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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丽华挑了挑眉，不屑地问道：“我说了去，自然会去。你们督军都信得过我，难道你还信不过我？——你是什么军衔？手下有多少人？”
那司机不苟言笑。也不多话。见成丽华他们不肯交出车钥匙，便向后招一招手。
后面那几个端着卡宾枪的士兵见到手势，立时推枪上膛，举枪向着成丽华这边瞄准。
“交出车钥匙，或者就地格杀。——你们选哪样？”那司机跟顾远东的态度一样，十分嚣张。
成丽华猛地瞪大眼睛，又眯了起来，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敢对我们大小姐动手？！——你可知我们大小姐是谁？！若是我们大小姐掉一根头发。我们老爷会踏平你们江东！”成丽华的手下很是受不了这种待遇。他们跟着成丽华在江北横行惯了，就算去了京城，也没有收敛过。
顾远东已经快要走到一心路的路沿上去了。闻言转过头来，冷冷地道：“跟他们废话做什么？不交钥匙，打死了事。——他们敢跟倭国忍者勾结，谋害我新朝的督军，就算他们是沈大总统本人，也是死罪一条！”
成丽华大怒，冲着顾远东的背影道：“你怎能如此血口喷人！我们明明是来救你的，怎么就变成了跟倭国人勾结？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顾远东没有再说话，已经走上一心路，坐到了军用大卡车前面司机旁边的座位上。同时一个护卫也跟着上车。让顾远东坐在中间，为顾远东挡着外面的窗户。
顾远东的司机也等得不耐烦了，摊开手掌道：“王法？在江东，我们督军就是王法！——我再说一遍，交出钥匙，不要逼我动手。”
成丽华瞪着顾远东消失的方向瞧了半天。才对身边的手下努努嘴，“给他吧。——你们等着，等到了东阳城，说清楚此事，看看顾二少还有什么脸去见我爹爹！”
顾远东的司机接过成丽华手下递过来的车钥匙，督促他们上车，自己坐到司机的位置上，发动成丽华他们开过来的汽车，跟着前面顾远东坐的军用大卡车后面开出去。顾家的另一辆军用大卡车在最后面殿后。
这边的地上，只留了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守着那些尸首，等着顾家军营派车过来。
三辆大汽车回到东阳城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顾远东想了想，命人将车开到顾家军在东阳城的一处办事处。
成丽华从车上下来，见顾远东没有带她回顾家大宅，有些不高兴，闷闷地走到办事处小楼上面，坐在顾远东对面。
顾远东看着成丽华坐下，也不跟她兜圈子，单刀直入地问道：“请成大小姐明示，到底是如何得知今晚的埋伏的？”
成丽华抬头看向顾远东。
虽然他一夜没睡，又在树林里面一场恶战，脸上却依然平静异常，似乎昨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只是出去兜风晚归而已。
他的双目黑沉，所有的心事都藏在里面，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浓黑的长眉似乎是有人拿炭笔划出来一样，卧在他比一般人略高的眉骨之上，显得双眸更是深邃。鼻梁高直，鼻准鹰健，鼻子之下的双唇更是弧度完美。若不是一身小麦色的肌肤，这幅样子，就连女人都没有他生得好。——李绍林跟他比起来，立时就成为绣花枕头。
成丽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把顾远东和李绍林比较起来，心神一动，咬咬唇，低声道：“如果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告诉你答案。”
顾远东扬起长眉，声音里还是不带半分温度：“成大小姐，我给你爹面子，才叫你一声大小姐。——你别给脸不要脸。跟我谈条件。你凭什么？”
