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涟漪便找了一个角落静静待着,隔了有一段距离,可以让顾莲不防备的跟人私下说话,但却在她的视线里,像个无声无息的影子一般。
顾莲回了屋子,撵了人,一个人静静的坐着不言不语。
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就那样沉默着,任凭时间一点一点的悄悄溜走,过了不知道有多久,自己勾起嘴角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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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中午,徐离在午饭后过来了。
“那个谷涟漪你只管放心的用。”他道:“她的家族老小都来了京城,父亲和几个兄弟,都已编入了虎贲营里面。”端茶抿了一口,“他们家祖传习武,在江南一带颇有一点名气,正巧女儿也会几手功夫,带着方便,所以就拨过来给你用了。”
顾莲微笑道:“难为你费心了。”
说起来容易,都要安排妥当却是需要一番心思的。
“一转脸,你又忽然学乖了。”徐离轻笑,揽了她在窗台前坐下。
明媚阳光恍若最美丽的金色绡纱一般,轻柔地洒了进来,落在两个人的身上,勾勒出一圈儿淡淡金黄色朦胧光晕,气氛安宁静谧。
金童玉女一般的两人,美丽的画面,却总有一种掩不住的貌合神离。
好在徐离是从后面抱着顾莲的,看不到她的眼神,他将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面颊轻轻贴合,声音温暖和煦,“这个月底是你二十岁的生辰,那一天不方便办宴席。”从怀里摸出一个金托戒指,“这个是我提前给你准备的,看看喜不喜欢?”
把她的手轻轻拿了起来,将戒指戴了上去,大小居然刚刚好。
顾莲手指微翘,看着上面那颗幽绿色的猫儿眼,眼线细而长,明亮的仿似一道白色光芒,微微一动,那光芒跟活了一样流转不定。
乃是极品。
然而叶家豪富,自己嫁给叶东海以后从不缺这些,和这颗猫儿眼一样难得的玩意儿,堆在箱子里不知道有多少。
不过在男人送你礼物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副欣喜激动的样子。
“真漂亮。”顾莲转回头,看着徐离盈盈一笑,就连眼睛都是弯弯的,仿佛打心底喜欢这枚戒指,“好像一颗真的猫儿眼睛似的,还会滴溜溜转呢。”
徐离淡淡一笑,“我知道你不稀罕这些,不过看着好玩就替你留下了。”
叶东海能为徐家打天下供应军粮,肯定不会薄待了自己的发妻,这些金银珠宝、珍奇古玩,只怕未必能够入了她的眼。
不过哪又如何?在这世上,不是有钱就能解决一切的。
从今以后,这天下是自己的、江山是自己的,她也是自己的,自己可以给她更多更好的,这世上任何人都不能相比!
顾莲见他目光变幻不定,隐隐猜到一些,不想让徐离的情绪继续下去,因而把手晃了晃,笑道:“只是这么打眼,回头姝儿又该说你偏心了。”
“别理她,小丫头脾气。”徐离笑了笑,在阳光下捧起那张宛若莲瓣的素脸,闭上眼睛吻下去,唇齿旖旎缠绵,身体的血液在不停的翻涌奔流……
此处不比观澜阁,顾莲的身体微微紧张地绷了起来。
徐离觉得有趣,在她耳边轻声呵气,“在观澜阁的时候不是挺厉害的吗?跟个张牙舞爪的小猫似的,又咬又挠的,还敢跟朕拌嘴怄气,这会儿是怎么了?哎呀……”他抬头离开一些距离,“让朕瞧瞧,怎么小脸儿都红了?”
顾莲又羞又窘,伸手在小几上抓了一把碧玉葡萄,塞到他的嘴里,“话真多!不能少说几句……”不管不顾,强行都塞了进去。
徐离含了一嘴的葡萄,微笑低头,将一粒葡萄轻轻吐到了她的嘴里。
顾莲的双肩被他死死摁住了,想拿拿不了,想吐又不能偏头,只能不得已嚼碎咽了下去,甜美的汁液滑了下去。
哪知道徐离却得了趣味,一粒吃完了,再次低头喂了一粒,脸上笑容暧昧,声音含混不清,“……葡萄好吃吗?”葡萄塞得他的腮帮子鼓鼓的,“唔……,要是掉了,就重新再来一次。”
顾莲一面抿着嘴咀嚼葡萄,一面拿眼瞪他。
徐离心情甚好,又低头,透过她胸口的衣襟,将剩下的葡萄都吐了进去,呼吸里都带着浓浓情*欲,“下面该我来吃了,让我找找……”
那些葡萄是在冰水里泡过的,一片冰凉。
顾莲感受着胸间骨碌碌乱棍的凉葡萄,一阵哆嗦,一阵刺激,再看着面前坏笑透到眼底的这位,忍不住气恼道:“你能正常一点不?!”
