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缘再会,毕姑娘你就请吧!”
时序如流,转瞬秋尽冬残,已届岁尾,那是个阴暗日子,狂风怒吼,瑞雪纷飞,麒麟峰玄天观外,并排立着黄山掌门人鹤风真人及笑煞神裘腾,在远眺。
鹤风真人说:“裘施主!我这点布置,举目江湖能识破的还不多,就让他们先闯五行石阵再说。”
崆峒是道家发祥地,裘腾对这种五行逆运还解得,但他以为能闯进来的必是高手,旋风太宝余再添玄关正紧,不能出头,余再旺功力不弱,一对一应付龙虎风云旗下人物可操胜算,自己还不能露面。
能助黄山派应付大雄的仅圣手书生一人,合黄山二叟五道,与对方相较不成比例,心里想着事就没答腔。
鹤风真人笑说:“有他们八人已经足了,特殊人物我已有了应付之法,看!这不是来了!”
山脚下,陡现人影,有凌虚之势,渐近,雪夜下看得清,那正是辽东双煞为首,扑上峰来,接近观院时,陡向左偏出去。
继过去的是祁连独臂神枭费炎,雪山九寒绝命手百脱头陀、洞庭钓客于子舟。
最后,是华山清心道人及悟觉掸师,身后紧随着武当掌门弟子碧云。
裘腾心里很觉奇怪,武当立真道人何以不出山,赴雁荡的没他,来黄山的又没他!回风羽士、搜魂灵猿、三环飞针鬼见愁也都没露面,不到就是不到,玄真不到以大弟子代,是什么原因?怪就怪在这一点儿!
清心道人及悟觉大和尚陡然驻了脚,互相一打招呼,竟率寒云分由甲乙木,丙丁火进,不进则已,进来反而迷乱了方向,找不着门户,在里面瞎闯。
清心道人发觉得快,直入戌已土,正逢余再旺轮值,圣手书生见五行阵没难住对方,起身应战,厉叱:“来人报号!”
“华山清心武当寒云!”
“雁荡杀害家严淮阳一鹤有你两个?”
“有!你是谁?”
“淮阳一鹤之子,崆峒掌门笑煞神裘腾之徒,圣手书生余再旺!”
二人颜色生变,既惊于淮阳一鹤之子,更慑于笑煞神三字,清心道陡叱:“我没听说笑煞神生前收徒。”
“你没理由管这么多,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恶道!纳命来!”
圣手书生大仇当前,不禁血脉责张,抖臂而起,向二人扑过去。
寒云一亮青钢剑,招走“雪飘六出”,剑化六道长虹,指天划日当头罩下,一出手就走绝招,势不两全,凌厉异常。
圣手书生余再旺条滑身旁闪八尺,眼见剑如灵蛇跟踪已到,陡震臂膀龙棒起,一个“雾里游龙”暴开百道金光,一天瑞气,点点寒星中交杂金芒闪闪,飒飒寒风里传来破空之声,一声厉叱,一声修吼。
寒云直被摔出十丈以外,一头砸在大石上,头颅破碎,血浆四飞,就这样,尸身还暴起尺许,一向下翻滚而去。
清心道人厉叱:“好个残暴之徒!冷不防以棒关血信点中他气海穴,复棒卷摔出,你……”
“亡父之仇师极之恨!十不得一,这只能怪他学艺不精,恶道!不必多言,你尽量施为吧!让你生出麒麟峰,我不姓余!”
“以为腾龙棒了不起,清心赤手,一样制你死命!”
“你也别用话激,余再旺堂堂丈夫,岂仗兵刃!”
