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我让人伺候着倾城先去了我住的枫苑,而我则继续留在美人爹爹的枫雪阁里陪他叙旧话家常。
“爹爹,您现在总……算是想起女儿我来了哦?”微嘟着嘴,我故意吊着嗓子哀怨的道。
“呵呵……我的雪儿是在责怪爹爹刚才忽视了你吗?”挪揄的挑眉瞅着我笑,美人爹爹语气温婉的打趣道。
“难道女儿不该抱怨吗?谁让爹爹您之前一直把我当空气对待的?饭桌上也只顾着给倾城猛夹菜,可怜我一直在吃白饭也没人关心!”
似乎是被我逼真的演技给唬住了,美人爹爹赶紧将我揽进怀里抚着我的背柔声的安抚道:“得得得,是爹爹错了,爹爹不该忽略了雪儿,爹爹在这里给你赔不是了!”
躲在美人爹爹的怀里掩嘴偷着乐,享受的欣赏着耳边那沁人心脾的美妙嗓音。
“爹爹这还不是乐的吗?一想到马上就要当祖父了,爹爹这心里呀!呵呵……就高兴得跟开了花儿似的。”
舒服的倚在温暖馨香的怀抱里闭目养神,身体还被美人爹爹轻轻的左右摇晃着,就跟躺在摇篮里似的惬意得令我几乎昏昏欲睡。
“呵……还祖父呢?我就从来没见过像您这么年轻的祖父!”试想一下,要是在我的那个时代,一个三十多岁四十岁都还不到的年轻又多金的大美男要是对别人说自己已经光荣的晋升为“爷字辈”的了,不被人当神经病看待才怪呢!
又嘻嘻笑笑的窝在美人爹爹的怀里闹腾了半晌,我才终于老老实实的消停了下来,一时间屋内骤然变得鸦雀无声,与方才的纷繁吵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须臾,美人爹爹若有所思的敛起了眼底的笑意,转而换上了一副沉凝的神态,低眸注视着闭眼假寐的我,幽幽的开了口。
“你这孩子啊!什么时候才能让爹爹省省心?上次你到金苑国去了一趟,结果给爹爹带回来一个绯烟,这次回来,你又给爹爹带回来一个倾城。哎……真不知道你下次又会给爹爹带回那家的公子或是哪国的皇子?”
“呃……这个嘛!呵呵……”从美人爹爹的怀里稍稍的仰起了头,我干笑着打马虎眼,心却不由的漏跳了一拍。
貌似我还没有告诉过美人爹爹其实我宫里头还有几位的,试想要是我让他们所有人在美人爹爹的面前一字排开,那阵仗,不晓得美人爹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其实爹爹也并非是说绯烟和倾城有哪里不好,相反正是因为他们都太过优秀,反而让爹爹觉得这样对他们来说太不公平了。”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抚弄着我的发顶,美人爹爹无限唏嘘的感慨道:“像他们这般出色的孩子,放眼整个天下,恐怕也找不出几个来。可你这丫头倒好,也不晓得是哪世积来的艳福,竟然一下子就被你给占了两个!”
