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为了避免她看到自己心里会抵触,所以才过来开口对自己说这些吗?幸村休雅觉得无限讽刺,嘴角想自嘲的笑笑,却又因为心底无边的疼痛给压抑住了。
其实,真的,所有事都早该结束了。所有纠缠,都不过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这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
“漂不漂亮?”忍足托着腮看着那个小女孩兴奋的望着外面。
“漂亮,果然越高,风景越好啊。”流夏感慨。
“喜欢以后经常来就是了,也不用这么依依不舍吧。小心跳下来,走了。”忍足站到外面,伸着手好笑的唤她。
“你说的,要经常陪我来。”
“好好。”
“不许顾忌形象,下次要一起玩极速风车。”流夏得寸进尺。
“……好。”
“哈,不准反悔!”
“不反悔。”
“哈哈,侑士哥哥真好!”流夏站在稍高的台阶上一下子蹦到他怀里,笑道。
忍足抱着她后退两步,训道:“那么高就往下蹦,要是接不住怎么办?”
“我相信侑士哥哥。”流夏眨眨眼,歪着头笑。
忍足愣了一下,随即伸指弹了下她额头:“你啊。”声音里有些无奈,还有些满足。
两个人手拉着手,说说笑笑的走着,待看见冷饮店前站着的男子时,少年拍拍少女的头,对她说了句什么,少女点点头。
少年遂把她往前一推,少女向他挥挥手,转身朝那男子跑去。
时间已近黄昏,斜斜的夕阳慵慵照来,把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
少年仰着头感触着那份暖意,嘴角不由自主的噙上一抹浅笑,与往日的邪意魅惑不同,温温软软,沁人心扉。
迹部番外(上)
女孩子,不,应该说女人,兼所有雌性生物,在迹部眼里都是麻烦的代表。
总是一副自己是女王,你只是小屁孩面孔的妈妈,宴会上争先恐后与自己搭话的千金小姐,学校里对自己尖叫呼喊的女同学……全部!全部!
就连被自己承认实力超强的网球部经理青木伊叶,也差不多一样,每次见面,她眼里的窃喜和算计都让他不由自主的抵触,虽然后来明白那不是爱慕只是一串美金的符号,但这个认知更让他心底毛毛。
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生物!
所以当他看到忍足流夏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忍足的妹妹,一个长相肖似男孩的女孩子罢了。
好吧,他承认,女孩子和女人不一样,起码他在听到那句爱娇的“景吾哥哥”时,嘴角会情不自禁的上扬。在看到她安静浅笑时,会忍不住揉乱她的头发。在她撅嘴不满的时候,会想着把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放在她面前,一搏得她展颜一笑。
甚至在忍足光明正大以哥哥的姿态宠她,护她,敲她的时候,会想,其实有个妹妹真好。
很多时候,他自己呆在那个空荡荡的城堡似的家里时,看着办公桌上摆放的三人合照,会惆怅的想为什么老爹没有个兄弟,为什么老妈要坚持独生子原则,以至于现在的他只能望着忍足长叹自己好孤单好孤单!
“你这笨蛋!流夏也喊你哥哥,你不会抢过来啊,自怨自艾太不华丽了!”终于在他无数次的抱怨后,老妈在越洋电话里爆发了。
于是,迹部大爷醍醐灌顶!
