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一路上晃晃,可见这路不是一般的坎坷。
娇杏将收拢好的油布伞搁在一旁,这牛车上搭了个遮雨的棚子,现下坐在里边全然淋不着雨。外形瞧着与那城里的马车有些相似,只他这遮雨防风的料子实在粗鄙,不似那有钱人家的锦缎皮革。
瞿元霍也摘了斗笠与蓑衣,正稳坐正中,背靠车壁,两手放在膝上闭目养神。
见他这般,娇杏觉得无趣,便离得他更近了些,偎在了他的身上。想到他适才对自己的称呼,便有些不满地嘟嘴道:“你适才唤我什么?可是杏娘?”
瞿元霍仍合着眼,反问:“若不然,又该如何唤你?”
她抱着他的手臂,眨了眨浓密的羽睫,咬着唇,心一横,“杏儿,娇儿,随你唤。”
瞿元霍身子轻微一抖,霎时睁开了眼睛,抖了抖身上无形的鸡皮疙瘩,无奈的离她远了点。
娇杏见他似有嘲弄自己,便更是不依,一定要他喊出来。便跟着挪动,又挨在了他身上,抱着他的臂膀撒娇道:“唤唤嘛……唤唤嘛……就唤一下……”
瞿元霍被她闹得脑壳生疼,见她纯粹是在无理取闹,虎着脸将手臂抽了出来,语声微厉,“消停!整日被你闹腾死了。”
娇杏被他凶的眼圈微红,这个死男人半点情趣都没有。动不动就对人家又吼又凶的,白日总是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晚上又对人家做出那种羞耻的事来。
果然男人都是在床上百般温情,床下薄情寡义的。
气愤地一扭小腰,坐到了另一边去,扭过脑袋望着窗外,暗暗发誓不再理他了。
总算消停了,瞿元霍淡淡瞥了眼那生气的小人儿,嘴角微扬。终究是没有讨哄她,复又闭眼养神了。
牛车晃晃将近行了一个时辰,总算是到了县城。
两人下车,外头已经停了雨。瞿元霍自怀里掏出几个铜板递给了正在栓牛的崔大哥,崔大哥爽快一接,笑问道:“要逛荡几久?讲个时辰到时我好在这等着。”
说好了时辰,两人便与他相辞。
娇杏跟在他后头,不愿搭理他。
两人进了城西的一家中等布庄,里面已有两名身着绫罗的中年妇人在选布料。其中一名高挑的妇人,手拿着一块蜜合色织锦缎面的料子,对着身旁那个矮胖富态的妇人道:“茹娘瞧这块布料可好看?”
那被唤作茹娘的妇人,伸出一只养得白胖的手,上面一颗豆大的红宝石指环剔透耀眼,她摸了摸面料,“料子是好,就是这颜色素了些。”
那高挑妇人皱眉斟酌了会儿,样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旁边伺候的掌柜适时开了口,他命伙计取来一块布料,殷勤地摊于两人面前,“太太再看看这一块,这是今年新进的料子。卖点就是:轻、薄、凉,这最是适合酷热的夏季穿了……”
“这个好!”还未待掌柜的介绍完,那富态妇人便开口赞道:“这个好,姐姐就选这块吧!既不过分艳丽,也不会显得过于素淡。”
那高挑妇人也看合了意,便命掌柜的包了两匹,付了银钱,自有伙计帮着送去。
掌柜的乐呵呵地恭送了两人,回过头来,便见屋里还有两人,见是两个乡下人,也不亲自接待,冲着另外一个伙计招了招手,便坐在柜台下打起了算盘。
那伙计很有几分势利眼,见二人穿着,以为又是那乡下来的只看不买,便有些敷衍。“二位看中了哪匹?”
娇杏在靛蓝色与玄青色两匹布料中徘徊不定,这时,她也忘了与他置气,拉过他便问:“霍郎更喜欢哪一匹?”
瞿元霍以为她要为自个买,便说道:“我无需要买,你只管选自己喜欢的便是。”
娇杏有些疑惑,“今日来,不就是为你买料子的么?”
