。有时候德宛也会想,若是把她们姐妹两个换个个儿,只怕当初自己可就不那么容易夺回儿子了。
对于哈宜呼和萨伊堪的指婚,谨嫔也同样显出了她的喜悦来,甚至亲手为她们二人制作了一套衣服——当然不是嫁衣。
看着那怎么瞧都不似作伪的笑容,德宛心里无法不多想几想。对着曾经是自己姐姐奴才的女人,她真的能够容忍自己位于她之上吗?那么她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是在示好还是别有所图,或者,只是习惯了不去得罪人,处处表现自己的大家风范?
真是头疼,所以她才不喜欢跟后宫众妃嫔相处,累死个人了。
当然,此事也是有后续影响的,比如说王氏。她的女儿济兰已经懂事了,乖巧听话,长得也还算漂亮。见萨伊堪马上就要出嫁了,就把主意转过了这里。济兰一直由惠妃带着,自己想见她也不容易,若是能放在皇太后身边,既能时常见见,也能在太后那里挂上个名号,总是有益无害的,若是得了太后的欢喜,指不定也可以不必嫁到蒙古去了。
然而此事单她愿意也是不行的,先不说皇太后那里,只济兰的主意她就拿不了。虽然是生母,然而济兰跟她并不很亲近,倒是惠妃更能做了她的主。惠妃却是不愿意把济兰送到太后身边的,她带的孩子只有三个,大阿哥和八阿哥都已经长大了,现在能陪在她身边的就只有济兰一个了,她自然是舍不得的。而且济兰也不小了,性子又太过安静沉默,不会说笑逗乐哄老太太开心,就是现在送去慈宁宫也未必就真的能够跟皇太后处出多么深刻的感情来,倒不如留在自己身边,也胜过到太后身边战战兢兢过日子。
而济兰的想法也和惠妃差不多。虽然那是自己的亲祖母,可除了请安之外,她们之间并没有什么交集,太后对她素来是淡淡的,因此济兰也是有些怕太后的。因此,在知道了自己生母的打算之后,济兰就开始忐忑不安起来,而惠妃也迟迟不表态,更是让济兰心里惴惴的。心里一直装着事儿总是对身体不大好的,更何况宫里的女孩儿身体总是弱些的,这样一来,济兰病倒也就算不得什么值得奇怪的事情了。
济兰这一病,倒是把惠妃吓了一大跳。太医说这孩子是思虑太过,能思虑什么呢,不用想都知道。
“好孩子,别担心,你就安心在额娘身边呆着就是了,想那么多做什么?”惠妃怜爱地摸着济兰瘦了不少的小脸蛋。
济兰终于听到这样一句话,知道自己可以留在惠妃身边了,悬了老久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心情好了,身体也就好了起来。
王氏也很是担心女儿的病情,可惜这晚康熙翻了她的绿头牌,她要准备侍寝,没法亲去看济兰。晚上,侍候完了康熙,独自一人睡在乾清宫侧殿的时候,王氏就开始心神不宁起来。来人只是告诉她济兰病了,并未告诉她济兰到底怎么样了一晚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恨不能现在就冲过去看看到底怎么样一个情形。
第二天请安的时候,皇太后看着眼眶泛红,面色不佳的王氏,奇怪了起来。素来承了宠的妃嫔,神色有妖娆的,有妩媚的,有娇羞的,却没有见过这样委屈的,更何况王氏也不是年轻的小姑娘了。
也许旁人好奇的话,还多少会克制一下,可太后是什么人,后宫第一大BOSS,哪里会有什么顾及,自然张口就问了。
王氏犹豫片刻,强打着精神回道:“回皇太后的话,臣妾没什么,只是昨晚听说十四格格身子不适,臣妾又不能亲去瞧瞧,心里担忧罢了。不过,惠妃姐姐已经养过了两位阿哥,想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不敢劳皇太后垂念。”
太后这才发现,原来济兰没来请安。记得那是个安静又恪守规矩的孩子,看来必是病得不轻,不然依那孩子的性子,不会不来请安的。便问惠妃:“十四格格如今如何了?是什么病症?可严重?”
