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么快。”执思斯力深吸了一口气,这时诸将都已经跑出来了,听完那探马的话也都吃了一惊。
“将军,准备迎敌吧。”几个副将各执兵刃,毫无惧sè。执思斯力环顾四周,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沉思了半饷才缓缓说道:“我军ri夜兼程,长途跋涉,到了此地已然是强弩之末。而隋军新破了契丹,士气正胜,况且又是以逸待劳,以多击少。如今我若举兵和他硬拼,必然损失惨重。”
几个副将都是粗人,根本不明白他的道理,其中一个虎背熊腰的蒙古大汉晃了晃手中的鬼头刀大声道:“我突厥铁骑横行天下,区区几个汉人算的了什么,将军莫非是怕了他们不成?”
“你懂什么!”执思斯力哼了一声不屑看他,接着又道:“我突厥兵强马壮,却屡遭败绩,皆是因为有你等穷兵黩武之辈。打仗讲究的是谋略,不是硬砍硬杀,我们现在如果和隋军交上手,只怕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其余几个副将忙问道。
执思斯力无奈的摇摇头道:“命令人马拔寨撤兵。”
“这!”众人还想再劝,执思斯力已转身回帐去了。
萧逍大队人马行进的速度并不快,但突厥人要收拾营帐装运粮草等事,所以等突厥大军起程撤兵时,萧逍的人马也已经快逼进平丘了。
执思斯力撤兵的消息传来,众将全都松了口气,称赞起萧逍的神机妙算来。这时侯君集忽然出道:“皇上,执思斯力大军匆忙撤退,若是从后追赶,必获全胜。”
众将也都同意他的说法,因为孙子兵法上就是这么写的。然而萧逍却并没有马上答应他,而是看向李靖道:“药师你怎么看?”李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道:“不可追。”
“为什么?”除了萧逍,众将全都茫然不解。
李靖忙解释道:“执思斯力为人谨慎,也善于用兵。他如今虽然撤兵,但不是败退,而是主动撤退。而且我军的行进速度他不会料不到,既然他铁定了要撤退,后面就一定设有防备。如果我军贸然追去,必定中伏。”
众将这才悟出其中道理,谁知萧逍却忽然对侯君集道:“君集,你可速带本部人马从后追击,我料执思斯力必无防备。”
“这”李靖吃了一惊,却看到萧逍镇定自若,一付胸有成竹的样子,一时竟也没猜出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侯君集却不管那么多,他得了将令,马上便带着本部五千人马从后追了上去。
“皇上怎么知道执思斯力没有伏兵。”高得弘眯着眼睛不解的问。
“朕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萧逍的话让诸将大跌眼镜。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远远就看见一群残兵熙熙攘攘的奔回来,紧接着人数越来越多,有的一瘸一拐,有的连兵器都不知道丢到那里去了。马上的将领满身是血,提着柄青龙刀,耷拉个脑袋。
不说用,正是侯君集打了败仗回来了。诸将互相看了一眼,尽管心里都有埋怨,却谁也不敢当面指责皇上。
侯君集打马到了近前,跳下鞍鞯来跪倒在地,别过头去,羞于开口。
没想到萧逍竟然满脸喜sè,笑着问道:“你中了执思斯力的埋伏?”
侯君集抬起头来,一接触萧逍满是笑意的眼神,马上缩了下去,一阵迷茫之后,终是鼓足勇气开口道:“末将无能,竟然中了厮的诡计,被他们两面包夹,故为大败,伤亡不轻,请皇上治罪。”
萧逍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他道:“好,败的好!”诸将愕然,侯君集却以为萧逍在羞辱自己,悔的无地自容,拱手道:“皇上请斩莫将与麾下。”
萧逍听了扶起他道:“你非但无罪,还有大功!”然后吩咐道:“药师,你马上点齐五千轻骑随朕和君集追击执思斯力。”
“啊?皇上万万不可!”高德弘瞪着眼睛忙拜倒接着道:“侯将军新败而回,皇上再追,空有差池,我等万死莫赎。”
萧逍笑着扶起他道:“你放心,朕此次必然大获全胜。”这时李靖已经点齐了人马,尽管他还是不太明白,却隐约感觉萧逍的计谋深不可测。”
诸将苦劝萧逍只是不听,还是带着侯君集,李靖两人引着五千轻骑兵向前赶来。
突厥军都是骑兵,所以辎重粮草只能放在后队。萧逍人马轻装速行,很快就赶上了突厥大队。侯君集看见前面的辎重队伍,低声道:“皇上,这必然是那厮的诡计!”