“爹爹!这样难道不好吗?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全被您的女儿我给占全了,这正说明了您女儿我魅力无限啊!您不是应该感到骄傲的吗?怎么反倒忧虑起来了?”不解的直起了身,我满脸郁闷的蹙眉反问道。
“雪儿,你始终还太过年轻,有些事情你没有亲身经历过所以还不懂得。其实情之一字,最讲求的就是简单和纯粹,真正的爱情是容不下哪怕一粒尘埃的。一段纯净的感情如果掺杂进了太多的世俗负累,就会变得复杂纠葛,那样的感情太累也太压抑,它会让每一个深陷其中的人都感到身心疲惫。而感情一旦变了味,也就不能再继续称其为爱情了,顶多只能算是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意,一种无法推卸的责任,一种亲情般的习惯,甚至仅仅是为了满足自己莫名的占有欲罢了。”
不能称其为爱情?难道我对他们每一个人的感情其实都不是真正的爱情吗?我不禁扪心自问,前所未有的迷茫与困惑瞬间占据了我的整颗心。
“任何事物都存在着好的一面跟不好的一面,美人在怀自然是令人艳羡,但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债,爹爹是怕你日后偿还不了啊!”叹息着抚了抚我的脸颊,美人爹爹语重心长的规劝道:“但是雪儿,永远记住爹爹的一句话。既然你的爱情已经被割裂得支离破碎了,那就想办法用这些不完整的感情来尽可能的弥补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是真的被你爱着,被你在乎着。而不论他们是怎样看待你给予的感情的,只要他们自己认为那是爱,那么你也要毫不犹豫的坚信那就是爱,无需多想,只要能让他们快乐就好。这辈子你亏欠他们的已经够多的了,所以,千万不要再连待在你身边只为乞求一份温情的权利都残忍的剥夺。你明白爹爹的意思吗雪儿?”
沉默的注视着美人爹爹的双眸,我静静的等待着思绪的沉淀,须臾之后,我终于重重的点了点头,“我明白了爹爹。”
“呵呵……”咧嘴一笑,我回答的无比认真,“或许我真的已经失去了说‘爱’的资格。但是,我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对他们都是有感情的,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已经住进了这里!”
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眼中的笑容明晰而淡然,“从此以后,这就是我的‘爱情’。”
“嗯!爹爹相信我的雪儿一定能够做得很好的。”温婉的笑望着我,美人爹爹眼里充满了对我的信任与期望。
少顷,美人爹爹却是仿佛想起什么似的眸光突的沉了沉,脸色也蓦地有些煞白,“对了雪儿,有一件事爹爹必须要让你知道。”
“有什么事情爹爹但说无妨。”
“情儿他……”
最熟悉的陌生人
离开枫雪阁之后,我独自一人走在去往枫苑的路上,脑子里却乱哄哄的久久无法平静,满满想的都是临出门前美人爹爹对我说的那番话。
恍然间觉得胸口一窒,呼吸有些不大顺畅,我蓦地停下前进的步伐,伸出右手攀上了回廊边的梁柱借以稳住前倾的身体,眉头却难以自控的紧紧蹙起,另一只手则死死的揪紧胸口的袍服,有些苦涩的闭上了眼。情儿……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变成那样呢?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一双温软的手轻柔的绕过我的颈项,紧接着一袭尤带着体温的斗篷就覆上了身,温暖了我此刻泛寒的身心。
猛然抬眸望向来人,我本就已经紧蹙的眉头更是不自觉的皱得更深,“倾城,这夜深露重的,你怎么就出来了呢?”
说着我就伸手欲将斗篷重新披回倾城的身上,但手却被他给紧紧的握了住。
“见你迟迟不归,我有些担心,所以便出来寻你了,哪知就看到你抚着胸口满脸痛苦之色的倚靠在梁柱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倾城的声音中含着隐藏不住的浓浓担忧。
有些无力的勾唇一笑,我抬手掀起斗篷将倾城揽进了怀里,用我的体温罩住他有些失温的单薄身躯。
“不要担心,我没事!可能是刚才从暖气融融的枫雪阁里出来路上不小心吹了点冷风,稍稍有些着凉了吧!”
