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目标是一户住在二楼的人家,一件和甲鱼那件一模一样的红衬衣就挂在他家阳台上,我们经常跳墙进去玩,可谓是轻车熟路。做为此次行动的“总指挥”,临行前,我看了看腕上的电子表,然后学着影视剧中我军首长那样板出了一副严肃的面孔:“同志们,考验我们的时刻到了,现在是三点五十九分,总攻马上就要开始了,甲鱼的屁股能不能保得住就看我们的了。”“冲啊!”众人强忍住乐,轻喊了一声,后一齐爬上墙头,按照先前的分工,奔向各自得战斗岗位。
按理说,我们行动的时间选的并不好,行动时间的选择这也是很有讲究的,最好的时间应该是二点半左右这段时间,一来此时天气最热,路上行人少,二来此时人们都在入睡或者在看电视,不容易发现我们,但由于今天这事事关甲鱼的老命,我们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这次的领衔主偷照例又是通过竟老大的方式产生的,我不幸又被选中。行动前我在脸上蒙上红领巾,慢慢的爬到了二楼的阳台下,见红衬衣就挂在阳台的铁丝上随风摇晃,我举起手中的木棍正要往下挑,突然听房下有大人喊一声“嘿,房上的小孩在那干什么呢?”我听后心中一惊,心说被发现了,吓得扔下棍子就跑,其他人也都慌了神,纷纷做鸟兽散。
甲鱼此时的表现还算冷静,看来厕所那跟头没白摔,按照预定方案,他窜了几步,然后一跃而起,跳进了靠垫厂院里,却不想人算不如天算,靠垫厂的打更老头就站在屋檐下,见房上忽然间窜下一大活物,先是差点被吓个半死,随后便回过神来,趁这位“空降兵”立足未稳之际,上前一把将其擒住,其他人逃命要紧虽然眼见甲鱼被抓,也都顾不得什么兄弟义气,全都大难临头各自飞,顾不上救人了。
王鹤更不走运。他按计划蹦进了原本无人居住的院落,但不想计划没有变化快,三天前这屋里还没人,但三天后就住进了人,而且还有一条纯种德国黑贝。王鹤落地的声音,将这狗从梦中惊醒,它大叫着从狗窝中冲了出来,王鹤被这条半路里杀出的啸天犬唬了个激灵,接着大叫一声“妈呀”,拔腿就跑,幸好院门没关,狗也是拴上的,这他才得以逃命,不然今天有没有王鹤恐怕就不一定了。王鹤一口气窜出好几百米,急见前方有一颗大树,莫须有的狼狗威胁此刻激发了他体内几百万年前祖先遗传下来的本领,本来这一棵树平常怎么也得爬半天,而这回他只三两下就爬了上去,比猫还要快,俗话说狗急跳墙,这人要是急了,比狗还要很。
众人在王鹤家楼下重新集合了队伍。甲鱼已被我们“要”了回去,反正我们也不是头一次和那老头打交道。唯独缺了王雨,不一会儿,王雨柱着根木棍哭哭啼啼一瘸一拐的走了回来,一看脚上鞋丢了一支。原来刚才他逃跑跑的太急,鞋都跑飞到别人家院里,于是众人又颇费了一番功夫把他的鞋弄了回来。总的来说,我们这次行动可以说是鸡飞蛋打,非常失败。
偷既然不成,那只好想别的办法了,路上正好预见王岩那死鬼,王岩听了众人的叙述后大骂我们是笨蛋:“把那衣服从女厕所里拣回来不就的了。”
众人点头称是:“那谁干这活呢?”
王岩又把我们骂了一通说:“真是笨蛋,谁的衣服谁拣呗。”
甲鱼此时一脸的不乐意。
于是众人又爬回到南门外厕所上,在房上大伙开了个小会,实话说,在厕所顶上开会的确不太爽,因此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还是王鹤大义凛然,一拍板说:“我去!”