瞿元霍一愣,原来是这样,他早间竟是误会了她的意思。只虽是这样,他也不打算为自己买,“今日既带你来,便是为了你买,无需顾我。”
娇杏心下亦是一愣,原来他会错了意,竟是想着为她买布料的。当下心里就有些泛甜,暗想算他还有些良心。
她也不推就,转到女装那块挑起了布料,那店伙计则在后头慢地踱过去,他最讨厌接待乡下人了,买个布料都要腻腻歪歪半天的,一点不比城里人爽快。
她摸了摸一块秋香色的料子,手感还不错,又摸了摸一块海棠红的料子,犹豫不决。
那伙计见他们一身布衣,便以为买不起,语气便有些轻蔑,“这可都是上等料子,仔细别摸坏了。”
娇杏放在料子上的手一缩,面上便有些不自然。
瞿元霍沉着脸,将她拉到了身后,他身量比那伙计高了一个头还多,此时站在他跟前,令伙计感到了种无形的压力,心下无端就有些惴惴,恨自己嘴巴子贱,说了不中听的话。
正想着要不要赔罪,那人就开了口,音色虽是低低沉沉,但却是有种无形的威慑,“将这两匹料子都包起来。”
娇杏听言,扯了扯他的衣袖,“一匹就够了。”心下却知道,这是真丝,怕是有些子贵的。
瞿元霍没理会她,径自在柜台前付了款,抱起布匹便牵了她离去。
两人才走不久,那伙计的就被柜台底下算账的掌柜给一顿臭骂,骂他太势力,平白得罪了客人。
那伙计摸了摸鼻头,暗想你不也是个极势力的。来了人,还不是只顾着在那算账,把人推给我招待的。
两人才出布庄不久,天际就又飘起了小雨。依照往日,这点雨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可今日不同。
雨具都放在了牛车上,现下走到城门还得要些时间,到时怕是身上早也淋湿了。瞿元霍突地顿住脚步,四面望了望,转过头来冲她说道:“眼下到城门还要些时辰,咱们先去我大姐家里躲避躲避。”
娇杏自是点头答应,她的小脚也有些累了,正好可以歇上一歇。
正文 13瞿家大姐
自布庄出来,两人约走了百米路,便在一处牌匾为“陈氏粮铺”的铺子前停下脚。
这是一间不太的铺子,格局很小。贩卖各种粗粮,面粉,大豆,面条,米线等五谷粗粮。
那进门靠右手边的柜台下,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鹅蛋脸型,眉眼婉约,着一身浅紫色缠枝纹褶缎裙,正神态专注的做着女红。
瞿元霍带着娇杏进得铺来,那妇人听得脚步声,猛一抬头,秀婉的面上先是吃了一惊。
随后便急忙自坐墩上起身,手中物事随手一搁,走至瞿元霍跟前,拉了他的手,眼圈就有些泛红,“大弟,今日怎的突然来了?”
瞿元霍将手上的布匹搁在了一旁的木板上,见姐姐问起,便拉过一旁安静的娇杏,“今日携她一道进城添置布料,下车时歇了雨,只当不会再落了,一应雨具便都搁在了车上。
不想现下又落了起来,眼看距城门还有一段路途,恐步行过去身上淋湿了,便想着在大姐这里避避雨水。”
陈瞿氏听了,便转移目光打量起自家大弟身后的女子。
但见她一张巴巴的瓜子小脸,肤色瓷白,上嵌一双漆黑水亮,小鹿一般纯净的圆圆杏眼,小巧琼鼻,嫣红小口,弯弯黛眉,很是一副小家碧玉的形象。
再观她身段婀娜娇小,怎么瞧都乖觉可喜,惹人堪怜。
只这模样身段,是不是有些太过于出众了?
见她打量自己,娇杏很有几分不自在,小脸上微微有些泛红,为她原本就出众的相貌,更是增添了几分姿色。她微微一福,语声娇软的惹人身子酥麻,“大姐好。”
陈瞿氏笑着点点头,“你也好啊。”带着两人坐下,斟了茶水,便又笑道:“你叫什么名?今年多大了?”
娇杏见她是个好性子,便也微微笑着一一答复了。
“原来这般小啊,还不到十六。”见她羞涩地点了头,便又转头对着自家大弟,有些歉意地说道:“弟弟的好日子,姐姐没能去成,弟弟不会怪罪姐姐吧?”
