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抹胸的肩带上移动,一点点绕到了脖颈后面,“不如……,我们解开来看看好不好?”
顾莲颤声道:“你恨我,……杀了我吧。”
“你又说傻话了。”徐离轻笑,“朕怎么舍得杀你呢?朕当然要留着你,一辈子好好的珍惜,谁也抢不去……”顿了顿,“还有你千万不要想东想西的,否则你死了,朕一时伤心之下,保不齐就错手让叶家灭了门!”
顾莲失声笑了起来,“我真后悔……”
“当初在灞水河的时候,就该让你受尽萧苍的羞辱,从桥上冲过来,死在萧苍的乱箭之下!当初幽州之乱的时候,就该让你们兄弟自相残杀、自取其祸,又何至于让自己落到今天的地步?这天下谁拿去与我何干?谁做皇帝还不是一样的做?换一个,只怕还不会这样来逼我。”
“杀吧!都杀了吧!”顾莲再也忍受不了了,这种毫不顾自己意愿的强行胁迫,愤怒的睁开双眼,看着那双近在迟尺的乌黑眸子,一字一顿,愤怒道:“你这不是情、不是爱,……你这是病!!”
“对,你说得对。”徐离听了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朕的确是病了,而且已经病入膏肓了,而你、也只有你……,才是朕的解药。”
顾莲合上眼帘,一滴眼泪从她的眼角缓缓滑下。
徐离不过是警告她罢了,并没有真的想对刚落水的她做什么,见她老实了,缓缓起身松开了手,扯了一床细纱给她盖上,冷冷道:“你好好歇着,我已经让人去接了七七进宫,很快就能来见你了。”
顾莲闭着眼睛不说话,身体颤抖。
“你不是说,叶东海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吗?”徐离负手站在床边,笑容里透出无限的讥讽,“那我们现在,就来看看他的真心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o(s□t)o,这文前五卷的确是在宅斗的,这两卷也的确没有宅斗,乃们也不用嘲讽脸了,因为我决定释放自嘲技能,给这文改个名字,就叫《好大一朵白莲花》~~
182、昏君
从徐离在宴席上离开那一刻起,叶东海就一直坐立不安,果然……直到宴席结束了,都没有看到他再回来。
自己能够猜测,皇帝是去见什么人了。
叶东海的心七上八下,根本看不到后宫里发生了何事,报了名讳,叫宫人进去打探妻子的消息,结果却只有“找不到人”四个字。
妻子一个大活人,又是护国长公主的尊贵身份,怎么可能找不到?可是,即便叶东海明白是皇帝在捣鬼,也没办法冲进去找人。
心里不住的但心,皇帝对妻子纠缠、辱骂还是其次,就只怕……皇帝存了得不到就要毁去的念头!会吗?不会吧……至少在皇宫里应该不会吧。
叶东海忽然觉得有点累,有点错。
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这样把妻子牵连在其中的日子,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或许是整整疲倦一生,那么彼此在一起,还有什么意义?还是对的吗?
面对铁血皇权,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保护于她。
眼下正是七月盛暑的时节,烈日炎炎之下,叶东海既不能闯进后宫去找人,又不愿意就这么离开,一直站在门口做不了抉择。
不过,很快他就不得不抉择了。
一个青衣小厮跑了过来,是叶家的汤圆,扯了主人到一旁僻静的地方,低声道:“二爷,不好了。”看了看附近,确认没人方才说道:“二老爷去状元楼喝酒,不知怎地和人争吵起来,现在……人已经被衙役抓走了。”
“你说什么?!”
烈日炎炎之下,叶东海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冰水!
