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慈宣眯眼看着他;嘴角勾着一抹嘲弄;“皇上想跟臣妾商量什么?”
他锐利的目光在她手中的毒酒上扫了扫;“你先将酒杯放下。”
她脸上嘲讽的笑容又更深了些;“皇上;对于谋害皇嗣的事,车婕妤已经认罪了!谋害皇嗣,最该当诛,臣妾这是依法而治!”
齐瞻目光微沉,“朕说了这件事朕自会处理的,等那黑衣蒙面人抓到了,朕自会还你母亲,还江容华一个公道。”
“皇上难道没听明白臣妾刚刚的话么?臣妾说了,车婕妤已经认罪!灵儿!”
灵儿会意,立刻便将刚刚车果依化了押的绢布拿到他跟前,齐瞻却是看也没看,目光一直担忧的望着那手中的毒酒。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怒意,尽量让语气听起来温和一些道:“皇后,你已经折磨了车婕妤一顿,即便再大的怒气也该消了吧?上一次你设计打掉车婕妤的孩子朕明明知道不也没有追究么,得饶人处且饶人,皇后你便饶了她一条命吧!”
分明是放低了姿态跟她商量的口吻。
“皇上你果然是饶了臣妾了么?皇上之所以不追究,不过是因为车婕妤先对臣妾下手,臣妾躺在未央宫昏迷了一天一夜,差点没死掉,早就让卫家不满了,皇上之所以对臣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是让臣妾消气,让卫家消气,可是一旦寻到合适的机会,皇上一定不会放过臣妾,就像今日,皇上明明知道疑点颇多却不让人调查,直接认了我母亲的罪,如果不是臣妾早有准备,我母亲恐怕早就被毒死了,同样都是谋害皇嗣,为什么我母亲就罪该万死,为什么车婕妤就是单单受些皮肉之苦这么简单呢?!”
齐瞻也急了,忍不住提高了些音量道:“即便这一切都是车婕妤设计了,皇后和江夫人不是都好好的么?既然都好好的,为什么不贤明大度一些,饶了车婕妤一次?为什么一定要要了她的命?!”
对于齐瞻这自以为是的话,江慈宣只觉得好笑,“皇上的意思,如果今日我母亲罪名成立,那么她死了就是她活该,她没死那是她的福气,她得感恩戴德,她就得贤明大度,饶恕那差点将她害死的人是么?不然,那她就是心肠歹毒,既然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还要去对付差点害死她的人?!皇上你这样的想法不觉得可笑么?”
齐瞻闭了闭眼,“皇后,朕并不是这个意思,朕只希望皇后能留了车婕妤一条命,朕今后定会好好补偿你。”
“不必了。”江慈宣冷声道,“车婕妤今日必死无疑!”说完,却见她猛地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将嘴张开,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就将毒药灌进她的口中。
她的动作很快,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齐瞻反应过来之时已经来不及了,那满满一杯毒茶已经被灌了进去。
他惊慌之下也顾不得许多,几个大步奔过去伸手在车果依口中又掏又抠,费了好些力气才让车果依呕出来一些。
江慈宣在一旁冷冷看着,悠悠提醒道:“皇上不用白费力气了,这毒药哪怕是沾了一点也是必死无疑。”
齐瞻猛然转头盯着她,那原本就锐利沉冷的目光像是镀了一层寒刃,冰冷的切割在人身上,像是要将人碎尸万段一般。
他恨她恨的咬牙切齿,心头那如巨浪滔天的怒意几乎要湮灭他的理智,然而那尚存的一点理智却提醒着他,他不能再伤害他。
最终,所有的愤怒只化为了一句冰冷的话语,“江慈宣,你给朕记着!”