成丽华脸上露出错愕之色，似乎像被顾远东劈头掴了一掌一般，心里又酸涨，又委屈。涨红着脸，忍了泪意道：“顾二少就是这样对待救命恩人的，我今儿算是见着了。往常听人说顾二少铁石心肠，残暴狠辣，我都不信，还为你说好话。——今儿一见，才知道那些传言。未必是空穴来风！”
顾远东更是不耐，拿手指头敲着桌子，沉声道：“成大小姐，你要明白，你坐在这里，是被我审问，不是跟我叙旧。——你不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阶下囚吗？还是非得将你关到监狱里面，你才肯老老实实招供？”
成丽华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顾远东道：“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成大小姐以后若是有机会活着见到你爹，大可问问他。”顾远东往后靠在椅背上。微扬了下颌，看向成丽华，慢悠悠地道。
成丽华再聪明伶俐，也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大姑娘，听了顾远东不带一丝情意的声调，成丽华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你为何对我如此狠心？——你知不知道，十天前，当你离家出去巡防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有多少人在背后纷纷议论。是我一力维护你，为你说尽好话。当我知道有人要对你不利，我什么都不顾了，带着自己家的人手，瞒着我爹，跟在那群人身后。尽量保护你，为你扫除后顾之忧。一直到昨天晚上，若不是我，你已经死在那个小树林里面了。我对你如此，本不指望你有所回报，可是你至少要对我礼貌一些吧？！”说到最后，用手捂着脸，哽咽不已，竟有些一片痴心，字字血泪的意思。
顾远东不耐地拧起眉头，从成丽华的只言片语里面找寻自己需要的消息。
“谁要对我不利？你是如何知道他们会在今天的一心路上埋伏下来的？”顾远东从兜里抽出一根烟，在手掌上轻轻敲打。他回东阳城，本是临时起意，而跟着他的人，也都是心腹，绝对不可能背叛他……
成丽华从袖袋里掏出帕子，拭了拭泪，带着浓重的鼻音道：“还能有谁？当然是京城的那位老大……”不知为何，成丽华隐瞒了李绍林在其中的作用。
这个命令，本来就是沈大总统所下，倒也不是冤枉他。
成丽华的说辞，跟顾远东想的差不多，他只是需要有人来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而已，“你有什么证据？要知道，污蔑大总统，也是死罪一条。”顾远东定定地看着成丽华的眼睛道。
成丽华被顾远东狭长黝黑的眸子看得心里发颤，一时招架不住，急切地道：“千真万确！——我爹是陆军总长，沈大总统以为他做得机密，可是早已经被我爹的手下截获了消息。”其实是成丽华格外关注顾远东，才让自己成家的暗桩注意一切跟顾远东有关的消息。
“如果是沈大总统，他如何跟倭国黑龙会有联系？”顾远东沉吟道，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乎在问成丽华。
成丽华心里的委屈，被顾远东一个眼神就平复下来，不知不觉又坐下来，眼神闪烁着道：“沈大总统所图不小，顾二少不会一点都不知道吧？”
顾远东看了她一眼，道：“他想要什么，关我什么事？”
“沈大总统想要什么，不关顾二少的事。可是顾二少的存在，却关沈大总统的事。——顾二少活着，沈大总统就难以达成所愿。你说，关不关你的事！”
顾远东摇摇头，“这个世上喜欢痴人说梦的人真多。”
成丽华脸上一红，拿不准顾远东到底有没有含沙射影的说到自己身上。
