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芳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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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芳菲- 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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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这是对下官的诬告啊”

    陆寒的手不住颤抖着,差点拿不稳手里的信笺。

    那信上,只说了一件事。

    有人向布政使衙门告状,说鹿城考生今年过关人数太多,事情必有诡异之处。据“知情人”说,鹿城府学学政陆寒早在乡试前就得到了试题,并且大肆在府学中张扬……

    这条“泄题”的罪名,牵涉到的不仅仅是陆寒,还有西南道的提学、鹿城府学中的训导、教授……

    陆寒紧紧咬着牙关,怕自己忍不住要吐出一口鲜血。

    辛辛苦苦换来的成果,却被人这样污蔑

    他绝不能让这些小人得逞……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危机

    第一百九十六章:危机

    “老爷还没回来?”

    柳儿玩得累了,终于在奶娘怀里沉沉睡去。芳菲起身整理了一下被柳儿抓皱的衣裳,看了看天色,不由得问了一句。

    碧荷忙说:“夫人,这会儿都这么晚了……要不您先用饭吧。”

    “嗯,好。”

    芳菲想着陆寒也许被什么公务耽搁了,不知什么时候才回得来,还是自己先吃吧。

    陆家的饮食偏清淡简单,这也是芳菲和陆寒的偏好。

    既然是一个人吃饭,芳菲也没让厨房多上菜。一荤一素两个小菜,再了用一碗清鸡汤,便算是一顿晚餐了。

    她刚刚放下筷子,便听见陆寒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芳菲来不及思索为何陆寒的脚步声比往日沉重许多,才刚刚站起身来,便看见陆寒走进了屋子。

    “相公,吃过了吗?”

    芳菲趋前几步迎接陆寒,却发现陆寒脸色蜡黄,嘴唇发白,不由得惊呼道:“相公你怎么了?”

    陆寒牵动嘴角想勉强笑笑,却发现自己的脸皮仿佛僵住了似的,做不出任何表情。

    芳菲一惊反手把住陆寒的脉门,只觉得陆寒脉象虚滑,像是得了什么大病似的……早晨出门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丫鬟们也看出屋里气氛不对,不等芳菲吩咐就退到明间去了。芳菲拉着陆寒在罗汉床上坐下,伸手搭在他额头上,只觉得冰凉一片。

    “没事……”陆寒总算开了口,僵硬的脸庞稍稍松动了一下。

    芳菲也不多话,走到外间桌边,亲手将自己没喝完的半蛊鸡汤倒到碗里,递到陆寒唇边:“相公,先把这汤喝了再说话吧。”

    陆寒就着她的手把鸡汤喝了下去。

    她看出陆寒必然是遭遇了重大变故,否则不会在一日之间变成这副模样。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芳菲的心里就跟猫抓了似的难受,强忍着追问的冲动,柔声问:“相公,无论如何总得先吃点东西。我让人先上晚饭好不好?”

    陆寒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鸡汤,身上的寒意似乎驱散了一些。芳菲看他不出声,便自作主张去外间叫丫鬟们到厨房去取晚餐了。

    片刻后,碧青碧桃端着陆寒的晚餐进来摆好。陆寒似乎恢复了一些,自己走到桌边坐下,默不作声地吃了一碗白饭,菜都没夹几根。

    丫鬟们肃立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老爷夫人素来好脾气,尤其是老爷并不管家,对她们这些下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哪见过他这样凝重的神情?