萧逍看了他一眼笑道:“放心,这次朕一定与你报仇。”说完就发喊一声:“杀啊!”
突厥后队人马正押运着粮草辎重缓缓而行,乍见隋军又至,只见的魂不附体,一个个弃车而走。隋军大杀一阵,斩首千余。执思斯力不知隋军虚实,又恐是诱敌之计,不敢转头迎战,最后只能弃了辎重粮草狼狈西撤。
大军撤回,萧逍下令犒赏三军,大宴诸将。席上,侯君集端着酒杯,满脸不解的看向萧逍问道:“皇上莫非有天眼可料世事?不然怎么连那厮设不设伏都算的一清二楚。”
众将也都看向萧逍,想向他要个答案,只有李靖微笑不问。
萧逍举杯和众将满饮了一次,这才笑道:“这世上那里有什么锦囊妙计,所谓的兵谋大多都是假的。朕能料到他设不设伏是因为朕看透了他的心思,他这个人太过于谨慎小心,惟恐有一丝疏漏。前番正如药师所说,他要撤兵,回军必然设伏,所以君集之败以在朕意料之中。他料定我军败了一次,一定不敢再追,所以他将伏军撤去前队,后面只留下行动缓慢的辎重和粮草队。所以朕这次再追才能大获全胜。说到底,所谓的兵谋就是人心的揣测,谁看透了对方的心思,那就一定能百战百胜!”
侯君集听完,忽然又问道:“可那厮当时为什么不回军来救后队呢?”萧逍笑着看向李靖道:“药师以为是为何?”李靖把盏而起,朗声道:“此还是执思斯力为人谨慎之故,他怕皇上这几千人马只是诱饵,诱他回军。所以他非但不救援后队,反而跑的更快了!”
侯君集这才明白,举殇向萧逍道:“纵然诸葛孔明还世,也不及皇上之万一。”萧逍摇了摇手笑道:“那里那里,此全仗诸将奋力之功劳。”
众文武各满杯盏,齐声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逍心满意足,举殇过顶,高声道:“诸将随朕满饮此杯!”
第六十五章 深不可测
惨淡的上弦月斜挂在北天之中,此月非彼月,因为月下坐着一个举世无双的美人。
雪白sè的裘袍抖展在月光里,他娇嫩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可在月光的映衬下却显出一种冷漠的激情。
剑!握在他手中,那是一柄宽半尺,长一米有余的青锋剑。剑身的正面印着一条巨龙,龙眼放着寒光,整把剑呈银白sè,剑身划过长空留下淡淡的一丝寒气。
“好剑法!”萧逍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美人的身后,他刚刚和诸将连番痛饮罢了,本想回帐休息。却发现帐外不远处竟然有一个美人在舞剑,人剑飘飞之处,如蛟龙揽月一般,看的他心cháo澎湃,忍不住叫出声来。
“皇皇上。”舞剑的正是慕容飘雪,她听到萧逍的叫好声,先是呆了一下,这才收剑来拜。
萧逍双手拉住她胳膊扶着他起来,笑了笑道:“真没想到你看似柔柔弱弱的,但舞起剑来却那么飘逸灵动,真叫朕既爱且怜。”
“皇上过奖了。”慕容飘雪仍然一副木衲的样子,只是心中却不止一次在问着:“他竟然没死!”