可是见顾远东对她的态度似乎缓和下来，没有那么剑拔弩张，成丽华又道：“那群倭国忍者，跟了你很长一段时间。不过你一直前呼后拥，身边护卫成群，他们虽然善于伪装，也善于藏匿行迹，可是却近不了你的身，所以一直没有动手。直到昨天晚上，他们得知你突然甩开大队护卫。仅带着一个警卫连就往东阳城赶，便临时制定了这个计划。——不独那条一心路，还有另外三条你有可能通过的路上，他们都设了埋伏。无论你走哪一条路。昨儿都会遇到这些人的伏击。”
顾远东有些意外，“那黑龙会这一次，岂不是倾巢出动了？”
成丽华点点头，“当然。若不是倾巢出动，怎么可能动你一根毫毛？——不过，他们算漏了一个变数，就是我。”成丽华优雅地抬起一根食指。指了指自己高高隆起的胸脯。
顾远东嘴角扯了扯，算是笑了下，道：“成大小姐今晚实在不算是救了我的命。不过，成大小姐能有这份心，顾某心领。既然如此，顾某就不追究成大小姐打死我的俘虏的事，也不追究成大小姐到底跟黑龙会有没有勾结，咱们这一次。就两清了。——成大小姐可以走了。”顾远东站起来，用手指着大门的方向。
成丽华很是失望。她做了这么多，也坦言相告。居然都换不来顾远东的一声谢谢……
“顾二少，我今天来，还有一笔交易要跟你谈，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成丽华知道像这样单独跟顾远东说话的机会，以后不会很多，所以一不做二不休，将自己的来意合盘托出。
顾远东摇摇头，“不感兴趣。”
“顾二少难道听都不听？”成丽华又一次咬紧了下唇，丰满的唇瓣上似乎要滴出血来，嫣红一片。
顾远东负手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我很忙。成大小姐，没有时间跟你打哑谜，也没有时间听你起承转合。——有交易的话，请跟有兴趣的人谈，就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了。”脸上似乎有了几分急切。
成丽华心头醋意大盛，哼了一声。“你不过是要急着回去见那个女人，还有什么事要忙的？”
顾远东负着的手在背后握成拳头，额角微跳，沉声道：“请尊重我的妻子。——若是再让我听见你用这种语气，别怪我不客气！”
成丽华自知失言，低头讪了一会子，轻声道：“对不住，是我说错话了。”说着，抬眼热切地看向顾远东，不等他再出言拒绝，急急忙忙地道：“我跟你说，我真的是有一件极好的事情要和你商议。你身手不凡，雄才大略，家世矜贵，又民望极高，难道你一辈子只想偏安一隅，守在这江东过一辈子？！”
顾远东静默半晌，眉头拧成结，“成大小姐，这些真的不关你的事。我在江东过得很好，我也没有什么雄才大略。——不好意思，让成大小姐失望了。”
成丽华不信顾远东的话，脸上浮起几丝笑颜，“顾二少，你这话，骗别人可以，骗我成丽华，却是差点火候。——你若是有心偏安一隅，为何要去抢了江南四郡？你若是一辈子不想离开江东，为何你把持江东海关不放，将整个新朝的武器进口都握在自己手里？！”
顾远东的瞳孔急遽收缩，很快又恢复常态，声音里面多了些随意，“这些事情，是我们顾家的家事，还是那句话，成大小姐的手伸得太长了……”
顾远东神态的变化，没有逃过成丽华的眼睛，她更有信心地道：“在我面前，顾二少不用任何掩饰。我不是那种只知道依附男人享受的菟丝花，我是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将你托向更高目标的那个人！——你知道，沈大总统倒行逆施，他这个总统的位置，早已坐不下去了。你若是跟我合作，我可以包你当选为新任总统！”
这的确是一个巨大的诱饵。
成丽华相信，就算他是顾远东，也拒绝不了这个天大的蛋糕的诱惑。
顾远东的眼神越发晦涩暗沉，过了好半天，才轻声一笑，对着成丽华微微颔首，道：“原来这就是成大小姐的交易，我还当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成大小姐想做伯乐，也要有相中千里马的本事。尽管你算不上伯乐，我也不是千里马。所以，你的交易，我真是一点都不感兴趣。”说着，顾远东对门外大叫一声：“来人！送成大小姐出去！”