“二爷你别担心,高管事已经带着银子过去打点了。”汤圆咽了一下口水,“况且二老爷性子又不坏,就是为人嘴快一些,想来不过是几句口舌争执而已,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怎么会没有大事?只怕已经惹上了天大祸事了。
叶东海心内苦涩无比。
“二爷……?”汤圆推了推他,担心道:“怎么不说话了?走啊,咱们赶紧去大牢那边看一眼再说,也好周旋周旋。”
叶东海茫然的跟着过去,牵了马。
段九从角落里冒了出来,打量道:“出什么事了?这般垂头丧气的。”见他不说,便抓住汤圆问了几句,待到听完,不由微微皱眉。
“对了,还有一件事。”汤圆热得满头大汗,在马背上不停的用手扇风,“小的赶着来给二爷报信的时候,走到半道上,看见了几辆长公主府的马车。上去问了,是李妈妈和蝉丫带着小郡主,说是奉旨进宫……”
叶东海的心里更凉了。
妻子行踪不明,父亲入狱,女儿被接入皇宫,不用去深思,就明白这一系列变故是谁的手段,而且……,隐隐约约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自己和妻子的第二次婚姻,只怕很快就要瓦解了。
汤圆在旁边小声嘀咕,“现如今的京兆尹顾大人,可是从前二奶奶的大伯父,论起亲戚来,他还是小郡主的大姥爷呢。”他并不知道护国长公主是谁,又道:“要是等下实在不行,二爷还可以回去求求长公主啊。”
“先别说了。”叶东海打断他,心情低沉不已。
一行人快马扬鞭赶去大牢,牢头听说是叶家的家眷,倒是没有为难就让进去探望,甚至还特意回避了出去。
叶二老爷才刚挨了打,只是一些拳脚伤,并不严重,不过对于一向养尊处优的他来说,却是要了老命了!抓住儿子,就是一番痛哭流涕的哭诉,“分明是他们那群人不讲道理,抢了桌子,我不过说了两句,结果他们就动手打人!东海啊……你爹我真是冤枉,白白吃了这些苦头……”
他只顾满心埋怨的哭诉,却从未想过祸事的由头,甚至还道:“东海,你快去求一求顾大人,哦……,不行就去求求长公主,好歹先把我弄出去啊……”
倒是和汤圆想法一致。
可是汤圆不知道实情还说得过去,叶二老爷却是清楚内情的。
叶东海看着父亲,只觉得他糊涂又可怜,不去深想祸事来源,是糊涂;摊上自己这么一个不孝的儿子,是可怜。
自己的一颗心被揪来扯去,受尽煎熬。
虽然明知道没什么用,最终还是决定去找一下京兆尹,顾家大老爷,结果对方皱眉告诉他,“原告那一家子实在是太那缠,我也没办法,要不……,你们私下去和解一下吧?对不住,实在是帮不上忙了。”
不是帮不上,而是根本就不敢帮!
皇帝有令,没有他的圣旨,任何人都不能了结了这件官司!
顾大老爷推算了好几次,还是不得窍门。
原本这个案子报上来的时候,想着叶东海攀上了高枝,做了护国长公主的驸马,还打算赶紧结案的,虽说叶东海毁了三年守孝之约,但是给侄女守了一年多的孝,也算是对得起了。
况且侄女已经不在了,因为七七,顾家多这么一门转折亲也不错,安顺侯、护国长公主驸马,指不定什么时候能帮上顾家。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叶家居然得罪了皇帝!
那当然要避开!
因而不管叶东海怎么问,怎么打探,顾大老爷一律都装糊涂,只说是原告太过难缠没有办法,好歹他也是在官场上混了多年,断然不会傻到说什么皇帝打了招呼,否则就是自找麻烦了!
不过顾大老爷还是满心不解。
按理说,叶东海才娶了护国长公主,小两口新婚燕尔,他不正应该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吗?怎么会突然惹恼了皇帝呢?
带着这个疑惑回了家,找到妻子问道:“怎么这一、两年,皇太后那边,跟咱们家疏远了起来?今儿的宴席,宫里又没有叫咱们家的女眷吧?”
“谁知道!”说起这个,大夫人也是一脸不满,“要说以前都好好儿的,当时还升了你和四叔的官职,自从……”她回忆起旧事,忽地一惊,“自从莲娘死了以后,宫里就和咱们家渐渐疏远了。”
顾大老爷颔首道:“你这么一说,倒还真的是这样子的。”沉思了一阵,难道皇帝是因为叶东海仓促续娶,觉得他对不住莲娘,所以才故意下绊子?!而且娶的人,还是皇帝的嫡亲妹妹!
