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胡思乱想,我说的就是事实,就是陛下吩咐过的,你仔细想想就会知道我没有骗你。”赵修谨坚持道。
“陛下吩咐?你看到陛下吩咐他们了?”墨焉不耐烦的反问,她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多事,到最后就被她一句'陛下吩咐'概括了。
“我怎么可能看到。虽然是我的猜测,但是。。。。。。。”他没有说完就墨焉打断了,“既然没有看到,就不要妄加猜测,好了!丞相好自为之。”墨焉说着启步离开。
赵修谨见她要走,急的扒在牢门上大声道:“司墨焉,你知道我说的没有错,你就是不敢承认,陛下心里看重你,他心悦于你,可是你杀了他。你杀了他,你不敢承认。”
墨焉走出牢房,赵修谨的话隐隐传入耳朵,在黑暗中待久了,看到外面的阳光,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对于赵修谨猜测的东西,她是一个字也不会相信,只是她不明白为何心底最深处会有淡淡的不安。
第七十九章()
墨焉走到金凤宫前,段匀高兴的迎过来,冲入她的怀里,“皇婶,太好了,你可回来了,你到哪里去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
墨焉微笑的搂住他的肩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想到现在不比以前了,将他推出怀抱,双手扶着他的肩膀认真道:“陛下!你现在是一国之主,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关乎君威国仪,以后行事不可再如此莽撞了。”
段匀听罢依言行了个端正的礼:“儿臣拜见太后娘娘,太后万安。”
“免礼,起身吧。”墨焉忍笑故作严肃道。
“多谢太后。”说完抬头朝墨焉调皮的挤了挤眼,墨焉失笑的牵起他的手走进金凤宫,心想,让这个调皮鬼这样也是难为他了,还是慢慢教吧!
“太后还没有说你去哪里了呢?”段匀由她牵着进入金凤宫,侧头问道。
“去了趟地牢。”墨焉也不隐瞒,直言道。虽然段匀还小,但是他处在了现在这个位置,有很多阴暗的事他早晚都要知道,早知道也能少上几次别人的当。
段匀皱眉,“地牢?那里不好,你以后不要去那个地方了。”顿了顿又继续问:“你去探望历王他们了?”
“不,我只去看了赵修谨一个。”见他奇怪的看着自己,便道:“自古以来,想要造反的人除了有野心,手中还必须有足够的兵权,他们手里的那点兵权注定他们成不了事,现在兵权收回来了,他们也就任人宰割了,所以见不见他们都无所谓。”
段匀点头表示他听明白了,就听墨焉话音一变接着道:“但是赵修谨不同,他是太祖时期的重臣,侍奉了两代君王,位极丞相,在朝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他就像是良田里的樗树,如果不连根拔起只砍主干的话,它在良田下的所有根系都会发出新头,虽然坏不了大事,但却烦不胜烦。”
樗树段匀也是知道的,长的再大也不能成材,只能当柴火烧,而且根须顽强,哪怕只留一颗很细小的根在土壤里,来年就会长出好几棵小树,一种除之难尽的植物,“那他有老实交代吗?”
“没有!不但没有老实交代,他还想挑动我与朝臣的关系。”墨焉简短道,何止是没说,他压根就没有给墨焉问的机会,就把墨焉的耐心耗尽甩袖走了,墨焉现在越想越觉得他就是故意这样胡说的,好逼的她该问的一句问不出来。
“如此可恶,就该早点处置了,省得他再妖言惑众。”段匀义愤填膺道。
墨焉点头,教育道:“恩!所以匀儿不要轻信朝中的臣子们,尤其是那些文臣。你要记住,很多时候,文臣的笔锋比武官的兵刃更锋利,也更难对付,他们仗势弄权,口蜜腹剑,会用虚浮的道义束缚你的手脚,让你进退维谷。”
“那我该怎么做才不被人左右。”段匀问道,想想那样的场景,他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还真难住她了,这个问题太深奥了,越解释越乱,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说清楚,这是需要成长积累的,她坐到椅子上,喝了口茶想了想道:“现在说了你或许不明白,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我再教你一条,你要让你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不是要你治下的官员用言语束缚你,只要是对国家有益百姓得利的事,你就放手去做,不用在意他们口中所说的礼法制度,须知道,你是天下之主,是规矩的制定者而不是遵守者。像典法、礼制、孔孟之道、四书五经这些都是你用来制约天下人的,不是让他们束缚你的,知道了吗?”