成丽华瞪着顾远东，眼看从门外冲进来两个荷枪实弹的护卫，就要往自己这边扑过来，不由大叫一声：“站住！——你们别过来。”又转头看向顾远东，“顾二少，我知道，你不信我的话。也好，我就先让你看看，我有没有能力，把别人捧上那个位置！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顾远东面无表情地道：“我拭目以待。——成大小姐定能慧眼识英豪。”说着，不理会成丽华，自己举步出去。
成丽华脸色沉了下来，看着顾远东的背影，一字一句地道：“我会让你看清楚，我有什么样的能力！——你一定会后悔的！”她就不信，新朝大总统的位置，顾远东会毫不在意！
☆、第41章 小别不能胜新婚 （含粉红360＋）
顾远东当没有听见成丽华在背后的威胁和诱惑，大步走事处的大门。
他这次匆忙回来，就算九死一生也顾不得了。——因为有人想他，他就要回来，就算死也要回来。
可是在路上被伏击之事，到底在他心头撒上一片阴影。
当顾远东带着护卫踏入顾家大门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紧绷。
齐意欣此时还没有起床。
自从她身子的情形好转之后，整个人就松懈下来，早上起得越来越晚，先前因为生病而瘦下去的肉，全都长了回来。胸前的两座玉女峰更见巍峨，以至碧螺和眉尖又忙着给她新做一批小衣。
梧桐院的上房里面，眉尖和碧螺各抱着一个针线笸箩对坐，一边做针线，一边闲聊。
上房的外屋回廊上，以前总是挂着四个竹雕鸟笼，里面的红嘴绿鹦哥儿和玉嘴金顶豆儿这个时候都会叽叽喳喳叫成一团。此时回廊上却空空如也。
两个刚留头的小丫鬟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的回廊上。
看见顾远东大步走上台阶，两个小丫鬟连忙屈膝行礼，又掀开门帘，对里面的人回报道：“督军回来了。”
屋里的碧螺和眉尖吓了一跳，抬头看时，顾远东已经走了进来。高大的身影将门口的光芒挡住一半，只看见一个镶着金边的影子，静静地立在门口。
碧螺和眉尖欣喜地站起来，放下手里的针线对顾远东福了一福：“督军回来了。怎么不给我们先送个信儿，也好准备准备。”
顾远东笑了笑，对她们两人点头示意，问道：“少夫人呢？”
眉尖想起齐意欣还没有起来，往内室那边扫了一眼，咳嗽一声道：“督军，少夫人这阵子没有歇好，所以奴婢们都劝少夫人多歇息歇息。”
顾远东便知道齐意欣还未起床，又笑了一笑对碧螺吩咐道：“给我炊热水过来，我要沐浴。——正好我昨夜一夜没睡。。。。。。”说着，一边解开自己戎装上的扣子，一边掀开月洞门的帘子，往内室去了。
蒙顶坐在内室的长榻上守着齐意欣。
顾远东在隔间坐下来，脱下腿上泥泞不堪的齐膝牛皮长靴，换上在内室穿的拖鞋，走到里屋。
内室的门帘从外面挑开，顾远东走了进来。
蒙顶抬头一看，惊喜地叫了一声：“督军您回来得真快！”
顾远东知道齐意欣发电报的事，肯定不会瞒着蒙顶，脸上有几分赧然，点点头掩饰道：“正好在附近，所以就回来了。
蒙顶抿嘴一笑，起身给顾远东行礼问道：“督军是连夜赶回来的吧？—要不要炊水过来洗漱，然后去歇一歇？”
顾远东笑着点头：“我已经让碧螺去炊水了。你给我从厨房找些吃的过来吧。”
蒙顶忙道：“奴婢去炊水吧。小厨房是碧螺姐姐管着的，让她去做些吃的吧。”
“使得。不过不用现开火另做，厨房里有什么就拿什么过来，我饿了。”顾远东忙着赶路昨夜又一通恶战，回到家才觉得饿得发慌。
蒙顶看见顾远东眼帘下淡淡的青色，知道他一定是忙着赶路也不再多说，转身出去炊水传话。
顾远东走到床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居然不敢伸手撂开床幔，看齐意欣一眼。
踌躇半晌，顾远东还是转身出去，走到外屋等着吃饭。
碧螺手脚麻利，很快收拾了三菜一汤送过来。
此时正是四月底五月初各种新鲜菜蔬上市的日子。
桌上摆着的，都是家常菜。
一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