瞿元霍在姐姐面前,难得也露出了笑意,“自是不会,姐姐定是没能抽开身。”
见弟弟这般体谅说辞,她反倒更有些不好意思了,“你也知这铺子里不能没人,你姐夫又时常有事不在,姐姐无法,便也只能在这蹲着了。”
说完,见对方颔首,便又说道:“爹娘的身子都还好吧?想想也有大半年没见着了。”
“自是好的。”
姐弟两人又说了会儿子亲热话,便过去了一刻钟的功夫。眼见外头的雨渐渐停了,瞿元霍便带着娇杏起身,“弟弟先走了,姐姐自个要多保重身体。”
陈瞿氏却是很有些不舍,拉着他的袖口,拿眼斜着他,嗔怪道:“你急个什么,难得来次姐姐这里,哪能不吃个饭就走的道理。”
瞿元霍道:“今日天气不定,一会儿指不定还得落雨,还是早些回去比较妥当。况且那赶牛车的崔大哥还在城门候着,总不能让他干等着不是。”说完就要往外走。
那陈瞿氏见了,更是急得抱住了他的手臂,“无妨,你自可先去城门知会他一声,让他自先回去。今日你们便歇在城里,我现下带着娇杏先家去,你稍后再来便是。”嘴上说着,手上也开始做起了打烊的准备。
那瞿元霍却是有些不放心地问道:“姐姐现下就打算关门?”
陈瞿氏正将粮食袋子一一封好口子,又检查了一番,走到柜台后头拿着钥匙解了锁,取出今日赚的银钱。方答道:“你不必替姐姐担心,左右今日是个雨天,生意不会太好,你姐夫也没话可说。”
既如此,瞿元霍就辞了两人,去那城门知会崔大哥去了。
这边陈瞿氏带着娇杏,在街上肉摊子上买了两斤筒骨,准备回去煨个筒骨汤喝喝。
穿过几条巷子,上了一座有些年数的石拱桥,左拐进了一个弄堂,一溜儿全是住宅院子。
两人在一处宅门前停住脚,陈瞿氏带着她上了几步台阶,磕了磕门上的铁环,偏过头来便冲她笑道:“你姐夫在家里睡觉呢,这会儿不知醒了没。”
娇杏面露不安,“那岂不是扰了姐夫?”
陈瞿氏拍拍她的手,“没事,你姐夫也是个好说话的。”
听言,娇杏一笑,“正该如此!姐姐和姐夫都是好说话的,合着两人天生就该是做夫妻的。”
陈瞿氏听罢,亦是一乐,“你这张小嘴还真是甜,怕是不知自个有多讨人喜欢。”
娇杏面上带着笑,心里亦是甜滋滋的。她觉着陈瞿氏真是个好相与的人,与她相处心里十分的舒心畅快。
说笑间,那门便被里面的人打开了。入眼是一个年近三十,肩宽背厚,眉宇阔朗,气质平和,一瞧便是个好相与的。
他见自家娘子身旁还站着一个颜色姝丽的小娘子,便有礼地笑问道:“花娘就回来了,这位小娘子是谁?”
陈瞿氏笑答:“这是我大弟家的。”话未说完,对方便已意会。转头冲她笑道:“里边请。”
娇杏亦是有礼地朝他一福身子,“谢大姐夫。”
是个二进的院子,庭院里不说精致不精致,但捡拾的倒是十分规矩齐整。
那陈仕平开了门,便要自顾去了,还是那陈瞿氏在后头喊了句,“你可先别惦记着出门,我大弟一会儿便要来的。”
那陈仕平听言,也喊了声,“谁讲的要出门了,我是去书房。一会儿元霍来了,你叫他到书房来寻我。”说完,便摇摇摆摆地走了。
陈瞿氏却是暗暗骂了句,对着跟她一块掐菜的娇杏道:“你姐夫就是个书呆子。说是书呆子都是抬举了他的,别看他整日都要看书,如今还只是个童生,连个秀才都没能考起。
现今已经快三十岁的人了,娃子都有两个了,整日还不着调。若不是他爹娘临终前留下的一个小粮食铺子与那凭租给人种的百亩良田,怕是一家子早也要到街上讨饭去了。”
听她这般说,娇杏却有些不好答话,便试着转移话题,“姐姐家里是两个男娃子吧?”