清心道人身形一起,双臂暴甩,华山二十八式震天掌中“雷震九霄”,暗哑声响,卷地狂飓,向他直砸下来。
圣手书生棒围腰中,移星换斗,身形如岫闲云,一飘一荡,闪了开去。
清心道人见他向左转,圈右手,滑左足,如影随形,跟踪疾转右手掌吐,“雷鞭山岳”,直扫后背。
余再旺陡地一折腰,“长桥卧波”,向右侧倒,就倒势足尖用力,“鱼跃于洲”,倏地斜拔而起,向左上暴射。
清山道人被逼得满腹真火,直喷七窍,猛一跺足,扶摇直上,双掌暴起,“后羿射日”,两股子疾劲罡风,排山倒海,狂袭后心。
金再旺人在半空,陡展绝招,“银河星泻”倏变“鹰隼盘空”,双掌一抖,“白浪滔天”,还击过去。
他明知龙虎风云十二雄全不可轻侮,放先逗其火发,逞强出手,待机回攻。
清心见他连翻避招,还以为这小子掌力不如,万不料反攻掌势,凌厉无比,较自己有过之无不及,冷不防不硬拼,非遭毒手不可。
他修地一侧身形,使出小巧绝技,“燕雀离巢”,向左后暴退一丈五六。
余再旺不由冷嗤一声,身形倏变,掌势陡换,右手骈指如前,一缕罡风,指向结腹,左手掌起,“沉雷落地”,砸向前胸!
这种指掌并下,异常难躲,清心老道不愧龙虎风云旗下客,脚跟用力,身似荷莲,一飘一摆下,向右滑出去。
金再旺那肯让他逃出手去,立展绝学,“雾薄鹰扬”,双掌抡开,劲风呼啸,掌影横空,身如鹰盘,回翔半空,遥遥下去。
清心道人一见他展开雾闪八式绝招,就知走不开,作困兽之闭,立展华山绝学,“雷震九天”。轰隆隆密如连珠,连接九掌。
最后一声巨响,发出绝命厉吼,清心道人竟不敌余再旺雄浑动力,被震翻五腑,七窍血殷,死于山坡!
这种硬拼恶斗,圣手书生功力再高,也不禁面色惨白,跌坐于地。
旁边,发出一声慨叹:“这孩子!忒太心急了些,何必硬拼!”
“这也足见磊落胸襟,丈夫情怀!袭施主!不必深责,悟觉已知难而退,余少侠也该回静室略事休养,这里,暂换柳师弟镇守。”
“真人!这儿夜风甚劲,雪又不停,你也请回吧!”
对话的是两位掌门,一位不是武术,一个伤势未复,在这儿看了一阵,同入后院静室,作长夜谈。
其实,叫他两个睡也睡不着,今夜,是黄山崆峒生死存亡关头。虽然胜了一阵,但余再胜也负了伤,无形中减去了实力。
镇守中阵的本醉仙翁韦啸天及圣手书生余再旺,梅林逸叟柳飞白独个儿巡山,他较醉仙翁略逊。
不知什么原因,醉仙翁韦啸天竟去了峰后,中阵无人,所以以柳飞白暂代。
五小练剑,也在今夜大功告成,旋风太保余再添龙吟心声的功,也应在今宵启关,至于在什么时候,没人知道,这种事,差之毫厘谬以千里,万一,青锋会即时来犯,黄山崆峒恐无唯类!
五行阵是现外一层障碍,全凭天然变化以阻来人,故不用太多人力,云学班五真人护着观院,真被人家闯过阵来,凭这点单薄力量,那是叫一了百了!
峰后,陡发厉啸,声震群山,人影晃动下,醉仙翁韦啸天扑回中阵,那么精湛功力,那高修养,居然是气喘粗浊的对柳飞白一跺脚说:
“我发觉龙虎风云旗下客闯阵,而没见青峰会中人露面,就知其中另有文章,果然,他们是以龙虎风云群雄为试金石,已家知五行逆运阵,在峰后传授进阵立法,这只要三五个领头,就……”
“对方力量如何?”
“我曾冒死出手,缓延时间,与两个护法拼斗上,一时还难分胜负,不料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一出,以五十载苦研伏魔七十二式慧剑,竟难敌佛音六式,若非见机得早,几为所害。
“对方两护法四总监坛外,调来江南水陆各舵,由茅山铁面鬼玉宝虎臣及粉面蛟龙海青率领,滇中二鸟也来了,怎么说也非其敌,师弟!黄山兴灭在此一举,我们要拼到底!”
梅林逸叟柳飞白纵声大笑:“死得其时,死得其所,死得心安理得。师兄你主持中阵,我再出去看看!”
“余再旺呢?”
“棒打寒云,掌毙清心,他负伤了!”
“这真是城门失火!师弟!不必再巡山,入观,拨调众弟子护住根基要紧,还有派几个心字班弟子护住两位掌门,情况紧急,只可如此了!”