他排斥所有女性,却独独没有深思过为什么会容忍这个女孩子在自己面前的众多行为。
或许是因为她很华丽吧,他有时候会想。
宴会上的得体举止,学校里的超高人气,家人面前的小女儿娇态,没有一丝瑕疵,没有一丝逾礼。
不吵不闹,不骄不躁,优雅从容,进退自如,聪明伶俐,乖巧守礼,多才多艺,大方和气,她是所有女生的典范,甚至是所有人的典范。
他无视忍足的白眼,满心欢喜的宠着这个小人,含在口里,捧在手心,给她自己以为的最好的一切,只为了看到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偶尔一现的如樱般浅笑。
不错,是偶尔,虽然她经常笑,或捧腹,或娇嗔,或嫣然,但能化去周身清清冷冷,若有似无疏离气息的,只有那偶尔的一抹浅笑。
清清淡淡,丝丝点点,在她微眯的紫眸里慢慢散发出一种不易察觉的,发自内心的愉悦,沁人心扉。
他疯狂的追寻着这点愉悦,却每每失望。
那个女孩子的心墙,比他想象中筑起的要深要厚。
一直都忘不掉无意中发现她无人时的表情。那时,他站在楼上和人说话,眼睛随意扫视到窗外,看见了她,那时候她的表情让他立时愣住,没有跟对方解释,匆匆跑下了楼。
高高的单杠上,少女稳稳的坐在上面,眼睛仰望着天空,没有动作。微风缓缓吹过,墨蓝色的短发轻轻扬起,他的心却放佛停滞,没等他喊出声,她已经察觉,回过头冲他甜甜一笑。
那一声曾经无比享受的“景吾哥哥”,在现在听来无比苍白。“流夏,下来!”他哑声斥道。
少女有些不解,但仍然乖顺的跳下来站在他面前嫣然的笑:“怎么了,景吾哥哥?”
没等她说完,他一把把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放佛如果不抓住就会消失。
刚才那个表情让他心惊,没有享受,没有满足,没有孤独,甚至没有寂寥,仅存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洞,冷漠。
怀里少女没有异议的让他抱着,这种柔顺没有让他欣喜,反而更加气恼。这一刻,他无比痛恨那个把她教养成这样惟令是从的人。没有感情的回应,还不如不回应。
他后悔了,后悔当时默许她随意跷课的行为,一想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面前的少女如此没有希望,没有活力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暴怒。
可是……
“景吾,流夏需要一点过程。”忍足伯父说。
“为什么不告诉她其实她并不是私生子,并不是一个只有尴尬身份的人?”他问。
那一刻的忍足伯父无比伤感:“景吾,母亲不要她,父亲也不要她,这一种感觉她会更加崩溃。”
他沉默了。
那个小女孩渴望着亲情,在发现她经常望着地图某一点发愣时,他就知道了。那一点与他们所在的位置隔了一个海洋,地图上仅仅一指的距离,事实上却是千里之外,或者在某种意义上,更是万里之遥,永远触摸不到。
他看着那双黯淡的紫眸心疼的要命,却束手无策。
他觉得自己开始喜欢放假了,特别是寒假。
畏寒的体质让她在一入冬后就再懒得动弹,整天窝在家里不愿出门,他没事就去忍足家引诱那个小女孩到他家去玩,引诱成功的话,他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就会过得无比畅快。因为只要挨着个地,她就几天不愿换。
忍足夫妇也不愿迫她,忍足这个妹控则是敢怒不敢言,只好屁颠屁颠的跟着跑来他家,迹部觉得无所谓,反正家里有的是房子,反正只要那个小女孩在自己面前就是了。他无所谓。
但是这个无所谓很快就被明显的对比给压下去了。
年节快到,忍足一家要去本家祭拜,因为流夏感冒没好,不宜出远门,只好留她在家里。单独放她在家又不放心,这个时候,所谓青梅竹马就开始显现他的功能了。
迹部在忍足愤愤然的情绪中,得意的接过照顾流夏的任务。
感觉很好,感觉十分好,感觉相当好。
他盯着沙发上认真研究大头书的小女孩,眉目笑得灿然。他在考虑,要不要撺掇忍足伯父把忍足直接扔在本家,不用让他回来了。不过这个想法只在脑中存留了几分钟,就被他很遗憾的抹杀了。
网球部缺不了那小子。
但是这份好心情在第二天就被破坏了,她低烧发作,下人居然没有通知他,因为自己也有错,只好压抑住满心怒气,急匆匆的赶到她卧室。
还好,轻轻试探了一下她额头,烧稍微退了点。微微松了口气。
走廊尽头,他吩咐管家亲自照看,这么一个小人如果不好在他手里,估计不等忍足杀过来,先被忍足伯父给砍了。冷冷给那些下人施加过压力,他才放心离开。
虽然很想看着她办公,不过会打扰到她休息,还是做罢。
下午又去看了看她,烧已经完全退去,监督她吃过午饭,因为依旧困乏,没有休息过来,无奈又让她睡下。
