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披头散发,即便是身着奇异可笑,即便是泪痕满面,泉儿周身扔散发出的一种高华的气质让人不敢指示更不敢忽视。
白萧脚已经先于心进去报信了。
泉儿就这样静静地站着,专注地盯着门口看。任由着湿湿的发贴在绝美的脸庞上,也不整理着装,就这么固执地站着、等着。
不一会儿,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管家引着白云山快步而来。
白云山一脸震惊地看着奇怪打扮的女子,要不是那一头披散着的头发,还真是认不出这就是那易容过的女子的真面目。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泉儿的绝色容颜,百感交集,本来清澈的眼眶泛起了红色,微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
“带我去见白河!”泉儿再次冷冷说道,沙哑的声音刺痛了每个人的心,透着一种强忍着的悲伤,一种压抑着地不知所措地悲伤。
“你到底是谁?”白云山激动地抓住泉儿的手。
“带我去见白河!”泉儿冷冷重复道,眼里透着憎恨。为什么你还不出来!
这一瞬间,白云山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心慌,很慌很慌……
两个人这么僵持着。
白萧看不过去,这位小姐一定让庄主想起了谁,可是她不是公主么,还会有什么身份。眼下,不管是什么身份,这水居都是不适合居住的了:“庄主,您看,这公主浑身都湿透了。先进去换一件干爽的衣裳再说吧。”
白云山这才醒悟过来,神色激动地牵着泉儿欲进去。
不料泉儿狠狠地甩开白云山温暖的手,一步也不肯移,再次冷声说道:“白河呢?我要见白河……”
白云山神色闪过一丝不忍,柔声安慰道:“先进去暖暖身子再说,好么……”
邢掣见泉儿还是那副不得答案死不肯动的样子,帮声说道:“先进去吧,一切进去之后不就知道了么。”
泉儿听言,看了邢掣一眼,什么也没说,自顾自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小厮们赶紧自动自觉排成行,让出路来。身上挂着的衣裳随着走动而摇摇欲坠,泉儿全然不管不顾这些身外事务,只是坚定地,强忍着颤抖地迈着阔步。背影带着浓浓的悲伤,令人怜惜。
管家赶忙在前边引着泉儿前进,白云山亦步亦趋地跟着,形成一幅诡异的场景,明明想要靠近,想要关爱却隔着一个身子的距离,就是这短短的距离委实让白云山觉得有千里之遥的感觉。多年不曾浮动过的心思不由得混乱起来,伴着阵阵的疼。
一行人快步到了前厅,“让丫环准备小姐的衣服,快带小姐下去换上。”白云山弃公主的称号不叫而称呼泉儿“小姐”。其实他更想直接叫她的名字——泉儿。可是每每一对上泉儿冷艳的容颜就叫不出口,心里的愧疚感越来越浓烈。
泉儿想要拒绝,却被几个丫鬟不由分说半搬半带地带离了厅堂。邢掣拔腿刚想要追上去,白云山却开口说道:“这位少侠不必担心,泉儿进去换了衣服还会出来的,我看你也先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吧。”
邢掣也觉得跟着一个女子去看人家换衣服不妥当,挠挠头,抱了抱拳,道:“是晚辈失礼了。”就跟着管家下去寻了地方换衣服去了。
第六十七章 李筱筱的心思
泉儿再出来的时候,厅堂里所有的人都看得痴了。淡紫色的绸布裙子外罩银色纱衣,气质高华,娇颜美艳。饶是见惯了各色美人的大伙,还是着实惊艳了一把。
这江南第一美人李筱筱的美是娇柔,是一种不错的五官搭配得当再加上温婉的气质营造出的美。但是泉儿的美却是明艳的,一颦一笑都是绝色无双。无可挑剔的五官,富贵逼人的气质。哪里还见刚才那个嚎啕大哭没有一丝形象的假小子!这分明是仙女的姿容相貌啊!
