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楠柳眉一竖,凤眼儿一瞪,“他敢,看姑奶奶砸了他的作坊。”
莫绯衣苦笑,小妮子就这心性,没人敢怀疑她的话,也幸好她老爹是当朝宰相,否则,惹出的祸事儿就够人头疼的。
马车缓缓行进,张传宗步行跟在马车后面,好在作坊不算远,估模着三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便到。
威震长安城的母老虎突然虎驾光临,作坊内的几个小官员吓得面色惨白,冷汗直冒,点头哈腰的陪着笑脸,跟在二女后边的张传宗顿时生出扬眉吐气的感觉。
雕版印刷(2)
雕刻作坊很宽大,分有木工、雕工、印刷等厂房,里边的工人竟达好几百人,各有分工与监工,活儿分得很清楚。
莫绯衣只对雕刻工厂与印刷工厂感兴趣,由张传宗带路,作坊的一名小官儿战战兢兢的陪侍在后边。
雕刻工厂内的工人都在认真专心的雕刻字体,他们都在一块方形的木板上一板一眼的雕琢着字,如果稍一分神,雕错一笔或一划,整个雕版全都作废,得重新再来,难怪需要这么多的雕刻工人。
唐代,仍是雕版印刷,活字印刷,是到了宋代,才由毕升发明出来的。莫绯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示意再到印刷工厂看一看。
印刷工厂内的工人,是把印墨涂到雕版上,一版一版的印刷出来,再把印刷好的书装订成册,所以,每一册书的价格都挺贵,穷人,根本买不起。
“看这些,有什么好玩的?”李瑾楠本来以为有什么好玩的,谁想却是来看这些无聊东东,不免大失所望。
莫绯衣苦笑摇头,对着张传宗问道:“传宗,印刷,你会吧?”
张传宗点头答道:“会,小姐你想……”
莫绯衣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让他纳闷不已,却又不敢出声询问。
虽然,小姐不同于一般的富户,脾气好得让人难以相信,只是,身为下人,有些话,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乔道的就不要知道。
出了雕刻作坊,莫绯衣在登车之际,突然停住,对着张传宗道:“传宗,听说你媳妇快要临产了?”
张传宗不知道小姐为什么会有此一问,迟疑的点点头,“是,估计还有三四十天左右,娘亲,在家照顾着。”
莫绯衣笑道:“莫府有的是新房子,不如,你们全家都搬过来吧,这样也好照顾一些。”
张传宗不禁张大了嘴巴,半晌才反应过来,猛的跪下叩头,呜咽着,“小姐……”
莫绯衣把他扶起来,微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且先回去准备,我回去后,给你们全家安排新房子。”
张传宗抹着泪水,呜咽道:“小姐,你对我张家,实在是太好了,呜呜……”
一个大男人,突然当街痛哭,惹得过往行人纷纷停足观望,不过大多认得其中一个美人儿是李相爷的千金,大名鼎鼎的长安母老虎,一个个吓得赶紧脚底抹油开溜。
笼络人心
回到家中,莫绯衣吩咐下人清理后院空余的两间大厢房留给张传宗一家人居住,又吩咐假宝玉,派人购买一应日常生活用品,并叮嘱他,张家父子,自今日起,不用再分派活儿给他们,工资加倍。
别人听了这番话,一定傻呆半晌兴许还没有反应过来,假宝玉的脑子转得比一般人快,眼珠子一转,但已明白其中的意思,张家父子,日后必受小姐重用,这是小姐在笼络人心,不过,这待遇,也未免太好了?
张家父子只会雕刻手艺,难不成,小姐也想开个雕版印刷作坊不成?