萧逍自然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只是轻轻的拉着她戴着手笼的玉手坐到营寨外面栅栏底下的草坡上。
慕容飘雪静静的倚在他身旁,不知道这个“恐怖”的皇帝想要做什么。
萧逍望星轻叹,一双眼睛似要穿透云雾,睥睨众生。他此时的心怀无限延伸,曾经的家庭父母、以前的亲朋好友,在思念里遥远而不可及,而且感觉越来越模糊。
人,只不过是宇宙中小的不能再小的沙子,时间的流趟,岁月的消逝,再怎么风光的时代弄cháo儿,也会被大浪淘沙,消失无影无踪。
两人就这么静静的坐了半个时辰,萧逍才从记忆之城中回来,闭上眼睛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慕容飘雪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但也没有去问,半饷才听萧逍问道:“你恨朕么?”慕容飘雪不加思索的答道:“恨。”
萧逍淡然一笑,对慕容飘雪自然间流露出的千姿百媚,竟然无动于衷,口气略有些无奈的道:“我知道你恨朕,恨朕轻薄了你。”
“不,我不是恨皇上轻薄了我,而是恨皇上杀死了那么多无辜的契丹人,他们之中有的还是孩子,有的是老人。”慕容飘雪虽然面无表情,但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却让人从中听出一股悲凉的感觉。
萧逍脸上没有丝毫责备她的意思,只是长叹了声道:“人都是矛盾的结合体,一方面想着自己能够如何的出sè,想拥有这个,拥有那个。但当自己真的拥有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已无法再从其中脱身而出,失去的便是整个zi you。正如你父亲,看的出他是胸怀大志的人,他想叫你契丹族强大起来,这些本是没有错的。可朕在很多时候,是要顾忌这个,又要担心那个的。如果朕只是一味的懦弱和委屈求全,那不仅仅是朕丢面子的问题,危害的是整个国家。至于那些老人和孩子,朕实在无能为力。战争的初衷是利益,过程是杀人,至于这些人是否无辜,又有谁说的清。”
慕容飘雪听了萧逍这一席话,转眼看了看他,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说这些。而萧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么多,最后只能认为是自己酒醉了。其实他没有醉,只是朦胧了,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
“没想到皇上贵为天子,富有四海,也会有如此之叹。”慕容飘雪下意识的说了一句。
萧逍摇摇头,拾起地上的一跟树枝,眼神顿时迷茫起来。
“无论是你贵为天子,还是耻为下人,其实又能如何?我的皇位是踩着千万人的尸体爬上来的,而我的尸体最终也要被千万人踩在脚下。”
慕容飘雪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jing辟的话来,心里微微一颤,忍不住脱口道:“纵有千年铁门槛,终需一个土馒头。”
“说的好,你能说出这句话来,朕十分欣慰。”萧逍说着站起身来,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叹道:“我明天就放你和你爹回契丹,希望你能记住你说的话,告诉你爹,让他好好的做他的大汗,不要有别的想法。如果他还想踏上那不归的路,那就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慕容飘雪没想到他说了这么多话竟然是这么一个结局,兀地心里一阵吃惊,起身抓住盯着萧逍,脸上竟然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一对凤眸瞪的老大,轻启朱唇吞吞吐吐的问道:“皇上你说的是真的?”
萧逍第一次看见她脸上居然有了表情,惊诧之余点了点头道:“君无戏言。”
慕容飘雪的眼泪顺着眼角滴落了下来,双膝扑通一下子跪下来,感恩的谢道:“皇上放心,飘雪回去一定不会让父汗再起反叛之心。”
萧逍笑着拉她起来,在她的小脸上捏了一把道:“我本以为你真的从来没有表情,现在看来也不是嘛。好了,朕知道你们契丹部今年大旱,等朕回洛阳之后会派人送来粮食银两,你不用担心。”
“啊?”慕容飘雪一时呆在原地。
“好了,你现在就去找你父汗去吧,放心,没人阻拦你。”萧逍温柔的说完,慕容飘雪喜出望外,连连谢了他奔着寨中跑来。
见她跑远了,萧逍的脸sè顿时严肃了下来,低声道:“药师,你出来吧。”
李靖一惊,颇为窘迫的从寨门后面的犄角走了出来,跪地道:“臣并非有意偷听皇上与慕容小姐说话,只是听到jing彩处不能自已,所以才”
“好了,朕何时说要怪你了。”萧逍拂袖转身,李靖忙起身迎上前来恭敬的道:“皇上恩威并施,那元治必定感恩戴德再不敢思反叛之心。”
谁知萧逍却摇了摇头道:“不可能的,想叫这种人不思反叛之心,除非让他死。”
李靖有些诧异,见萧逍心有所思,便也不再去提元治,转而赞道:“只要有皇上在我大隋必然万古不衰。”
萧逍没想到他也会逢迎自己,忍不住摇头苦笑着伸手指向远方的乌蒙山。
“你看这乌蒙山,chun天绿了,夏天浓了,秋天红了,冬天白了,一年四季,不停的转换,但是它依然这么雄厚,伟岸不群,耸立千年不倒,你说是为什么呢?”