众人一齐鼓掌。
“那快去吧!”甲鱼这一点非常讨厌,明明是人家帮你,你却装得盛气凌人,在一旁指手画脚。
其实王鹤根本没有那么伟大,当他说“我去”时,我看他眼珠转了一下,我就知道这小子准又有了什么馊主意。王鹤假装往女厕所里望了望,然后问甲鱼:“喂,你衣服掉那了,我怎么没看见呢?”
“你眼瘸阿,不就在那儿呢吗。”说着甲鱼走到房檐边。“就在那呢,看见没。”
“啊,看见了!”王鹤说着冲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和王鹤一齐出脚,甲鱼遂不及防,站立不稳,直接跌进了女厕所。
“快点拣衣服,那边来人了。”王鹤笑着喊道。
“你们俩给我记住喽!”甲鱼指着我和王鹤跳脚骂道,好在衣服还在,不然甲鱼准被气死,但对他来说现在,现在报仇还不是主要问题,现在他身处这是是非之地,快点离开才是正经。他拣起衣服,快步冲出女厕所,不想却和刚走出厕所正在提裤子的班主任撞了个满怀,甲鱼还没来的及感叹“人生何处不相逢”就被班主任一把揪住,“你跑女厕所里干什么?”
“老师我衣服掉女厕所里了,我拣衣服来着。”甲鱼如实回答道。但在老师看来,这话怎么听都不象真的。
第三十三章
在我们毕业前的那几个月,是在老师们的威吓中度过的。老师们整天说,这毕业考试非比寻常,直接关系到自己的升学问题,而且考不好的话有可能重读,凌源这地方虽然比屁大不了多少,但中学还是有好几所,自然也有好坏之分,孩子们自然都愿意到一所好中学去,比如三中,至于重读,那简直就是人生的噩梦。
纵然顽劣如我这样的活宝,此时也不能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整天累死累活得学习。但当我们从考场出来后,却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今后小学升初中全部按区域划分,属于哪个区域就到哪个中学去,众人听后全都气得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教委的干部都是牲畜,白白欺骗了大家的感情。临走前众人在南门外内大肆破坏,到处撬教室门,将老师罚学生的作业本、肥皂、洗衣粉偷了个精光,足足装了六个麻袋,事后老师均骂我们是一帮“活土匪”,“临死都不留好念想”。
毕业考试我们迎来了有史以来最长的一个暑假,而且没有作业。但家长们觉得让我们如此悠闲的玩上一个假期恐怕是要腐化堕落下去,古人云:“业精于勤,荒于嬉。”,于是大人们都跟商量好似的,不约而同将我们送进一个英语学习班。
英语学习班离我们家很近,就设在分局机关后院的老干部科的一间大会议室里。英语老师和甲鱼同姓,大号俊雄,我和王鹤甲鱼等众人去时,里面熙熙攘攘已经坐下了约有二百多人,从门口一望全是脑袋。这些人中多是分局一代和我们从小玩到大的伙伴,所以我们一进来光招呼就打了半天。我和甲鱼王鹤找了个旮旯坐在一起,不一会不少兄弟也都聚了过来,美其名曰“互相帮助学习”,至于具体干些什么勾当,估计我不用说,大家也清楚。
说实话,当初来英语学习班的时候我对学英语还有那么意思向往和好奇,觉得能学会一门外语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但是梦想和现实很多时候往往都是两回事。一学起来我才发现,自己的大脑跟英语一点都不兼容,以往老师总是夸我这脑子学什么都能学好,但老天很公平,他给了我各种学习能力,但就是没给我学英语这根弦。因此我学了一个月的英语也只学会了26个字母,事情这对于来说效率已经非常高了,三年初中加三年高中下来我学会认识的英语单词还不到一百个,因此我无论参加什么英语考试成绩总是倒数第一,中考时我还好一些,英语考了46分,是全校倒数第一,高考时我成绩是全市倒数第一,成绩为个位数9分,所以我也就成了英语老师永远的痛。当时我在英语学习班呆的无肌溜受,和王鹤等人成天在后面举行各种体育比赛,比如拳击,在桌子上面扇圆牌等等,后来干脆把象棋拿来。在充满ABC的教室中摆起了车马炮,此举把那张俊气得半死,当他把我叫起来时,看他的脸色连吃了我们的心都有。好在他也算是个文明人,没太和我一般见识,只是说了我两句告诉我:这是课堂,不是少年宫游戏厅,不要在下象棋了,就算下,也不要把棋子敲的“叭叭”响,将军的时候也小点声,不要弄的那么大声,好像要让全世界都知道似的。