疑惑归疑惑,他仍是列出一份购物清单,再到帐房跟多多支了一笔银子,派出心细点的下人上街,依着清单所列,狂购一通便是。
吩咐完事儿,莫绯衣记起,何天雄的母亲与妻子还远在雷洲,夫妻俩才新婚不久,何天雄便被她派来长安,夫妻分融这么久,让她感觉过意不去。如今,在长安的事业已经稳定,是时候把她们接来长安了。
把何天雄叫来,莫绯衣歉然道:“天雄大哥,你明白起程回雷洲,把书信交给我母亲,顺便把伯母与嫂子都接来长安吧。”
送信,只是借口,让他把家人接来长安才是真的,何天雄感动得热闹泪盈眶,猛的一抱拳,“是。”
莫绯衣笑道:“天雄大哥,路途遥远,伯母年幻大了,身子骨不好,不必急着赶路,入冬前抵达长安便成。“
何天雄用力点头,应诺一声,大步回房收拾行囊。谢字,不用说了,他何家欠着小姐的太多,即便是用命来报答,这辈子恐怕也无法还清。
自始自终,李瑾楠都站在一边看着,出奇的没有出声,直至何天雄离去,她才不解的问道:“绯衣妹妹,你对下人好得就象家人一样,这为什么呢?”
莫绯衣柔声解释道:“姐姐,下人也是人,只要是人,都有做人的尊严,你尊重他们,照顾他们的家人,让他们一家过得好,没有后顾之忧,他们才会发自内心的感激你,尽心尽力的为你做好每一件事儿,这也叫——笼络人心吧。”
有些东西;确实是金钱无法买得到的!
李瑾楠皱眉沉思了一小会,低声道:“可是,我家里的那些下人……”
门户偏见
莫绯衣明白她想说什么,解释道:“他们只是慑于你爹的权势,那是畏惧,却未必真的服你,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佩。”
李瑾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叹道:“妹妹,你比姐姐懂多了,你……”
莫绯衣怕她下面又说出什么仙子下凡的夸张话来,忙打岔道:“姐姐,妹妹有个小礼物想送给贵妃娘娘,可是又不知如何进宫,姐姐你能不能帮个忙?”
李瑾楠嗔怪道:“哎,妹妹你说的什么话?咱姐妹谁跟谁嘛?不过,是什么好礼物哎?”
莫绯衣把六角棋与飞行棋摆出来,李瑾楠凤目一亮,笑嘻嘻好奇道:“这就是六角棋与飞行棋?那怎么玩儿呢?”
这是小朋友的游戏,只是略略说一下便明白规则与玩法,古代在晚上没有什么娱乐节目,有时候无聊,只能依靠这些简单的小东东来解闷儿了。
“好玩,嘻嘻。”李瑾楠一副好奇与舍不得的表情,惹得莫绯衣好笑不已。
她拉着小妮子的手,说到,“过两天,姐姐各送你一副,这两副棋子,先送给贵妃娘娘吧,当是姐姐感谢她帮说好话的小礼物。”
想到她竟然拒绝让人一辈子想都不敢想的赐婚,李瑾楠不禁叹息道:“妹妹真的不后悔?”
她皱着眉头的时候,秀挺的小鼻子也跟着皱起,显得,很可爱,莫绯衣不禁伸手捏了一下,嘻嘻笑道:“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我跟太子殿下,只是有缘相识,却没有夫妻之份。”
她把那天在宫里当着唐玄宗与杨贵妃的面所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李瑾楠听得似懂非懂。
莫绯衣无奈,只得耐心的跟她解释,“姐姐,打个比方,假如,你爱上了一个男人,可他却不喜欢你,如果硬逼着结合在一起生活,你得到的,只是他的人,而不是他的心,这种爱,不可能幸福的,反之,你不爱他,他爱你,也是一样的结果,只有双方真心相爱,那才是最幸福的!”
李瑾楠哦的一声,点了点头,“姐姐知道了,可是,万一两个人真心相爱,只是,有一方的身份地位有差别呢?那怎么办?”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很正常的事,可是,不仅是古代,就连现代,都仍然存在着门户地位之偏见,只不过古代特别的严重而已,对于这种偏见,莫绯衣也无奈,她不是救世主,根本不可能改变这种现象,只能无奈叹息。
为你破例一次
有李瑾楠出面,把守皇宫大门的甲士不敢怠慢,往里层层禀报,很快太监急匆匆出来,领着莫绯衣与李瑾楠直入后宫。
杨贵妃依如上回见到的,懒洋洋的靠躺在胡床上,直至侍女把摆放在面前的盒盖打开,她才直起身,惊奇问道:“这是什么?”