泉儿娉婷走出,直把闻风赶来的李筱筱比了下去。李筱筱温婉的眼里闪过丝丝嫉妒和不甘心。不过掩饰得极好,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
灯光的细细照耀下,只见泉儿把湿漉漉的擦干头发缕直了,拿了一根紫色的绸带松松地扎着,绝艳的脸儿上因为狠狠哭过脸色有些惨白,眼睛也有些红肿,但是丝毫不减姿色,还是让在场的众人倒吸了一口气。只是就这么静静地站着,就给人一种华丽的美感。有些冷淡,有些孤傲,可是却让看客绝对移不开眼睛。
倒是李筱筱的丫鬟小翠最先打破沉默,没有礼貌地大声说道:“这是谁啊?”说完还邀功似地看了李筱筱一眼。
李筱筱这次总算有了些小姐的架势,拉下脸,低声训斥道:“小翠!这里哪里轮得到你大声说话!这是青泉公主!不得无礼!”李筱筱不笨,从来人的气质和容貌已经猜出这就是刚才在门口遇见的女子。这样的绝代风华,应该只有皇室才培养得出来吧。想想那时候自己差点也可以成为皇室成员了呢~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觉得可惜了那个机会了!要不是,要不是自己无意中见到白河,对他产生倾慕之心,看到白云山庄的富丽堂皇和不为人知的强大势力,非君不嫁,自己也不会不去见那个老气横秋的王爷,现在也许就是一位王妃了吧。即使是填房,那也是皇室中人啊!一定也可以拥有那样高华的气质和架势。真的好想拥有那样的气质……
李筱筱紧咬嘴唇,很是不甘。可是谁又说自己命苦呢,这位公主不也是一样么?我们都是一个命!也是,我李筱筱看上的男人怎么会差,不然也不会让爹爹生生以老交情拉下老脸来要这一个婚约了。可是,可是现在……一切美好迤逦的幻想都已经成为浮云。还好,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但是为什么会那么不甘!为什么她是公主,而自己,自己却只是一个江湖世家的嫡女而已。之前为了让白河不得不正视与自己的婚事,她费尽心思广而告之,现在,谁人不知她是白云山庄少庄主的未婚妻!曾经,她也为这个称号深深骄傲过,白云山庄的显赫绝不仅仅是商业巨贾这么简单的,问鼎夫人宝座是她穷极一生都要完成的梦想。可是现在,自己的梦想破碎了,谁人不晓她的未婚夫俊美无双却英年早逝,自己红颜命苦!想要再嫁一个有钱有势的良人希望不大了,即使有权有势的那也是上了年纪的大爷。不甘心!很不甘心……自己明明值得最好的!
现在看着这位比自己美艳动人的公主,李筱筱的心实在平静不下来。那些温婉的气质也伪装不起来了,只想把天下的毒物都招来,把这女子毁个面目全非才能甘心。毕竟,青泉得到过白河的特别对待,而自己呢,自己只是一厢情愿什么也得不到,一个关切的眼神也得不到。骄傲不再了,可以依托的人没有了。自己当时为了争这一纸婚约拼尽力气,甚至,甚至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献给了一个恶心的人。这次,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把自己献出去拉拢势力,或者,或者直接就是圈禁起来自己享用。不要,不要,想起那些恶心残暴的夜晚,李筱筱狠狠地摇了摇头,神色越来越难看,一瞬不瞬地盯着泉儿,恨意浓浓。
看着自己小姐阴晴不定的脸,丫鬟小翠想起了平日里小姐整人的手段,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请公主恕罪……”小翠装模作样福了福,根本不打算下跪。
不过泉儿也没有理会她,眼睛淡淡地瞟了一下,就专注地看着白云山。
白云山激动地看着泉儿,欲言又止。