我当时对英语没有兴趣,于是对英语书也没了好感,于是就可怜吉姆韩梅梅等人了(注:吉姆韩梅梅,均为当时初中英语教科书中的人物),被我涂了个乱七八糟,惹得周围众人笑声不断——直道现在提及我的英语书,不少人仍对其中的经典画是记忆犹新。作为一名学生,我犯下如此罪行可谓十恶不赦,任何一个有远大理想的好学生都会对我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怒。刘艺大姐就是其中一个,这姐们即使在假期,仍然按照一名少先队员的要求来要求自己,佩红领巾,戴着自己的三道杠,唯恐人不知她自己是大队长。那天,我和王鹤在后面讲笑话,突然这姐们冲我们大吼道:“你们别笑了,没脸!”哼,你还挺当自己是个人物!我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你吃饱了撑的你!”一句话把这姐们气得当场暴豆,几乎跳脚大骂,我故意把桌子弄得山响,然后骂道:“我操,他妈的你一个人拜把兄弟——算老几,连本大爷都敢管,你少他妈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还以为你是大队长呢,现在已经毕业了,谁他妈的还屌你!”这姐们气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恨不能生吞活剥了我,最后只能使出绝招:“在闹我给你告老师!”
“你告去吧,给你爹我告老师吧,老子才不怕呢。”反正毕业了,老子就是草头王,还用得着怕她告老师,我心想:“你走着瞧!”那姐们倒也是个知趣的,知道我们这路活土匪惹不起,毕竟自己的主要目的还是学习,所以她虚晃了一枪,找了个台阶下去,她也明白了,自己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将这个该死的三道杠骂了一顿后,我颇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当初在学校吃尽了这帮老师狗腿子的苦头,看今天没了老师做靠山,她们还不是一帮可怜虫!伟大领袖毛主席曾教导我们说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为了能将刘艺彻底气疯,我趁胜追击,唱着顺口溜气她:“大班长,假积极,脑袋上扣块西瓜皮,西瓜皮掉了,大班长笑了,西瓜皮丢了,大班长哭了……”
我这一念叨,惹得周围的兄弟一起发笑,三道杠气不过,索性露出了泼妇本性,骂道:“都笑个屁!”话音刚落,就听后排有俩人同时接道:“笑的就是屁!”
声音虽不大,却传出三四米,两排之内皆听得见。三道杠受应试教育之毒害太深,一时不能领会其中的深奥含义,等领会了以后,众人已经笑倒了一片。台上老师觉得下面笑得有些夸张,便敲了敲桌子道:“后面的同学静一静!”三道杠以为老师这是在帮她,心中颇为得意,回头瞪了我一眼,甲鱼则在旁边悄悄的叨咕了句“你算个鸡巴!”也不知道他是骂谁。我往后望了望,想看一下刚才助嘴之人,那人见了我以后一脸的惊讶,“魏大猴(本人外号),你怎么也来了?”“我怎么就不能来呢。”我一把抓过他的衣领,“王岩,好你个臭小子,来几天了,也不说拜拜码头!”“对,大猴,往死里打,不用给我面子!”这时有人说道,我一看“啊,吴昊也来了!”