惠妃忙答道:“回皇太后,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太医说是郁结于心。恐是因为七格格和九格格都指了婚,想着姐妹就要分开了,那孩子心里舍不得,才有了这样的病症,过段时间舒缓了心思就好了。”
太后点点头,“这孩子虽心思重了些,但也可见得是个好孩子。让她好好养着,这些日子就不用来请安了。”
惠妃忙起身应了。只要王氏不要再继续想着那些有的没有的,想来济兰是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
嫁女
王氏倒是想说什么呢,可惜太后跟前哪有她随便插话的地儿,只能可怜兮兮的频频瞅着惠妃。不过惠妃也没那个心思,便只把王氏当了隐形人。王氏也不是傻子,见惠妃这个样子也只能死了心,只是心里不由得憋屈起来,觉得果然惠妃不是亲娘,并不能和自己一样为了孩子好的。想那九格格,不就是因为被德妃送去慈宁宫陪皇太后才能摆脱了远嫁蒙古的命运吗?若是惠妃真的为了济兰好,就不该只想着自己寂寞不考虑孩子的未来的,倒不如求求皇上去,我做不了主可皇上可是能做得了主的。
德宛自然不会去在意她们之间的暗潮汹涌。她正忙着给自家闺女查看嫁妆呢。虽然公主们的婚事自有内务府负责,但做母亲的总是要尽一片心呀。而且有些事情她确实是不放心的,比如说护卫、长史、庄头仆从、陪嫁女子之类的人员,万一混进去什么钉子之类的,总是要麻烦一些的。还有陪嫁的嬷嬷,德宛可是知道知道清朝公主是常常要受嬷嬷们辖制的,所以在挑选嬷嬷的时候更是注意。幸好晴雯出身于内务府世家中的大族尚家,她的父亲尚志杰是总管内务府大臣,还是很说得上话的,便通过晴雯传话给尚志杰,要他挑老实的,明白尊卑上下的嬷嬷给自己的女儿。况且德宛他们家原先也是包衣,虽然现在离了,可对这其中猫腻还是清楚的,哪个嬷嬷什么德行也都心里有数,自然不怕找来什么不省事的欺负这俩孩子。
三十八年六月,哈宜乎和萨伊堪正式受封公主,封号分别是和硕昭惠公主和和硕温宪公主,并且正式定下了婚期,分别是三十八年十月和三十九年六月。这样的封号也是康熙想了好久才定下来的。本来他给萨伊堪定的封号是“温悫”,不过皇太后对此显然不大满意,在她看来,萨伊堪自幼聪慧,博闻强识,这是公主中独一份儿的,自然应该强调她这个特点,于是康熙只能改做“温宪”了,正是取“宪”字“博文多能”之义。而哈宜乎的封号也颇费了康熙一番心血,最后,康熙选定了他看来最适合哈宜乎的字眼:容仪恭美曰昭、昭德有劳曰昭;柔质慈民曰惠、爱民好与曰惠,康熙当时还笑言,此二字当是为哈宜乎量身定做的。虽然德宛觉得康熙有点言过其实,但是这正是代表自己闺女得宠,她自然也是有些得意的。
在这之前,虽然知道女儿就要嫁了,但是当旨意下达的这一刻,德宛才真的发现女儿就要变成别人家的了。同时,哈宜乎和萨伊堪也感觉到了变化,这变化绝对不只是她们从“七格格”和“九格格”变成了“五公主”和“六公主”,娇羞和害怕也成了她们最矛盾的感受,上一刻可能还在憧憬未来的幸福,下一刻可能就开始担忧万一自己适应不好为人妇为人母的生活可怎么办。所以,她们的心情也开始潮汐一般起起落落了。
就在这母女三人的心情玩着过山车的时候,时间也霎时快了起来,德宛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十月就到了,她的哈宜乎终于成为了别人的了。可是心里再不舍再难过,她也不敢表现出来,毕竟荣妃她们都把女儿嫁蒙古了都没有这样过,自己若是表现得如此悲痛岂不更戳了旁人的心窝子。幸好她身边还有十三、十四、十六、十七四个阿哥,尤其是十六和十七阿哥,这两个年幼的小阿哥很是给她带来了不少的快乐,让她能够很快重新高兴起来,当然,女儿能够时常进宫来也让她母怀大慰。
到了三十九年,牵动德宛心思的就是两件事情,一件就是萨伊堪的出嫁,另一件就是册封后宫。
萨伊堪的事情其实德宛插不上什么手,皇太后疼惜孙女儿,坚持一切都要自己亲自操持,德宛也自然不敢驳了太后的面子,最后她能做的事情竟然只剩下帮助女儿平抑紧张的心情了。
萨伊堪是个安静内敛的孩子,即使是自己紧张不安都不会表现出来,若不是后来德宛发现她精神似乎不大好,脸色也白了些,还不知道她居然常常晚上睡不着觉呢。可惜德宛这辈子穿来就已经是当妈的了,上辈子待嫁时的心情也忘光了,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抚慰女儿的德宛只能急得团团转了。倒是萨伊堪觉得自己很不孝,带累母亲为自己担心。
临嫁的前一天,萨伊堪独自找到了德宛,遣开了旁人母女俩说了好一会儿心里话,“额娘,说实话,小的时候,在我知道是额娘主动把我送到慈宁宫的时候,其实是怨过额娘的,甚至觉得额娘是‘卖女求荣’。可是到了现在,我才知道,额娘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若不是额娘,只怕我就要被送到蒙古和亲去了。”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德宛愣住了,若不是萨伊堪说出来,她还不能够知道呢。
