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出段黎正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男子没想到进来看到的是这幅场景，震惊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好像无意间又知道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现在是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站在门口思考自己应该做出什么反应才符合这种情况。
还好李福一句话解决了他的难题，“请柳先生过来帮我扶起陛下。”他一个人很难扶住因为痛苦而略微挣扎的段黎。
男子闻言走近和李福一起扶起段黎，这时段黎的疼痛似乎减轻了，他朝男子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让先生看笑话了。”声音也有点嘶哑。
段黎说完松开他的说，扶着李福到桌前坐下，闭眼平复自己紊乱的呼吸。
“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吧！要不然你也不会连夜进宫。”段黎又恢复了那个睿智了帝王，要不是他微乱的衣衫和额上未擦去的冷汗，都让人怀疑刚刚是一场幻觉。
“是的，今日段琰来了府里。”然后把今日在厉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追了一句：“不知道陛下决定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就这样晾着。”段黎有些疲惫道。
“那他们万一急了，做出什么狗急跳墙的事怎么办？”男子问道，显然是不赞同段黎的决定，在他看来，把他们都放在京城最好，即好掌控又好一网打尽。
现在逼他们分散手中握着的筹码，难保他们不会一时想不开铤而走险，直接反了。
“就怕他们不急，要是他们不急朕就再为他们添几把火，让他们急。”段黎说出自己的用意。
“可是陛下之前不是说要徐徐图之，一切以稳为主吗？时间长一点也不要紧吗？”男子问道。
“本来朕也是这样想的，但你今天也看见了，觉得朕有时间等吗？”段黎反问。
“陛下这是怎么了？”他知道这不是他该问的，但段黎自己说了，他也就问了出来，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是如何的意气风发。
“放心，在事情结束之前，朕没那么容易死，朕总要把一个安稳国家交给她。”段黎柔情一笑，像是想到的什么人。
男子吃惊的看段黎，他没想到段黎会病的这么重，连身后事都打算好了，更没想到他会让自己也知道这件事，他就不怕他说出去吗？
“你不会说，因为你也在乎她，你不会做出伤害她的事。”段黎像是知道他再想什么，为他解释道。
再看男子又是一脸的震惊，他平时心事都藏的很好，不敢向任何人表露，显然没想到会被段黎知道。
“你也不用害怕，要是以前朕知道了一定非扒了你的皮不可，现在朕只会放心，多一个人关心她，她过的也容易一些。”段黎浅笑着说。
他这倒有点临终托孤的意思了，男子沉默的没有接话。
“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回府，免得被人发现了徒惹怀疑，朕知道段熠挺看重你的，你说的话他都愿意听几句！”段黎疲惫的挥挥手让他退下。
男子道了声“诺”离开，他知道段黎的意思，要他多给段熠进言，好让他早点反了！
等他一路平安的回到厉王府后，终于松了一直提着的心，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柳空明。
他也没有想到段黎会主动找上他，问他愿不愿意为他做事，他本来想拒绝的，但是他想到她便同意了，之后段黎给了他一个令牌，要他有事就去找他。
第六十一章（）
十五是元宵佳节，也是难得的与民同乐的日子，这天晚上灯火通明，家家户户的门前都挂这几盏花灯，街上花灯会热闹非凡。
来来往往的人赏花灯，猜灯谜，河里还有放河灯祈求安康的，当然最让人期待的还是皇宫外的烟火。
这天晚上朝阳门外会燃放烟火，而且帝后二人会携手在城楼上面与百姓一起观看。
要知道皇帝皇后在普通百姓心里那是神一样的人物，大部分人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一面，现在有这样的机会看到，就算是远远的看到一个人影，也是祖上烧了高香了，所以早早就有人等在朝阳门外，等到时候一睹帝后的风采。
所以用过晚膳后，墨焉在月影碧珠的服侍下穿上皇后的正装，头上束起皇后的凤冠，向朝阳门去了。
正红色的凤衣上绣着五彩的凤凰展翅欲飞，长长的拖在她的身后，她一步步的向前走着，凤衣上的凤凰随着她的走动时的摆动，像是在翱翔九天。
她额间用丹珠画着火焰状的花钿，眉梢轻画朱唇淡点，眉宇间自有一股威严，端庄秀丽。
到了朝阳门时段黎已经在那里等着她了，看到她走到自己面前，露出高兴的笑容道：“墨焉，你来了，我们一起去城楼上看烟火吧！”
