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玩笑而已!”打断我的问话,绯烟冲着我妩媚一笑,“怎么,只许弟弟们向你撒娇任性,就不许我偶尔逗逗你啊?”
“哦,是么?原来我的绯烟也会有想要撒撒娇任任性的时候啊?真是难得呢!”收起心底不断翻转的心思,复又恢复了以往温和的笑意。只要是绯烟说的话,不管是什么,我都愿意相信。
宿命?还是劫数?
安逸逍遥的日子总是很容易混,不知不觉间,竟又过去了十多日。
一时兴起,我特意命人在御花园里摆上了桌案椅凳笔墨纸砚,然后就面朝着满园争奇斗艳的名花异草泼起墨来。
挽着袖口一边仔细品察一边在宣纸上舞动着笔毫,作画之余还不忘向周围的人询问着心底关心的问题,“不知凤后的病好些了没?”
“回禀陛下,听闻太医院的御医们说,凤后此次染病的原因主要是由于之前太过操劳导致心力亏虚,抵抗力减弱,加之数日前又着了凉,才会让外界寒毒趁虚而入。不过陛下大可放心,御医们说了,只要凤后能够静心调养,一段日子之后便可痊愈。”
“这就好!你们要继续时刻关注着凤后的病情,一有什么就立刻向朕禀报。”
“是,陛下。”
言语间,虽然我手上的动作一刻也不曾停止过,但其实我的心神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绯烟这次忽然病倒大概已有七八日了,若是仔细回想一下,好像是从那日琏妃离朝回国,绯烟亲自出宫相送之后的第二日起病倒的。当日我也曾传召御医询问过绯烟的病因,可御医们都只说是由于下雨气温骤降以致在宫外受了凉。
虽然绯烟出宫的那日确是忽降暴雨没错,然而我却总是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不仅如此,自从绯烟患病之后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前几日我不顾御医们的阻拦硬闯了朱雀宫之外,我已经一连数日没有见过绯烟了。而当日御医们阻拦我的理由竟然是,‘凤后突染恶疾,现在正值病情严重之际,未免侵染到陛下凤体,还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适时回避才是’。
天!我真是服了这群老不修的了,亏她们想得出如此蹩脚却又合情合理得让人想发狂的理由!
就在我憋着一肚子气没处发,只能借由画画来消遣之际,朱雀宫里却上演着不为人知的一幕。
一袭纱帐掩去了帐内之人的身形体态,只余慵懒的嗓音徐徐传出,沁人心脾的同时却也令人不敢忤逆。
“文大人,你此次的恩情本宫记下了,他日定以厚礼想报。”
“凤后言重了,臣惶恐。”跪伏在榻下的文御医一听床上之人轻轻浅浅的动人嗓音,不知为何只觉一股凉气骤然自脊椎传遍了全身。
“文大人不必自谦,恩怨分明一向是本宫待人处世的原则,只要大人谨守本分不要乱嚼舌根,本宫自然不会以怨报德。”
“还请凤后放心,您就是给臣一百个胆子臣也断不敢多言半个字。”抖抖索索地忙着表明自己的衷心,孰知汗水却早已濡湿了衣襟。
“这就好,识时务者往往才能活得最长。来人,带文大人下去领赏。”
“谢凤后教诲,臣定当时刻谨记!恕臣告退。”
待房间里安静之后,一直紧闭着的纱幔才被一只纤细的素手从里边轻轻地撩起,继而露出了一张风华绝代却毫无血色的苍白容颜。细看之下,哪里还有方才谈笑间震慑人心的逼人气势,剩下的只有强撑的隐忍和紊乱虚弱的气息。
“殿下!”眼见自家主子一副摇摇欲坠的羸弱模样,侍立一旁的无双终于压抑不住心中凄苦,扑倒在床前失声低泣起来,“殿下,我们走吧,离开这里!不要再管了,什么都不要再管了!要不然的话……”
扬起黯然失色的苍白容颜,勉强扯出一丝苦涩的笑,似叹息又似悲吟的道:“走不了了,早已经走不了了啊!身心都已沦陷,你还让我如何毫无牵挂地离开?”
“可是殿下,您已经付出得太多了,这已经完全脱离我们的初衷了啊!”
“命……这一切都是命,怨不得人。”阖上眼帘,只为了不让眼底的晶莹滚落到这红尘俗世之中,“想我慕绯烟这一生机关算尽,本以为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孰料终究棋差一招,唯独算漏了爱情与亲情。”
每次只要一回想起那日在码头之上父亲亲手为自己奉上的临别酒,他就忍不住想要仰天大笑!笑自己的蠢!笑自己的悲!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在最后关键的一步上,出卖我的人……居然会是生我养我的父亲?呵……还真是可悲可叹吶!”
从小到大,他都一直以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的父亲才是那个会永远疼爱自己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心甘情愿地任凭母皇将自己当作一枚棋子来培养,只为能保护那个世界上唯一值得他付出所有的人。但无奈天意弄人,谁曾想过,自己拼尽所有也要保全的人,居然才是那个在背后给了自己致命一刀的人!