丢下这句话他亲手解开绑着车果依的绳子,将她打横抱起急匆匆离去了。
对于车果依,该做的都做了,她也是时候去给太后复命了。
将在地下室中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当然她自动忽略了她对车果依施的那些刑法。
“太后娘娘,皇上看上去气得不轻。”
太后紧皱眉头叹息一声,“罢了,由着他吧,车婕妤作恶多端也是死不足惜,改日哀家再劝劝他,想来他也会想通的。”
要让齐瞻想通恐怕很难啊,不管怎么样,齐瞻对车果依也是有几分真心的,他那样的人,能对一个人有真心已经很不容易了,不然原著中,他也不会不顾群臣反对一意孤行让车果依成为他的皇后。
她直接将车果依给杀了,齐瞻恐怕恨死她了。
车果依死了,可是这件事情却没有完,江慈宣脑海中一直盘旋着一个疑问——小璧和那稳婆都同时提到的那个黑衣蒙面人究竟是谁?
这个人会不会是偷偷潜入她宫中的那个面具男子?
就在她久思无果之时,有个名字突然跳进了她的脑海——霍思年。
对了,她怎么将这么重要的一号人物都给忘了呢?
她可是原著中的男二号啊,那个爱车果依爱的死去活来最后被虐得惨不忍睹的男二号,为了车果依他可是赴汤蹈火再所不惜的,可是他的结局却相当凄惨——为了救车果依葬身火海,他死得这般不值却成全了车果依和齐瞻这对狗男女。
人家最后成双成对,白头到老,人家生了一大堆孩子颐养天年,哪里还记得霍思年是谁?
当初看原著的时候她就对这个霍思年印象极深,只因他在原著中简直就是一个顶级青花瓷,超级大杯具,完全是女主虐我千百遍,我待女主如初恋的傻X,当初看小说时她还为他不值,如今穿到小说中,她却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竟将这么一号人物给忘了。
霍思年是西列国一个少年将军,跟车果依从小就认识,两人可以算是青梅竹马,西列国被灭了之后车果依被齐瞻带回了金汉,而霍思年也跟着悄悄潜入金汉暗中保护车果依。
在原著中霍思年可帮车果依干过不少缺德事,霍思年功夫极高,加之对车果依言听计从,她简直就是车果依这头猛虎上的利爪,原著中车果依能在后宫过得那么平稳,大多是这霍思年的功劳。
江慈念这事,多半就是这两人联手干的。
如果霍思年是面具男子,车果依那么恨她的,他想来也是恨她的,没理由帮她,只能说面具男子另有其人。
将这些想清楚了之后,江慈宣得出一个结论,车果依被她弄死了,齐瞻不会放过她,想来这霍思年也不会放过她的,齐瞻倒好,在明处,她可以应付,可是霍思年在暗处,他若要在暗处对她动手,到时候她该如何招架?
一连好些日子,她都在未央宫中思考着这些事,思来想去的,她想着还是给卫家写封信。
信送出去之后,灵儿见她还在发呆,唤道:“娘娘?”
江慈宣一愣,“怎么了?”
“奴婢听说皇上将太医们都招进了漪兰殿,还从宫外弄了好些术士,皇上下了死令,若是他们不将车婕妤救活,皇上就要他们给车婕妤陪葬,车婕妤好不容易才被娘娘除掉了,若是她被皇上救活了,那……”她定会是娘娘在宫中最大的威胁啊!
她自然明白灵儿的意思,不过她下药的分量不轻,也明白这次车果依是必死无疑了,可是凡事都有个万一,思来想去,江慈宣最终还是道:“你去将车婕妤按了印的绢布拿给卫大公子,让他想办法将车婕妤的罪状在尚书台立案。”
只要车果依谋害灵安王的事在尚书台立了案,即便齐瞻将她救活,她也是要下大狱的。
灵儿接过绢布立刻便去办了。
因为车婕妤的事情,齐瞻已经有好些时日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今日得了空,他便打算在建章宫小憩一会儿,正宽衣解带,却听得海舍人在门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皇上?”