墨焉没有回答他的话，甚至也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无视他，越过他率先上了城楼。
段黎脸上的笑容凝固，在墨焉越过他时想伸手拉住她，却在手伸到一半的时候停下，慢慢握住拳头，看着她的背影，跟着她的脚步上了城楼。
墨焉上城楼看向城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了，段黎很快走到她的身侧，一起看向下面的人群。
城楼下也有人注意到城楼上的帝后，先是稀稀朗朗的人跪拜口称“陛下皇后万福”，然后随着看到他们的人越多，跪拜的人越来越多，最后所有的人跪下来口呼：“陛下皇后万福。”
段黎对李福耳语几句，李福连连点头，然后站到墙头气沉丹田，对着城下高声唱喝道：“陛下有旨，你们都起来吧，今日元宵佳节，朕与民同乐，不用拘礼。”
“谢陛下恩典。”城下的百姓谢恩站起来，但是显然拘谨起来，不如刚刚的热闹，偶尔偷眼看看城楼上的人，在小声的交谈。
这时城外的焰火燃起，在空中璀璨的绽放，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也包括墨焉的目光，她看着天空绚丽多彩的焰火，美丽却又很快消失。
“真美！”墨焉嘴角含着笑看着天空道。
“是啊！真美。”段黎痴痴的看着墨焉的侧脸，也喃喃的重复。
于是墨焉看着空中的焰火，而段黎看着她。
焰火结束时，墨焉回过神看到段黎正在看着自己，她微皱了眉头像是有些不悦，可也没有多说什么。
焰火过后是去荥河边放河灯，其实也很简单，就是帝后各写一个对彼此的心愿放在河灯里，在一起放入荥河里随波漂流。
要是有人捡到了帝后的河灯，再送回宫中，可以得到帝后的赏赐，不过不同的是，帝王的河灯要交给皇后，由皇后看里面纸条上的愿望，而皇后的河灯也是交给帝王，由帝王看她写下的愿望。
荥河岸边，墨焉和段黎各自在纸条上写下一句话，放进宫人准备的河灯中，最后在把河灯放入河里，和百姓们放的河灯混在一起，随着河水漂流远去，变成星光和天空相呼应。
河灯的式样是普通的莲花灯状，在一大群样式多彩的河灯中并不出众，唯一不同的就是底座上刻着“修武永和”几个字。
放完河灯，墨焉和段黎就坐着玉辇回到宫中，期间段黎几次找墨焉说话，都被墨焉无视了。
他悻悻的住了口，原来最痛苦的不是隔着天涯海角，而是他们坐在一起，她的眼中却看不到他的存在，视他为无物。
墨焉到了宫中就径直回了金凤宫，段黎一直目送她走远，直到在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才慢慢的收回目光，对一旁的李福说：“派人去找，把皇后放的河灯捞来给朕。”
虽然距离他们放河灯的时间不长，但是在千万个河灯里找出她放的那一盏还是不易的，而且他们还不能大张旗鼓的找，所以他们最后还是没有找到。
段黎接到这个消息，心里略微有些失落，看来只能等有缘人拾到这盏灯，再送还个皇宫了。
段黎一直等了三天才有宫人禀告，说是有人带着皇后的河灯求见，段黎听到迫不及待的接见他，却原来捡到河灯的是一个熟人，他的御史大夫何轻舟，当然他现在还是一介布衣。
不过他现在没空理会何轻舟，他手上拿着那盏河灯缓缓旋转，嘴角上扬，拿出河灯里的纸条，有些急切的想知道墨焉在上面写了什么话给自己。
字条上写着：君清政明，国泰民安。很好却又很敷衍的一句话，可段黎见了还是止不住的高兴。
他反复的看了又看，小心的用手抚摸上面的字体，“陛下，海延郡进贡了几匹鲛纱，要奴才送到金凤宫吗？”
“送去吧。”段黎点头，又叫住李福添了句道：“不要说是朕给的，就说是宫里给皇后的按例。”
“奴才晓得。”李福说完退出去办了，他知道，段黎是怕墨焉是他送的后，又给扔了出来。
李福到金凤宫送东西时，顺口提了一句，墨焉的那盏河灯被人捡到送回宫里了，段黎看到她写的话很高兴。
墨焉也不说话，只是藐了他一眼，让李福后面的话噎了回去，他知道墨焉不愿意听，也就不多说了，怕多说多错，最后帮了倒忙。
等李福告辞后，月影问道：“娘娘你的河灯都送回宫了，怎么还不见陛下的河灯回来？也不知道陛下在里面写了什么话给娘娘？”
墨焉无所谓道：“谁管他写了什么，回不来最好。”
“还是回来的好，娘娘不好奇陛下写了什么话，我还有些好奇呢！”月影笑嘻嘻的说。
她们还不知道，段黎的这盏河灯已经落在一个人的手中。
太尉府中，手上送上一盏河灯道：“大人，东西找到了。”
“没有被人发现吧！”秦向重问道，他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派人去把段黎的河灯找了回来。
“没有，属下很小心，不会有人发现的。”来人说道。
“恩！”秦向重点头，“很好，你退下吧！这件事不许对任何人提起。”
“诺！”那名手上行了个礼离开。
秦向重拿着手下送给他的河灯，手掌轻轻摩挲河灯底座的字体，正是“修武永和”。
他抽出里面的纸条打开查看，上面写着：愿平安顺逐，一世无忧。
秦向重看完后，神色难明的将纸条重新叠好，放回灯中，拿着河灯在书房来回走动，似是考虑如何处理这盏河灯。
最后，他还是打开书房的暗格将河灯放了进去。
第六十二章（）