“你还敢犟?”徐离“嘿嘿”一笑,低头用嘴去解她的衣服。
“姐姐……”徐姝的声音在外面响起,紧接着便是一串脚步声,一面走,一面嘴里嘟哝,“昨儿说好让你过来找我的,怎么后头又不来了?”
窦妈妈声音有点紧张,“公主,公主等等!”
“放开!”顾莲瞪了徐离一眼,赶忙下了美人榻,将那些葡萄扔了出来,整理了下衣襟和头发,含笑迎了出去,“姝儿。”
徐姝不高兴的瞪了窦妈妈一眼,“你鬼鬼祟祟的拦我做什么?”然后回头,上前揽了顾莲的胳膊,“今天外面天气好得很,我们出去逛逛。”
顾莲毫不犹豫,笑道:“好,走罢。”
让那个神经病自己慢慢吃葡萄好了。
出了门,徐姝一脸兴奋说道:“姐姐你知道吗?城西开辟了一片皇家狩猎场,听说还有几个月就要完工了。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打猎,我让人挑了两匹上等好马,咱们现在开始学马术,正好来得及呢。”
顾莲笑道:“你都多大了?还整天想着这些精致的淘气。”
“别别别!”徐姝赶忙打断,“你可别学母后那样,成天念叨‘你这个年纪啊,早就应该议定一门好亲事’,再不然‘姑娘家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误了年纪可不好’,翻来覆去都是这些唠叨。”皱了皱鼻子,“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顾莲在一处漂亮的花丛前停下,攀了一朵轻嗅,回头笑问:“你还是不想嫁人?”
“不想。”徐姝撇嘴,“嫁人有什么好的?我要是一辈子这样做个姑娘,不比嫁人逍遥快活?”又发愁,“只是母后不肯答应罢了。”
“来。”顾莲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儿,给她簪在鬓角,轻叹道:“你又不是我,将来即便嫁人了,也是可以自己慢慢挑的,总能够挑着自己满意的人。”
徐姝冷哼,“没兴趣。”
两人在花园子里说着闲话,家常里短的,徐姝是本身喜欢顾莲,顾莲又是不敢得罪她,要讨好着,气氛自然十分融洽。
不知情的人看了,倒还真像一对手足亲密的好姐妹呢。
因为顾莲不确定徐离走了没有,干脆不回去,连午饭都是在徐姝那里用的,然后还一起在院子里消食绕弯,百般打发时间。
正说要一起午睡,外面传来沈贵人晋封为惠嫔的消息。
徐姝正拿了一把牡丹团扇自送凉风,听了一声轻笑,“惠嫔?”将手里的绢扇随便一撂,身体往摇椅里重重一趟,“呵,这下宫里怕是有的热闹了。”
对于此事,顾莲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这一次,沈倾华不仅仅是位分上的晋封,等到册封仪式一成,她还会“帮”着皇后协理六宫,之前薛氏对后宫不管不问,整天只顾自己发脾气,现在突然多了一个真的管理者,后宫的确是平静不了。
徐姝闭上眼睛小憩,悠悠道:“罢了,这一位还算是懂点规矩的。”
顾莲对沈倾华的印象也不错,当然了,那是建立在自己没和徐离纠缠之前,一旦后宫有人知道此事,只怕谁都容不下自己。
即便看起来温柔娴淑的沈倾华,亦是一样。
次日清晨,宫里面举办了相应的册嫔仪式,沈倾华成了惠嫔,并且因为薛皇后“身体不适”,六宫琐事都交给她暂时管理。
如果说前面的册封之举,后宫妃嫔还只是羡慕嫉妒,那后面的协理六宫之权,可就得要加上一个“恨”字了。
毕竟薛皇后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说是协理,几乎就等于是副后!万一将来薛皇后被废了,沈倾华已经掌权后宫多年,要是再生下皇子,便极有可能成为入主中宫之选!
