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似想起了什么来,正要去捣鼓,那瞿良材就臭着个脸训斥她,“这进了京要啥有啥,照你这搬运法,怕是要将整个院子都给搬了去!你不嫌丢人,我还嫌呢!”
王氏拿眼瞥他,心里笑他烂德行,这儿子才出息了,走路就飘起来了。
往日见他一副老成相,不想全是装出来的,狠狠啐了口他忘本的货,便也一摇一摆地出了院门。
院门口围着不少村邻看热闹,他们也是两日前就听到了风声。
知道这瞿大郎出息了,特派了属下来接这爹娘一家子进京去呢。暗里没少羡慕嫉妒的,害的有些个心大的,两夜都没睡好觉,就想着自家儿子怎就没这出息呢。
“桂香嫂子啊,你可真是好福气呀!往后就成官太太了,这一去,可还会回村里呀?”一个四十多岁的圆脸妇人,满脸堆笑地说道。
她是村里有名的马屁娘子,年轻时就爱拍马屁,现下年纪大了,仍改不了这臭毛病。
王氏这几日心情极好,便也拉着她回笑道:“什么官太太,不过是大郎孝顺,接了老两口顺带几个小的,进京见见世面罢了。往后还是要回来养老的。”
王氏拍拍她的手,笑着往前走了两步,突见前方行来一辆牛车,正猜想着是谁,便见她那大闺女下了车来,母女俩自是咽着泪说了好一阵离别的话。
这边娇杏也在与人道别。说来在这瞿家村里,她本是没甚亲友的。但巧在一年前一次河边洗衣,结识了这位年龄与她一般无二的小娘子。
这小娘子名唤何兰珠,是村里文秀才新娶不久的娘子,生的也是肤白唇红,清甜可人。她拉着娇杏的手,一双美眸里早已蓄满了水,“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娇杏一双眼睛也是含了雾,见她已经抽搭起来,便强忍了泪水,娇声怪道着,“你看你哭成了猫儿样,别被你家秀才相公瞧见了,又该骂我的不是。你家那位是块料子,想来这次乡试考个举人应不在话下,到时过了殿试,又封了官儿。你说我俩重逢的日子,可不就是迫在眉睫?”
那何兰珠听罢,也就渐渐歇了下来,只眼睫上还挂着泪珠儿,她自怀里掏出个荷包来,面上有些不好意思,“这是,这是我托我婆婆教做的,你且收下,也好留个念想。”
娇杏伸手接过,见那荷包针线时稀时密,花样子也成了四不像。便笑出了声儿来,“你婆婆竟还肯教你,瞧你这手艺,随便找个男人都比得过。”
对方听罢,也不反驳,只气鼓鼓地瞪着她,欲哭不哭的。
娇杏见了,忙收了笑意,那边王氏也在冲着她招手了,开口的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轻快,“好好保重,不日我俩定会重逢的。”见她点头,便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先去了。”
才一转身,眶中的泪水就不争气的流了下来,赶紧掏出帕子擦了擦,跟着江氏上了车。车里布的舒适,一应缎子绒毯,背上靠的,肘上垫的,面上盖的,一应俱全。
车身晃荡了一下,便由缓到急的跑起来。
颠颠簸簸行在坎坷不平的道上,抬手掀了窗帘子,复杂地望着居住了三年的村子。
那黑心歹命的将她卖到了乡下,以为她这辈子便是老死也出不来了。不想,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了原地,她这心里就别提有多雀跃了。
她嘴角抿着笑,可总算是熬过来了,这次她定要抓住男人的心,在家中撑起地位,有了权看哪个还敢任意摆弄她!