迹部看着那个困倦的小脸,忿忿的想,这小丫头片子大晚上的不会是去梦游了吧。但思及她打死都不动弹的原则,他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却是没想到老爹他们会回来,稍微一愣,才明白过来,圣诞节到了。整日的忙里忙外,他倒忘了这一茬。
只不知今年收获怎么样。
看着被老妈折腾的无奈的小人,他勾着唇笑的愉快。
但他们愉快不代表别人也这么以为,在忍足伯母杀气腾腾冲进来时,他就和忍足眼疾手快的拉着流夏躲到客厅的一角,忍足还顺了一盘瓜子,他暗暗赞叹的同时,招手让佣人送上来茶水。
有吃有喝,才是看戏的标准配备。
忍足伯母和老妈不对盘了十几年,他和忍足都非常明白。但战争中的复杂感情,他们俩管不了。
所以,看戏就好,看戏就好。
遥遥的看着客厅里那几个大人诡异的表情,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嗑瓜子的手逐渐慢了下来。旁边忍足正在和流夏讲着在大阪遇到的趣事,那小女孩亮着眼,小声的笑,偶尔附和几句。
场面平和,他却没来由的有些心寒。
果然。
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没有反驳,他没有资格反驳。其实这样挺好,他告诉自己,反正他挺喜欢和她在一块的。反正总是要找个人联姻的,是个自己喜欢的人不是更好。
这么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努力使自己挫败的心情变得平衡。
只是,这种生活不受自己支配的感觉,真的很压抑。几乎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去讨厌那个小女孩。
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
她也是联姻,她也是身不由己,她也是被利用的一个。
最重要的是,她还是自己以后要执手一生的人。
他有些释怀了。
慢慢抚过眼下那点泪痣,他悠悠的想,执手一生吗?这个词感觉不错。
尤其在看见忍足那个妹控欲言又止的时候,他更加这么觉得。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无比痛快。光明正大的以未婚夫的名义独霸着那个小人,看着忍足暴走的样子,他笑得嚣张。
小人依旧是那副样子,周身依旧环绕着淡淡的疏离,但那抹浅笑也越来越多。他很欣慰。
喜欢拿手指轻触她肤质晶莹的脸颊,或者是伸手拥着她,这样会让他有种真实感。真实的提醒他,这个人在他身边。
春假的时候,她终于不再那么畏寒,愿意出门逛逛了。
打着陪未婚妻春游的旗帜,他理所当然的抛下成堆的工作,和一样打着陪小妹春游旗帜偷懒的忍足,带着流夏踩遍了整个关东。
他愿意这么宠着她,给她想要的,给她最好的,忍足家还有美国那两个,都和他一样,谁也说不着谁。
迹部番外(中)
只是,似乎,也有人发现了她的好。
他拍抚着手下言行异常的小人,盯着那个沉肃着脸离开舞场的人,若有所思。那人似乎感觉到他的审视,回头冷冷扫过来一眼,不过转瞬便扭过了头。
流夏有些不对劲,从遇见青学和立海大开始,他微皱了眉,本来还以为是因为那个不华丽的女人,现在看来好像不对。
她居然开始上课,不对劲,很不对劲。
但再不对劲,心里也是欢喜,看着她嘴角轻扬设计青木,看着她与众人有说有笑,看着她在自己身边,心底有无法抑止的满足感。
轻触着沙发上沉睡的小公主,他弯着唇笑得愉悦。不知道她自己有没有发现,她的防备不知不觉中已经放下了不少,以前的她在有人的情况,即便再困也是绝对不闭眼的。过去十几年的生活给她烙下的刻印太过沉重。而现在,在一点点的消褪。
他很荣幸自己是几个促使她成长的人之一。
虽然慈郎对他说明了事情经过,但看到她和那个女人一起走来,还是忍不住动气,幸村休雅给他的感觉很不好,总觉得她的出现会摧毁什么。
流夏其实并不若表面一般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毫不在意。
当时在商厦的事,说实话很窝火,但更窝火的是,这个救命恩人,竟然图的是以身相许。他当场就想翻脸,但立即又压下了,上流社会的舆论可是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事情很棘手,她不要谢礼,什么都不要,只求能随意出现在冰帝,出现在他身边。无法推托。他冷眼看着那个人,说:“本大爷已经有未婚妻了。”
幸村休雅眉眼弯弯:“我知道,我不求太多。”
甩手欲走之际,她忽然又问道:“迹部君对自己的未婚妻了解多少?”