庆贺宴席上,众位嫔妃的笑容都有点意味复杂。
顾莲手里端了一杯梨花白,浅酌一口,香甜的酒味顿时在嘴里蔓延,本来这种嫔妃们聚集的宴席,公主们可来可不来,不过徐姝喜欢来看热闹,自己想要适应一下新的身份,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今天沈倾华是主角,皇太后一向是个性子慈善体贴的人,不愿抢了她的风光,在她大喜的日子让其行礼,因而没有过来,只是让洪妈妈送来了一份贺礼。
是一整套的极品祖母绿首饰。
看得出来,皇太后是十分中意沈倾华的,否则不会送这样珍藏多年的爱物。
而皇帝那边,亦是只让人送来了一份贺礼,倒是简简单单,一支六尾的赤金衔珠嵌五彩宝石的凤钗,刚刚符合沈倾华的嫔位的身份而已。
皇太后、皇帝和皇后都不在场,设了三个虚席。
因而沈倾华搜出的位置,便独一无二的高出了其他嫔妃一头,俨然已是除了薛皇后以外,后宫嫔妃的第一领头人了。
她的长相偏于淡雅高华、端庄大方,笑起来很有温婉之美。
今天特意挽了鸾凤望仙髻,斜插三支象牙骨铁金箔的套钗,末尾三串长长的金珠细串坠下,轻轻摇曳间,绽出一缕宝光流转的光芒。再配以一袭海棠红的盘金彩绣鸾鸟纹的朝服,下着团蝶百花长摆凤尾裙,颇有几分仪态万方的味道。
顾莲甚至忍不住想,将来废了薛氏,或许下一任皇后会就是她了吧。
有着同样想法的人不止她一个,在座的嫔妃们皆是心思各异,只不过面上功夫谁都会做,一个个笑盈盈上前道贺,欢声笑语不绝。
公孙柔是最后一个上去恭贺的,毕竟大着肚子,行动不便。
她刚一起身,沈倾华就忙道:“公孙妹妹快坐下,你的身子要紧。”甚至亲自上前搀扶了一把,勉强受了礼,然后有说有笑把人送回座位,吩咐人道:“快去再拿一个鹅毛垫子,给贵人垫腰用。”
公孙柔笑容十分甜美,脸颊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带着一抹小女儿的娇态,声音柔软,“多谢惠嫔娘娘,这可真是折煞嫔妾了。”
她怀着孕,还这般柔顺、恭谨,也算是给其他嫔妃提了个醒儿。
众人的表情都有些丰富。
顾莲自顾自的喝着杯中美酒,抿嘴盈盈一笑。
旁边的徐姝却是有些无聊,低声附耳咕哝,“没意思,哥哥居然把那个惹祸精给拘了起来,剩下这些一个个假仁假义装和睦,真是好没劲儿!”
顾莲亦是低声,回笑道:“你整天就爱看个热闹,不能省省么?”