莫绯衣含笑上前,当场把六角棋与飞行棋演示了一番,同时缓缓说明了这两种棋的一些规则。
杨贵妃不禁抚掌,咯咯娇笑道:“太好啦,可是替本宫解了闷儿了,好好好。”
她迫不急待的拉着莫绯衣与李瑾楠下起六角棋来,杨贵妃与李瑾楠都是第一次玩,比新嫩还新嫩,臭棋连连,莫绯衣只能暗中放水,好在李瑾楠也机灵,都让杨贵妃赢了棋。
杨贵妃叹道:“绯衣姑娘,你送棋给本宫,本意是想让本宫解闷,可你让棋,本宫也同样下得没意思了。”
历来,下棋玩游戏什么,有谁敢赢过妃子皇帝什么的?棋赢了,颈上吃饭的家伙也跟着搬家,可杨贵妃竟说出这样的话来,让莫绯衣佩服不已,就凭这性格,杨贵妃不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那才是怪事。
当下,三人再下一盘,莫绯衣不再客气,很快便先赢棋,剩下杨贵妃与李瑾楠棋艺相当,争得颇激烈,最终是李瑾楠输了。
杨贵妃咯咯娇笑,“这才有意思嘛,绯衣姑娘,这棋子,也是你发明创造的么?”
莫绯衣俏面一红,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剽窃是可耻,可是,又不能说出是从另外一个高科技的社会穿越来的,只能厚着脸承认是自个“发明”了。
杨贵妃赞道:“有这样的奇女,实是我大唐之幸,绯衣姑娘,你要本宫如何赏赐你?”
她这话,等于象是后世非常有钱的大老板,直接开了一张可况付的支票给你,数额随便你填,想要多少随你填了。
莫绯衣心头猛的剧烈跳动了一下,最终,压下那无比的诱惑,低声答道:“谢贵妃娘娘恩赐,贵妃娘娘开心便好,民女不要什么赏赐。”
她不是想要拍马屁,送棋,本是感谢上回杨贵妃帮说好话,让唐玄宗打消了赐婚的念头。对于杨贵妃开出来的支票,确实非常诱人,她在瞬间也怦然心动,只不过,她不想借别人之手从中谋取暴利,她要堂堂正正的打败王筠玉,让她输得心服口服。
杨贵妃嗔道:“这怎么行?你送棋子给本宫,让本宫解了许多闷儿,你且说罢,本宫决不食言,哪怕为人破例一次,本宫也要赏你!”
杨贵妃不象别的妃子,得宠之后,干预朝政,为自家的兄弟姐妹谋取官职或种种好处,也正因为这样,唐玄宗才越发对她宠爱有加,她为了感谢莫绯衣,哪怕是破了从不干预朝政之例,也要兑现承诺。
莫绯衣感动得心头一热,张口道:“贵妃娘娘……”
老天爷的安排
印象中,安史之乱后,叛军势如破竹,直逼长安,唐玄宗仓惶逃离长安,逃至马嵬驿时,随行护卫的御林卫士发生兵变,杀死奸相杨国忠,逼着唐玄宗缢死杨贵妃。
形势所逼,唐玄宗就是宠爱杨贵妃,也只得无奈下令赐死,以平息御林卫士的哗变,太子李亨乘机夺取皇权,之后调派大军,平息安史之乱。
莫绯衣一时冲动,正欲提醒杨贵妃小心安禄山,殿外传小太监禀报的声音,“亶娘娘,庐州节度使安大人求见。”
莫绯衣微微一怔,这家伙来得这么巧?心中不禁叹了口气,这难道是老天爷安排的?
只是稍一迟疑,安禄山已大步进来,躬身行礼,“儿臣叩见母后。”
杨贵妃凤眼一亮,俏面涌起一抹荡人心魄的红晕,咯咯笑道:“免礼。”
有侍女摆下锦垫,就摆在杨贵妃的脚边,身躯异常庞大的安禄山就这么的一屁股坐下,对着莫绯衣咧嘴一笑,“绯衣小姐,今日这么有空闲?”