嗯……,这样倒是解释的通了。
可是又有点矛盾,既然皇帝这么在乎莲娘,连她死了,还心心念念的,为什么太后那边又疏远了呢?莫非是皇帝对莲娘一直记挂不忘,惹出了什么事,以至于太后十分生气,所以……
不对,不对!要是那样,太后应该会迁怒莲娘,甚至迁怒叶家,又怎么会把护国长公主下嫁给叶东海?!完全说不通啊。
顾大老爷想得头疼,还是没想明白,不过以他一贯保守稳妥的性格,决定还是静观其变为好,太后疏远就疏远吧,只要不惹恼了皇帝,只要能保住京兆尹的官职,不去抢那点风头也没什么。
思量半天,最后对妻子说道:“你过去跟老四媳妇说一声,叶家二老爷惹上了一点官司,虽说他是七七的祖父,但是那官司麻烦的很,叫她千万不要过去打探了。”
也免得,打探出什么不该打探的。
如今顾家是分产不分居,虽然还勉强住在一起,但是各房早就归各房过活,大夫人拿捏不到四夫人,也就懒得过去,只让心腹妈妈去传递了话儿。
四夫人送走了人,自己在屋子里冷笑,“叶东海说好给莲娘守孝三年,结果他却只守了一半,就赶着去攀高枝了!出了事,也是活该!”
卢妈妈劝道:“夫人,好歹看在七七的份上。”
“哎,可怜的莲娘。”四夫人忍不住叹气,小女儿就这么走了,自己连个商量的人和臂膀都没有,“莲娘这丫头还真是命苦,七七更苦,没有兄弟帮持着,将来长公主再生下儿子来,只怕连她立脚的地方都没有。”
卢妈妈劝道:“既然大老爷说了不用管,那咱们也不用过去凑热闹了。”
四夫人对女儿莲娘的感情有限,再分到七七身上,就更是少的可怜,加上叶家父女现在身份尊贵,一个是侯爷,一个是郡主,自己见了面,反倒还要给小辈行礼,并没有多愿意过去的。
不过既然说到了这里,顺便嘀咕了几句,“叶家二老爷一大把年纪,还是这么不消停,大伯那边又说得含含糊糊的……”她叹了口气,“算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儿,不去也罢。”
其实四夫人根本不用发愁,这会儿功夫,叶家的人根本就没工夫见客,因为叶家出大事了!而且还不止一件!
顾莲和七七被留在宫中,至少暂时是安全的,还不算什么。
叶二老爷被捕入狱算是一件;三房的一个米铺子吃坏了人,惹上官司脱不了身,这算是第二件;眼下闹得最凶的是长房,福哥儿和奶娘不见了!
叶大太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前头还好好的说着话……,我还给福哥儿喂了一块桂花糕。”哭得哽咽难言,“我、我……,就睡个午觉的功夫,一大一小两个活人和两个小丫头,全都不见了啊……”
叶大老爷在旁边沉着脸,冷眼看着侄儿。
“东海啊!”叶三太太也是着急,连连跺脚,上前扯着侄儿诉苦,“他们非说是铺子里的米有问题,现今铺子都给查封了!这还不算,还把铺子里的大掌柜抓走了。”
叶大奶奶和叶宜母女俩,在角落里互相对视了一眼,没敢出声。
所有的祸事,来得这么巧、这么齐,多半是和那个女人有关!叶大老爷皱着眉,率先问出众人心里的疑惑,“东海,那护国长公主到底是什么人?!”
其实叶家的人都已经猜到了,不过要他亲口证实罢了。
叶东海便是想瞒也瞒不住,跪下道:“是……莲娘。”
“真的是她?!”
“是顾氏?我就说嘛……”
听他亲口说出,叶家的人都不免变了脸色,顾氏被人劫持了,转了个圈儿,摇身一变就成了护国长公主!