李靖不晓得萧逍的用意,脱口道:“因为它有着千年不变的根基,所以无论是任何的风吹雨打,都不能动摇它什么。纵使四季轮转,年复一年,所换只不过是外表,但他的根基却是万古不变的。”
萧逍点了点头,转眼看向李靖。那是种令人畏惧的眼神,让人心生寒意。
“药师认为,我大隋的根基稳了吗?”
李靖一时语塞,虽然他一直都认为眼前的这个皇帝很不寻常,可直到今天他才发现,他不仅仅是不寻常,而是深不可测。
寂静的长空中,一颗流星瞬间划过,萧逍看也不看,转身走入寨中,只留下李靖还呆呆的想着他刚才的话。
第六十六章 金风玉露一相逢
突厥自执思斯力败了一阵之后,其大汗处罗本yu兴兵东争,谁知瞎下恰逢久旱甘霖,所以他便暂罢了东争之意。萧逍令李靖引兵五万镇守通州,又命秦琼,王伯当引兵二十万屯于定襄,给突厥已威慑。两国各怀心思,算是暂时和平了下来。
爆竹声中一岁除,chun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ri,总把新桃换旧符。
在阵阵鞭炮声中旧岁已过,新年初至。家家户户举怀畅饮屠苏酒,将门上的“桃符”换下。那“桃符”是一种绘有神像、挂在门上避邪的桃木板。每年元旦取下旧桃符,换上新桃符是千百年来的传统和规矩。
此时的洛阳城已是欢腾一片,舞龙弄狮,圆shè团情的景象便地皆是。那些官宦人家的妇人,生在富贵之家,衣丰食足,外面景致,也不大动他心里。偏是小户人家,巴巴急急,过了一年,又喜遇着个闲月,见外边满街灯火,连陌笙歌;灯月交辉之下,真是:今宵月sè灯光内,尽是观灯赏月人。
其时若老若少,若男若女,往来游玩;凭你极老诚,极贞节的妇女,不由得心神荡漾,象样的衣服首饰,只管要妆扮的出来。走桥步月,张家妹子搭了李店姨婆,赵氏亲娘约了钱铺妈妈,嘻嘻哈哈,按捺不住,做出许多风流波俏。惹得洛阳城中王孙公子,游侠少年,丢眉做眼,轻嘴薄舌的,都在灯市里穿来插去,寻香哄气,追踪觅影,**绰趣,何尝真心看灯?
不过因为大隋法度严格,施行又不分王孙公子,所以这帮风流子弟倒也不敢太过逾越。
凤阳街上,一对男女闲步走过,那男子剑眉星目,英气飒爽,一身极珍贵的西北雕绒长袍,外套金黄sè靖龙披风,显得很是惹眼。而那女子装扮也极是尊贵,光是那一身紫荆花袍,就非寻常人家所有。再加之那杨柳细腰,桃花脸颊,冰肌玉骨,无一处不透着绝世佳人的模样,更何况在这灯前月下。只惹得不少纨绔子弟,风流公子都看的眼搀。
那女子四处看的心奇,问问这个,讨讨那个,显得十分欢喜。旁边的男人跟着她到处乱转,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哥哥,没想到洛阳城里还有这么多好玩的去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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