心中幽幽叹息一声,莫绯衣对着杨贵妃盈盈福礼,“贵妃娘娘,民女告退。”
安禄山进来后,杨贵妃晶亮的凤眼儿里闪过一抹异常喜悦的神彩,虽然一闪即逝,但莫绯衣仍然捕捉到了。
看来,安禄山很讨她的欢心,如果自已说出那话来,只怕,后果难测。
杨贵妃微笑道:“好,你们且退下罢。”
莫绯衣与李瑾楠福礼退出寝宫,服侍杨贵妃的太监宫女也都退出来,候在宫门之外,重重宫纱垂下,随风飘扬,把整个寝宫都隔绝。
有太监在前面领路,李瑾楠担忧道:“妹子,你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儿,是不是身子不舒服?”
莫绯衣淡然道:“绯衣没事,谢谢姐姐关心。”
回到家中,才坐下想喝口开水,张传宗一家四口走进来,对着她跪下叩头,“小姐大恩,我张家没齿难忘。”
张传宗的妻子挺着大肚子,跪下时显得非常的吃力,莫绯衣连忙扶住她,阻止她下跪。
张父搓着满是老茧的大手,呐嚅道:“小姐,您对俺张家,那是没得说的了,俺们都记在心里,可是您不让我们父子干活,那怎么行?”
莫绯衣笑道:“张老伯,不必急,活儿,我另有安排。”
她知道,越是客气,反倒越让张传宗全家惴惴不安,是以,她安排了张父雕刻六角棋与飞行棋,而张传宗则负责雕刻字,越小越好,反正也不必急着赶工,这事根本急不来。
张父怔道:“小姐,您想开雕版印刷作坊?”
神一般的存在
唐代,仍是雕版印刷,速度慢,时间长,成本高,一本书的价钱也很高,直至宋代的毕升发明出了活字印刷,印刷技术才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活字印刷,其实很简,莫绯衣有她的打算,虽然相信张家父子不会传出去,但这也许是她打败王筠玉的秘密武器,在还没有完全准备好之前,最好还是保守这个秘密吧。
她淡然道:“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这事,希望二位不要传出去。”
张家父子面色一正,肃然道:“小姐您对我张家恩重如山,我们报恩都来不及,怎能坏了小事的好事,小姐但请放心,就算杀了我们父子俩,也绝不会说出去!”
张家父子对天发着毒誓,莫绯衣放心不少,古人素来重情义,也相信神灵,举头三尺有神明,发了毒誓,如果违背诺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张老爹暂时负责雕刻棋子,张传宗负责雕刻字,莫绯衣要求字体是正楷,字越小越好,雕版的规格大小厚度,要全部统一。
反正,这事一点也急不来,还要准备好长的时间,所以,她并不要求张传宗每天雕刻出很多字,他爱雕多少算多少,工钱照算,而且是双倍,待遇上,已经是管事级别的收入。
张传宗只负责雕刻字体,雕版的事,莫绯衣吩咐假宝玉,另请几个长期的木匠负责做好,分工明确,张家父子另设专门的工厂,且有下人专门守卫看护。
只看小姐极慎重的安排,张家父子隐隐感觉,这事,似乎不止是雕版印刷这么简单,不过,好奇归好奇,有些事,做为下人,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况且,他们已经发了毒誓保密。
假宝玉也是心中充满了不解与好奇,小姐的每一样惊世大发明,都让世人惊叹佩服,他隐隐猜测着,小姐的安排,恐怕又是一个全新的,独一无二的,钱赚得一塌糊涂的惊世大卖买。
目前,小姐是在悄悄准备着,只等时机成熟,突然上市销售,那种卖疯了的效果,真的是让人无法想象,他不禁庆幸自已当初的选择没有错误。
也如别的疯狂铁杆粉丝一样,小姐在他心目中,已是神一般的存在,当小姐的事业发展至巅峰,他这个莫府的总管事,要多风光就有多风光,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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