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妈妈的儿子不敢再过去,匆匆装作是路人,从旁边走过了事。
回到客栈,说起小院子那边的怪事,王妈妈一家人都心神不宁,悄悄问赵素宁,是不是二小姐发现他们跑了,找人来抓他们。
赵素宁笑着打消他们的疑心,道:“如果是二小姐的人,就不用翻墙从旁边院子里过去了。——那伙人,是强人,是来灭口的。如果你们不想活了,可以现在过去看看。”
王妈妈一家人吓得面无人色,从此对赵素宁更加死心塌地,成为她的心腹不提。
到了今天下午的时候,赵素宁就嘱咐王妈妈他们找一辆不起眼的骡车过来,停在青城里巷子对过的大树底下,让他们看一出好戏。
等了一顿饭的功夫,才看见二小姐赵素英坐着李家的车匆匆赶到。
王妈妈似乎明白了什么,又想不明白为什么,看向赵素宁的眼色,就更加敬畏有加。
赵素宁微微地笑。这件事,她谁也没有说过,就连赵素英,都不知道在等着她的是什么命运。
可是赵素宁记得很清楚,这件事,也是赵素英在信里跟她绘声绘色地提起过的。赵素英上一世将这件事写得那样详细清楚,几乎是跟她亲身经历的一样。
“既然你这样清楚,如今让你就亲身经历一次,也不枉我们姐妹一场。”赵素宁胸有成竹地想着,对赵素英将要面临的命运,连半丝同情都无。
赵素英这边进了院子,先高声叫道:“王妈妈!王妈妈!”
没人回答。
赵素英心里一动,驻足在院子里,狐疑地往屋里望去。
屋里突然传出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拖动桌椅的声音。
赵素英听见那声音似乎正是从有地下室的那间屋子传来的,拍了拍胸口,长舒一口气,快步往那间屋子走去。
那间屋子的门还是关着的。
赵素英又放心几分,扣了扣门,轻声道:“我进来了。”说着。推开屋门。
屋里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地下室那边,似乎还有些声音和光亮透过来。
“让你好好待着。你非不甘心。——闹出事来,让人知道,你我都讨不了好,何必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呢?”赵素英叹口气,嘴角含笑,往地下室的入口处走过去。
从地下室的台阶走下来,赵素英径直往床那边走过去。
因赵素宁经常是坐在床上看书。赵素英也习惯了一下地下室,就往那个方向走过去。
床上的帐幔低垂,似乎还有一个人躺着。
“说吧,别装睡了。你都做什么了?——王妈妈他们就在外头看着呢。”赵素英含笑走到床边,伸手掀开帐幔。
床上的人见帐幔一拉开,立刻从床上鱼跃而起,抱住赵素英的身子,就往床上倒去。
赵素英发现那人并不是赵素宁。而是一个男人,立时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尖叫。
那人却眼疾手快。拿帕子往赵素英的面上一扑,赵素英觉得一阵难闻的气味袭来,慢慢动弹不得,只看见那男人一手扯开她的衣裳,一手又扯开自己的衣裳,伸手在赵素英身上要紧的地方撩拨。
赵素英大惊失色,可是无计可施,被那人撩拨得气喘吁吁,却不能放声大叫,急得不得了。
那人见赵素英身下已经湿漉漉地。不知笑骂了一句什么粗话,便侧躺着,想要从背后弄进去。
赵素英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只能紧紧护着自己的肚子,害怕伤到孩子。
正在此时,突然从地下室的入口处传来一阵喧哗。又听见李绍林的声音从上面清清楚楚地传进来:“给我搜!仔细地搜!——那婆子说夫人就是进了这个院子,要赶紧给我找出来!如果夫人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们是问!”
赵素英突然明白过来,全身如打摆子一样哆嗦着。
那在她身后的男人似乎正等着这一幕,闻言静了静,正要起身,就听见纷繁的脚步声往床这边冲过来,紧接着,又一只手掀开帐幔,将床上的情形展现在众人面前。
有人还举起镁光灯,啪啪地拍起照来。
李绍林错愕通红的脸出现在床前,看见床上赵素英近乎赤裸的身体,后面还有一个同样赤裸的男人。
“你们在干什么?!”李绍林状若疯癫地大吼起来,又转过身,驱赶着拍照的人,“不许拍!给我出去!”