    这几个丫鬟也不是那等没见识的,就知道老爷有大事发生了。

    陆寒匆匆扒完了饭,把碗筷一推就起身往里间走。芳菲忙跟了过去,又叫碧青打水来,她自己服侍陆寒换了家常衣服洗了脸。

    此时陆寒稍稍缓过气来,叹了一口气拿出一封信来对芳菲说:“你看。”

    这是他进屋以后说的第一句话。

    芳菲心情也很紧张,接过信来看了一眼,竟是两眼一黑差点倒下。

    泄题

    她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觉得喉头像是被淤泥塞住了一般,千言万语堵在口中,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这罪名可不是说笑的

    芳菲昔年在闺学读书很是勤奋,不但熟读四书五经,连名家名文也是烂熟于心的。而一部《大明律》她更是看了又看,里头一些基本的律法她都记得十分清楚。

    没办法,当时她孤身一人要在这世上生存,自然得处处小心,知道何处是禁忌才好。

    关于科举泄题者的惩罚,详细的内容她也记得不太清晰,但大致上的处罚是知道的——身为朝廷命官,若主动参与泄题,斩立决

    这可不是陆寒当年卷入买字眼舞弊案那么简单。当时的陆寒不过是一个有买题嫌疑的举子,若是买题罪名坐实了,最大的惩罚也只是革去功名,永不允许参考而已,起码性命是无忧的。

    可如今人家告发他身为学政而向考生们泄题,这罪名足以让陆寒人头落地。

    芳菲想起前世看过一个古代考官泄题案的判决,不由得浑身发抖。

    那是个姓俞的学政,负责当地乡试的监考。他家仆人得了外头举子的贿赂,与他的妾室串通,由他的妾室把偷来的试题偷偷贴在这俞学政的官服里。

    等俞学政进了考场,他家仆人把试题又暗地里卸下来传递给贿赂者,据说这家人受贿上万两白银。

    事发后,皇帝震怒。虽然俞学政当时并不知情,但由于保管试题不力,依然被判了腰斩之刑

    更残酷的,是这位“铁血天子”竟让俞学政的亲家来监斩。俞学政被斩成两半后,上身还沾着血在地上连写了七个“惨”字,成为历史上关于科举泄题最惨烈的一个牺牲者……

    “这还是范大人在省城的关系人……提前先发来的消息。”陆寒稍微镇定了一点,苦笑着说:“明天省城的官差应该就会来找我问话了。”

    “凭什么?”

    芳菲的怒气直冲脑际,她压低了声音怒道:“他们有什么证据?竟然胡乱诬告?”

    陆寒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是范大人说,让我最好有所准备。那些人敢到布政司去告状,必有所持……”

    芳菲急道:“试题怎么会泄露?从主考副主考入贡院之后,便被禁足在里面,直至考试结束、定出名次、张榜公布后才能出来。这期间既不能会见亲友,又不能与外界有联系……怎么就会泄题?”

    陆寒无力地双手扶头,叹气说:“这次鹿城考得太好,反而……”

    芳菲明白陆寒心中有多么的痛苦。

    他兢兢业业,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倾注在府学里。因为过于年轻,因为少年得志,他已经遭受了无数人的冷嘲热讽,不知见到了多少白眼。

    别人看着他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似乎春风得意万事顺遂。芳菲却知道他这个学政做得有多难……

    如今稍微出了一点儿成绩,就遭到这样的打击,极有可能连性命都要赔进去

    “相公,你也别急……范大人能及时给你报信,证明他还是相信你的。还有,同安学派那边……”

    听到“同安学派”四个字,陆寒的笑容更苦涩了。

    “这次的事情,我估计还和西南学派与同安学派的争斗有关……西南学派的人,是不会乐见同安门人到西南这个地方讲学扎根的。我不是不知道,和同安学派合作是犯了本地忌讳,但我那时我总以为事情不至于如此糟糕……我果然太天真了。”

    陆寒突然转过身来,紧紧握着芳菲的手说:“这事说不好……要是我真有个万一,柳儿和家里……就托付给你了。”

    “你说这是什么话”

    芳菲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我们一家人总能过得好好的。不过是诬告而已,又不是告你一个人虽说你是个没根基的,但提学大人呢?他能任由人这样泼污水?”