“外面太冷,我们还是快些回枫苑去吧!”言罢我就自顾自的拥着倾城往枫苑走去,一路上我都没有再多加言语。
刚刚踏进枫苑,我远远的就看到芸萝以及好几个侍童伸长了脖子一个劲儿地往院门的方向探头探脑的,直到看见我与倾城相携而归的身影时,才虚脱的松懈了满脸的紧张与担忧。
“陛下、宫主,你们总算是回来了!”待我们一走近,芸萝的抱怨声便随之响起。
“呵呵……抱歉!害你们担心了。”我笑吟吟的道着歉,但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停顿的直接跨进了门。
“陛下,您怎么陪盟主一聊就聊了那么长时间?您都不知道,在您没回来之前啊!任我怎么劝,宫主愣是不愿意先行安寝,就那么一直坐立不安的引颈期盼着您早些归来呢!”在普通的场合里,芸萝向来是不太畏惧我的,所以现在见我回来,也就滔滔不绝的打开了话夹子。
我倒是乐得在一旁端着杯参茶咧着嘴悠哉的听芸萝向我爆料倾城的“小秘密”,反倒是倾城不乐意了。
“芸萝,住口!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多嘴了?”冷眼斜睨了兀自说的正开怀的芸萝一眼,倾城不满的轻斥道。
“无妨!”不想芸萝被骂,于是我笑意盎然的陡然插了一脚,“芸萝,我就是喜欢你这直率的性子!往后要是还有什么独家秘闻,可千万别忘了在第一时间说给我听啊!呵呵……”
直接无视掉倾城射向我的眼刀,我故意挪揄的尽自跟芸萝打趣闹腾。开玩笑,芸萝这小子可是我不可缺少的“中央情报局”呢!要是少了他,我上哪儿去打听这么多好玩的东西啊?
不过玩闹归玩闹,“凡事适可而止”这条真理我还是没有忘记的,我明智的抢在倾城暴走的前一秒紧急刹了车,所以一整晚虽然免不了磕磕绊绊的斗斗嘴,倒也没有爆发什么大规模的战争,反而其乐融融的安然度过了一个开心的夜晚。
次日上午我就告别了美人爹爹与倾城,带着五六个人踏上了通往血月圣教的路途。
回想起之前倾城听了我的解释后那平静得有些诡异的神情,我的心底就隐隐的泛起了不安,不晓得隐藏在那张看似淡然如风的面容下的真实心情会是怎样的?
枫苑
“宫主,您为什么不阻止陛下去找倾情公子呢?若是您开口的话,我想女皇应该会听您的也说不定。”
“就算我阻止得了这次,那往后呢?我能时时刻刻的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吗?”缚手立于花廊之下,倾城的双眸虽然直视着前方火红的枫叶林,但心思却早已虚无缥缈的飞出了天外,“我管得住她的人……却管不住她的心。”
“每次只要一提起倾情,她就会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其实我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宫主……”望着自家主子又在为情所扰,芸萝不由的喟叹出声。
“不用为我担心,我已经看开了。”无声的回过头,倾城脸上的神情云淡风轻得令人猜不透他真实的想法,“其实早在我决定跟她走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毕竟她的身份注定了她此生不可能只有我一个人,所以,如果我想要永远待在她的身边,就必须要能够容忍其他男人的存在。”
“反正她身边早已经萦绕了那么多位美人了,所以最后……即使再多一个倾情……也无妨了。”或许吧?
叮叮当当……
咦?有声音……一阵阵琅嬛铃翠的碰撞声正从远处隐隐的传来,夹杂着寒冷的风声,一起忽忽地飘进了我的耳朵里。
好奇妙的铃音啊!似乎有很多,又似乎很少,忽远忽近,若隐若现,虚无缥缈的迷离着飘散开来。
单手控着缰绳将身下的白马停了下来,我伸手拨开了被风吹得遮在眼前的几缕碎发,并回过头微微眯起双眼努力地朝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望去,聚精会神的驻足聆听。
“陛下,对方的人数似乎不少,而且从四周气场流动的强度来看,属下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空气中那强大的压迫感,可见来人的武功修为实在是深不可测,所以还请陛下待会儿千万不可轻举妄动。”