海舍人的声音带着些焦急,他身边的这些人早被他培养的处变不惊了,能用这种语气,想来是碰到要紧事了,齐瞻眉头不快的皱了皱,宫中这些人还真是不让他省心。
他重又将衣服穿上,冷冷道了一声:“进来吧。”
海舍人自然也听出了皇帝陛下语气中的不悦,可他要禀报的事情着实不小,便硬着头皮弓着身子小心翼翼的进了殿中,“陛下,尚书台来人说,车婕妤谋害灵安王的罪名成立,已在尚书台立案了。”
“什么?!”齐瞻阴沉着一张脸,模样看上去着实骇人。
海舍人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道:“陛下息怒,奴婢也是听了消息立刻就来报了,想来也才发生不久的。”所以陛下你若要阻止的话还来得及。
齐瞻将双手紧握成拳,发出一阵咔咔咔的声音,听在耳中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咬咬牙,从齿缝中蹦出三个字:“江慈宣!”这事儿就是江慈宣搞出来的,他坚信!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猜一猜车果依有木有死
☆、第57章 毁容
“传朕的旨意,立刻告知尚书台的人撤了车婕妤的立案罪状;还有;告诉尚书台那帮家伙,若是还想安然无恙的捧着金碗,就给朕老实一点装糊涂;少拿圣贤明君来压朕;明白么?!”
海舍人知道皇帝主子已经气得不轻了;也不敢多说;立刻磕了头连连说了几声“是”便下去了。
灵儿虽然已经交待了将事情办妥了;可江慈宣一直不安心;她觉得有齐瞻在;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
果然,不过两盏茶的功夫,齐瞻便怒气冲冲的来到她的未央宫。
江慈宣急忙带着一宫人若无其事的行礼,齐瞻保持着他作为帝王的高贵冷傲走到上首位置上坐下,即便再怎么掩盖,声音中难免染着几许怒气,“都起来吧,皇后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翠竹和灵儿担忧的看了她一眼,却也不敢多做停留,立刻带着一宫人下去了。
齐瞻将从尚书台拿回来的绢布扔在她面前,“皇后给朕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江慈宣不慌不忙道:“皇上,对于谋害灵安王的事情车婕妤已经招了,既然她已经认罪,臣妾让人将她的罪名在尚书台立案并不为过。”
齐瞻眸眼危险的眯起来,“认罪?屈打成招也算认罪?”
“回皇上,证据确凿,即便臣妾不用刑,车婕妤的罪名也是成立的。”
齐瞻怒瞪着她,却见她依然从容不迫,低眉顺目的站在底下,他虽然对她恨得牙痒痒,可是始终不想过重的罚她,对于他这个皇后他真是越来越无可奈何了。
他终于收回目光,妥协的叹了一口气,“皇后为什么始终要跟朕作对呢?!你可曾将朕当成你的夫君尊重过?”
江慈宣心头冷笑,她抬头定定的望着他,嘲弄道:“那么皇上又何曾将臣妾当成你的结发妻子来疼惜过?皇上要宠其她嫔妃臣妾不加干涉,可是皇上却宠得她不将臣妾这个嫡妻放在眼中,几次三番多加陷害,臣妾作为皇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面对她,他第一次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愧疚之意,他面上神色一缓,语气温柔道:“你过来。”
江慈宣有些疑惑,不知道齐瞻怎么好好的突然转型了,这个变化使得她不禁带着些许戒备望着他并没有任何动作。
齐瞻妥协得笑了笑,“听话,过来。”
望着齐瞻的笑容,江慈宣觉得有些突兀,所以她没敢动。
齐瞻终于沉了沉脸,“朕的话都不听了?”
