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终于在我的肆意挥霍中华丽丽的结束。
我和辰又开始了紧张的生活。
我以为,艳若会时不时的出现在我面前,继续与我情话绵绵,相互痴缠。但是却没料到,我用心的等,痴痴的等,一等——
就三年。
遗世之寨
[贩卖]
转眼之间,又是六月。
南方的城市正是梅雨时节,空气潮湿、闷热,晚上睡觉无法成眠。
我睡在庄辰旁边,辗转反侧,最后不得不起床走到窗台眺望浓浓的夜色。回想起,十六岁的那一个春梦,也是这样站在窗台边凝视夜的神秘。
回头看了看辰,二十岁的他,变得更俊美了,身高也长到了一米八左右,本来就挺拔的身形更具男子魅力。
我走近他,细细欣赏和打量着,脑子里一点点地构勒出艳若的模样。
嗯,如果是艳若,此时的他,嘴角一定会微微上翘,带着慵懒的笑意而睡,对了,他应该是喜欢侧身睡的,一只手垫在后脑勺的侧睡。
我微笑起来,手指沿着辰的五官,轻轻描画。正沉浸于自己的思念中时,手被辰捉住。
他慢慢睁开双眼,促狭地看着我,“歆,你这样的行为,会引起什么后果?”
我窘,“睡不着,玩耍一下而已。”
“玩耍?”他笑笑,“我更喜欢听你说是因为情不自禁。”手一伸,揽我入怀,在我耳边低声说:“被你影响,我也情不自禁了……”低头吻上我的唇。
“别,太晚了,睡吧。”我挣脱他的怀抱,翻身贴墙而睡,“明天系里有一个活动,我得早起。”
辰从身后抱着我,语气闷闷地说:“本以为上了大学会轻松自由,没想到你比高中时还忙,成天这活动那活动的,如果是这样,我还宁可不长大。”
我不吱声。心里很清楚那些忙碌,只不过是自己故意找事做来填补那份空想的心,以及逃避和辰的亲昵接触。但是我又离不开他,唯恐某一天,我不在他身边时,那个第二人格的艳若就出现了。
为此,我才同意与辰到外面租了间学生公寓,同住同吃同睡,但也仅此而己。
三年来,那个第二人格一直没有出现,也许庄辰的病已经好了吧。我想。
这也算正常,一些有梦游症的人,不也有症状自行消除的吗?也许……双重人格也有这种可能。
我为庄辰松了一口气,却又非常的失望,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于是我为自己胡乱的找了一个理由,觉得是因为找不到庄辰人格的真正答案才会这么失落的。
日子波澜不惊的过着,沥沥的雨时断时续的下,丝毫没有彻底停歇的感觉。
我提着雨伞站在超市门口,等着辰结账出来。
超市旁边是一家小玩意店,里面的商品既可爱又鲜艳夺目,我忍不住走过去观赏,本来只打算停留在门口,却越逛越上瘾,慢慢走到了里面。
忽然,我瞥见一个货架边露出一条民族风味极重的彩穗,那是我曾经在艳若身上见到的款式,我激动地扑上去,伸手打算扯它出来,嘴里同时大声问:“这个穗子多少钱?”
货架另一边有人捉住了我的手腕,低声轻笑,“呵,小姐拜托——看清楚再扯,这是我的腰饰。”
魅惑的声音让我浑身一震。
我按捺住骤跳的心,缓慢的,缓慢的,抬起头。
“艳……若……”我手指在颤抖,说出的话也是颤抖的。
眼前的人,头上随意地扎着嬉皮头巾,漆黑的长发顺着左侧脖子一直垂至髋骨,中间处被绳饰简单绕了绕固定,窄身短袖衫上印着古怪的民族图纹,衣角僚草的束在牛仔裤里,半露出异国风味的腰带,那条彩穗正是这条腰带上的饰物。
“咦?——庄歆?”他讶然。
我内心狂跳,张开嘴却只会吐出一个字:“嗯!”
