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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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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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为生意人,芳菲知道这也是卖风筝的老板的“营销策略”。不过人的心理就是这样,明知人家是要赚你的钱,可是为了个好意头,还是愿意掏钱来买。

    碧荷是个手巧的,对这些小玩意也特别注意,便提议说:“姑娘,这个凤凰风筝的竹篾条粘得结实,可以飞得更高。”

    “那就买这个凤凰吧”芳菲一听碧荷这么说,立刻爽快地买下了这个风筝。

    近来碧荷在芳菲跟前越发受到看重,她确实是个很机灵聪明的女孩子,最大的优点就是懂事。

    芳菲对丫鬟的要求,也就是重视这一点——不懂事的,比如春草,比如春芽,她可是不想留在身边的。

    碧荷抱了那风筝,跟在芳菲身后陪她继续逛。

    芳菲和陆寒走在前面,她接过那两个小泥人看了看,果然是栩栩如生,精巧可爱,新郎新娘的造型更是别致。

    “好漂亮呢……”芳菲看看“新郎”又看看“新娘”,爱不释手,两个都不舍得放下。

    “送你的。”陆寒温柔地看着芳菲。虽然隔了帷帽的纱帘,她脸上隐约可见的甜笑让他看了简直移不开眼。

    “全给我?你留一个好了。”芳菲自己拿了个新娘的娃娃,把新郎那个递给陆寒。

    陆寒本想说两个你都留着吧,忽然心念一动,欣然接了过来。

    这算不算定情信物呢……陆寒痴痴地想。

    芳菲看着自己手上那个泥娃娃,却想起了管夫人的那首《我侬词》:“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如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想着想着,她托着小泥人的手心便有些微微的发烫,脸上也渐渐烧了起来。

    逛完了庙会,几人找了个空旷地方把那凤凰风筝放上了天。令人意外的是,几人里最会放风筝竟是砚儿,最不会放风筝的却是芳菲——她还是头一回放风筝呢。

    见砚儿放得好,她索性就把绳子给砚儿了。碧荷也在一边对砚儿指点着手法,她属于那种放得一般,理论却很多的理论派……砚儿有事不服,和碧荷争论起来,被比他大了一岁的碧荷敲了一下脑袋就傻笑着不说话了。

    最后把线轴放到尽头的时候,风筝飞得好高好高,已经看不见了,陆寒便接过绳子来把风筝放走了。

    “嗯,少爷一定能够高中的”砚儿很大声地说,他对自家少爷可是自豪着呢。乡试亚元第三名呀整个江南道数一数二的才子呢

    “好好好,承你吉言了。”陆寒温和地笑了笑,几人也都有些累了,便分头回了家。

    过了春节,二月很快就到了,马上就是礼部会试的日子。

    这天芳菲正在家里坐着,忽然听见有人拍门。涂七开门一开,满脸发白的砚儿就滚了进来,嘶哑着声音说:“秦小姐不好了,少爷让官府抓走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遇帝

    第一百二十四章:遇帝

    大明兴安元年二月,京中暗流涌动。

    踌躇满志的新帝朱毓昇,不甘交出权柄的得势旧臣,想取而代之的众多帝党……在清洗詹家残余势力的过程中,各方集团不知在暗中交过了几次手,各有输赢。

    朱毓昇不愿被老臣拿捏,而既得利益者们又怎么会主动交权。自从朱毓昇登基以来,各种小摩擦日日不断,朝中气氛压抑,大家都知道一场大战势必难免。

    终于在二月的春闱前,矛盾激化,一场惊天大案突然爆发。

    那就是兴安元年震惊全国的会试科场舞弊案。

    而陆寒,便是被这场大案波及的无辜举子之一……

    芳菲没想过陆寒竟会被官府抓去。

    砚儿说,那天早晨会馆还没开大门,就有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差冲了进来,拿着花名册抓人。阳城会馆被抓走了三十多个举子,陆寒就在其中。

    剩下的人们也惶恐不安,到处打听消息,只是他一个小小书童却没处可打听。惊恐之下,他只好冲到芳菲这边来求援。

    砚儿跟着陆寒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知道这位未来的少夫人是个不寻常的女子,或许有办法可以救救少爷。

