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老二媳妇背地里搞些小动作,皇帝灭起自己的嫂嫂,眉头都不皱一下,更不用说二房的这几个小祸害了。
当初为了麒麟险些遇害的事,儿子的脸色可是难看了一个多月,那是顾氏为他生的第一个儿子,是他心窝里面的一块嫩肉,偏偏那几个小混账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想出下耗子药这种蠢毒计划!
而做了皇帝的小儿子,本来就对哥哥那一支血脉十分忌惮,再看到是这么几个不消停的小祸害,只有更恼怒、更嫌恶的,怕是早就恨不得处之而后快!
想到此处,皇太后更是心头猛地一跳。
难不成……
罢了,罢了!自己宁愿不去查,宁愿就永远不知道真实的□,这样就可以当做此事跟顾氏和儿子毫无关系。顾氏还是那个温温柔柔,蹲在麒麟身边讲道理的好母亲,儿子还是那个孝顺自己、关怀备至的好儿子。
这从前相亲相爱的一家子,一旦成了皇室,就恨不得你杀了我,我灭了你,手心手背都是肉,看着底下儿孙们以命厮杀、血流成河,心痛的只有自己。
皇太后揉着微微发痛的心口,决定把此事给抛开。
徐姝却在一旁发怔。
自从“护国长公主”死了以后,顾莲便再也没有出过皇宫,而徐姝现在大部分时间住在公主府,两人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后来顾莲再度怀孕、生子,现在每天光是三个孩子的事,就够叫她忙乱的。再加上徐策和几个孩子的事,夹在其中,两人虽然没有交恶的地方,但是也不如之前几年那样亲密了。
徐姝只是一个平常的姑娘,再加上事情凑巧,还被沈倾华搅浑了一池水,又兼之皇太后隐忍叹气,不由越想越多。
想着侄女可能是被顾莲杀的,心里真是说不出什么滋味儿。
若是皇室宗女她都想杀就杀,那么将来,万一自己得罪了她,就算不至于凭她随便拿捏生死,那也需要谨慎顾及。特别麒麟他们中的一人立储以后,这后宫岂不是成了她的天下?自己这个长公主也得以她为尊,不能和以前一样无所顾忌的行事,她……,不再是那个需要自己庇护的“姐姐”了。
原来在不知不觉之中,彼此的位置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
徐姝忽地有一种透彻的顿悟!
以及……,淡淡的不适。
******
三郡主的死讯,因为沈倾华恪守皇帝不让打扰的原则,顾莲是晚间才从皇帝口中得知的,大惊道:“不是就前几日生了一场小病,且这些天都没消息,我还以为好了,怎么突然就……”叹了口气,倒是不知道点什么好。
对于麒麟被人谋害一事,自己心里的确一直都不能释怀。
但那几个孩子是徐策的儿女,由不得自己做主,而且毕竟麒麟没有出事,只不过想起来十分后怕,对方只是杀人未遂,自己也不至于对着几个孩子死咬不放,只盼远去的两个再不回来,呆在京城里的这个老老实实的。
现在小小年纪的三郡主突然暴毙,顾莲当然不会伤心,但是也不会额手称庆,心思几番辗转盘旋,开口道:“罢了,好好安葬了吧。”
徐离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嗯。”
顾莲的目光在他脸上扑闪了半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问,而是缓和神色,亲手替他盛了一碗银鱼竹笋羹汤。
麒麟推开旁边的宫人,将小碗递了过去,“母妃,我也要。”
对于堂姐曾姐想对自己下毒的事,完全不知晓,眼下只是见母妃对父皇好,忍不住也要争一份,母妃说错了,分蛋糕的人还有父皇一份呢。
顾莲接了碗,亲手替儿子盛了小半碗羹汤。
麒麟看了看父亲的一大碗碗,再看看自己的小半碗,贪心道:“没有装满!”
顾莲笑道:“你多大个胃?吃完再说。”
“吃不完扔了便是,有什么要紧?”徐离忽地接话,让宫女拿了碗过来,自己动手给儿子添了大大的一勺,含笑问道:“够不够?”
麒麟甜甜笑道:“够了!”