李绍林带来的李家下人赶紧去把照相机从那些人身上扯下来,又将一些跟着过来的今晚的一些贵客请到外面去,不断地赔礼道歉:“一定是误会……一定是误会……”
可是跟着来看热闹的人都心知肚明。——哪里有什么误会?
江东省省长李绍林的夫人偷人,被省长捉奸在床。啧啧,那肚子里的孩子,真不知道是李绍林的,还是那奸夫的……
众人脸上带着几分猥琐的笑容偷偷议论,刚才看见的那香艳一幕,都在眼前心底飘来荡去,彼此心领神会而已。
地下室的床前,李绍林正痛心疾首地对赵素英道:“我有什么对不起你?你要这样对待我?要给我戴绿帽子?——他是什么东西?也能比我好?”说着,对外面大叫一声:“来人!——给我把这个奸夫拖出去毙了!”
床上那人哭嚎着后退,到底被李绍林的人拖了出去。
赵素英如遭雷击,心神震荡,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神来,发现自己能够动弹了,便连忙将衣裳裹上,喘着气从床上下来,抱着李绍林的腿跪下,泣道:“大爷,妾身是被人陷害的!妾身没有偷人啊!”
李绍林低头看着赵素英,脸上一片痛苦无奈,悲愤不已地问道:“赵素英,你还在骗我?我以前就问你,你经常到这里做什么,你还说,你是过来坐一坐而已。——这就是你坐一坐?跟人做到床上去了!我问你,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赵素英见李绍林居然怀疑起她肚子里的孩子,更是急得满头大汗,连声道:“这孩子绝对是你的!刚才那个男人。我今天才第一次见,怎么可能是他的?”
李绍林冷笑一声:“原来还不止一个奸夫!”
赵素英被噎了一下,细想自己刚才说的话,确实有歧义。忙道:“以前这里根本就没有男人,只有我的心腹家人而已。大爷,你一定要信我!”
李绍林摇摇头,似乎很是灰心丧气,“我信你?你让我怎么信你?你都跟人**裸躺着床上,大着肚子也要跟人苟合,你还让我信你?!——对不起。赵素英,我不是圣人,我无法做到毫无芥蒂的信你。”
李绍林一屁股坐到床旁边的一张太师椅上,双手捂住脸,也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素英本来既疑心赵素宁,也疑心是李绍林设的这个局,可是李绍林一哭,赵素英立刻就将对李绍林的怀疑抛到九霄云外。——肯定不是李绍林。他就是再讨厌她。也不会做这种往自己头上扣绿帽子的事,还带这么多人来亲眼看到此事。
肯定是赵素宁这个贱人!
自己不过是关了她几天,吓了她一把。居然就使出这样的毒计!
“大爷,刚才那个男人,一定不能杀!”赵素英突然福至心灵,“那个男人是证人,能够证明我清白的证人!”
李绍林却明显想的跟赵素英不一样,他擦了泪,冷笑着看向赵素英:“怎么?舍不得你的奸夫?还想救他一命?——晚了!”
只听见外面传来一声枪响,似乎已经将那人击毙。
赵素英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顿时觉得自己跳到青江也洗不清。
青城里对面的巷口大树底下,那辆骡车车窗的帘子又被掀起了一条细缝。
赵素宁从王妈妈那里听说李绍林带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嘴角泛起一个讥诮的微笑。
一声枪响响彻云空,青城里那条巷子里面看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王妈妈头上搭了块帕子,低眉耷眼地下了车,混到从别处涌过来看热闹的人群里面打听,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从外面的大路上来了一队兵士。拿着枪将众人赶开,大声呵斥道:“谁在这里开枪?谁敢在东阳城里开枪?!”
