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有个孩子,我的产业必须有个继承人!”他态度生硬地回答,“我父亲去世后,我们耿家就剩我一个人了,绝后的罪名我担不起!”
NO。7 穿越钢琴的隧道(8)
我一时说不出话,心里打起了鼓。“那你太太怎么没给你生?”我很不是时候地又问了一句。这下就捅了马蜂窝,他真发作了,一拳捶得桌上碗筷全跳了起来,他也跳起来,冲着厨房喊:“杨婶,你马上把楼上安妮的房间收拾好,白小姐神智不清,必须休息!”
我被杨婶带上了二楼。
这是一间典型的女孩房,墙纸是丁香紫,窗帘也是淡淡的紫色,白色欧式木床上铺着的柔软被褥也是紫色,就连梳妆台上的花瓶和精巧的首饰盒也是色调一致的紫,那女孩喜欢紫色!我很欣喜,因为这个颜色也是我最钟爱的。我的衣物中有一半以上都是紫色,或深,或浅,同样一件衣服我很少考虑其他的颜色。米兰对此很不理解,说我有紫色偏狂症。我也说不清是为什么,好像从我对色彩有辨别能力开始,就迷恋上了那清雅神秘的紫色,萦萦绕绕,似真似幻,那一定是我的前生所选,今生还是不能舍弃。
安妮,那是个什么样的女孩呢?我想象着,躺倒在宽大柔软的被褥上,抬眼闭眼瞬间淹没在一片紫色的海洋。耿墨池也应该知道我喜欢紫色,否则他不会安排这个房间给我。他还留意过我的喜好?他的世界里只有他自己才对。我一想到这就来气。
但我忽然有点妒意,同样是人,他和他的妹妹却可以在这么个富足舒适的环境中长大,住这么好的房子,享受这么贵族化的氛围,这是我不曾料到的。他从未跟我提及过他的家庭,虽然一直知道他有良好的风度和教养,却没想到他原来出身显赫。而我却是普通工人的女儿,父母整日为生计奔波操劳,父亲工作到退休也只分了套阴暗潮湿的两居室,更不用说让我接触钢琴之类的高雅艺术,我连电子琴都不会弹!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可是他居然还郁郁寡欢,说什么被钉在棺材里,他钉在棺材里那我算什么,我是不是该说自己躺在坟墓里?想不通,这个男人是越来越让我看不明白了。
睡了大概两个小时,我醒了,耿墨池要带我出去。
“带我去哪?”我边走边问。
“跟我走就是了,反正不会把你卖了。”他双手插裤袋,银灰色的短大衣很潇洒的被他拢在了身后,很神气的样子。
“要卖卖你自己!”我一脸冰霜。
“你比我卖得起价钱啊。”
“是吗,那你说我值多少钱?”
“你?”他转过脸瞟我一眼,很不屑地说,“要看卖给谁了?卖给别人我不知道价,卖给我嘛……”他想了会儿,还真像那么回事的说:“如果卖给我做老婆,你根本一名不文,就你这脾气一百个老公也会被你吓跑,如果卖给我做情人,价钱倒还可以商量,因为你在床上还是很有诱惑力的,符合情人最基本的条件。”
我停住脚步,气得发抖。他回头看看我,也不管,继续朝前走,挺拔的个头在我眼前悠闲地晃悠。“走吧,再不走,丢了我可不管啊,”他头都不回,吓唬我,“这荒山野岭的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你又长得这么迷人,出了事自个担着啊。”
我下意识地看看四周,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密林中,回头一看,落日山庄掩映在深处只露出个屋尖,我心里一阵发毛,乖乖地跟在他后面。林中除了虫鸟声和穿过草丛时发出的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响动,阳光透过密密的树叶落下斑驳的日影,各色的野花悠闲地在路边绽放,期待有人能将其采撷,我弯腰随意摘了朵紫色小花,闻了闻,淡淡的很清新。正闻着,眼前豁然开朗,密林外是一片绿得晃眼的茶园,一望无际,让人顿觉精神一振,恨不得马上置身其中。我跑了起来,赶在了耿墨池的前面,那葱翠的绿色吸引我不顾一切地往前奔,我听见风声在耳边呢喃,感受着觉阳光温暖的抚慰,很久没这么心情雀跃了。当我跑到一个小坡上歇气时,往身后一看,耿墨池在茶园深处成了个小点,他好像一点也不急,慢腾腾的,潇洒的身影晃动在茶树间很是显眼。
“你心情不错啊。”他终于来到了我跟前,一脸阳光,笑吟吟的,“很久没看到你这么开心了,很好,就应该这个样子。”
NO。7 穿越钢琴的隧道(9)
“我心情好不好你还关心?”我站起身,继续往前走。他跟在我后面,说,“当然有关系,你心情好,我今天晚上就有希望啊。”
我立即拉下脸,“耿墨池,你最好弄清楚,我不会再跟你有什么,我跟你来完全是为了工作,你别动那心思,如果要我尊重你请先尊重你自己!”
