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血腥事件,她脆弱的心脏可受不了多几次这种刺激!
晃动杯中的酒液,她正想再啜一口时,孙梵宽大净洁的手,再次伸至她面前,恶生生的抓走她的酒杯说:“这种酒不适合小女生!”然后一点都不忌讳的把酒凑到他的唇边,一饮而尽!
怔忡的盯着他咕噜一口喝干她的“血腥玛丽”,专注的注视他喝酒时喉结的滑动及他脸庞侧面的线条,它们像一条起伏完美的棱线,由他那扎着半长不短马尾的完美头型,延伸至他清明的额,俊秀的眉眼,挺直的鼻梁,长长的人中乃至仍沾濡着酒液的饱满嘴唇及光滑的下巴!哦!海芃突然有股想哭的感觉!
她想哭,是因为她绝望的发觉自己根本不能不爱孙梵,可是他有可能成为她姊夫的这个事实,让她产生更剀切的痛楚!她现在觉得,如果孙梵恋爱的对象不是姊姊海兰,而是另一个与她毫不相干的女孩子,那该有多好啊!也许,那她可以为了爱而勇于竞争,就算争不过,至少可以不必时常目睹所爱的人和亲爱的姊姊恩爱模样!
这种妒嫉是很要不得的,她知道,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
眨眨眼,她眨回即将流出眼眶的泪水,也收回自己专注的眼神;她的桌前,不知何时放了一杯黄橙橙的果汁,孙梵用奇异温和的语气说:“喝吧!这是我请酒保特别为你调制的Juice,味道很不错!”
提到酒保,海芃心中更生愧疚,她怯怯的看了一眼为她而挂了彩的酒保,靦腆一笑,酒保大方的朝她露齿而笑,并顽皮的用手指比个胜利的v字。
海芃漾开了一个更大的笑容,告诉自己,事情往往没有想像的糟。她开始庆幸,她单恋孙梵多年的事,谁都不曾察觉;也庆幸,孙梵对她的温情,永远都只有三分钟热度,否则,她将会更难以自拔。
像此刻,间隔不过数分钟,孙梵就马上收回他刚刚请她喝果汁的和暖语气,用一种很不耐烦的态度连名带姓的问她:“喂!凌海芃,你那个护花使者到底要迟到多久?他迟得连刚刚那精采一幕都漏掉了!”
“是啊!这个阿杰如果来了,你该赏他一巴掌的,他实在太没有时间观念!”一直沉默的海兰也附和着。
听出他们一搭一唱的带刺话儿,海芃悒悒的喃道:“如果我早算出他会迟到多久,那就好办了,这就足以让我躲过刚刚那精采的一幕也不一定,他——”海芃咕哝,又倏的住嘴,她看见已是众矢之的阿杰正在沙龙的入口处张望,她由高背椅上跳起来,宣布:“他来了!”
阿杰终于来了,海芃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她扬手招呼他,并同时发觉了他神情中饱含着迟滞与忧郁,奇怪了,令天好像所有的事都有点不太对劲!
阿杰走近吧台,朝她牵强的笑着并充满歉意的说:“十分抱歉,我因事耽搁,让你久等了!”
虽然他道了歉,但海芃仍是气愤难平的嘲弄道:“等你的可不只我,还有我的姊姊和——我未来的姊夫。”
阿杰这时才注意到分别坐在海芃两旁的人——孙梵和凌海兰。
他脸色一阵惨白。
脸色不好看的不止是他,海芃奇异的发觉他们现在就像正在上演中的默剧一景,除了她自己,阿杰、孙梵和海兰姊姊,都用他们幻变的面部表情来诠释这幕剧。而就算在闪烁着美丽色层的灯光与轻柔和缓的乐声中,海芃仍可轻易看出每个人脸色的难看与几个人之中气氛的剑拔弩张。
每个人都没有佩刀,否则海芃保证每一把刀都会出鞘。她荒谬无稽的想着,并开始有点担心眼前的情况,别又是一场她完全没有预期的武打片要上演了吧;她正想出声圆场时,她那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相当惨白的姊姊开口了!