出嫁前一日,母女两个相拥而泣。
第二天,是萨伊堪出嫁的日子,德宛望着层层宫墙。现在,她在这个大笼子里,而女儿,已经飞出了这个大笼子,只是不知道,外面的是不是另一个笼子。
年底的时候,整个皇宫都弥漫起了紧张的味道。从年中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消息透出来,说是要册封一批后宫了,这一下子,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这个上面。毕竟自从三十三年贵妃薨逝以来,后宫里最高的就只是四妃了。惠妃身为四妃之首,自然希望这次能够再进一步,奠定自己后宫之主的地位;宜妃自诩出身高于德妃许多,圣宠隆于惠妃和荣妃许多,早已把自己当后宫第一人了,满怀自信认为自己做贵妃甚至是皇贵妃的可能很大;荣妃自知论出身比不过惠妃,论宠爱和活下来儿子数量又比不过宜妃和德妃,只是一想到自己曾经也是宠极一时、后宫无匹,如今却要屈居于一个包衣奴才出身的德妃之下,心里便很是不甘起来,何况现在儿子封了郡王,她的心思自然也活动起来了;德宛记得历史上这四妃一直没有挪窝,自己也一直没有再高升,也就没有再多些什么心思,她唯一有些印象的就是佟佳氏这次似乎是做了贵妃,不过也不知道记的准不准;而王氏则因为已经为康熙生下了一女二子,心底也隐隐有了期待,希望自己能够获得一个身份,不再像现在这般没名没分。
对这样的事情,上窜下跳的自然不会只有后宫嫔妃,前朝和皇子们也都很看重。
大阿哥自认为样样都强于太子,只是母亲身份不如赫舍里氏皇后罢了,打从册封的消息传出来以后,便在康熙面前愈发活跃起来了;三阿哥自从成了唯二的郡王,自视就愈发高了起来,这时候仗着自己文才出众,硬是拉拢了一匹文人才子围在身边;五阿哥素来低调,但九阿哥和十一阿哥就不同了,他们都遗传到了生母的高调张扬性子,这时候虽然年纪不大,但是都已经摆出了一副高人一等的架势来,连十阿哥都逢人便说宜妃为人好,对不是亲子的自己都视同亲生了;倒是四阿哥,因为之前封爵之事,已经学会了隐忍和收敛,处处低调了起来,六阿哥一看额娘和哥哥都不甚在意,也明白额娘出身不高,知道了额娘定没有升位的希望,也就不去理会,十三和十四还小,自然事事都向哥哥们看齐了;七阿哥自从残废以后便有些自暴自弃起来,对这些事情完全不关心;八阿哥最近正因为好容易得到了皇父的青眼而意气风发起来,自然希望能够让康熙更看重自己一些,给自己生母一个名分,总好过现在这样不尴不尬的处境。
叶赫那拉家的领头羊明珠已经遭受了打击,虽然现在官复原职,但已经失去了圣宠,自然不敢蹦达得太欢快了,何况还要防着索额图趁机找自己麻烦呢;宜妃父亲虽然官职不高,但郭络罗氏可是大族,自然还是能够出来几个吆喝的,就一同为宜妃和八阿哥之母卫氏吆喝上了;马佳氏虽然能人不多,可不代表没有,马佳氏的领头羊图海虽然在二十年的时候已经去了,但是他的儿子诺敏现在也很得看重,历刑、礼二部尚书,正黄旗蒙古都统,圣眷不可谓不隆,也能给荣妃使得上力;乌雅家倒是想努把力呢,可惜他们家底薄,能人少,只能看着别人争来夺去自己耷拉着脸躲一边儿当看客了。
对此,太后倒是没什么表示,每日仍是过着和从前一样的日子,只是把石常在的女儿,五岁的十五格格霍珠接到自己身边养着罢了。
康熙也一直没有对此发表过什么看法、意见之类的,只是这段时间在惠妃、宜妃和卫氏处待的时间比从前多了不少。惠妃和宜妃自此更是相看两相厌,卫氏也是再度焕发了青春,重新娇艳了起来。八阿哥也更加意气风发了,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的路子——不能子以母贵,那就母以子贵吧。
德宛这段时间却没心思去想这些,她的心神都被另一件事情吸引了。年初李氏就发现有了身孕,这足够德宛高兴了。要知道,四阿哥府上的儿子只有两个,其中的弘晖的身体还不是很好。德宛发现自己已经逐步古代化了,尤其在对待儿子这方面。
八月的时候,李氏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起名叫做弘昀,据说是个很漂亮的孩子,可惜刚出生德宛见不着,只能听儿子们说这孩子这儿好看那儿好看,听得她心里痒痒极了,恨不能立时就把孙子抢来抱着。
德宛要想的自然还有别的事情。比如说,第二年的选秀。十三和十四两个小子年纪到了,得给他挑个合适的福晋了。虽然德宛还是觉得有残害幼苗的嫌疑,可自己总是争不过康熙,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还是初中生年纪的儿子被残害了。
后宫又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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