一名宫人跑到沈倾华面前请示了几句,她点了点头,“开始吧。”话音刚落,便有丝竹之声悠扬响起,将庆贺的气氛调动起来。
徐姝却是百无聊赖,勉强吃了几口好菜,喝了几口酒,就嚷嚷道:“好热,姐姐陪我回去换身衣服罢。”
沈倾华闻声看了过来,忙道:“臣妾送两位公主回去。”
“不了。”顾莲朝她微笑,婉拒道:“今儿是你的大好日子,再说也不好扰了大伙儿的兴致,我们自己回去,换身衣服凉快凉快再说。”
沈倾华一则不过是做个面子情,二则知道徐姝与人并不好亲近,人家亲姐妹两个自有体己话说,哪里喜欢旁人打扰?因而笑道:“那就恕臣妾失礼了。”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象征性的离席送了几步。
徐姝连连摆手,“你回去罢。”
沈倾华微笑止住脚步,看着那对天底下最矜贵的姐妹花远去。
脑海中念头一闪而过,小的那位还罢了,脾气一贯的娇纵任性,好在只要不惹着她也没什么事。而护国长公主……,说不出是什么缘故,总觉得她去了观澜阁一年,再回来有了什么不同,却是难以扑捉。
在她身上,一直都有着迷雾一般的东西存在。
不过沈倾华没有太多时间走神,庆贺的宴席还在等着她主持,加上自己封嫔,又得皇帝授予协理六宫之权,正是惹人忌讳厌恶的时候。
因而不敢怠慢其他嫔妃,旋即转身,回到席上八面玲珑的招呼起来。
薛皇后不在场,整个宴席居然风平浪静一直到结束。
沈倾华一直保持微笑到最后,直到回了宫,方才敢露出一丝疲惫之色,对陪嫁妈妈抱怨了一句,“这一整天的,我都快要被眼刀子给戳穿了。”
沈妈妈笑道:“在什么位置担什么责任,娘娘如今可不比从前了。”忍不住露出几分欣喜,小声道:“这样看来,太后和皇上都是疼爱娘娘的。”
沈倾华自然也是高兴的,笑了笑,“我总不会让他们失望就是了。”
“还有。”沈妈妈看着她的肚子,努了努嘴,“这个……,不能懈怠,赶紧生下一位小皇子,将来娘娘才能走得更远。”提醒她,指了指公孙柔住的方向,“万一那位抢先生下男胎,少不了又是一番明争暗斗。”
沈倾华微有黯然,叹了口气,“妈妈,我知道的。”
她并不知道,这一层担心暂时是多虑了。
就在她做了惠嫔的第七天上头,宫里突然出了一件大事!
这天下午,天气风和日丽的。
沈倾华让人把一双女儿抱到院子,躲在树荫下乘凉,亲自拿了绡纱团扇,小心翼翼的给女儿们送去凉风。两个粉团儿似的小不点儿,长得一般模样儿,并排睡在一起,真是说不出惹得欢喜。
忽地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那宫人一脸神色焦急,低声禀道:“娘娘!公孙贵人落水了!”
“什么?”沈倾华手上动作一顿,吃惊道:“在哪里落水的?人怎么样了?”
宫人咽了一下口水,脸色难看,“在……,在中宫前面不远的一处小池塘,现在人已经被送了回去,太医也去了。”顿了顿,“具体的,现在暂且还不知道。”
大夏天的,沈倾华有如喝了一碗冰镇凉茶,透心的凉。
自己刚刚主持六宫事宜没几天,就有怀孕的嫔妃落了水,而且……,还牵连到了皇后那边,微微头疼,只怕麻烦马上就要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徐三日记:
6月14日,天气,多云。
嘤嘤嘤,妹妹尊讨厌……
☆、人心
公孙柔落水小产了。
她现今差不多五个月的身孕;掉下一个成形的男胎;差点没要了她的命!原本身形娇弱的一个俏佳人;哭喊得尖锐刺耳、声嘶力竭,帮着引产的几个稳婆;甚至连在外头忙碌的宫女们,全都被吓得不轻。
徐离过去看望;公孙柔哭得梨花带雨一般;“求皇上替臣妾做主……”
说来也是她有点倒霉,眼下薛皇后都生“病”不让出门了;原本不该有此一劫,偏偏事有不巧,为着一只心爱的猫儿;找啊找的,就从皇后的院子前经过了一趟,结果就出了岔子。
“臣妾没有看清楚……”公孙柔淌眼抹泪的哭,肝肠寸断般伤心,“当……、当时感觉有人在背后推了一下,然后……,就掉进了水里……”拽住徐离的袖子,“臣妾落水又慌又急,等到上岸,那人早就不知踪迹了。”
徐离脸色难看,“跟着你的人呢?!”
下面跪了几个瑟瑟发抖的宫女,都是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旁边一个妈妈回道:“当时是玛瑙一直陪着贵人的,这几个在旁边找猫儿,一个眼错不见就出了事。”顿了顿,“玛瑙也落了水,捞上来的时候已经断了气。”
“就是说……”徐离声音微冷,不满的质问道:“谁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谁都没有看见凶手?真是一群饭桶!”
公孙柔虚弱的伏在床边,哽咽哭道:“皇上,不怨她们……,谁能想到宫里会有歹心的人呢?求皇上饶了她们,要不然……,臣妾身边连个能使唤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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