    陆寒勉强笑了笑,说:“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不说了,我去洗洗身上的晦气,我们早些安歇吧。”

    芳菲也只得跟着笑笑,装作并不在意的样子,心里却是翻江倒海。

    可是在这鹿城,她与陆寒一样是毫无根基的浮萍。不像在故乡阳城,更不像在京城,有真正的知心人可以商量、打探……别看她办宴会的时候大家都对她客客气气,那是因为她身上这从五品的诰命。

    一旦陆寒出事,即使关系密切入范夫人姜氏,心地高洁如楼夫人湛氏,也帮不上她什么忙。

    如果问题可以用钱来解决,她愿意为此倾家荡产。可是陆寒虽然没有多说,她也听得出这案子不简单。

    能牵扯到一省提学,还有陆寒这个学政,以及鹿城所有的考生……还有,借机敲打想捞过界的同安学派……

    芳菲想得脑袋都疼了。

    她追问了一下陆寒当初是怎么跟同安学派定下合作的章程的。

    陆寒简单说了几句。大致上是说缪天南老了,同安学派面临四分五裂的结局。为了让自己支持的一派获胜——这一派的代表人就是芳菲见过的王谦王大儒,就必须让这派有超出其他派系的成绩。

    正好陆寒担任鹿城学政,王谦便带领同安学派的几个大儒到鹿城来讲学,一来是宣扬同安学派的文意,吸收新的门人,二来也是希望能够经过他们的手培养出一些新的举子乃至进士来。

    当然,同安学派也不只是靠陆寒一个学政,在其他地方也有讲学……但西南这边的排外风气,是比较严重的。

    陆寒,无疑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现在多想无益……”

    再次叹气后,陆寒搂紧了芳菲的肩膀,说道:“这事我们也无法主动出击。只能静观其变了。”

    芳菲不敢再给陆寒添上烦恼,就不再开口说话。

    只是,这一夜,谁都没有睡着……

    鸡鸣,日出。

    鹿城的早晨,和过去的每一个早晨都没有什么不同。

    但这一天过后,陆寒与芳菲的生活,即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文 番外(一)小人物的幸福?之一

    番外(一)小人物的幸福?之一

    “碧荷姐,碧荷姐”

    陆砚额头冒汗,手里攥着一件布衫小步跑着想追上前面疾步前行的碧荷。

    因为怕被人听到,陆砚不得不压低了声音。

    可是这低声的呼唤根本没有让碧荷停下脚步。她反而一跺脚,走得更快了。

    “碧荷姐”

    陆砚快愁死了。

    人家都说女人心,海底针,他以前还嘻嘻哈哈笑着不信。

    现在他总算信了

    “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我信了”陆砚念叨着与数百年后某名人类似的句子,愁眉苦脸的追赶着碧荷。

    碧荷见陆砚一直追了上来,眼看就要到二门内了。看了看二门守门的那婆子,碧荷不得不停了下来。

    “嚷嚷什么,你作死啊?”

    碧荷向来和陆砚这样说话惯了。陆砚也早就适应了碧荷对他的疾言厉色,一点都不敢反抗,只是弱弱地说了句:“哦……”

    “哦你个头”

    碧荷恶狠狠瞪着他:“知道错了就赶紧做你的正经事去我还得回去服侍夫人吃晚饭呢。”

    “可是……我不知道我哪儿错了呀……”

    陆砚可怜兮兮的举着手里的衣服说了一句。

    他不举起那衣服还好,一看那衣服碧荷就一肚子不高兴。

    “你没错,你做得很好”碧荷简直有些咬牙切齿了:“只是你以后的衣裳鞋袜,都别想我帮你缝补浆洗了……你陆管事现在多的是人献殷勤,何必要我来多事?”

    陆寒被碧荷劈头盖脸唾了一顿,还是摸不着头脑。

    “我我我……我到底干什么了……”

    陆砚扁了扁嘴,真是觉得很委屈。

    碧荷见他根本弄不清状况,忽然有种一脚踏空的无力感。

    敢情自己在这儿生了半天闷气,这位爷真是毫不知情……

    “好,我问你,”碧荷口气和缓了一些:“你这件中衣破了,我不是说叫你拿过来给我缝吗?”