“殿下,您这是何苦呢!您默默地付出了这么多,可是又有谁会知道,有谁能够体会您心里的那份苦呢?难道琏妃给您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明知最后真相大白之日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执迷不悟吗?呵呵……是啊,确实如此呢!世人都道我精明睿智,其实她们全都错了,我才是那个世界上最蠢笨的人。”
“遇到她是预料之中,爱上她却是预料之外。”神色迷离的轻轻抚上血色尽失的唇瓣,这里曾深深地印有那人留下的痕迹呢,“幸福这种东西本就不是我能够奢求的,尽管拥有的时间很短暂,但毕竟我也曾真实深刻地体会过,甚至还沉醉其中忘却了自己的身份与使命。然而这一切的一切已经算是上苍赐予我额外的惊喜了,于我而言,已经足够了。”
“至于最终能否得到她的原谅?我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我只能说,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初露端倪
朝堂之上,文官武将分居两隅,正你来我往的激烈讨论着近来国内国外发生的大小事宜,而我则是一个人高高在上地端坐于大殿的最高点,面无表情地仔细观摩着殿下纷繁复杂的人生百态。
“启禀陛下,紫晶国现民生正处在稳步恢复中,再无暴乱发生,李将军等人原已打算于近日撤军,然新皇紫晨却突然向我朝递交了军援文书,请陛下过目定夺。”
“呈上来。”
接过宫廷女官双手奉上的烫金文书,翻开一看,才知原来是紫晨想让我留下一部分军队驻守在紫晶国境内。表面上看似是为了保障国家安全而向宗主国请求支援,实际上却是紫晨在向我表明她的忠诚而已。
“众卿有何建议?”虽然心里早已有了盘算,但适当听取群臣的意见还是很有必要的。
“陛下,臣认为理应答应紫晶国的请求。”第一个站出来的是司掌我朝军务的兵部尚书。
“哦,不知何尚书何以如此认为?”
“回禀陛下,依臣之见,在紫晶境内驻军留守对我朝而言有两方面的好处:一来可以时刻监视紫晶国内的一切动向,二来还避免了他日再生战事的隐忧,故臣认为同意紫晶国女皇的军援可谓是有利无害。”
“嗯,何尚书所言甚是,朕自会斟酌,不知列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不同的见解?”
“启禀陛下,臣有奏。”这次说话的则是户部尚书李延。
“李卿家但说无妨。”
“臣愚见,恳请陛下在驻兵之余附加一则额外的条件。”在我的默许下,李延接着解释道:“紫晶国本就是我朝的附属国,因此臣认为,陛下可以要求紫晶国女皇将国内兵权交出,改由我朝军队来负责其国内安全。如此一来,紫晶国就能专注于国内经济的长足发展,也可为我朝上缴更多的赋税物资。”
靠,好你个李延!真不愧是专司财政税收的户部尚书啊,每说一句话都离不了一个“钱”字!要是真按照她说的那么办,那紫晶不就完全沦为了凤天皇朝的附庸了吗?到那时,说好听一点是附属国,说直白一点就是赚钱的工具!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老太婆所言倒是句句在理。既然是紫晨主动提出这等要求的,那想必她也早已考虑过会有怎样的结果,经此一役,或许紫晨是真的想一心一意搞建设抓经济,不想再引发战争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也没有理由拒绝一块儿送到嘴边的肥肉。
又经过几番商讨之后,我最后就紫晶国的军援文书做出了最终裁定。
“反复权衡利弊之后,朕决定采纳两位爱卿的建议,不过需得进行一些细节上的修改。”凡事物极必反,因此我不想做得太过分。
“朕决定收回紫晶国一半的军力,余下的一半军队专司负责维护其国内的治安,至于对外,则交由我朝守军全权负责。另外,特令其他四国放宽对紫晶国商品的出入境权限,并加强与其通商贸易,互通有无。”
我此举的言外之意就是:放话保证人家的安全,才好让人家能够安心地努力搞经济!等把税源国给养肥了,到时候大把大把的税收物资不也就水到渠成了?
我手下的这帮大臣一个个跟猴精似的,怎会听不懂我的意思。说白了,我是她们的头儿,也就是俗话说的“一丘之貉”,所以我断然不会帮着外人来打自己人的!而我与她们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只在于外在的形式而已,然实际上个中的内容终归还是殊途同归的。
“陛下英明!臣等均无异议。”
呵……等的就是你们这句话!给身旁的女官使了个眼色,女官颔首会意,于是张口高声呼道:“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待话音稍落,我刚想要起身拍拍屁股走人,谁知半路竟杀出了个程咬金,“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报!”
无奈的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整了整衣袍坐在凤椅上听着下面的人继续掰,“于侍郎还有何事要奏?”
“启禀陛下,臣要禀报之事是有关金苑国的。”
“金苑国?”由于绯烟的缘故,我对金苑国可谓甚为敏感,“怎么?难道是慕轩那个老匹妇又在私下搞什么小动作了?”
“禀陛下,并非如此。实际上自从上次增兵示威之后,金苑国女皇相对于从前已大有收敛,然微臣担心的是,金苑国近来是否有些过于安分了?”