    芳菲尽管十分情急,还是振作起精神,穿戴好了出门的衣裳到端妍家中去找她。

    端妍这些日子在家安胎,不知外面的动静。听芳菲说了事情的始末,身为礼部尚书的儿媳、翰林院编修的妻子,她当然明白这下子真是事态严重。

    会试是由礼部主考的,端妍本来是很适合打探这件事的人。可惜靳尚书家教很严,向来是不喜妇人干政,所以她也不能直接向公爹打听。

    她先安慰了芳菲一番,让芳菲回去等消息。次日一早,端妍才派了个心腹人送了封信过来。

    芳菲看了信,心里一下子凉了一半。

    陆寒居然是因为牵涉到科场舞弊案被抓进去的……

    这件事情实在太可怕了。

    她上辈子记忆中印象最深刻的两场科场舞弊案,结果都是极惨的。

    一个是著名的风流才子唐伯虎。他曾是乡试解元,可谓才绝当代,又是大学士李东阳的门生,按照一般人的看法,那是才华和后台都很硬的人物。

    可就是这么一个大才子,无辜被人牵连到所谓的“会试泄题案”中,因为自己的卷子写得太好,而被认为他早早就得到了试题。

    更巧的是,和他同路赶考的江阴巨富之子徐经,还真的是暗中贿赂了主考官的家童事先得到了试题。徐经被捕下狱后,唐伯虎也悲剧的被剥夺了考试资格。

    最终,被证实是无辜的唐伯虎得到了皇帝的“平反”,可是却被贬谪到浙江当一个小官。他感到极度耻辱,拒绝上任,从此漂泊江湖的,最终落魄而死。

    另一桩舞弊案的主人公,则是芳菲教书时常常要讲到的一位后世文豪鲁迅的祖父……

    过程芳菲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鲁迅的祖父,那位进士出身又点过翰林的周大人,因为想替亲戚的孩子和鲁迅的父亲买试题,被卷入舞弊案中,深陷囹圄。一个庞大的家族,就此走上了没落的道路。

    可见科场舞弊案,是一件多么让人恐惧的事情。即使你在朝中有后台、即使你有大家族的支持、即使你是出名的才子……只要沾上这个,不死也要脱层皮。

    她已经探出了一些消息,陆寒和那位唐伯虎唐解元一样,都是被无辜殃及的池鱼。

    有人密报,这次参考的举子中个别人买通了“字眼”——所谓“买字眼”,就是跟考官事先打好招呼,商量好一两个特别的字词,到时候在考卷里用上。考官见到这个字眼,就会心领神会,知道这是“关系户”,放手让他的卷子过关。

    于是一大批涉嫌“买字眼”的举子都被抓了。陆寒因为参加过一次那些嫌疑人举办的文会,也被认为是同党抓了起来。

    朝廷抓人,从来是宁可错抓,不能错放的。

    芳菲已经被吓得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是的,她有着超越一般女子的心志与智慧,但她始终只是个普通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都只是一个寻常的百姓。如果不是因为陆寒要考科举,她根本就不会接触到这些政治上的东西……

    在朝廷的党争,新帝与旧臣的较量中,她一个弱质女子,能够做什么呢?

    她明白,即使是端妍,或是惠如,在这种事情上也是帮不了她的。

    如果陆寒顺利考上了进士,并且在殿试中得到了不错的名次,她们或许可以帮着她去跑通关节,让陆寒快些补上官职。因为这是锦上添花的好事,反而容易做到。

    但去大牢里捞人?让陆寒恢复考试资格?

    深宅妇人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可是她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芳菲,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端妍有些担心地看着芳菲。这才短短两天,芳菲的眼窝就深深陷了下去,可见她受到了多大的压力。

    “端妍姐姐,请告诉我萧大哥的家在哪儿好吗?”

    她想去找萧卓。

    这两天里,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起码她知道,陆寒这批人,是被关在承天府的大牢里,而不是刑部的牢房。

    本来大规模的科场舞弊案,是要大理寺卿、刑部尚书、都察院御史三法司会审的,而人犯应该关押在刑部牢房。

    现在出面抓人、关人的却是承天府的衙役们,情况有些耐人寻味。

    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刑部并不情愿被牵扯到这件事里,在这事情上,承天府的官员们更加主动……

    芳菲想,这是承天府官员们的顶头上司——或者是后台们,想借着这事在朝廷上掀起一股风浪来吧……

    在政治上,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是单纯发生的,人们所能看见的永远是冰山一角。

    芳菲不关心这事情有什么黑幕,她只想把陆寒救出来。

    前些日子,她便从端妍口中得知,萧卓已经从五城兵马指挥的任上,被调动到锦衣卫中担任千户之职。

    锦衣卫的人……在芳菲心目中,总该会有点能量的。

    她一个小女子,不指望能对这件案子起什么重大的影响,也不去想别人的死活。

    她只在乎她的陆寒能不能平安出来——至于考试,那还是次要的了。

    只要人平安,就比什么都好

    萧卓从宫中出来,从随从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便走。

    朱毓昇刚才说的那些话还在他的耳边回响。

    “这些混蛋居然想要挟我”

    “科举是国家的抡才大典,国之重器,居然被这些蠹虫当成工具来利用……”

    “朕要是在这一仗默认了他们的做法,以后就别想再从他们手中掏出一点权力来。户部,工部的那些人……还有那个……”

    朱毓昇愤怒得摔碎了一块上好的端砚。

    他对萧卓说:“朕要反击。你现在,立刻按照朕的吩咐去搜集证据,朕要让他们看看,这个天下到底是谁在做主”

    萧卓跪下磕头,郑重地说:“臣遵旨。微臣一定会竭尽所能,为陛下分忧”

    朱毓昇有些伤感地看着萧卓,轻叹一声说:“朕现在最信任的,也只有你了……”

    萧卓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骑着马往家中驶去。

    刚刚到家,便听得门房迎出来报告说,有位单身女客来访。

    单身女客?