“什么意思?”
“听闻忍足小姐擅长笛,只不知迹部君可知她还喜钢琴?”
“谢谢幸村小姐对流夏的关注,我们之间的事还不需要外人来插足。”他客客气气说着不客气的话,但心里并不若表面的平静无波。
那句话给他留下了很深的疑问,在流夏说出模棱两可的答案后,更加深了一层。
关东初赛输了,冰帝网球部在还没踏入全国大赛时就被迫止步。
他心中的苍凉缓缓蔓延,无法制止。
今年的夏天果然是无比短暂。
只是没想到她会来看比赛,虽然一直很期望,但也深知这小女子的懒散与惰性。听着她安慰冰帝的女生,低落的情绪慢慢回升。
看着她弯眉浅笑,温温和和的样子,忽然就想起来第一次见面时匆匆扫过的一眼,那时候的她也是如此笑意嫣然的模样。后来才知那样完美的笑容全部是堆砌,虽然惹人,却无比空洞。
现在多好。
把她拥在怀里,心底是满满的暖意,让他恍惚明白,自己对这个小女孩的依恋已经变得那么深了。
她看到了他的比赛,微微沉默后,询问她的想法。
手冢一战,让他震惊,原以为是一个比任何人都要冷静深谋远虑的人,却没想到在那样冷清的面目下,是如此热血的样子。为了责任赌上自己的一切,果真是一个匪夷所思的人。但同时也是个顶级的网球手。
一下场,便吩咐了千代去寻找一家专门复健的疗养中心。他告诉自己,这不是愧疚,也不是弥补,更不是佩服,这只是……
对面少女露出了然的表情,让他有些挫败。但转念一想,这是否也代表着眼前的小女子开始试着了解自己,接纳自己了。顿时心情大好。
她简短的几句话,便恢复了网球部的熊熊斗志。在响彻云际的呼喊声中,他看着那个浅笑如樱的女子,忍不住嘴角上扬。
只是不曾想,这份好心情竟然只维持了那么短的时间。
仅仅只是隔了一条马路,两块玻璃,可是这距离却像是隔了条波澜滔天的深壑。他的心随着这些波浪渐渐的沉到了海底。
他以为自己已经可以很准确的从那女子完美无暇的面具下猜透她真实的想法,看到最真实的她。可是这份自信在她走进那家咖啡馆后,慢慢倒塌。
那纸上的资料浅薄简单,但却时时刻刻的提醒着他,这是那女孩不欲他所知道的一面,是与其他人有关的一面,而与他……毫无瓜葛。
他握着那张纸,脑子里转来转去的只有咖啡馆里那几个画面,冷笑不屑的她,面露寒霜的她,捏碎花瓣的她,弹奏钢琴的她,还有,和手冢相熟的她。统统都是他所不熟悉的,他所觉得遥远的她。
以及,对自己瞬间竖起防备的她……
从没有一刻,让迹部觉得如此悲伤。也就在这一刻,他才深深明白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陷得那么深,爱的那么沉了。
一上午时间,他在生徒会室干不下去任何事,只是静静的倚靠在面南的落地窗前,看着远处南舍顶层的某间教室,没有动作。直到放学铃声响起,他依然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思绪纷乱。
“Rusi!”一声沉重的高喊把他惊醒。
扭过头,他有一丝晃神:“桦地,放学了吗?”
“Rusi。”桦地表情与平时无异,但相处过这么长时间,迹部敏感的觉得他神态过于凝重,登时肃然问道:“怎么了?”
桦地上前一步,递给他一块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