    “啊,对。不过……”陆砚刚想解释,又被碧荷堵了一句:“不过我缝的没有人家好,所以你就找别人了是吧?”

    碧荷一边说,一边想着刚才彩蝶把这件衣裳递给自己时说的话,就难受得紧。

    她刚好路过针线房,那针线丫头彩蝶特地走了出来把这衣裳递给她。“碧荷姐姐,这是陆管事托我缝补的衣裳……您要是顺路到二门外,就顺便帮我交给陆管事吧,好吗?”

    想到平时彩蝶时不时夸陆砚“年纪轻轻就好能干”、“老爷对他可看重了”、“长得真有男子气概”……碧荷胃里就一阵一阵的泛酸。

    对,她就是吃醋,而且还是大大的吃醋她就是在意陆砚,不行吗?好歹也勉强算青梅竹马嘛

    彩蝶那丫头仗着自己白皙,老是穿粉嫩颜色的衣裳,打扮得娇滴滴的。那些下人也在暗地里夸她好看……不知道陆砚是不是也是因为觉得她好看,才把衣裳给她缝补的?

    碧荷脑子里转个不停,陆寒那边却慢悠悠的说:“我哪是那个意思不过是见你陪夫人到外头查铺子去了,看你太忙……才交给针线房的。想不到杜鹃手脚倒快。”

    嗯,杜鹃?

    “你不是给彩蝶缝的?”

    碧荷盯着陆砚说。

    陆砚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照实说了:“不是啊……我就直接给了杜鹃。不过她们俩都是针线房里的,谁缝还不一样?我连她们的长相都没分得清呢……”

    碧荷一下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哭笑不得。

    原来都是自己在闹别扭而已……这个呆头鹅根本不是那意思。自己这醋算是白吃了呀。

    “算了,”碧荷也觉得自己刚才对他太凶,这会儿刻意放柔了声音说:“你别麻烦别人了,以后有什么针线上的活计还是直接找我吧。”

    说罢,她扭头就进了二门,不敢去看陆砚的表情。唉,自己真是沉不住气

    留下陆砚一个人呆呆地站在二门外。啊?碧荷姐为什么生气,又为什么消气了?

    女人啊……

    呃,好吧,其实他觉得碧荷生气的样子还真是……特别漂亮哈……

    陆砚浑不知自己的M体质,屁颠屁颠的走人了。

正文 番外(二)萧卓与影儿

    番外(二)萧卓与影儿

    鸡叫头遍的时候,萧卓已经穿上紧身劲装,信步走出卧室来到庭院里练剑。

    起手,沉腰,展臂,出剑……这套剑法,他从六岁开始随名师苦练至今,二十多年的功力不容小视。

    剑气到处,落叶翻飞,惊起一双晨鸣的飞鸟。

    萧卓对此却浑然无觉。

    他手中的利剑化作一团银芒,一招接着一招连绵不绝,虽然只是寻常练剑,却给人一种他正在与敌人激斗的错觉。

    舞到酣处,萧卓突然一跃而起,在空中挽了一个剑花,这才飘然落地。

    “啪啪啪啪……”

    忽然间,他身后响起一阵非常响亮的掌声。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兴冲冲地跑到萧卓身边来,拉着他的袖子兴奋地说:“阿爹,您好厉害,狗儿也要学”

    萧卓低头看了看小女孩浑身的打扮和脸上激动的神情,清咳一声说:“你啊,说过你多少次了?女孩儿家,别毛毛躁躁的,让下人给你梳好了头穿好了衣裳再出来。披头散发,成何体统?”

    “哦……”

    小女孩鼓了鼓两腮,手指绕着发尾撒娇说:“狗儿待会儿就去让嬷嬷给我梳头……”

    “还有,不要再自称狗儿。我不是给你起了名字吗?你现在叫绿影,萧绿影,知不知道?你可以叫自己绿儿,影儿,就是别叫狗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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