    萧卓很是疑惑。

    这年头,一个单身女子上门拜访,总是让人感到奇怪的。何况是萧卓这种全家只有他一个主人的光棍家庭,从没有来过一个女客。

    “是什么人?”

    门子垂首说:“那位小姐说她姓秦……”

    一个“秦”字,让萧卓骤然跳了起来。他快步流星地往厅堂上走,一面走一面大声呼喝着下人:“你们把客人招待在哪里?”

    “偏厅……”一个家丁讷讷地说。

    “上茶了没有”萧卓越走越快,担心家人怠慢了她。

    可是走到偏厅门口的时候,萧卓却猛地止住了脚,呼吸有些混乱。

    好紧张……萧卓你紧张什么啊,不过是故人而已,不要紧张不要让她看出来你的窘态,要像原来一样,像原来一样……

    他一步一步地迈进小厅,一眼便看见了那背对他站着的佳人倩影。

    真的是她……

    芳菲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看到萧卓熟悉的面孔,忽然一下子鼻端酸酸的流下泪来。

    她这是怎么了?这些日子来,在人前人后,她都没有哭过一次,为什么见到了萧卓她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的眼泪越流越多,很快便湿透了手上的帕子。

    也许是因为,她一直将萧卓视为一位可以依靠的兄长……这些年里,唯一能够给她这样感觉的男子,只有萧卓一人……

    萧卓手足无措地看着芳菲无声地抽泣,想象不出是什么样的事情让这个坚强的女孩子泪湿衣襟。

    他只知道,现在无论她要他去做什么,他都会义无反顾,为她赴汤蹈火。

    好容易等芳菲止住了哭泣,断断续续地说明来意,萧卓才明白过来。

    他想了半日,正要开口,忽然听到家人匆匆来报:“老爷,老爷,皇上驾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十年

    第一百二十五章:十年

    (非常抱歉,在医院折腾得太久了……下次绝对不会有延时这么久的情况了,请原谅一个伤员吧。建议大家在看这章的时候听听陈奕迅的《十年》,嘿嘿。)

    …

    皇帝?

    萧卓和芳菲同时一愣。

    “萧林你过来,把这位小姐和她的下人请到内堂休息,让和大娘跟奇兰、珠影去伺候着。”

    萧卓快速吩咐完下人,给了芳菲一个抱歉的笑容,转身匆匆迎了出去。

    萧卓在京城的这处宅子是祖产,内外院子都相当宽敞,朱毓昇在当太子之前还常常过来。被立为太子后,为了避嫌,只来过一次。

    不过朱毓昇登基之后,又来得更频繁了些,大多是来散散心中的闷气。

    别以为当了皇帝就轻松,尤其是大明的皇帝,君权其实相当受限制,当皇帝的常常需要和重臣们掰腕子。

    萧卓带着下人们去把朱毓昇迎了进来以后,看见朱毓昇的脸色黑如锅底,知道肯定又有大事发生。

    朱毓昇对于萧宅也是熟门熟路了,一路沉着个脸疾步前行。到了书房,朱毓昇冷喝一声:“除了萧卿家,其他人给朕滚出去”

    跟随朱毓昇而来的内侍、护卫,还有萧家伺候的下人们,赶紧都施礼弯腰退了下去。谁都知道皇上现在来找萧大人肯定是有大事,而且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皇上,居然一脸马上要发飙的表情,谁敢这种时候撞上去啊?

    等人都退下了,朱毓昇才压低了声音说:“你可知你方才走后,他们通过内阁递上了什么折子吗?”

    萧卓只能摇头,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浓。

    “全是要求查办礼部尚书靳录的折子”朱毓昇终于忍不住怒意,爆发出来了。“说是试题已经送到了礼部,只有礼部的几个堂官有可能看到试题,而身为尚书的靳录嫌疑最大朕就知道,他们是想折去朕的股肱之臣啊”

    萧卓神色更加凝重了,良久才说出一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礼部尚书靳录只会是第一个被攻击的帝党。只要冲开了这个突破口,接下来的攻势一定会绵绵不绝……

    朱毓昇面上凝着一层寒霜,眼中杀气毕现。

    “他们小瞧朕了……”他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已经动了杀机。

    原来还想慢慢来磨合,看来不放点雷霆手段出来,他们都不知道死活真以为自己就像已经驾崩的老皇帝那样,会跟他们这群权臣、勋爵妥协吗?

    他又悄声吩咐了萧卓许多事情。两人谈了小半个时辰,朱毓昇的怒气才渐渐消去。

    “行了,再耽搁下去就要锁宫门了。朕现在就回宫,你立刻给朕办好这几桩事情。原来安插下的棋子,现在都可以动了……”

    萧卓下拜行礼,却是欲言又止。

    朱毓昇和萧卓向来情若兄弟,对他十分了解。看他这么模样,知道他有些话想说,便说道:“阿卓……”没人在场的时候,他偶尔会这样叫萧卓。“有话就说吧,这里又没外人。”

    萧卓考虑了一下,才毅然脱口而出:“陛下,有位故人正在微臣家中做客……此人也是陛下的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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