她用一种难以置信,咬牙切齿的奇怪语气直逼到阿杰面前轻声问:“你就是阿杰?海芃的护花使者?”
阿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用一种仿佛被烧炙过的狂热眼神,既苦恼又热切的痴望着海兰姊姊!
这是怎样的一种情况啊!诡异的使海芃想再揉揉眼睛看清楚正在上演的这一切!
可是她还来不及揉眼睛,她就看见海兰姊姊用一种充满恨意的眼睛注视了阿杰半晌,这一瞬间,她已左右开弓,飞快的抽了阿杰两巴掌,然后掩着脸,发出一声凄惨啜泣声,奔出沙龙的门口。
孙梵的脸色好不到哪里!他恨恨的额暴青筋的瞪视阿杰几秒,倏忽伸出拳头,毫不留情的给了阿杰下巴一拳,吧台上的几只酒杯,霎时又因为阿杰向后冲撞的力量坠地宣告报销。
孙梵似乎并不介意再次引起别人侧目,他暴戾的对阿杰:“这是你欠我的一拳,因为你总是喜欢把事情搞得一团糟,然后让别人替你收拾!”
接着他从口袋中掏出皮夹,掏出几张大钞丢在吧台上对酒保说:“这些,赔偿吧台上的所有损失!”之后,他转向海芃,冷洌的说:“别期望他能扮演好护花使者的角色,其实,他只配被称为“缩头乌龟”!”
丢下这些话,孙梵潇洒的甩了一下他的马尾,谁都不看一眼的迈开步伐,走出沙龙。
这是怎样的一团乱啊?!海芃整个人是既迷糊又困惑了,她目送孙梵,再回头看看阿杰,几乎令她无法置信,阿杰扑伏在吧台上,像个受了重度刺激的人般抱头痛哭,并喃喃念着:“我只是个无用的人,我是缩头乌龟!”
最后,海芃劳烦沙龙的员工招呼了一辆计程车送阿杰回家!海芃则独自没入车水马龙,在霓虹灯闪烁的街道上漫步着。经过这样的一夜,海芃觉得自己心中没有更清明,反而心情更沉重,疑云重重!
她不懂,孙梵和姊姊怎会如此对待阿杰?难道就因为他的迟到?不,不对!由孙梵和姊姊对阿杰的激烈言词,不难看出他们三个早已熟识,而且不知何故结下仇怨!
会是因为孙梵和阿杰都在争取姊姊的芳心时而结下的仇恨吗?孙梵为什么要说阿杰老把事情搞得一团糟呢?他又帮孙梵收拾过什么吗?
海芃迷惘的在街边晃荡,感觉自己如堕进五里迷雾之中。事情如此演变,看来她和阿杰的一月情非得报废不可了!她发觉自己并不觉得特别遗憾,但她不得不解开这团疑惑!至少,这是她能给自己失落心情唯一的交代!
可是,她该如何去解开这团迷雾呢?问姊姊,不可能,她害怕她充满恨意看着阿杰的眼神,她更怕那眼神迟早会转嫁到自己身上,那可就非得闹得姊妹阋墙了!今晚,她更不知道他说出来的话有多少真实性与可靠性了!
破解迷团的唯一途径似乎只剩孙梵了!可是,他愿意说吗?他又愿意说多少?
其实海芃也明白自己的好奇心可能会引发出难以预料的后果,但她就是不能不去求证!毕竟,她现在也是当事者之一,在淡出战局之前,她总得弄清楚自己举白旗的理由。
她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硬着头皮再到孙梵的舞蹈工作室走一遭!
第五章
凌海芃真正提起勇气再度踏入孙梵的舞蹈工作室时,已是隔天的黄昏时分!
一个可能是孙梵请来的舞蹈女助理帮她开的门,那女助理用一种惊愕的眼神盯着她走路姿态,有点犹豫的问她是不是要学舞蹈?
她为女助理的反应苦笑,开门见山的表达出要见孙梵的意愿;然后,她被带着走过庭园,她一抬眼就看见那棵留有她奇特记忆——华尔滋和初吻的黑枝树,正在金橙的夕阳间婆娑摇曳,她的眼睛飞快的跳过它,也跳过记忆!