段匀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天下人都要遵守的道法,他却不用,这和少傅说的不一样,但是他会照着她说的话去做,在他心里,墨焉比少傅厉害多了,“儿臣知道了。”
墨焉微微点头,心里盘算着给段匀找一个太傅好好教导他,这段时间事儿多,就把这事给耽搁了,“匀儿现在是皇上了,可有想过要谁担当帝师?”
“现在的刘少傅就挺好,皇婶以为如何?”段匀问道。
“为人迂腐,不思变通,学识有余,教别人还行,但是为帝师还欠缺了点。”墨焉评价道。
想想刘少傅平时顽固不化的样子,知道墨焉说的在理,也就不在坚持了,“那何人可以胜任?”
墨焉的食指在桌上慢慢的弹动,在脑子过了一遍朝中适合的人选,“少府江浚怎么样?”
谋略过人,胸有丘壑,最重要的是不慕权势,懂得激流勇退,这样的人最合适不过了,就怕他不愿意担当。
“很好,江少府朕也很满意。”段匀点头,他还记得小时候每回遇到江浚,他都会和蔼的给他糖丸吃,想到这儿他不自觉的舔了舔唇。
墨焉看他的样子好笑道:“只你满意可不行?”说着起身走到书桌后的书架上翻看,然后翻出一垛奏折搬到书桌上,随手翻开一本奏章递给他。
段匀随着她来到书桌前,看她把奏章递过来便接到手里观看,惊讶道:“这是辞呈?”
墨焉抽回奏章笑道:“不错,不止这本,这些都是,江浚自回京后,每个月都会有几本这样的奏章递上来,都积在这儿了。”说着用手上的奏章拍拍那一垛奏章,然后眼神不小心撇到奏章上的批示,眼神微怔了一下又很快恢复,笑着继续道:“所以想他做你的太傅,不只是下道圣旨就行了,还要说服他甘心情愿的留下。”
“你的意思是要朕亲自去请他,让他看到朕的城意。”段匀说道。
“光有城意是不行的,你还要让他看到你的野心抱负和谋算。像他这样的谋士最自负的就是自己的才智,要做他的弟子在这方面你要让他看到你的潜力。”墨焉指点道。
“朕明白了,朕一定要让他自愿给朕当太傅的,儿臣得去准备一番,先告退了。”段匀跃跃欲试道,一看就知道在动什么歪点子。
看着兴冲冲的离开的段匀,虽然竭力做到庄重,但到底还是孩子,墨焉浅笑着收回眼光,却看到自己的手指一直无意识的摩挲着奏章上的批示。
她像是触电般收回手,那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摩挲的有些花了,但还是能看出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出自先皇段黎之手。
她心思无波的盖上奏章,将这些奏章收回书架上,转身离开,空留一室静寂。
第八十章()
景明元年二月,厉王、平王、赵修谨、柴粟等从属参与谋反的人及其三族、九族共计一千九百三十六人于柴市口处决。
刽子手举刀的手都已经杀头杀到麻木,只知道不停的举刀落下,周围的泥土都被浸成暗红色,血流汇聚在一起涓涓的向低洼出流去。