过完元宵佳节后，朝堂又恢复正常的朝议，大家安分了没几天又动起心思来，新帝登基已经三年了，三年前因为先帝殡天，所以取消了宫里的秀女选绣，现在又到了三年大选的时候，特别是各家有适龄女子的就更加活跃了。
这几天不断有人递折子提选秀这事，就连赵修谨也递了本折子提这事，因为他有两个侄女都够上了选秀女的年龄。
本来他是一心想送赵慧芯进宫的，毕竟侄女和自己生的女儿还是要隔一层的，但是无奈赵慧芯落了那样一个臭名声，只能嫁给了厉王为妃，他只能把希望放在两个侄女身上。
他在朝堂上是混的风声水起，但是后宫无人，很多事情的消息总是差了那么一节，往往事情结束后，他才后知后觉的得到消息，这让他在朝堂上经常处在被动，所以他早早就动了心思，想把权柄伸入后宫中。
勤政殿里，李福手上拿着奏章简单看看，再分放成两堆，等他全部分完后，“陛下，都分开了。”他出声提醒段黎。
“分好还用朕教吗？把那些没用的都处理了。”段黎沉声道，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看他们的废话。
“陛下真的不看看吗？”李福犹豫的问，这几天凡是和选秀有关的奏章，陛下看都没看一眼，直接叫他挑出来写上已阅。
“不看朕也知道写的是什么，你处理就好了。”段黎不在意道，无非就是些什么子嗣传承之类的话，说的再冠冕堂皇又如何，其实说白了就是给他的枕边安插人罢了。
李福只能无奈的道了声“诺！”拿着这些奏章下去处理了，要是朝中的那些人知道，他们送来的奏章陛下一本也没有看，都被自己代为翻看批阅了会作何感想。
这样的奏章在几天之后越来越多的时候，段黎在含元殿宣布取消今年的秀女选绣，另外还要放出宫中一批年龄偏大的宫娥，免得她们在宫中蹉跎岁月。
这下一石激起千层浪来，朝堂上都是激烈的反对声，对于段黎要放宫娥出宫他们倒是没什么大意见，主要就是罢选秀女的事，这次要是罢选了又要过三年再有，那他们费的这些心思不就白费了吗？
宫中的宫娥大多都是前朝留下来的，年龄参差不齐，有些大的都在宫中摩梭了二三十年了，进宫时还是花样年华，现在已经是垂鬓老矣了，所以段黎这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看着这些人一个个的明明心里算计的自己的利益，嘴上却说的冠冕堂皇，深明大义，一副为昱国江山稳固的嘴脸。
“朕意已决，众卿不用多说了，这选秀女劳民伤财不说，选这些女人到宫中除了扫地端茶也无所事事，徒惹是非，朕和皇后都在前殿办政，也没有多少心力去管后宫这些女人们的鸡毛蒜皮的小事。”段黎说道。
可还是有人不甘心就这样算了，“臣不同意罢了这次的选秀，陛下现在膝下还没有皇子，俗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陛下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昱国的百年国柞考虑，这次选秀正好可以挑几个人，为皇室开枝散叶。”
说话的是太仆万久茗，他家的小女儿正好够上年龄，而且盛名在外，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称赞，是这次的热门人选，之前都已经有人暗地里向他祝贺叫他国丈了，现在说罢选了，他怎么甘心再等三年。
“历朝历代因为皇室人员众多互相残杀的例子还少吗？朕已经封了段匀为太子了，朕总要为他打算一二，免得将来他手上染上至亲的鲜血。”段黎颇有深意道，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的瞟向段熠段琰的身上。
段琰只觉得刚刚段黎看他的眼神，冷的让他他心里一惊，想着段黎说出来的话，难道说他知道了自己的心思？想到这里心里一阵彷徨，随后又安慰自己，不会的，自己掩藏的这么好，他不会看出来的，刚刚一定是他多心了，段黎看的应该是段熠才对。
还是他聪明，把段熠这个傻瓜摆在前面，出什么事都有他顶着，段黎刚刚那一眼看的就是段熠，就让他们斗吧，最好最后两败俱伤，他好渔翁得利。这样一想，他的心又平静下来。
万久茗不死心的继续说道：“可是太子毕竟不是陛下的亲子，现在他还小不通世事，等他长大了难免起什么心思。。。”话说到这儿突然被段黎喝止。
“住口！”段黎怒斥，“万久茗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当众挑拨朕和太子的关系，你居心何在？”
万久茗心下惶恐，也知道自己说了错话了，当即跪在地上，道：“臣失言，求陛下恕罪！”
段黎又环视了一圈众人后，最后把眼光定在跪在殿中的万久茗身上，道：“这种话不要再让朕听到，否则别怪朕不顾念君臣之情。万久茗官降一级，罚奉半年，起来吧！”
“臣谢陛下开恩。”万久茗擦掉额头的冷汗，千恩万谢的起来。
段黎也不在追究这件事，而是道：“大秋长孙琢！”大秋长是十二卿之一，协助皇后管理后宫事务。
“臣在。”孙琢站出来行礼道。
“你回去整理一下名单，凡是年龄偏大的，或是在宫中待了十年以上的人，若是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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