进入孙梵的舞蹈教室后,助理小姐告诉她还有五分钟孙老师就下课,她礼貌的请她稍候。
孙老师!听起来是个好严肃好慎重的名词,和孙梵给人的感觉并不太搭调!不过,孙梵给人的整体感觉本来就有点像一条变色龙,十分难以猜测,难以捉摸!
海芃轻叹一声,悄悄的潜入排在舞蹈室左前侧的一张椅子里,她安静的审视舞蹈室和正在舞着的人们。
这一个班的学生大约有二十个左右吧!相当令人惊奇,他们全都穿着很正统的韵律装,认真专心,汗如雨下的跳著有氧舞蹈。
孙梵也教这个?海芃十分好奇的凝视着背向她、面对着学员,也是穿着一身韵律服的孙梵。
透过一大片窗玻璃的折射,夕阳的光线毫不留情的投影在他身上,那套背心式的黑色紧身韵律装,毫无瑕疵的勾勒出他宽阔的肩膀,结实的臀及修长的腿!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看得见他的动作。他也是十分认真,一仰头、一抬手、一踢腿,举手投足都那么全神贯注,充满了动感,充满了力与美。他的手臂上凝聚着许多汗珠,那撮仅及颈项的马尾随着他的舞蹈动作晃动,那只K金耳环则被夕阳的光束映得窜出点点金丝。
孙梵十分着迷的看着,就像那晚在舞会中,他在表演国际标准舞时,她也是那般深刻的为他着迷感动!
他真是一颗闪亮的明星,不论在何种时刻,何种场合,看起来都是那般耀眼光采。她俯头注视着自己的双足,自卑的想着自己这一辈子大概是甭想穿起韵律装跳韵律舞。
五分钟很快的过去,止住的音乐声停顿了学员们的舞蹈动作,也停顿了海芃的自卑。
孙梵还没有时间发觉她,他和学员们收拾好跳韵律舞用的辅助踏垫后,大部分的学员陆续向他道谢与道再见。
可是,有一小部分女学员,大的是四、五个吧!她们都十分年轻、美丽,裹着韵律装的身躯是那般健康青春,她们围绕着孙梵,活活泼泼、吱吱喳喳的表达着她们的观点,传射着她们的魅力。而孙梵,也毫不吝啬的朝她们释放他惑人的微笑。
没来由的,海芃感觉胃有点酸,心也有点酸。但她提醒自己没有“酸”的理由与资格,该酸的人,是姊姊海兰。
约莫又过了五分钟,那些流连的女学员终于依依不舍的一哄而散。
孙梵边用毛巾擦拭着仍汗湿的额及发,边走向坐着海芃的椅子方向。一侧头,他终于看见她了!
她由椅子上站起来,带着满脸犹豫与拘谨,静静的望着他。
他也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注意到她的许多小细节。比如说:她嫩白光滑的肌肤,正因为他的注视泛起微微的粉红;她墨黑长直的秀发,在夕阳余晖的照射下,呈现一种特殊的暗金色;她的手一直紧捏着她的皮包,紧得好像可以捏出汁液,她似乎很怕他,但又想走进他。
他们的对视持续了许久,孙梵决定耐心的等着她先开口。
半晌后,她才提起勇气说:“你好像深受欢迎!”
孙梵淡淡的微笑,明白她的意有所指,是指先前环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学员,“她们不欢迎我不行,不只因为我是她们的老师,还因为她们已经缴了学费!”
一脚高一脚低的踱步向他,她较自然的说:“我不知道你也教韵律舞,我一直以为你只教交际舞!”
“我这间舞蹈教室是大杂烩,只要我会的,我什么都教!”他也向她跨前一步,继续用毛巾小擦拭他汗湿的颈项、臂膀及腋下。
盯着他的动作,她突然产生异样的灼热,他看起来是那般性感,她多么想去触摸他结实的肩臂,多想看看他松掉那束马尾时又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像古代的侠盗王子?哦!她如果够大胆,根本不用忌讳姊姊的想法!她可以……
她在想什么啊?Stop!她点住自己的思绪,告诉自己要停止作梦了,告诉自己梦再作下去,只是自取其辱了!她不安的挪开放在他身上的眼光,粉饰不安的情绪,用打趣口吻问他:“那你教不教民族舞蹈呢?”