我的话很重,他也变脸了,瞪着我说:“你也要搞清楚,我带你来这不仅仅是为了你那见鬼的工作,我是想跟你谈谈,可是你这样子实在让我烦透了!我不知道你在我面前清高什么,这么清高当初就不要上我的床,既然上了,就不要摆出一张臭脸,谁也不愿意看你那张脸,我耿某人更不愿意看!”
他一口气说完,我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刚张口,他马上堵了过来,“别跟我争,我不想跟你争,我只是把话说明白,既然跟我在一起,你就最好放下你的架子,我们之间或者还能平和地相处下去,闹翻了对你没好处!”
我喘息着,泪如雨下。
“哭什么?别想用你的眼泪来让我妥协,我从来就不是一个轻易妥协的人,对你更不是!你最好弄明白,除非我先退出,否则你别想那么容易甩掉我!我想要什么你阻止不了!”他朝我吼着,额上青筋暴跳。
“你想要什么?要什么啊?”我叫起来,激动的情绪就要失控,“你不就是要我脱衣服吗?你既然有那么多女人排队,让她们给你脱啊,干吗找我,我没你想得那么贱!”
“又脱衣服?你脱衣服有瘾啊!有本事你就在这脱,我决不拦你!”
我简直崩溃了,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叫你别哭你还哭!”他一把抓起我往前拖,“我现在不想跟你唆,跟我走,我们一起去跳悬崖!”我挣扎着,被他拖得几乎跌倒。“放开我!放开我!”我满脸是泪地叫。
我最终还是被他拖到了一个陡峭的山壁上,也不知道怎么被他拖上去的,手被草刺和石尖划得伤痕累累,一上山顶我就捂着手哭。他坐在我身边,也累了,喘了好一阵气。然后他开始抽烟,狠狠地抽,也不看我,目光游离在山脚的茶园和树林,怒气消了不少。我还在抽泣,但已冷静了许多,定神一看,发现自己所处的这个山头是附近的最高点,山脚下的美景一览无余,落日山庄就在一个山坡上,被刚才经过的密林掩映着,密林的四周又被绿油油的茶园环绕。我看得有些发呆,没想到这种偏远的山坳里居然也有这么美的风景。
“知道落日山庄的由来吗?”他先说话了,吐着烟圈指了指前方,“从这往下看,每当夕阳斜下的时候,那山庄就会整个的被彩霞和落日的余晖笼罩,光芒四射,像一个璀灿的明珠,我母亲很喜欢这,一直住在这不肯走,因为这里是她和我父亲相识相守的地方,后来父亲死了,母亲被继父强行带到了海外,走的时候她留下了我,当时我已经满十五岁,能独立生活了,她哭着说要我为她守着这山庄,她真的很喜欢这山庄,还说如果哪天她死了,叫我一定把她埋在这,哪怕只是一把灰也要埋在这,我答应了她,请了专人打理,哪怕是漂得再远我也没放弃,因为这是我母亲一生最眷恋的地方。”
“你好像有点冷。”他一侧脸,发现我已缩成一团。
我是很冷,刚才被拖上山的时候出了一身汗,内衣全汗湿了,现在经山风一吹顿觉全身泡在水里般冷得直打颤。他伸手把我拉了过去,脱下大衣披在我身上,抱住了我。
“还冷吗?”他问,轻言细语,全无刚才的暴怒。
“你干吗老跟我过不去呢?”他无奈地摇头,更紧地拥住我说,“有时候我真恨你这个样子,我曾想彻底地将你从我的生活中抹去,可是后来发现不行,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抹不掉的,而且越抹越清晰,我也越来越想你,知不知道你在我心里已经生了根啊,如果连根拔起,我也会死去……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中了毒似的欲罢不能,所以我才想要把你带到法国一辈子不回来。因为我害怕你离开,害怕你真的连根拔去我的爱,我想降住你,征服你,甚至是囚住你,可是我知道这不可能,到头来我还是逼自己来面对你,见到你,我更害怕了,就觉得你是张巨大的网,我怕跌进你的网,因为你让我想到了鱼死网破的结局,我本能地抗拒,但好像还是在往里面跌,停都停不住……”