父皇对自己最好了,别人见了父皇吓得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有自己,可以在父皇面前亲热撒娇,父皇提起自己的时候,也要比提起小豹子和小狼多得多呢。
他在母妃那里拿走了一块蛋糕,却补给自己大大的一块。
麒麟觉得自己很懂事,想明白了,心情十分的好,低头一口一口的喝汤,还不忘拍个马屁,“父皇和母妃盛的汤,就是比别人盛的好喝多了。”
顾莲听了失笑,“马屁精!”
徐离笑道:“这是咱们麒麟懂事、孝顺,快多喝点罢。”
窦妈妈在旁边凑趣,等着麒麟吃得停住时,笑了一句,“大皇子你这么说,往后奴婢可不敢再替你盛汤了。”
麒麟却一本正经回道:“等小豹子和小狼长大了,你给他们盛吧。”
惹得周围服侍的宫人们一阵轻笑。
顾莲摸了摸儿子的头,笑话他,“小贪心鬼,恨不得好的都是自己的。”
“朕看麒麟答的不错。”徐离依旧替儿子辩解,“他才多大年纪?换个人,没准儿就被窦妈妈问住了。”只是补了一句,“不过等小豹子和小狼长大了,麒麟你有好东西,也要记得跟弟弟们分享。”
麒麟连连点头,马屁拍得十分顺溜,“我听父皇的。”
顾莲见他们父子俩一语一对的,相处的十分融洽,而徐离今天似乎特别的宠溺麒麟一样,不管麒麟说什么,他都要心疼的描补几句上去,替儿子辩解。
方才在心头盘旋的那句话,再次浮起,但又再次缓缓压下。
*****
三郡主去了,徐策那边肯定要知会一下的。
本来皇太后已经找皇帝商议过,说是让二儿子回来送孙女最后一程,这一次皇帝居然没有反对,答应得还挺爽快,“出殡那天人多眼杂不方便,趁着这几天清净一些,就让二哥回来看一眼罢。”
哪知道消息传到徐策耳朵里时,却道:“我亲眼见了难免伤怀,就在此地为她上几柱香,不回去了。”又交待,“年幼早夭,这可不是白喜事,所以淑姐儿的丧事不必隆重铺张,早日入土为安便是。”
他不回来,皇帝肯定不会叫人绑了他回来。
因此到了出殡的那一天,为三郡主送行的,便是徐姝和沈瑶华,以及大郡主、二郡主和大郡王,皇太后是祖母不用亲自去送殡,皇帝这个叔叔日理万机,也肯定没有那个闲功夫,至于大公主和麒麟等人年纪太小,而后宫嫔妃就更不能出宫了。
徐姝留意看了看沈瑶华,见她神色淡淡的,虽然有几分悲戚之色,谁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或者是在悲戚自己呢?但是瞧不出别的端倪来。
回宫见到顾莲,亦是面色平静毫无波澜。
但是这也难讲的很,自己心里十分清楚她的性子,并非看起来那般柔弱,冷静、隐忍、喜怒不形于色,这些她一向都做得很好。
可是母后再三交代不许问、不许查,查出顾莲大家难看,若是查出皇帝来……,那更是不如不查,不如就这么安安宁宁的继续过日子。
“你是不是累着了?”顾莲见她目光漂浮不定,以为她是在为侄女的早逝伤心,虽然自己厌恶三郡主,但是站在徐姝的立场就未必了。因而说起旁的事来,“下个月就要出驸马的三年孝期了,这几年里……,你可再想过自己往后的事?你还年轻,总不好一辈子这么孤孤单单的。”
她本是一番好意,一则关心徐姝,二则想要缓解一下对方的伤感情绪。
但是徐姝正在疑心于她,加上之前的那一番顿悟,此刻听在耳朵里,不免觉得顾莲是在掩饰什么,借口打岔。忽地生出一阵不快,冷冷道:“侄女儿才死了,我哪里有空想起自己的亲事?”