由午时三刻开始杀人,一杀到日渐西斜才结束,现场的百姓也由开始人声鼎沸的凑热闹杀到后来让人心底生寒不敢再看,不见人迹。
廷尉窦驰是这次的监斩官,等结束后便进宫复命,进入勤政殿行礼后,便道:“微臣奉令监斩谋反的众人,如今所有人都已经处决,微臣前来复命。”
墨焉放下手中的奏章,一笑道:“窦爱卿幸苦了,这件事了结算是给先帝一个交待,也算是了了哀家的一桩心事。”
窦驰恭敬的作了个辑,道:“这是微臣份内之事,何来的幸苦。”
“窦爱卿一直都是这样尽忠职守,刚正不阿,廷尉府掌在你的手上,此乃陛下的福份。”墨焉称赞道。
“太后缪赞,臣处在这个位置,做事也就求个问心无愧。”窦驰谦恭道。
“问心无愧!说来轻巧,想要做到这四个字又谈何容易?哀家现在总算事体会到了爱卿的处境,稍有不慎就会惹人非议。做的好了是本分,做的稍有不对就有无数人在背后叫骂了,爱卿以后处理案件,不管涉及到谁的头上,只管放手去做,要是谁敢以权压人,叫他直接来找哀家。”墨焉处理的两个月的政务,从开始的乱作一团,到现在终于能理出点头绪,不得不感叹一句,做皇帝不容易啊!
想到以前看段黎处理政务时不但能够得心应手,每天还能去后宫里这个嫔妃那儿喝喝茶,那个嫔妃那里听听曲,在看自己这样一天恨不得掰成两天来用。虽然她恨段黎的无情,但她不得不承认,段黎是天生做帝王的料子。
“诺!谢太后垂怜。”窦驰谢恩,顿了顿继续道:“太后要是没有别的吩咐,微臣先行告退。”
“好了!你退下吧。”墨焉摆摆手示意他离开。
窦驰离开勤政殿,还没有走出皇宫,就看到江浚急匆匆的走来,而且仪容凌乱,“少府这是怎么了?怎么衣衫不整的就进宫了?”他问的委婉,顾及江浚的脸面不好直说,就跟个逃荒的难民差不多。
“就是要这样进来才不能让某些人赖掉她做的缺德事,今日我要是讨不到一个说法,这事没完。”江浚咬牙切齿道。
这是让人给整了?想到江浚回京后没事就喜欢作弄别人的癖好,这京城里没几个人逃过他下的坑,当然他也不例外,看来他这回是踩到坑了,“不知是谁下的手笔?”好叫我们去感谢他一翻,他在心里添上这一句。
“这你就别问了,我还有事先走了。”说着拱了拱手,急步离开。
窦驰看他离开的狼狈的身影,想了想莞尔一笑,启步离开皇宫,江浚这是终日捉鹰却被鹰啄了眼,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行事收敛几分。
江浚进了勤政殿,行了个不端不正的礼,墨焉一看他这狼狈的样,头饰也歪了,衣衫也乱了,上面还有斑斓的水迹和泥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呦!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去吃花酒吃到一半被人发现没带银子,被人打的连滚带爬逃出来了?”