叶大老爷的反应最快,心里有了一个惊人的猜测,颤声问道:“是不是……皇上看上了她?所、所以……”
所以……才会借着长公主之名藏于皇宫之中!
他这么一提醒,叶家的人很快都悟了过来。
“是。”叶东海闭上了眼睛,难受道:“都是我的错……”
“你真是疯了!”叶大老爷终于忍无可忍,指着侄儿,要不是顾及他现在的身份不一样,早就大耳刮子招呼过去了,“皇帝看上的女人,你居然不自量力,去和……,去和皇上争女人?”破口大骂道:“你这个祸害全家的东西!为了一己私念,就置父母长辈于不顾,你这个不忠不孝的逆子!”
叶大太太哭得更凶了,“还我的福哥儿……”
“够了!”叶大老爷气得冷笑,打断老妻,“眼下的这一切,不过是皇上的一个警告罢了!”转头看向侄儿,环顾了叶家的人一圈儿,“要是不给皇上一个满意的答案,别说福哥儿,别说老二……,就是你我这些人的性命也是难保!”
叶三太太本来要说米铺子的事,忽地闭了嘴。
一种临近死亡的危险气息浮了起来,叫叶家上下都是一颤,所有的目光,都盯在了叶东海的身上,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他的疯狂!没有一个人不为自己的性命担忧,继而对他生出怨恨!
即便叶东海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那些目光洞穿了自己的身体!
******
暮色西垂,霞光满天,一片五颜六色的浓丽晚霞景象。
叶东海心情低沉,再次来到宫门外,求见皇帝。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一名青衣小宫人出来,弯腰道:“皇上让安顺侯进去说话。”
一路曲曲折折,先是过了九曲十八弯的连廊,再过了青石小路,穿过一个安静的花园子,那宫人方才停下脚步,指了指,“皇上就在前面的那个凉亭里面,说是让侯爷自己过去。”
这是叶东海第二次来到这个凉亭了。
那一次,徐离邀了自己在这里商议事情,结果正好撞见莲娘落水,看到徐离脱了外袍裹住她,三个人纠葛的缘分,从那一刻起便拉开了序幕。
“坐。”徐离笑着招呼,摆了摆手,“不用那些客套的虚礼了。”
别说叶东海是来为全家上下求命的,就算是在平时,君臣之礼亦不可废,按着规矩行了礼,然后才在旁边的石凳上坐下。
徐离十分悠闲的样子,自顾自倒了一杯酒喝着,然后举杯道:“这是在花树下藏了八年的梨花白,你要不要尝尝看?呵……”说着,爽朗的笑了起来,“美景美酒,不失为人生一大趣事。”
叶东海哪里还有心情喝酒?他忍住满心愤怒,不得不在皇权面前低头,悲声道:“千错万错,都是我叶东海一个人的错!请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不要伤害莲娘,不要伤害七七……”
“咦?”徐离一脸惊讶,问道:“此话从何说起?朕听不明白。”
叶东海迟疑了一瞬,看来皇帝是不打算摊开来说了,心思飞转,赶忙道:“请皇上恕罪,方才是臣一时失言。”
“恕罪?”徐离嘴角微翘,“你这么说,朕倒是想起来了。上次你在济南府提前离开,后来去幽州的时候你又装病推脱,的确是不小的罪。”慢悠悠的又斟了一杯酒,浅酌低饮,轻笑问道:“那么你打算如何赔罪呢?是给朕磕几个头就算了,还是在朕的面前以死谢罪?”
叶东海的心口阵阵发痛,“臣一人做事一人当。”
早就知道,自己能够争到与她的相处时间,不过是朝夕罢了。
可是……自己并不后悔。
说起来,自己这条命……当初还是皇帝捡回来的,可是皇帝那么做,也不过是因为莲娘罢了。而后叶家更是遭逢无主危机,是莲娘坐镇了大局,结果叶家的人却害得她早产,自己欠她一份情,今天就还了吧。
“如果……”他道:“如果臣的死能够消让皇上释怀,那么臣愿意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