顾莲目光一惊,实在不防她会突然发起脾气来。
或许是自己低估了三郡主这个侄女,在她心中的份量?好像自己那话的确有一点不合时宜,因而改口道:“是我糊涂,不该说那些话的。”
徐姝“嗯”了一声,并不多言。
顾莲想着她心情不好,也不好多问,柔声问道:“你累不累?要不先歇着,我下午再来看你。”
徐姝神色冷淡,回道:“是有些累。”
顾莲被她噎了一下,可是不便认真跟她计较,只得欠身告辞。回了宫,自己琢磨了半天不得其解,忍不住问起窦妈妈,“最近一段日子里,乐宁长公主进宫的时候,我可有说错什么,得罪了她?”
窦妈妈一阵惊讶,“娘娘怎么这样问?”
顾莲摇头苦笑,“不知怎地,我总觉得她对我有些不满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小豹子:“我要长大!”
小狼:“我要做妖孽美男~~”
☆、266自作孽
“不能吧?没有啊。”窦妈妈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上次娘娘见着乐宁长公主的时候;不是还有说有笑的?说是娘娘出了月子好些时间;商议着准备一起去骑马,还说要带麒麟过去看呢。”
顾莲也觉得没有什么问题;摇了摇头,“罢了;许是她真的有些累了。”
想着过几日就好了。
哪知道这后面过了很久;徐姝的情绪一直都没有好转过来。
不仅忘了相约去西林猎场骑马的事,进了宫;也不再像往常那样爱往玉粹宫跑,只在太后那边陪坐一会儿,便就出宫回去。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顾莲就算再安慰自己,也不能相信徐姝是因为三郡主心不好了,面都没有见过几次的侄女,哪能让她伤心到如此程度?再说真的伤心,与自己倒到苦水才更正常一些啊。
好似……,忽然之间生分起来。
怎么回事?
顾莲心中有一千个、一万个迷惑,特意让人打听着,赶在徐姝去懿慈宫的时候过去了几趟,可是见了面,她又只是保持淡淡微笑客套,并非恶语相向。
总不好掰着人家的肩膀摇晃,你对我怎么不像以前那样亲热了?不仅问不出来,还让自己的看起来十分可笑。
顾莲和徐姝走得亲近,的确有一部分是讨好她的原因,但是这么多年相处,彼此一直交好,并不是没有真感情的。私心里,是真的拿她当妹妹一样看待,为她担心,为她悬挂,怕她一个人孤零零日子不好过,所以那天才会说那一番话。
是什么,让她突然对自己生疏远离了呢?
顾莲这一腔心事烦恼没处说,而在京城的另外一个角落,黄家的大小姐也一样存了满腔烦心事,烦得就快要上屋揭瓦了。
自那天商议之后,这一个多月,周善存都没有再来黄家。
因为在忙着准备聘礼。
黄蝉每天在屋子里坐立不安,甚至找个母亲哭诉了几回也不管用,偶尔抓到刘贞儿问她有没有法子,却总是推说想不出来。
开玩笑!事情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有什么法子?
刘贞儿本来打着如意算盘,想着周善存乱闯黄家,闹得不好看了,这门亲事自然也就跟着黄了。当然她不是为了黄蝉分忧的,而是琢磨着,到时候黄家的人大大丢脸,找不到人撒气,肯定会迁怒到最初提议的桐娘身上。
到时候黄大石心里生气,自己再小意儿服侍他、劝解他,心就偏向自己这边了。
只可惜,一番盘算最终落空。
眼下周善存已经成了黄家的准女婿,这个时候自己再去添乱,岂不是自找麻烦?等到将来两家一结亲,周善存不待见自己不说,黄蝉只怕也是一样。毕竟就算起初她不愿意,但是将来生儿育女时间一长,定然向着周家,再想起自己从前拆散她的姻缘,还不知道怎样怨恨呢。
因而念头转了千百个圈儿,反倒劝道:“原是我想差了,只管想着替大小姐你分忧宽心,却是耽误了一门好姻缘。”只管往周善存脸上贴金,“那天我瞧了一眼,周家大爷长得一表人才、体貌堂堂,且还吃着朝廷俸禄,真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的好男子,大小姐你也莫拧了,欢欢喜喜的嫁过去……”
话没说完,便被黄蝉气得叫谅儿进来撵人。
刘贞儿落得耳根清净,隔了几日,晚间黄大石过来留宿的时候,反倒吹了一阵子耳边风,“我看周家的这门亲事极好,只是大小姐不太愿意,前几天我细细的劝了她一回,反倒惹她生气了。”
黄大石不快道:“别理她,小姑娘一点都不知道好歹!”