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
张俊雄的脾气出奇的好,反正补课也不属于义务教育,所以他也没义务维持课堂秩序。最多只是和蔼的说一句“同学们不要吵了。”张俊雄虽然教的是英语,但却深韵中国人以和为贵的原则。我和王岩吴昊二人成天在后面斗嘴,吵得天昏地暗他也当没听见,我们也没有欺负老实人的习惯,见俊雄忠厚,心中不忍,也就没了闹事的欲望,不就老实了下来。
一个月的英语课程终于结束了。一个月里我们过的非常痛快,我们的快乐是建立在相当一部份人的极度郁闷之上的。众人通过一个多月的学习感触良多,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记下了几个单词,可以到家长伙伴面前炫耀个把月。我自觉自己不是学外语的料,读英语读的口吐白沫直翻白眼,直恨为什么外国都说英语而不通用汉语,由此我决定以后放弃英语,这为我现在的没落打下了伏笔。
吴昊同志当年也是一个颇富想象力的家伙,只不过,后来都被中考和高考给扼杀了。不过有失必有得,他得到了清华大学计算机系得录取通知书。当年那家伙有一个非常远大的梦想,那就是能去神农架抓个野人,这个梦想激发了大伙的探险欲,于是在英语学习结束的当天,众人决定组队去神农架,当晚各自回家收拾行李,在向我父母要火车票钱时,我被我爸妈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神经有问题。第二天众人见面没一个人提上神农架,我估计他们昨天晚上都和我一样,在家长那里吃了瘪。
没有野人抓的日子显得是那样无聊,但好在当时凌源被一个叫绿毛鬼的东西弄得人心惶惶,据说此物神通广大,放在火葬炉里炼了七八遍都毫发未损,又传此物专吃小男孩,某乡的男孩一连被它做了好几个,大人们怕这东西吃到我们头上,纷纷弄来红背心、红裤衩、护身符、桃木剑、八卦镜一类的东西给我们装上,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意,弄的我们一个个跟茅山道士似的。要说在中国这样一个信奉无神论的社会主义国家造鬼谣有点不太可能,但这绿毛鬼的事确实既有人证又有物证,而且在城中确实发现了奇怪的脚印,而且传说真的有孩子失踪,种种迹象——虽然我一直没有考证出这种迹象的出处,已经可以说明绿毛鬼大仙的客观存在,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戈培尔这个纳粹干巴猴,“谎言说上三遍就成了事实”,有时全世界许多事情真就是如此。我曾想像这可能是外星人所为,但被大人们认为是无稽之谈。虽然我的设想还有一点科学依据,可能人类都有一种心理,自家的孩子最最好,虽然说是外来的和尚会念经,但凌源人民都是宁信地球鬼不信外星人。这绿毛鬼也算是牛逼都成球的BOSS级老鬼,据说生前还受了点窝囊气,故有人甚至决定要给这东西立庙,居然有人赞成,毕竟人们没有离鬼如此之近过,没办法头一回没有经验,一时被吓糊涂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神农架反正是去不了了,但吴昊大仙贼心不死,于是纠集了我们这些唯恐天下不乱得分子,把上神农架捉野人的计划改为捉凌源的绿毛鬼——毕竟这个用不着买长途火车票,“怕什么,不就是个绿毛鬼吗,见了它拿下!”我们当中有不少都是烧过死孩子拿山上乱葬岗里的骷髅当球踢的勇士,根本没把什么绿毛鬼放在眼里。我们都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小到大受的都是革命传统教育,知道“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绿毛鬼作为孤魂野鬼中的大反动派,自然也不例外。众人定下计划,回家一路叫嚣,此举惹得不少善男信女一个个心惊胆战。
毛主席曾教导我们说,要在“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重视敌人”。众人回家后纷纷拿出了自己的“超级武器”,武装了起来,这绿毛鬼是吃人的,估计是没有同样是绿色的忍者神龟可爱。万一要是碰上,手里又没有称手的家伙,估计小命就不保了。次日一早,众人带上家伙聚齐队伍,浩浩荡荡的向传说绿毛鬼的老巢——姐妹山上杀去。我们这支队伍那“精良”的装备吸引了路上大人的注意。路人纷纷回头向我们这支彼德潘(注:彼德潘,童话《铁钩船长》中的小英雄)式的童子军行注目礼!一马当先的是王岩,这位先锋官手提一对劈柴斧,斧头上锈迹斑斑斧刃钝的几乎让人以为这是锤子,此兵刃名曰“红锈战斧”,乃是王岩昨天下午从家地震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