“正是。”陈瞿氏剥着苞米,放进水里过了下后,便放在菜板上切成段,“大的今年九岁,小的今年满七岁,都是些不省心的小崽子。”
娇杏替她打着下手,陈瞿氏眸光一瞥她那水嫩青葱的玉指,便摇了摇头,将她推到一边坐下,“你只管坐着就是,我一人来就行了。”
娇杏推辞了几下,俱都被她给按了下去,便也只能干坐着了。
陈瞿氏看了她一眼,又道:“你这身子太娇弱了,等明儿我给你们点好东西,你带回去补补身子,才好快点给大郎生个大胖儿子。”
娇杏面上现出一个羞涩的笑容,心下却是在叹着气,她也急得很,可如今不知要怎样才能解了那药性。
……
陈瞿氏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瞿元霍正与陈仕平喝着小酒,他也是少有喝酒的,娇杏想着。
“来,快些子趁热喝了。”陈瞿氏舀了一碗热乎乎的筒骨汤递给娇杏,娇杏正要起身接过。
却被陈瞿氏给按了下来,打趣道:“一家子,哪里有那般多的规矩了,快些坐下。”她便只得坐下,就着瓷勺抿了一口,口感鲜美极了,喝进肚腹里暖洋洋的,正好驱了今日受的寒气。
那边两个男人也在说着话,“近来,边塞战事吃紧得很,朝廷损兵折将,想来那边上的百姓亦是难逃灾祸。”
陈仕平一叹,杯中之酒一口饮尽,面色愁苦,“只恨我生而无用,既没雄才伟略报效国家,又无铜拳铁臂上得沙场,可怜我一生碌碌无为,如今快过了大半辈子。”
瞿元霍执起酒壶为他斟了一杯,“天底下哪能有那般多的杰出俊秀,又有谁人是一开始就荣耀辉煌的?凡事终归先讲究一个“机缘巧合”,而后才是自身的恩赐高低。”
陈仕平一拍几案,可把两个女人吓了一跳,他摇了摇有些混沌的脑袋,含糊不清,“说的对!姐夫我就是还没碰着那“机缘巧合”,待哪日我碰上了,定会发光发亮。我……嗝——”话还未说全,人便已倒地了。
“哎呀!”陈瞿氏大叫一声,跟着瞿元霍两人将他给搬到了榻上,嘴里还不忘记骂上两句,“这个死鬼,这下倒好,成了个酒鬼了,真是半点不叫人省心。”
骂骂咧咧的发泄着心中的怨气,转过头来,见自己大弟面色也是有些醉红,正用手按着太阳穴,心下一紧,走近了道:“你不是也跟着喝醉了吧?”见他点头,便又是一声哎哟,“快,快去榻上歇着吧。”
出了屋,又招来堂屋里的娇杏,“快扶着他去歇下吧,这个也喝醉了。”
娇杏本就立在堂屋,他两人搬人进去,她不便进屋。现下听了话,便很快地走了过来,扶着瞿元霍进了陈瞿氏收拾好的客房。
一进屋,瞿元霍就倒在了榻上,沉沉睡去,鞋也没脱。
娇杏低着身子,将他的鞋给褪了下来,嘟着嘴巴,暗骂他是个醉鬼。既然没有酒量,又逞个什么能!
她叹一口气,坐在了榻边,看着他睡熟的脸,上面微微有些泛红,看来还真是醉了。
用手摸了摸,滚烫滚烫的,脖颈处也是通红一片。恐他热着了,便费力的搬着他的身躯将他外衫也给褪了下来,单单只留了条底裤。
待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他脱完后,歇在榻边欣赏自个的成果时,一张本就因为用过力发热的小脸,更加烫了起来。
男子身躯高大,健硕结实,腹肌胸肌上一片丛林,汗渍连连,性感而野性。
再往下看,一张小嘴张成了o字,那处,那处粗大正直挺挺的耸立着,隔着底裤,似乎都能感觉到那处正有生命似的在不断跳动。只那人却是睡得死沉沉的。
娇杏面上通红,抖着手试图将那处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