正是顾家军到了。
王妈妈连忙回到车上,对赵素宁咋舌道:“大小姐,说是……说是……咱们家二姑爷,抓到二小姐偷人,刚刚把那奸夫杀了……”
赵素宁见了,微微一笑,对王妈妈道:“王妈妈,我没有说错吧?——二小姐很快就要失势了。就算是她生个儿子,此时也救不了她。”说着,又跟王妈妈对了口信,等会儿回了赵家庄,可不能在赵老太爷面前露陷。
至于赵素英,就算她有命回来,也觉得不敢把王妈妈他们一家人拎出来给自己作证。——她是自己挖了个坑,终于把自己埋了进去。无论她说还是不说,她的下场早已注定了。
王妈妈一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十分不安。
二小姐赵素英虽然失势了,可是现在闹到这个地步,二小姐只要把他们一家人拎出来给她作证,也不是不能翻盘的。
赵素宁笑着安慰他们:“你们放心。等二小姐被休回家,我跟她说说话,她必然不会把你供出来。——如果她供出来,她这辈子就别想再翻身。”
王妈妈一家人对赵素宁已经无比信服,当下信了她的话,趁着人流拥挤的时候,赶着小小的骡车回了赵家庄。
赵家庄上,这一个晚上很是热闹。
上半夜的时候,先是一年多不见的大小姐赵素宁回来了,说是刚从外洋回来的,东西都送人了,只是一人,带着个小包袱,在码头遇到王妈妈他们,就正好一起回来了。
赵素宁一回来,赵老太爷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他们的船坞第一期工程已经竣工了,可是京城里面的船舶署一直卡着他们的头期工程款不给,非要合同上签字的赵素宁亲自出面,才给他们付款。
赵老太爷这一阵子跑京城跑得要吐血,生怕他们赵家也和李家一样,吃个闷亏,将几万银子都打了水漂。
现在看见赵素宁,赵老太爷顾不得问她这一年到底干什么去了,便赶紧吩咐道:“回去好好歇一夜,明天跟我一起去京城船舶署结帐。”
赵素宁以前不知道那船坞合同还有这个奥妙,现在知道了,自然是心花怒放,也晓得自己的安全是真正得到保障。——不由对一手筹划此事的顾远东又感激几分。
到了下半夜,已经出嫁、身怀六甲的二小姐赵素英,被李家人送了回来,将休书连着她的嫁妆单子一起,扔到她爹赵大老爷身上。言道赵素英偷人,被李绍林捉奸在床,李家容不下这样**的女人做宗妇。又说本来是要沉潭的,不过李绍林念着她是身怀六甲的孕妇,就算不是他李家的种,但也是一条人命,所以只是休弃了事,就连嫁妆,也一个子儿不少的退回来。
☆、第55章 百口莫辩 (含11月粉红1500+)
赵素宁本来已经上床歇着了,听说赵素英被休弃回家,便又起来看热闹。
赵素英脸色发青,挺着大肚子,扑在赵大太太身上哭得肝肠寸断。一见赵素宁走过来,赵素英又急又气,看着赵素宁含笑的脸,简直连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赵素英本想不顾一切地叫嚷出来,可是身下一热,一股热流喷涌而出,淅淅沥沥将身上的裙子打得透湿。
有经验的婆子一瞧,忙扶着赵素英,对赵大太太道:“二姑奶奶破水了!就快生了!”