不错!俗话说得好:不咬人的狗见人就吠,而越是不叫的狗,却往往越危险。慕轩向来不是一个甘于寂寞的女人,如果她像之前一样时不时的给我弄出点儿岔子来,或许还比较正常,但如若她长时间的没了动作,那是否意味着,她在暗中酝酿更大的阴谋呢?
正所谓明枪易挡暗箭难防,对于慕轩这只老狐狸,我不得不防……
御花园
“哎……哥哥你都不晓得我近来有多惨!自从有了宝宝之后啊,每天都被叔父抓到雍和宫去学这学那的,什么东西不可以吃啦,哪些地方又不能去啦,烦都烦死了!还好今儿个有你帮你求情,叔父才总算准许我出来透透气,要不然的话我都快活不下去了。”随手摘下一朵刚刚绽放的花朵把玩着,难得出来一趟的情儿此时就像是一只好不容易被主人从金丝笼里释放的小鸟,东跑跑西绕绕地到处乱飞。
亦步亦趋地始终跟在情儿身后一米处,被抓来诉苦的倾城只是但笑不语地聆听着弟弟的抱怨,然后静静地关注着地上是否有凸起的障碍物之类的东西。
“哥哥,我跟你说哦!那个……”蓦地闭口向后望去,刚才远处传来的轻微响动已然一丝不漏地传入了情儿的耳朵里。待回头之时,眼神不出所料的与一双美瞳撞了个正着,想必方才的响动也没能逃出自己哥哥那敏锐的耳力。
倾城无声地颔了颔首,示意情儿不要轻举妄动,“他们朝这边过来了。”
接到暗示之后,情儿一改前态地瞬间敛起了脸上的笑意。虽然明知来者是谁,但多年来练武的本能却驱使他下意识地隐藏起了周身的气息。
“我之前跟他交过手,以慕绯烟的武功修为而言,他不可能感觉不到我们的气息,但是看他目前的反应,他好像丝毫也没有察觉到我们在这里。”不是他月倾情喜欢怀疑人,而是那人近来的言行举止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心生疑窦。
“我也觉得他最近有些奇怪。而且,除了你说的那些外,情儿,你有没有感觉到他在呼吸吐纳之间……气息似乎有些不稳?”
“嗯,这也正是我觉得异常的地方。”忽然间,一个诡异的念头自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说……慕绯烟受了伤?”
“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可能真是因病所致,我还不能确定。”举目望向在随侍的搀扶下正缓缓向这边靠近的主仆二人,继而与情儿对视了一眼,“如果想要证实心中的猜想,那我们何不趁此机会试他一试?”
待绯烟与无双走近之后,情儿在倾城的示意下首先迎了上去,“情儿见过凤后,不知凤后的身子可有好些了?”
原本他是打算借此次游园之机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走走过场,借以削减近期来后宫中谣传的流言蜚语,毕竟就算是“病情”再如何严重,一国凤后终日闭门不出也难免惹人非议,然遇到月家两兄弟实是在意料之外。不过说来也是,若不是自己如今……也不会直到方才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这两人的存在。
“劳烦锦贵君惦记,本宫已无大碍,只是身子尚虚,只怕还得花上个把月的时日来好好调养一番。”轻扯嘴角扬起一抹庄重得体的笑痕,现在的他也只能尽量不让自己露出破绽了。
待绯烟和情儿两人一问一答的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倾城才“刚刚好”地来到了两人的面前,躬身一礼,“参见凤后。”
见状,绯烟伸手虚扶了一把,随即温和的道:“华贵君不必多礼,起身吧!”
“谢凤后。不过刚刚听了凤后与情儿的对话,倾城觉得,凤后也已多日未见陛下了,如今既然身子已好了将近大半,那何不去鸾羽宫见上一见,也好让陛下安心?凤后不知,在您生病的这段期间里,陛下可是每日都寝食难安甚是担忧。”
“多谢华贵君提醒,不过本宫病情虽已有好转,但毕竟尚未痊愈。为求万全起见,还是待本宫病体康复之后再去觐见陛下也不迟。”美目一转,“本宫养病期间,不能好好服侍陛下,为此还请两位弟弟代本宫多加照顾陛下才是。”
“这是自然,凤后尽管放心。”
“凤后,您先前受了风寒,如今好不容易有所好转,可要多加珍重才行。眼下这御花园里风大,还是让情儿送您回宫去吧!”说着,情儿伸手就朝那只露在袖外的手腕扶去,眼看就要探到了,却在最后一刻被绯烟不着痕迹地避开了。
假意拢了拢身上的披肩,继而将两手的腕脉隐到衣袖里,“锦贵君所言甚是,本宫出来多时也有些疲倦,是该回去休息了,不过有无双陪着,就不劳烦锦贵君大驾了。二位弟弟继续观赏这满园春色就好,恕本宫失陪!无双,我们走。”
“是,凤后。”朝着倾城二人各施一礼后,无双便搀扶着自家主子迅速离开了御花园。
收回眺望的视线,转而望向身旁的倾城,问道:“哥哥,你怎么看?”
“这次的事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四个字——事有蹊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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