“呵——”他嘴角一勾,懒懒地说了句:“这下麻烦了。”
我根本不去理会他说话的意思,而是紧扯住那根彩穗,生怕他忽然消失。
“歆,放手。”他轻轻柔柔地说,眼里带着某种提醒的意味。
我摇摇头,死死地盯着他,扯得更用力。三年了,三年了……他终于出现。
他无奈而笑,“哎,你再这么扯下去,我的裤子都要被你脱下了。”
我错愕。
周围笑声一片,我大窘,放开手。
艳若慢斯条理的把彩穗从货架中扯出来,然后整理被我揪得走形的腰带。
我绕过货架走到他身边,仰头目不转睛注地视着他,是艳若没错,他真的出现了!
在他整理结束时,我再次抓住他的手臂。
“嗳,歆,”他俯首贴近耳畔:“我提醒过你,以后见到我最好避开,你怎么就不听呢?”
我疑惑抬起头望着他:“为什么要避开你?——我,我有事想问你……”
还未说完,他的手指就顶起了我的下巴,笑意浓浓地打量着我,“哎呀,歆竟然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我打掉他的手,“艳若,我真有事想问你,你知道吗?我可是等了你三年!”
“是的,有三年了呢——”他凝视着我,意味深长地说:“歆,我曾经说过再见到你,将不会放过你了。”
又是这句话。
“什么意思?”我问。难道他要以第二人格生活?那么庄辰呢?是要消失吗?
他并不回答我,而是执起我的手悠悠地说:“我就带你下地狱吧。反正这一次你是脱身不得了。”
他说的话实在难以让人理解,隐隐觉得里面暗含危险,我不由微颤了一下,抬头望他。“艳若,你到底要做什么?”
他笑而不语。
“艳若!”我执意要一个答案。
他扬扬眉,含笑对视,“这个嘛——很快你就会知道的……”琉璃般的眼睛闪烁着兴味,以及令人读不懂的期盼。
我怔然。
艳若牵起我的手,向小店的内室走去。
“我们去哪?”我奇怪的回头望,门口是另一个方向才对啊!
“去地狱。”他慢悠悠地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经过放杂货的小道,再推开一个小门,出去竟是另一条街口,那里停着一辆越野车。
他抱起我,把我放在驾驶座旁,然后再绕到另一侧,坐进了驾驶座里,发动了引擎。
我奇怪地打量车子,印象中庄辰也借过别人的车,不过是奥迪。看来第二人格也有属于自己的人际圈。当然,对于这个圈子,不管是我还是庄辰,都将是陌生。
想到这,我又问:“艳若,你是要带我去你住的地方吗?”
他微笑,“是的,去我的家乡。”
原来第二人格还有所谓的“家乡”啊!我心生好奇,也有一种暗暗地喜悦,终于有机会了解这个第二人格的事情,这是好事!
“艳若,你的家乡是什么地方?”
“一个被全世界都遗忘了的地方。”
“美丽吗?”知道自己正一点点接近艳若的世界,我激动得几乎喘不过气。
“嗯哼,很美丽。”
“太简略了,描述一下。”我渴望知道一些信息。
“山清水秀,冬暖夏凉。”
“听起来是个很不错的旅游胜地。”
“是的,但是,绝不对外开放。”
“哦?好可惜……”说得像真的一样,我古怪地睨了他一眼。
车子开了一天,外面的风景越来越郊区。
忽然,艳若停下车,然后转头盯着我笑,无比狡黠。
“干……嘛?”我条件反射的警惕。
他却笑盈盈地俯身过来,单手压住我的肩,措不及防地吻住了我。
我一时间呆住了。
回神时,我想要推开他,可是他却搂得更紧,我几乎窒息,就在我被闷得发晕时,他猛地松开,接着大量的空气混着一股幽香冲入鼻孔,我还未来得及睁眼,就彻底地晕了过去。
或许过了很久很久,我慢慢有了意识,但是全身乏困无力。
迷迷糊糊中,有许多繁杂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有脚步声,说话声,车轮碾压声,似乎还有野兽的声音……都不太清晰。
我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抱来抱去,放在某一处,隔不了多久又换了另一处,但我能很清楚的知道,抱我的是艳若,因为那种特殊的香味,一直萦绕在鼻尖,没有离开。
如果一切只是一个梦,那么我希望永远不要醒来。但是老天爷却让我醒了,而且还是在脑子非常良好的状态下清醒。
怎么来形容我所面临的一切?