“你还有心情取笑我!我这样都是拜你侄子所赐,是不是你教他的,他用的法子和你当年用的如出一辙。”江浚气愤道。
“哦?还有这样的事,既然一样,你总不能在同一个陷阱上栽倒两回吧!你也太不吸取教训了,在同一个事儿上栽了两次就怪不得别人,只怪自己太不记事,不是说后师不忘前事之失吗?”墨焉指责道,典型的包庇自家人。
“我就是没忘所以才上当的,他把阵法弄的和你当时弄的一模一样,我就很自然的想到怎么规避你那个阵法的陷阱,但是在你那个阵法里安全的地方在他这儿全是陷阱。”江浚愤怒道。
段匀去见他的时候,开始还很时恭敬的说,想请自己做他的先生,教他学识,自己当时就婉言回决了,,只是他不但没有听进去还反复纠缠,自己被他弄的烦不胜烦,然后他就提议,他布了一个阵,如果自己能安然无恙的走出来,他就不在纠缠自己了,如果自己走错一步,他赢了,就同意做他的师父。
自己当时一心想摆脱他,想来自己一个熟读兵书的人还能败在他一个黄毛小儿的手里?就同意了他的提议。
走进阵法里一看,他当时就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这套一定是在墨焉那里偷学来的,不知道自己已经破过一次这个阵法了,所以他自信满满的不加多想的向生门走去。。。。。。然后就悲剧了。
墨焉听了眼睛一亮,好小子,以有心算他的有心,不愧是我教出来的人,“你一个大人输在了一个孩童的手上,怎么还好意思和他多计较。”
“他是你教出来的,对于他做出的事,你是要负责的,我的亏白不能吃。”江浚说道。
“我这儿的那幅前朝柳讳的画作,你不是很想要吗?就送给你,当是给你压惊了。”墨焉说道,其实对画这东西她是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每回看江浚想要又要不到的样子有趣,就故意钓着他,这回为了段匀就给他算了。
“看在这幅画的面子上,我就不计较他这回了。”江浚勉强接受这个结果,心里想着,好小子,以为一幅画这事就完了?
告诉你,这事儿不会完,你不是想拜我为师吗?好!我就收下你这个徒弟了,我一定会很用心的教导你的。
等江浚走了,墨焉对着屏风后面道:“好了,江浚已经走了,你出来吧!”
段匀从屏风后面伸出一个头向外张望,对墨焉露出一个讨好的笑脸,墨焉看着他好笑道:“不错呀!江浚可不是一般人能算计到的。”
段匀腼着脸不好意思道:“儿臣也是侥幸。”
“我上次忘了告诉你,江浚这人虽然才智过人,但是特别爱记仇,这回你让他吃了个闷亏,他会记很长时间,你以后就是他的弟子了,要有心理准备。”墨焉很不负责任的说,末了又添了一句,“而且你应该也听说了,整人是他的一大癖好。”
段匀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他可以想像出来自己以后每天都会活的精彩纷呈。
何止是精彩纷呈,简直是水深火热,他每天都要应对江浚设计的小陷阱,为了不被坑,他只能绞尽脑汁反坑江浚一把,如此江浚对他的不满也就越来越大,就更加不会停下坑他手了,这样他就只能再继续坑他,如此反复重演,愈演愈劣。。。。。。
第八十一章()
景明元年三月中旬,朝廷颁布了一道令举国沸腾的法令,也是改变无数人命运的法令。
朝廷颁布法令,设进士科,以后朝廷的官员任用除了朝中官员举荐外,还可以通过科举考试,一担科考通过便可入朝为官,为国效力。
此法令一经颁布,立刻轰动全国,有人贬低有人大为欢呼雀跃,贬低的自然是贵族一层,因为这损害了他们的利益,收缩了他们手中的权势,为之欢呼的自然就是无权无势的寒门学士,这为他们出人头地打开了一扇大门。
法令上书,令各城、郡、州设置学政府巡回的考试,于三个月后也就是景明元年秋开考,凡考试通过的人赐秀才名,便可参加随后的乡试,乡试通过者赐为举人,可以参加来年再京城学政司举行会试,通过会试者赐为贡生,贡生者便可参加随后的由陛下亲自主考的殿试,凡录取者赐为进士,根据名次的高低任派官职,为国效力,一次科考结束后间隔一年再行,如此反复不止。
另外为示陛下隆恩,将于下月初十举行恩科,到时候不拘身份,凡自认为有才者皆可参加恩科,一经录用直接赐为贡生进行殿试,过殿试者直接任派官职。
自法令颁布之日起,京城里茶余饭后的话题说得都是这个,稍有才学的人更是在家闭门苦读,临阵磨枪,希望可以考上科考,从此鱼跃龙门。
茶楼饭馆里也都住满了从京城周围赶来科考的考生,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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