刘贞儿在心里一声嗤笑,都已经是嫁了人生了孩子的二手货了,还小姑娘呢?说来也是奇怪,这位小姑奶奶既然给安顺侯生了儿子,怎地还闹到和离的份上?许是当初爬床叶东海没留意,醒神一看,见是一个粗鄙丫头后悔了吧。
她在心里把黄蝉埋汰了一番,心里平衡了些。
面上却是一脸委屈和担心,细细声道:“不管怎样,总归是我惹恼了大小姐,回头她若是对我不痛快,你也别辩,只心里明白就是,好歹等她顺了这口气,妥妥当当嫁了人也就好了。”
做尽好人,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
但是事情却还没有结束。
黄蝉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索性打算直接摊牌,可如今是桐娘管着中馈之事,要出门,就要在她跟前知会一声。
因而支了谅儿去找桐娘,只道:“大小姐想去买几件首饰,让人备辆马车。”
桐娘是一个机警的人,听了心下起疑,又不好约束小姑子不让不出门,因而一面让人去准备马车,一面放下手中针线,起身笑道:“那好,正巧我也想出去逛逛呢。”
谅儿并不知道黄蝉的打算,以为她是散心去的,见桐娘要跟着,有些担心,“大奶奶容奴婢单独说一句话。”等着屋里的丫头都出去了,方才低声道:“大小姐对周家的亲事不太满意,等下大奶奶若是跟去,只怕……,总之大奶奶你多担待一些。”
桐娘淡淡笑道:“好丫头,难为你有心。”
到底坚持跟着黄蝉一起出了门,还让几个身强力壮的婆子跟着,万一闹事,自己也不至于束手无策,如此一番安排方才踏实了些。
说起来,从前在顾家的时候,就觉得九堂妹太惯着这个丫头,如今她脱了奴籍,腰身一变成了黄家的大小姐,中间还做过一段时间公侯夫人,脾气是越发的大了。
加上知道黄蝉对周家的亲事不满意,打定主意即便她神色冷淡,也不去计较,只怕周家的聘礼赶紧送来,把亲事敲定大家都省心一些。
黄蝉面无表情坐着,心下知道桐娘不会放自己单独出来,不过她真是想多了,难道自己还会偷偷跑了不成?不嫌麻烦,愿意跟着就跟着吧。
只不过自己稍微费事一点罢了。
到了如意斋挑收拾时,黄蝉有意挑了一支十分贵重的翡翠簪子,通体碧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朝铺子里的妇人问道:“多少银子?”
“哎呀,小姐好眼光。”那妇人是成天做生意的人,把黄蝉夸了又夸,说她怎样有眼光会挑东西,这簪子又如何与她相配,翡翠料子又有什么来历,有得没得扯了一大箩筐,最后说道:“原是一百六十四两银子,既然小姐慧眼挑中,便不要零头,只收小姐一百六十两整数便是了。”
于是黄蝉一脸笑盈盈的,转回头问道:“大嫂,你看着簪子是不是很漂亮?我也觉得和我很是般配,咱们买下吧。”
桐娘身边的丫头婆子们听了,不由倒抽一口冷气。
一百六十两银子,都过小户人家嫁一个闺女了。
可是桐娘是做嫂嫂的,不要表现的对小姑子太过吝啬,就算不买,说话也要委婉一些,朝那妇人歉意道:“实则没有带这么多银子出门,须得回家让人去取。”说着,给心腹妈妈递了一个眼色,“你回去取银子来,若是不够,先问太太拿一些。”
黄蝉轻轻一声嗤笑。
什么问太太拿一些?是叫母亲过来劝自己别买吧。
那做生意的妇人反应敏快,听得这么一说,便知道这桩大生意多半做不成了,热情不免淡了许多。但是打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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