“你是指那种要唱“娜奴娃情歌”的山地舞?还是指必须挥着两条足够宕裹脚布布条的彩带舞?”他停止擦拭动作,表情十分揶揄。“如果你指的是这方面的舞蹈,我只能说,我还在深入研究当中。”
海芃为她的幽默莞尔,“我看你对你的工作,一直十分认真!”
“人,多少得对某些事认真!至于成不成功,全凭造化了。”他饱含深意的朝她一瞥。
“你的话听起来太宿命,你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
“那么,在你眼里,我看起来该像怎样的人?”他没有半点迂回的要求,“我要听实话!”
“你真想听实话?”
“是!”
海芃稍微犹豫的瞥他一眼,在他坚持的眼光下,她终于说:“我一直认为你像只变色龙,有时给人勇气、坚毅的感觉,有时又给人固执,刚愎的感觉,有时又吊儿郎当,漠不在乎,仿佛万世万物皆不在你的眼里,有时又有点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给人……给人“皮”很厚的感觉!”
“听起来,我的缺点多过优点!”他咧开嘴角,似笑非笑地问:“既然你对我的评语如此精采,那么你总该明白告诉我,我最像变色龙的时刻是哪种时候吧?”
“大约……是在你面对感情的时候吧!”海芃踌躇着该不该说?但她仍止不住嘴快。
“这句话,是陈述?还是控诉?是否指那天我们之间的那一吻?”他脸不红气不喘的嘲弄她。在她还来不及反驳前,他的表情却一变而为严肃正经,他正色的说:“其实,你错了,对感情,我一直在扮演着无可奈何的无能角色。”
他语气中多出来的寥落让海芃忍不住再次凝视他,他们的眼光在空中胶着许久;海芃愈来愈觉得不安,她总感觉孙梵、阿杰和姊姊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外表所见的简单,而孙梵望着她的漆黑眼神,又是那么轻易的让她迷失!
不行,我不能迷失;她摇摇头,摇掉一份只属于她和孙梵间的魔咒,她勇敢又小心翼翼的问,“你,姊姊……和阿杰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想——谈谈吗?”
“不想!”说到阿杰,他的眼神马上变冷峻,表情马上变漠然,他把毛巾率性的往肩上一甩,冷然的指出:“这不只关系到我个人的事,我不会随便和你讨论,而如果问这件事是你今天来的目的,你可以请回了!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你最好离那个“阿杰”远一点!”
由他嘴里蹦出来的话,不只刻意强调,还咬牙切齿;他想这么轻易就打发她,门儿都没有,他的隐晦,只是徒增海芃心中的疑云,让她要想追根究柢,“你和姊姊,为什么一看见阿杰就像看见仇敌般的恶脸相向?你甚至还揍了他一拳!”
“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你再多问,我也有可能揍你一拳!”他抹了一下头发,不耐烦的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
“你要我说几次,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在他身后不服气的喊。
她的回声,在空旷的舞蹈室里回荡,吓了她自己好一大跳!
而她的喊叫,让正拾级而上的孙梵自然而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她。
凌海芃确实像一个好不容易抓住线头的小孩,非得把整团线扯到凌乱不可的小孩。她毫不退缩的慧黠眼瞳、倔强抿起的漂亮嘴唇及执拗昂扬的小下巴,配着粉嫩的肌肤,让她看来就像正在使小性子的小女生。但是,她穿着一身海洋蓝裤装的身影,确如她自己所说,一点都不像小孩子了!她有结实匀称的骨架,修长纤细的身躯,凹凸有致的曲线,撇开她因车祸而受伤无法复原的脚不说,她浑身上下无不充满了女性的柔媚与丽质天生。
一个经过刻意粉饰妆扮的女孩子,在这种斜射的夕阳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