事实上,巡山已无益,梅林逸叟柳飞白扑进观来,布置一切,他怕师兄孤掌难鸣,立时又回了五行阵。
他回来时,形势已变,十余条人影,已闯进阵来,全扑向戌已土,并且,还有陆继不断的进来。
醉仙翁一声狂啸,运掌如飞,与当先进阵的混战一起。
梅林逸叟柳飞白在这种紧要关头,决没打算退,他与醉仙翁同样心思,能阻多久是多久,实在不行时,再退第二关,故也加入了战团。
这是拼命,有道说一人拼命万夫莫当,何况这种武功卓绝人物,对方入阵的虽都是一二流高手,但对这种舍命招术,可就有了顾忌。
观内陡传人语:“二位师叔!西北角吃紧!”
柳飞白心头一震,西北系丹枫外院,余再添玄关正紧。
掌门人明示五小人竹影静院练剑,实则转令移于位居丹枫别院左侧的一座摇青碧月居,五小也在紧要关头!
观中,除正殿及道侣静修之处外,一切静院、别院、山庄,全皆封闭,自己与醉师兄名为巡山,实则全部精力全放在观中,绝不许道侣们擅越雷池一步,掌门人此举,高深不测,意态难明。
这一听说西北吃紧,那儿仅安置着傻金刚邵勇,恐独力难支,事关两派六个弟子生死,也关系着两派兴灭,安得不急,转想到事出非常,莫非有人地机!
他不敢想下去,匆忙中对醉仙翁啸韦天一打招呼,“泼风八打”荡开左右攻势,脚尖轻点,蓦地,身如巨鸟腾空,扑向了西北。
他才走,一声响澈山岳的长啸,五行阵中,落下了一条人影,正是青锋教主夫人,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
却生得身材修长,臀肥腰细,长眉俊目,两靥含春,真是徐娘半老,风韵尤存,着青绸衣裙,薄薄的如雾绉冰绡,粉臂玉腿,摇拽生姿,衣着虽是汉家装束,赤着一双晶莹洁白的六寸圆肤,仍未脱苗人习惯。
操汉语娇叱:“住手!”
青锋会下弟子纷纷倒退,她手指醉仙翁说:“韦啸天!识相的退出麒麟峰,从今隐姓埋名,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好大口气,韦啸天年逾七旬,死不为夭,妖妇,看你横行到几时!五行阵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亮招吧,我这醉老儿一样陪你玩两招!”
“死在眼前,你少讨便宜。”
她环顾左右说:“由此直入,进竹影静院,毁了五小,再去大殿……”
醉仙翁闻言蓦欺身,一探钢爪,“海外攫魔”,径向这苗女左肩抓去,五缕劲风,凌厉无备。
醉仙翁一出手就以伏魔七十二式相对,已存破斧沉舟决心,更有不两立之势。
青娘子一声娇笑,身形倏转,快得令人分辩不出如何换步移形,她轻灵地一扣醉仙翁脉门,右手掌起,“莲台佛现”,掌如闪电,已到胸前,是佛音六招,也正是余再添随怪人所习的路数。
醉仙翁韦啸天身形陡仰,“脱袍让位”,双掌分合,“金鹏舒翼”,掌夹狂飓,回攻过去。
青娘子又是一声浪笑身形疾转,快过飘风,枪机制敌,连翻进逼,一天掌影,满眼人踪。
转瞬间十多个招面过去,醉仙翁已被逼退至右侧一丛巨竹旁。
黄山七十二式伏魔慧剑天下驰名,由剑招化出来的掌势,自不等闲,他四十多岁就得了醉仙翁雅号。
当初,武林至尊柬邀群雄共判江湖是非时,第一个就是醉仙翁,他已封山已久,不容卷入江湖,才谦辞谢绝。
醉仙翁韦啸天知道这一战关系着自己存亡,已关系着黄山命运,陡地运神功骨节暴响,须眉倒张双目喷火。
步下有声如牛慢步,缓缓向着娘子逼过来。
这儿乱石满地,他根本没注意足下,迈步间山石四飞,火星远射,脚下咔嚓声起,坚石四裂。
再加上他那白发飞扬,须眉皆张的神态,怎会不令人心胆皆惊神魂失主!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也明白,这老儿兴酸鬼是黄山两支擎天柱,醉仙翁韦啸天较柳飞白更难惹。
他这神态,分明是要以数十年精湛内功一搏,倒是要小心应付。
她暗运瑜伽术防身,也在缓步上迎!