这一个动作让李筱筱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白河一定没事!白云山是什么人!即使他再淡定,自己的儿子死了怎么可能会一定神伤之色都没有!这次自己偷偷跑过来,一是为了给自己搏一个好名声,二是想证实一下消息的准确性!这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当时自己不能把怀疑说出来,白河,如果我知道你在哪里,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你怎么可能摆脱得了我!白云山庄!我李筱筱要定了!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李筱筱在一旁陷入深思,表面上看很像是被泉儿的美貌震惊到了。刑掣不怀好意地斜眼观察着李筱筱,心想,女人就是祸害!但是嘴上却是说道:“这位小姐也喜欢美人么?怎么那么深入地看着公主啊,眼睛都没有眨过……哈哈哈。”
李筱筱狠狠的白了刑掣一眼,但是不知道刑掣的底细,不好得罪。脸色一变,迈着莲步向白云山而去,“白伯父,您可要替筱儿做主哇!”声音娇柔地入浓浓地蜜糖,甜腻得很。
本以为一直对自己态度不错关爱有加的白云山会维护一心自己,不让自己受委屈,但是白云山这会儿就只顾着盯着泉儿看,根本没有听进去李筱筱说的话。直到李筱筱银牙紧咬,摇了摇他的衣袖才回过神来。
“筱儿,怎么了?”白云山淡淡地问了句,似乎对对方打断自己专注的注视有些不耐烦。
李筱筱自小便是宅斗高手,众人的一颦一笑哪里领悟不到其中的奥秘,这白云山,掩饰和假装都不肯做了么?心里气极,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强忍着火气,面不改色地说道:“筱儿不畏艰辛而来就只是想看一眼河哥哥。筱儿虽然经常来庄里,可是河哥哥常年奔波在外,难得一见。上次那一别就是三载,没有想到……”说着说着,眼泪就像水坝泄洪般冲泄而下,奔腾涌动。
许是李筱筱的眼泪来势汹汹不容小觑,白云山无奈的看着李筱筱哭得一颤一颤的身子,手轻轻遮着嘴,低咳了一声,缓了缓神色,这才柔声说道:“筱儿不要难过了,白伯父一定给你寻个好归宿,是河儿对不起你了!你大老远的赶来,也累了,先去休息吧。不要难过了。”说完使了个眼色给白箫,白箫立刻会意,“筱筱小姐,先回去歇息吧。”
这明显的赶人让李筱筱很是不爽!给我寻一个好人家!多好的人家?有你白云山庄好么!纵使不甘,纵使不舍,李筱筱也乖乖地跟着管家离开了厅堂。婢女小翠亦步亦趋地跟着离去。
第六十八章 停止呼吸的白河
李筱筱刚一离开,邢掣就对泉儿挤眉弄眼,他本来是想向泉儿表达自己的心德:这个女人不简单,需小心!但是这么一番费尽心思的吹鼻子瞪眼睛的反倒让人觉得是在搞怪,泉儿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不多理会。邢掣见自己表演失败,也没有过多的沮丧,嗷嗷地怪叫几声就凑到泉儿跟前,本想对着泉儿的耳朵偷偷抒发几句见解的,但是一对上泉儿美艳绝伦的脸,邢掣就是非礼不起来,尽量拉开距离,规规矩矩的低声说道:“小心女人!”泉儿只是捧场地咧嘴笑笑,不置可否。
“泉儿……”白云山出声叫唤道,只是叫出一声,就觉得通体舒畅,舒服得想要眯眼好好体会一番,原来饱含深情地叫一个人的名字会那么舒服,那么满足。怎么之前不敢叫出声呢,这错过了多少美妙的瞬间啊……
泉儿不管白云山叫得多么富含感情,神色一变不变,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再次冷冷开口道:“白庄主,我想见白河。”泉儿拼命地压抑自己的恐慌和不安,强装镇静地问道。
白云山眼扫四周,管家白萧立刻会意,“这位公子,请跟在下先去歇息。”其它丫鬟小厮收到白云山的眼神也纷纷规避、走远。
谁料到,邢掣这个神经大条地根本不为所动,一动不动,道:“我要留在这里保护公主。”