江氏心中亦是五味杂陈,偏了脸,她觉得她那笑容没来由就刺眼的很。
坚定了目标,她一会儿又想起了瞿大郎,跨别三年,不知他变了没。一会儿又想着日后的日子,不知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
因照顾两个老的与孩童,进程便有些慢,近二十多日,方抵达京城。
京城自是繁荣富贵、昌明隆盛,尽管天寒地冻,宽大的街道上仍是车水马龙,人头熙攘。
王氏瞪大了眼儿,瞧着这花柳繁荣之地,地上行走之人多是身着锦袍,腰系玉佩,手摇一把名家画扇,便是大冷的天儿,亦有模有样的款款摆步。
那偶尔才见着的一两个着罗绮的女子,都是头戴帷帽遮了容颜,身后还亦步亦趋的跟着几个同样穿着不俗的随从,想来那就是大户人家专伺候人的丫鬟婢女。
还有那……面前一暗,转头便见瞿老头又是臭着一张脸,忍无可忍地指着她道:“丢煞人也!”王氏也不见气,转头又掀了帘子张望着。
这边瞿老头恨王氏丢人,那边瞿元俊亦是没甚好气。
揪着小儿的耳朵就给他自窗子上拉了下来,嘴里还不忘骂道:“尽给老子丢脸,到家了还会没你吃的!”
杨氏不敢说他,只抱着儿子哄。
炜哥儿今年四岁半,正是爱耍赖的年纪,见讨不到糖吃,便钻进亲娘怀里也不敢大哭,只小声啜泣着。
杨氏心疼的直哄他一会儿便有,却还是哭个不停。
瞿元俊性躁,被他嚎的心烦气躁,抬手就要朝他身上招呼下去,还是杨氏反应快,替他挨了。
见此,小家伙再不敢哭了,只窝在亲娘怀里,藏了条小缝儿拿眼瞪他。
马车行在平坦的道上,颠簸了数日,可总算是安稳多了。
娇杏一手捶着有些发酸的腰,一手掀了窗帘一角,拿眼瞥着外头的景象。
穿过两条街,来到一条名叫十里巷的巷道上,往南前行数米路,便见一座宅院,黑漆大门两侧分别各立一尊石狮子,抬头顶上牌匾,上书两个烫金大字“瞿府”。
此时,大门大敞,门前站了一排丫鬟小厮。
见停下的三辆马车,知是东家的亲眷来了,这是头一仗,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伺候着。
几人下了车,分别有几个下人前来伺候摆凳儿搀手的,王氏几人从未被人伺候过,纷纷有些不自在起来。倒是娇杏,只稍顿了一顿,便也就从善如流起来。
才进了大门,来到前院,便有一个四十多岁,长相敦厚,自称管家的男子前来朝着众人行了礼。后又朝着二老道:“大人本也是要在家迎接老爷太太的,只因事因凑巧,晋王府突然派了人来,请走了大人。
大人临走前早已吩咐好了,房舍也是前两日下人打扫干净的,几位舟车劳顿数日,想是早也疲累不堪,大人说了可先去各自的屋子歇息,不久他就会回来。”
几人听了心中虽是有些失望,但也点了点头,自有丫鬟领了各人去。
娇杏步子慢,步进了垂花门,一路抬眼瞧着途经的景致,这宅院虽说不大,但也胜在细致精巧,供这一家子居住倒还是绰绰有余。
途经后花园,玲珑小巧,园里的花儿基本都败了,不少枯枝上还染着雪,走道倒是被下人扫的干干净净。
又过了一座石砌的小桥,桥底下是一片碧波,此时池塘里的荷花早也败了,就剩下一些枯萎了的荷叶浮在面上,衬的一池碧水都失了生气。
“主子,到了。”前方引路的丫头脆声说道,她十三四岁,眉目清秀,漂亮的眼睛里,隐隐有着轻视。
娇杏淡淡瞥了她一眼,并不答话,只搀着身旁一个年龄与她一般无二的圆脸丫头的手,将要跨门槛时,却停了下来。
抬头瞅了眼顶上,“宝香苑”三个大字,心里由不得要暗笑一声,怎会这般巧合?