一个个缤纷亮丽的圆展台,柱式的图腾围着展台而立,纹案稀奇古怪,台上绸锦华缎迤逦,帷纱层叠中似乎有人影在其中晃动,台下繁花绿植簇簇,许多人在展台中间穿梭,偶尔停驻。
这些人都是男人,并且都是年轻的男子,最令人惊诧的是,这些男子个个长得俊美无双,各有特色,然而骨子里透出的妩媚风采又不尽相同。最重要的是:这些男人和艳若一样,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说不出的勾引女人心神的惑力。对了,凌风也有这种味道。
他们衣着说是古代服饰,却又不知是哪一个朝代,更像某种民族服饰,但不知道是哪一种少数民族。
男子们均是一把长发到底,或捆或扎或束,用各色绳结点缀,没有任何珠光宝气;身上则是很单一的长袍长衫,有短袖有长袖,或宽摆或窄腰,衣上的图案看得出是精细的手工刺绣。然,如此简单的装束,人人却都拥有一股华贵之气。
这里,装饰物大多是款式纷繁的绳结,其中也会缀点珠子,视觉上似银或铜,又像石子之类的。
是啊,怎么来形容我眼前的一切?
让我如何形容好呢?就如同走入一片漆黑寂静的电影院,屏幕深沉,却在没有任何的预警和片头时,电影里的人物、景色、对话倏然呈现于你面前。带来强烈的无可比拟的环境反差感。
“咦?这个是新鲜的女奴吧?”一个细长凤眼的男子走到我面前,兴致勃勃地打量着我。
我愕然。女奴?
想避开男子的视线,却发现自己的腰被铁链一同拴在图腾上,无法动弹,我大骇。
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扭头焦急地寻找艳若。然而,眼前晃动的只有不熟悉的人和物。
“呵呵,果然是新鲜品种呢,脸红得像滴血的玫瑰一般。”凤眼男子轻笑,走上前轻轻摸起我的脸,引来我的一阵鸡皮疙瘩。
就在我哭诉无门时,艳若出现了,他挡住了凤眼男人的手。我顿如大赦!
凤眼男人一愣。“哎?艳老板,你这是什么意思?”
艳若笑容可掬,“对不起,她还没开始进行贩卖呢。”
凤眼男人恍然大悟,“抱歉,看到新鲜货,有些好奇。”
“没事,您去其它展台转转吧,过一会这里才开始。”艳若的笑容一个职业标准。
凤眼男人笑着点头离开。
我呆呆的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贩卖?新鲜?我是蔬菜水果么?
艳若转身面对我,轻笑着掐掐我的脸,“傻丫头,又发呆了。”
我定定地望着他。“艳若,这是怎么回事?什么贩卖?贩卖谁?”
“呵,卖谁呀——”他弯下腰与我对视,“卖女子啊,只要是女的在这里都被贩卖。”
我迷茫,“为什么?”
“你没看到么?”他掐起我的下巴,让我看附近经过的人们,贴着我的脸温柔地说:“因为这里全是男的啊,所以自然要买女的啰。”
我更加迷茫,“我是在做梦么?”
“呵……亲爱的歆。”他摆正我的脸,“你没有在做梦,一切都是真实的。”
我迟疑地问:“艳若,我也要被贩卖?”
艳若含笑地点点头。
我瞠视他:“你开玩笑是不?”
“不,”他怜惜地摇摇头,“我艳若很少开玩笑,基本言出必行。”
我如五雷灌顶,脑子里一片轰响,记忆里闪过一个个片断,三年前不明白的对话和事情渐渐回放,也渐渐清晰。
“你……”我看着他,“三年前的少女失踪案与你有关?”
他点点头。
我依然无法置信,“你就是人贩子?”
他笑,“是的,我就是一群人贩子。”
如此坦然的陈述,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量词上他不用“个”而是“群”,这代表什么?代表他是主控者,是人贩们的老大。
我感到呼吸有些困难,报着一线希望问:“艳若,你不会贩卖我的对不对?”