就在我全神贯注的凝望远方之际,夜冷凝的声音却突兀的响了起来。我颇感意外的侧眸望向了身旁,只见她此刻正神情凝重的眯眼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右手甚至下意识的握上了腰间从不离身的佩剑。虽然不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既然夜已经出言提醒了,那我自然会听从,毕竟对于武功,我可是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但是,虽然我一点也感受不到夜所谓的气场究竟是何物,但随着那铃音渐行渐近,我们每个人身下的马匹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开始躁动不安的在原地踏蹄喷气,甚至就连栖息在道路两旁林木中的鸟雀都声音尖锐的鸣叫着惊飞而起。
即使再怎么迟钝,我也还不至于笨到无知无觉的地步,最起码本能的危机意识我还是有的。况且别的不说,单从我们周围风声鹤唳的种种诡异迹象来判断,就算我用大脚趾来想也知道对方绝对是大有来头。空气中弥散着的诡秘因子让我情不自禁的心头一阵紧张。
“陛下先不用忧心,虽然对方是敌是友尚不可确定,但却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的杀气,所以依属下之见,对方或许只是单纯的路过而已。”敏感的看穿了我的心思,绮罗温婉的笑着安抚我。
感激的冲绮罗微一颔首,心中的不安倒是真的散去了不少。
叮叮当当……
许久之后,远处终于渐渐显露出了一组模糊不清的影像。
屏气凝神的静静等待着,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来人到底是何方神圣,竟能如此的神秘诡异。
大约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那组始终模糊朦胧的影像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开始慢慢的映入了我的眼帘,而随着越渐清晰的视觉,我的心却在刹那间石化碎裂。
那仿佛梦魇般的一幕就这么摄人心魄的闯入了我毫无准备的心田,不禁令我震惊得睁圆了双眼。
世界仿佛奇异的分成了两半,而中间那条本该寂静空旷的林荫道,此刻却无声地行来一队排列整齐衣着华丽的男男女女。
四匹藏青色的高头大马正两两成排的昂首阔步的走在前方开路,而每匹马的身上都披挂着用金银宝石锻造而成的挂饰,甚至连马的额头上都悬吊着四颗不同色泽的玉石。紧接着后面则是紧紧的跟随着八名列队而站的美艳少年,而且他们每个人的手中无一例外的都端着一个楠木的锦盒,盒子里盛满了各色不知名的花瓣,随着他们一路抛洒的动作,漫天的花瓣与幽香就随着队伍的行进向我们迎面扑来。
而在那之后,一顶奢华艳丽的豪华轿辇便招摇的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轿辇由十六名容貌艳丽的年轻女子平稳的抬着缓缓行来,而轿辇的后方也同样紧随着八名美艳的少年……
但这一切都不是令我大惊失色的原因,真正令我感到难以承受的……是她们那火焰般灼眼的瞳仁及发色。
胸口再次无法抑制的疼痛了起来,但我的眼睛却依旧一眨不眨的定定凝视着轿辇内那抹血一般凄美的妖冶魅影。
叮叮当当……空灵但却诡异的铃音继续弥散着漫天的绮靡。
恍如艳阳般耀眼的金色顶棚呈现出规则的六边形,而每一个飞翘入云的沿角上皆垂挂着一枚玲珑精致的紫金铃,随着队伍的行进发出阵阵或轻或重惑人心魂的妖异铃音。铃翠的回声在寂静无边的林荫道上回环往复的萦绕盘旋,旋转着……回荡着……那么悲伤……那么冰凉……仿佛隐约蕴藏着哀痛的悲泣声,恍然间便随风而散。
金色的顶棚下,莹紫色的轻纱层峦叠嶂的掩住了满目的魅色,随着冷风翻飞得如梦似幻。虽然看不清楚,但轿辇中那抹艳色的身影却无时无刻不在躁动着我剧烈跳动的心。
叮叮当当……
我不晓得究竟过了多久,我只知道就在我的心脏快要承受不住而停止跳动的那一刹那,一阵浓郁香馥的暗香如蛇般猛然窜进了我的鼻端,好像……是迷迭香的味道……
就在我为那沁人的幽香暗自陶醉之际,那顶十六人抬的奢华轿辇已经在不经意间与我擦身而过。然而,尽管只来得及仓促的瞟眼望去,但仅只那匆匆的一瞥,却已经足够让我震撼一生的了。
飞扬而起的纱幔间,一抹妖艳诡异得恍如盛开在黄泉路上的彼岸花般的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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