进了院子,便见三间上房带着两间耳房,俱都小巧玲珑,细致的很。庭院四角各有一株碗口粗细的桃树,此时节,也是枯枝残叶。
除却两个守门的婆子,院子里还一字排开站着五六个小丫头,见她进来,纷纷朝她行礼,喊了声主子。娇杏听过各人的自我介绍,便命了她们起,转头迈步进了客厅。
喝了杯丫头奉上的热茶,周身不适的瘫在了椅上,抬了抬手,冲那清秀的丫头道:“快些去备好了热水,我立刻就要沐浴。”那丫头眼神有些复杂,只偷偷瞥了眼她,便领命去了。
身旁的丫头也有些机灵,知主子身上定是又酸又痛,便握了拳头替她捶捶打打。
娇杏瘫在椅上,舒服的直哼哼。待丫头们备好了热水,便起身进了浴房。
坐在香气袅袅的木桶里,她才算是找回了点往日的自在日子,可有三年了,从没洗过这样香气腾腾的澡了。
圆脸丫头替她洗着头,摸着主子一头顺滑的乌发,心中羡慕。那清秀丫头则伺候她洗着身子,眼见自己轻视的人,裹在布衣之下的身子,竟是这般玲珑曼妙,心中滋味儿更加难言。
娇杏面上被热气熏得红润,透过氤氲水汽,斜眼看着她,她就是故意的,只当她不知她心中的想法呢!
泡着泡着,这眼皮子就有些撑不住了,赶了这些天的路,也该是疲了。
不知不觉便眯了眼睡去了,半梦半醒间,突然觉着仿佛置身云端,实在没有安稳感,就恐一个不小心栽了下去。
胸前又传来酥麻痒痛的滋味儿,她无奈地掀了眼皮,便见那三年未见的人,正埋首于她胸前,如婴儿般饥渴的吮咬着。
见她醒来,更是恶劣地狠狠咬了一口。
登时,便是一声娇呼。
正文 22久别重逢
疼的眼眶儿都泛起了泪花,那人却还是不管不顾,反倒更加肆虐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坐在了他的腿上,腰间缠上了一条结实的手臂。
仍是看不到他的脸,胸房隐隐作痛,只看到一个黑压压的头顶伏在她的胸前。
又是喊疼,又是撒娇,约莫一刻钟的时间,那人才算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她立刻捂住了那两团,顶上疼的厉害,都不敢沾水了。
“你,你个登徒子!”瞪着眼儿,委屈地咬唇控诉他。
对方却是轻轻一笑,将她往怀里搂的更加紧了,害她差点都喘不过气来。
“我是你家男人,怎成了登徒子?”男人总算是开了口。
杏眼儿一瞪,恨恨说道:“乘人不备,你就偷偷摸摸进来,还要做些羞人的事,可不就是个登徒子!”
男人又是一笑,大手将她纤细的腕子拉开,又是罩上了那两团。
手上动作着,嘴里也道:“你也好不到哪去,三年未见自家男人,不说美/美打扮一番,随时做着迎接的本份,反倒自己一人泡在澡桶子里,径自快活。并还睡着了去。”
那娇杏听罢,心中自有些发虚,趴在他的胸膛不吱声儿。但见他似是比往日油滑了不少,心中便有些好气又好笑。
抬头瞅了眼他,见他比起以前更加黑了,便想着打趣儿一番,“你看你都快成了木炭!”
男人叹一口气,只说道:“你当我是去作耍的还是怎样?这没缺胳膊少条腿就算是万幸中的万幸了。”
知自己说错了话,她便有些亏心。连忙讨好地搂了他的脖颈,胸前饱满的两团更是毫无保留地紧密贴服着他,于他耳边红唇微张,娇言慢吐,“三年不得见郎君,妾可都快想死了……”
这话歧义太深,男人只哼了一声,不顾还在水中,便是一番激烈的作战。
待一个时辰后,水都凉了,男人才一把抱起浑身瘫软,陷入梦乡的女人。
帘外候着的两个丫头,听见动静,忙抬手掀了帘子。各人一张小脸,都是烫的发红。
瞿元霍周身只围一条锦袍于下/身,赤着的膀子上肌肉突起,此刻身上还沾着水,两个未经人事的丫头,纷纷不敢抬头看他。
低头唤了声大人,便先他一步走到金丝楠木浮雕架子床前,抬手掀了那丁香紫的碎花帐。
却见大人将怀中那面色酡红的娇柔女子,动作轻轻地放在了榻上,一头乌丝也被理顺到枕头一边,伸手扯过角落的锦被,动作极其轻柔地覆在了女子身上。
又替她掖了掖被角,下了帐子,再望了望,方才转身。
那清秀丫头,连忙殷勤地要下了离榻两步远的另一道厚帷幕,却被瞿元霍抬手止住了动作。只说:“莫下了,屋子里闭的慌。”
丫头忙点头称是。
又要找来衣袍服侍他穿衣,却也被止住了动作。那伟岸的身影临走前还扔下一句话,“好生服侍,稍有差池,拿你是问。”
他身上带煞,语气又极重,两个丫头俱都被唬的红了眼眶。只待他走远了,才敢掏出帕子,擦了擦泪。
那圆脸丫头比她大一点,拉着她就要往外走,“走吧,主子歇下了,咱们便到外间去。”
清秀丫头满脸的怨念,暗自拿眼儿瞪了下纱帐之后安然睡去的女子,心中嫉恨的发慌。
圆脸丫头早也看出她的心思,拉着她到外间暖炕上坐下,压了声儿就道:“收了你那龌蹉的心思!咱们既为丫头,便只管尽好自个的本份。屋里那人,你也是有眼睛的,还瞧不出来大人那股宝贝的劲儿?”