赵家的家长们一时就顾不得去找李家人的麻烦,忙忙地去请稳婆和大夫过来,给赵素英接生。
赵素英却死死拉住赵素宁的手,不让她走开。
赵素宁依然含笑,做出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附在赵素英耳边轻声道:“你就算把我说出来,李家也不会信你,反而还得罪我。得罪我,就是得罪赵家。你被李家休弃,还想靠着赵家过活的话,就不要再动歪心思惹我。——我不找你的麻烦,你就该偷笑了。还想倒打一耙,让我给你作证?你说我有没有那么傻?在同样的地方若是再摔一次跤,我还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说着,赵素宁又叮嘱她:“不独是我,王妈妈一家人的卖身契,你赶快给我,不然的话,我让你在这个家待不下去!”脸色冰冷,语气不善,完全不再是赵素英以前熟悉的那个胆小懦弱又愚蠢的大姐赵素宁。
赵素英愣愣地看着赵素宁渐渐模糊的面容,肚子里一阵松一阵紧,很快就疼得大叫起来。拉着赵素宁的手一松,就被几个婆子抬走进产房。
赵素宁看着赵素英远去的背影笑了笑,回自己屋里歇下。
赵素英疼了一天一夜,才早产生下一个身体虚弱的儿子。
人都说。七活八不活。据说是七个月早产生下来的存活率,比八个月早产生下来的要高,
赵素英正好是怀孕八个月。
稳婆和大夫看着那个浑身青紫。呼吸微弱的小男婴,都摇头叹息,对守在外面的赵大太太道:“这孩子,就算能够活下来,也是要一辈子泡在药罐子里。”
赵大太太不知所措地看向自己的夫君赵大老爷。
赵大老爷就看向自己的爹——赵老太爷。
赵老太爷眯了眯眼,拿手捻着雪白的胡须,对稳婆和大夫吩咐道:“也是一条性命。就算是在药罐子里泡大。我们赵家又不是养不起。”让他们悉心照料,又吩咐赵大太太去给这孩子寻乳娘过来喂奶。
赵素英虽是突然被休弃回家,不过因为她要生孩子了,赵家是她的娘家,也给她准备了几个乳娘候着。如今正好派上用场。
赵大太太从赵老太爷那里得了准信。连忙让人去将先前精挑细选的两个乳娘叫过来,把孩子交到她们手里,嘱咐道:“一定要好好照看。孩子若有不适,要赶紧回报。”
两个乳娘昨儿就知道二姑奶奶赵素英被姑爷李绍林“捉奸在床”,休弃回家了,还以为她的孩子一定保不住了,没想到居然还能生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乳娘就伸手将孩子接过来,对赵大太太福了一福,细声细气地问道:“以后。小少爷住在哪里?”
赵大太太沉吟半晌,叫了自己身边的婆子过来吩咐道:“将后院靠西面的院子收拾出来,给二姑奶奶和小少爷住吧。”
那里是赵家庄后院最偏僻的地方,一向没人去住,院子里杂草丛生,蛇虫鼠蚁时有出没。就是赵家庄上的“冷宫”。
让赵素英和孩子去那里住,明显是嫌他们丢人,要将他们和别人隔离开啊……
两个乳娘对视一眼,一个垂手不语,一个抱了孩子轻拍。
赵老太太到底跟赵素英更加亲厚,看见她娘赵大太太这样安置,也不好说她不对,只能叹口气,道:“那院子有些日子没有住人了,要慢慢收拾,一时也住不进去。就让素英和孩子先住到我的院子里吧。”
大小姐赵素宁走过来探头看了看孩子,掩袖笑道:“这孩子啊,看着病恹恹的,但是说不定以后有大造化呢。——咱们家素来心善,就养着他也是无碍的。”
这话正中赵老太爷下怀。在他看来,赵素英是绝对不会做出偷人的事,这个孩子,也绝对是李绍林的种。可是李家不知为了何事,居然要这样将赵素英休弃回来。——这不仅是害了赵素英和那孩子一辈子,更是打赵家的脸!
赵老太爷自认在江东,除了顾家,别的世家都要给他们赵家三分脸面。
李绍林这样把事做绝,实在有些过分。
听见赵素宁说这孩子可能有“大造化”,赵老太爷目光炯炯,看着赵素宁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赵素宁笑道:“古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孩子经历这么多的波折,还能平安生产下来,可见是个有大福气的。”
这个答案虽然中规中距,没有丝毫的不妥,不知怎地,赵老太爷却有些失望。他看了赵素宁一眼,就转身吩咐下人:“赶紧去收拾西边的院子,让二姑奶奶和小少爷住进去。”说着,对赵素宁点点头,“跟我来。”
赵素宁笑着应了,跟着赵老太爷去外院书房说话。
“这一年多,你到底去哪里了?”赵老太爷根本就不信赵素宁是刚从外洋回来的。他从赵素宁突然消失那一天开始,就觉得事有蹊跷,可是那时候,他不能声张,只能暗暗派人去外洋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