他爱怜地亲吻我的额头,“很遗憾,你必须被卖,这是我们家乡的规定。”
我深吸口气,“艳若,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
“嗯?什么意思?”他脸色一变,忽又笑吟吟地说:“你难道还知道我的另一个名字?真是奇怪了,我不是艳若是谁?”
我沮丧,现在的艳若怎么会想起自己是庄辰?
不禁苦涩自嘲:庄歆啊庄歆,你真可悲,居然被一个患着精神病的亲弟弟给骗了卖了。
心在痛,泪水漫上眼眶。
我闭上眼,不愿再去思考和细想。环境太大的转变,让我觉得好累。
人世险恶,果然在咫尺之间。
“歆,做好准备吧,一会就要拍卖你了。祝你好运。”艳若的声音渐渐远离。
泪水终于涌了出来。
老弟,让姐姐如何救你?而谁,又来救我?
* * * * * *
沁人的香气在展台周围萦绕,那些被贩卖的女子被众多的男子包围着,层纱相隔下每个人的面孔都看不真切,讨价还价的声音也几不可闻,喧嚣的地方倒是我这边没有贩卖的。
不过,嘈杂的原因不是针对我,男子们并不将目光放在我身上评头论足,而是相互商量要去哪一个展台,或谈论一些我听不懂的事情。
比较令我诧异的是,他们的神态非常的坦然自若,没有过多的好奇和任何的猥琐,似乎我们这些女子,生来就该这样对待,如同卖买的花卉盆景一样,没什么区别。
想起先前那位凤眼男子,的确只流露出一种挑选商品的兴趣感,实实在在的没有那种色迷迷的恶心眼神。
一时间,我在云里雾里,这到底是什么地方?科技发达的今天,难道还保留着没被世人发现的制度或者说是风俗?
“当——当当——当——”像教堂钟声的长响,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只见艳若白衣款款地走到一处展台上,手执一根金属长钩,钩柄很长,竖立时比他还高出许多;钩子很弯却不锋利,半圆的弧度似篮球的直径大小;圆钩的中间镶着一颗亮晶晶的玻璃水滴,随着阳光的照射,五彩炫耀;钩子末节挂着许多的小铃,轻轻一动就叮当响,像乐曲一样好听。
如此光彩夺目的艳若,站在那儿,我却觉得他是手执大镰刀的死神,只差没穿斗篷。
艳若把长钩举起划了几个圈,铃铛愈发清脆好听,随即他的钩柄朝我的方向一指,那些人就缓缓地走过来,很安静很有次序。
与此同时,半遮住我的纱帷冉冉升起,使我整个人暴露在男人们的视线中。我羞愤无比。
就在这刻我才看清附近的几位女子,年纪和我差不多,气质不俗,应该生长于城市,可惜眼神呆滞。
当面前的空地全被人站满时,艳若才飘洒而来。
他走到我们中间的圆台前,对周围的人说:“现在拍卖20岁的女奴,先从右边6号开始,请诸位举牌挑选。”
话音一落,一些人举起了一个方形木牌,上面写着相应的号数。
我敏感地低头看自己,没有任何号码牌,于是转头去看那位6号女子,她的身上也没有牌号,不过图腾柱上挂着用绳结编成的数字6。——而我的绳结,是11。
艳若保持着最佳的职业微笑,“请举号的顾客排队,轮流上前验货。”
于是人们让开一条道以供排队的人走动。不多时,那些举着6号牌的人在6号的图腾柱前排了一条长队。
男人们都太高,遮住了我的视线,无法看清验货是怎么回事。这令我更加不安和紧张。
来来回回几次,就轮到了我旁边的一位10号女子。
第一位上前验货的男子还拉着一位十五岁左右的男孩。
男子走到10号女子面前对男孩说:“翎,来,哥哥教你怎么检验女奴。”
被唤作翎的男孩点点头,很认真地走上前。
男子掐住女子的脸,一边掰开她嘴,一边解释:“女奴已经是精挑细选的,所以体味和健康不需要考虑,只要检验皮肤的弹性及柔软度,以及牙齿是否有蛆牙——”
我头皮一阵发麻,怎么看都像检查牲口,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