醉仙翁韦啸天倏地双臂齐翻,“白浪滔天”,强劲罡风,迎面袭到。
青娘子百步追魂田媚蓦招手“慈航普渡”,一接一引一震,卷起一天雪柱,杂以寒梅朵朵,轰!轰!轰!盆粗巨竹,连折五株!
醉仙翁韦啸天连退三步,青娘子田媚也不禁一晃身!
韦瞒天双臂连甩,掌势连发,青娘子玉手陡翻,招招硬接。
麒麟峰头,掌势激荡,雪柱一个连着一个,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如海啸,似山崩,竹摧树倒,石破天惊!
蓦地,一声巨震,音极沉闷,醉仙翁庞大身躯,竟随着那浓浓山石,团团雪魂,滚下掌峰头,可怜六十年修为,付诸流水!
黄山惊天柱折,势如危卵,外面惨变,内部突然发动乱,掌门人鹤风真人与笑煞神裘腾正在闲话,三个心字辈弟子在四外巡视,陡见黑影闪动,直扑静室,一心厉叱:“什么人!还不止步!”
这两个夜行人连理都未理,仍然向静室扑过来。
一心对两个师弟一示意,拔剑向左迎过来,这一对面,不禁惊得连退两步,躬身说:“云清师叔!这是禁地,任何……”
“让开!醉仙翁已死,柳飞白一木不能支大厦,从今再无黄山派了!这全害在两个老不死身上,云清有这口气在,心杀二人才有面目见祖师!”
一心再一回顾,两个师弟已与人家交上手,功力悬殊,才两句话功夫,已露了败象,他全明白了,破口大骂:
“好贼子!你身在黄山,受掌门人慈悲,祖师加惠,居然吃里扒外,禽兽不如,厚颜无耻……”
云清一展剑,“天外来鸿”,迎面就劈,剑聚劲风,势颇凌厉。
一心明知不敢,大叫:“云清叛师!掌门人速避!”
他一领剑诀,以七十二式与云清拼斗上。
静室中,鹤风真人安然的坐在那儿,他已七十高龄了,一向就没练过什么,避向那儿避,真的黄山覆灭,那只能说天理无常。
笑煞神裘腾虽还能出手,但已经不能运用神功,根本与普通武师无异,眼见云清及随来之匪内功全不弱,自己即使出去也不过白送死,倒不如安静的与真人一道走,免得临死还留笑柄。
门外两声凄厉叫声,知道又报销了两个年轻弟了!果然,一心单剑迎门拒敌,已是力竭声嘶,浴血奋战。
鹤风真人安祥的,毫无表情的说:
“裘施主!一心全身是血,不会支持多久,五小未现,五剑未成,起龙未出,功力未满,莫非全是天意!
“数十年易理,一日无凭,我无颜以对祖师,我要先走一步!但愿后代弟子勿葬我云亭……事实上不会了!”
鹤风真人由怀中摸出一个玉瓶,内储三粒其红似火丸药,倒出一位于掌中,就要向口中送!
“请暂缓!看一心在舍命狂欢,对手虽然武功高强,还可敷衍一时,此药暂备不时之需用!”
陡地,西北角上剑气冲霄,蓦地!大殿上浓烟已起,一片惊诧声中,飘过来六七条人影,为首的,正是护山监法之首汤文琴。
紧跟着萧文鸾、萧毅、韦秋、廖云,最后,傻金钢邵勇掮着两百斤重的降魔杆,他是为五小护法,故跟踪而来。
一心急叫:“汤监法!云清叛师!”
汤文琴疾行身势,聆声一个道折,就如蝴蝶穿花般落了下来,另外五个师弟妹也跟踪而到。
一心有股子壮气支持着浴血奋战,众人一到,心神略定,一屁股坐了下来,再也动不得,他早力竭产,如今竟脱了力。
这儿乃是掌门人静修之所,杨文琴焉有不知重要性,凤目显威,看了云清一眼,转对黑小子说:
“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