清秀丫头气地推了她一下,气愤道:“什么龌蹉心思!你别当我不知道,你不也是个一心想要爬床的下/贱蹄子!”
那声音老大,想来院子里的小丫头也是听到了,纷纷伸长了脑袋看进来。
圆脸丫头气的面红,扭身不愿理她。片刻后,又惴惴地提了裙子往内室里望了望,见隔了层帘后的主子,眼目仍是紧紧瞌着,胸前起伏规律,气息平稳,提着的一颗心,方才放下来。
这一觉便睡到了傍晚时分,不出所料,又是浑身酸痛。她瘫在榻上,睁开了眼,本就坐了数日的马车,身上早已奔波的酸痛。
不久前,又被那个死男人给狠狠折腾了一番,现下是真的没了力气。
两个丫头听见动静,便自外间掀了帘子张望着,见她虽是睁了眼,但仍躺在榻上。以为是还要再睡一会儿,放了帘子,就要回转身子。
“慢着!扶我起来,我要喝水。”
娇杏说着,那两个丫头便一人挑了帘子扶她起来,一人奉上温茶喂她喝下。
她一身懒散,长发凌乱,身上只着藕色单衣,领口因为睡觉早已扭七扭八,歪歪斜斜,露出了一半的浑/圆。
那肌肤瓷白细腻,光洁如莹玉,只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暧/昧的痕迹,全是大人留下的指痕与吻印。
圆脸丫头毕竟年小,见了此番春/景,心内难免激荡。手上就有些不稳,险些将热茶洒在了主子身上。
这主子非是个好糊弄的,当下就有些慌乱地瞥了眼她的脸色,但见没有不满,方才稳下心来。
“你叫什么名儿?”娇杏发问道,这圆脸丫头比起那清秀丫头,相对而言,更令她喜欢些。
“奴婢名字粗鄙,还请主子赐名。”
这丫头还挺机灵,娇杏抚着长发,嘴角一抿,“玉珠可行?”
圆脸丫头一笑,“玉珠谢主子赐名。”
花帐旁立着的清秀丫头,心中再是不愿,也得跟着做小伏低道:“奴婢也求主子赐名。”
娇杏听言,眼波一转,脱口而出,“青薇。”
青薇面上就是一僵,这主子竟是在含沙射影,暗里点她身份卑微,左右都是伺候她的命。咬了咬牙,只得装作得了恩典似的,“青薇谢主子赐名。”
娇杏一乐,笑出了声儿来,她今日心情十分快活。一下又想到了瞿大郎,便问道:“大人何时走的?”
玉珠方答,面上有些发红,“是,是将主子抱上榻后,便走的。”
听言,娇杏的面上也有些发烫。想来在浴房的事,这两个丫头也是听到了动静,一思起自个放浪的叫声儿,她便有些不自在。
摆了摆手,示意两人替她更衣。
……
这边,江氏亦是被丫头领进了自个的院子。
瞿元霍虽是现下十分疼宠娇杏,但妻妾之别,还是分的明确。
江氏的院子较之她的,明显阔了不少,且一应摆设家具都是透着大气华贵,不比娇杏院里的细致精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