管家白萧看了一眼自己眉眼微低的主子,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主子很不爽!暗暗苦叫,苦口婆心再次对邢掣说道:“这夜深了,公子还是赶紧歇息吧。”
“月未中天,要休息也太早了吧。我不去我要留在这里。再说,我们公主还没有休息,我岂能偷懒先休息!”邢掣嘟嘟嘴,讨好的看着泉儿,表明自己不走的意志很坚决。
管家暗暗一咬牙,不由分说拖着邢掣就走。邢掣依依呀呀乱叫一通,挣扎着,被管家连拉带拖地拉离了大堂。可是一离开大堂远了,邢掣却挣开管家的拖动,点了管家白萧的穴道,让他刚好保持了一个奋勇向前的姿势,自己则立正站好,理了理衣服,风度翩翩地站着,满意地看着管家别扭的姿势,嘴里吟着浓浓笑意。
管家有些懵,“公子这是何意?”刚才不是挣脱不开的么,怎么形势逆转得那么快啊。
“没啥,你拖得我不舒服,我不舒服就不想玩啦。但是又觉得你奋力向前的姿势挺优美的,想要慢动作静观片刻,希望你好好保持……”邢掣当真站在一旁认真看了起来。
优美?静观片刻?好好保持?就算我不保持这点穴解除少说也得半个时辰吧。管家欲哭无泪,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手法,自诩功夫不错的自己居然解不开!刚想开口让邢掣解穴,只见邢掣食指一抬,“嘘……不要说话。你一说话就破坏着整体的美感了。”
整体的美感,自己一把老骨头哪里有什么美感。这公子好毒的嘴啊!白萧知道这公主的随行人员一定是怪自己刚才不由分说拖他出来薄了他的面子,顿时觉得委屈:“公子,我带你来开也是为了你好啊。”
“为了我好?我看你是为了自己好,为了你主子好才是真的吧。好啦好啦,你在这里慢慢体会一下你此刻的奋力护主的心情吧。我也要保护我的主子去了。你们庄主即是再怎么风烛残年,那也还是一个男的。我不能放任他和我们公主单独相处。”邢掣说完就提气飞向刚离开不久的厅堂而去。
管家看着邢掣潇洒飞离的背影,居然是武功深不可测,不由得暗自神伤:怎么就得罪了这么一号人!原来以为只是一个墙都翻不好的宵小。呜呜,真是老眼昏花,看走眼了啊。刚才怎么的也得防着点啊。
“谁来救救我啊。”管家在心里默默呼喊,要是真叫出声来,自己以后就没有脸再在这庄子呆下去了。
邢掣回头看了管家悔恨交加的脸,开心的一笑,悄悄贴近了厅堂。却见到白云山紧紧地抓着主子的手不放。主子,也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默认了这么一个身份。以前保护郡主也不曾有过这种那么强烈的保护意识。
主子在挣扎,她一定是不愿意的!老色狼!居然来强的!邢掣狠狠咬了咬牙,大叫一声,飞身降落在白云山和泉儿面前。
白云山一看来人是刚走不久的人,刚想开口让他继续离开,不料邢掣抢先开口说道:“老家伙!看招!”不由分说就扑上去,白云山一看那来势汹汹的阵势,只好放开泉儿的手和邢掣打了起来。
这个年轻人,武功真是高强!
白云山毕竟有了一定年纪,再加上邢掣血气方刚怒火攻心,招招狠戾,白云山需要调动全副注意力迎战,再也无暇顾及泉儿了。
泉儿一得自由,就不顾纠缠打斗的两人,跑出了厅堂。往挽联最多的地方跑去,跑了一下,为了节省时间,运起了轻功。
不一会儿,泉儿就到了灵堂。
这灵堂一眼看去,满目皆是银白的纱帐,在晚风的吹拂下纷纷舞动,像是一种无声的邀请。只有摆放牌位处有些红红燃烧的烛火。没有满地的纸钱,没有悲戚的哭声,整个灵堂显得安静,诡异。
可是当泉儿走入重重飞舞的纱帐,黑底白字的墓牌在不灭烛火的照耀下看得一清二楚,引人注目:爱子白河。烛火毫不知情的拼命燃烧着,白色的蜡油潺潺留着,一如泉儿的泪水。
在烛火之下,摆放着一具火红色的棺材灼伤了泉儿的泪眼。不敢直视,可仍不自觉的看去,朦胧的泪眼依稀可见棺木上华美的雕花和棺木上面置放着的一朵朵这个季节看不到的白荷。
不对,这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