江慈宣这才深吸一口气,挪动脚步走到他面前,却不想齐瞻竟一把抓着她的手腕将他往他怀中一拉,再将她的腰身一搂,下一刻她便被他稳稳抱在怀中。
江慈宣眉头一皱,待要起身,齐瞻却将她搂得更紧,他将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他故意压低了声音放柔了语气道:“不管朕身边有多少女人,能跟朕生同衾死同棺的人就只有你。”话语中还夹杂着些许惆怅。
江慈宣不以为然,她勾唇冷冷一笑道:“能跟皇上生同衾死同棺的人是皇后,而不是江慈宣。”
言外之意,若他有朝一日有心废后,那么她江慈宣就什么都不算了。
齐瞻许久没有说话,只是一直保持着将下巴靠在她肩上的姿态,许久之后才道:“你就是皇后,皇后就是你,任何人都无法取代你皇后的地位。”
对于他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齐瞻恐怕也知道她的怀疑,但他没有多做解释,只道:“从今往后,朕会好好疼惜你,我对车婕妤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事情我一时半会儿跟你解释不清楚,总之你要知道,朕的心里已经有了你的位置。”
不管他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对于齐瞻这种老油条,她信了他的话她就是傻×。
齐瞻见她一直冷着一张脸,也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讲的通的,更何况如今的江慈宣肯定将他恨透了,想着上一次,他那般迫不及待的要给卫氏灌毒药的事情,他都不由在心中暗骂自己真蠢。
“好了,你好生歇着吧,朕先走了。”
江慈宣急忙从他怀中逃开,恭敬的福了福身,“妾身恭送皇上。”
齐瞻走了之后灵儿急忙跑进来道:“娘娘,尚书台来人说皇上将车婕妤的罪案撤走了。”
“本宫已经知道了。”
“那……娘娘,若是车婕妤醒了,不是太便宜她了么?”
江慈宣勾唇冷笑一声,“可有听过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故事?”
“奴婢倒是知道这个故事……”可是这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江慈宣抿唇笑了笑,并没有说破,“没什么,往后你就知道了。”
虽然她早就猜到齐瞻真的有可能将车果依救活,但真的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还是不小的惊讶了一下。
这日,江慈宣正躺在躺椅上看书,翠竹急匆匆进来,脸色复杂的冲她道:“娘娘,奴婢听说车婕妤醒了!”
江慈宣眉头一皱,倒并没有太慌乱,她慢慢从躺椅上坐起来,将书册放到一边,“你是听谁说的?准不准确?!”
“回娘娘,是漪兰殿的青莲,她给的消息想来不会有差的。”
江慈宣眼神危险一眯,真没想到齐瞻果然将车婕妤救活了,那毒药可是翠竹亲手配的,是用了十多种毒花配制而成,而且她还特意嘱咐翠竹要将这毒药中的含毒量一再浓缩,只要人喝了一点必死无疑。
可是万万没想到啊,齐瞻竟然还能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倒是白白浪费了她花了这么大的力气,还以为这一招定然能将车果依这毒瘤一刀割掉的。
千方百计都弄不死她,这车果依还真是福大命大。
翠竹望着她面容上瞬息万变的神色,咬了咬唇接着道:“娘娘你暂且先放宽心,即便那毒解了,可是那是剧毒之药,即便解了也会留下后遗症的。”
江慈宣目光紧紧一眯,急忙问道:“什么后遗症?”
“毒斑!哪怕是解了毒,中毒之人身上也会留下毒斑,而且不会少。”
江慈宣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好了,本宫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翠竹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退下去了。
虽然没能将车果依毒死,能让她长些毒斑也好,车果依不是一直用美貌取胜么,如今有了这些毒斑,她的美貌也会大打折扣了,她倒真要看看,如果没有美貌作为武器,她还要怎么做作,怎么矫情。
不过没能除掉她倒是太便宜她了。
漪兰殿中,车果依幽幽转醒,她依然还记得她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她被江慈宣脱掉衣服扎针,还被江慈宣硬生生灌下了毒药。
转头望去,却见齐瞻正站在她的床边上,他双眸注视着她,可是那眼神中却没有任何温度。
望着这样的齐瞻,她突然感觉有些陌生,她不安的唤了他一声:“阿瞻!”
车果依并不知道如今她全身上下都布满了难看的黑斑,她只以为那这娇滴滴的声音还有她面带委屈的样子还能起到原本的效果。
那是她最好的武器,她笑起来倾国倾城,她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