NO。7 穿越钢琴的隧道(10)
我听他说着这些话,心里开始翻江倒海,赶紧闭上眼睛,任凭呼啸的山风在脸上肆虐,也许只有寒风可以让我的头脑清醒点,不至于被他的花言巧语再次蒙骗。没想到这让耿墨池产生了误会,他以为我在等他的吻。他真的吻了过来,我想抗拒已来不及,因为他的舌头迅速地探入我的唇内,又迅速地缠住我的舌头,把我整个地吸附在他身上了。他的吻绵软潮湿,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吻得我无力反抗。
“什么也别想,就让我们享受此刻好吗?”他喃喃地说。
事到如今,我真不知道怎么继续和他的感情,为这个男人我连精神病院都进去了,不知道下一次会进哪里,坟墓吗?如果是,那倒解脱了,就像简爱对罗切斯特说的那样,虽然他高高在上,但她和他的精神是平等的,她希望有一天能穿过坟墓和她爱着的男人平等地站到上帝面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我们很早就离开了落日山庄。
我回头张望着那掩映在绿树丛中的山庄,忽然感觉恍若梦境般的不真实,那山庄像张忧伤的脸,在薄薄的晨雾中若隐若现,那忧伤何其的相似,那忧伤此刻就在我心里!
“希望你以后有空的话多陪我来这走走,”耿墨池牵着我的手说,“除了叶莎和你,我没有带第三个女人来过这。”
我看着他被晨雾笼罩的湿漉漉的脸,刻骨的忧伤在他眼底泛滥,我猛地一颤,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他的忧伤,山庄的忧伤,还有我的忧伤为什么如此相似?
“我最近有点烦!”他边开车边抽烟,眉心紧锁。
“你瘦了很多。”我看着他说。
“是。”他点点头,目光没有方向地散落在前方,“最近身体是不太好。”
“病了吗?”
“我一直就病着,你也一样,我们都是病人。”
我瞪着他,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我忽然很害怕,从来没这么害怕过,”他目光游离,像扑火的飞蛾透着可怕的向往和绝望,“我怕见了你这次,还有没有机会见下次,我……”
“你怎么了?”
我的心底瑟瑟地抖起来。
“没什么,考儿,”见我担心,他忽然又笑了,“我是在想我们可不可以换一种方式相处,感觉肯定舒服得多,我不想跟你斗个你死我活的……我真的累了,难道你不累吗?”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白啊,我们可以不必把问题搞那么复杂,想在一起就痛痛快快地在一起,有些事情能抛开的就抛开吧……”
“你相信长相守吗?”我突然想起了一部电视剧的台词。
“什么长相守,不相信!”他回答干脆。
“为什么?”
“我只相信此刻,错过此刻,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我有些失望地看着他,只在乎此刻,什么意思?难道他从来就没想过我们的将来吗?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打算给我将来,没打算跟我长相守,既如此我现在又何必这么痛彻心扉呢?我们斗来斗去的又是为了什么呢?难道这场从一开始就走错方向的爱真的不能开花结果?
中午的时候我们回到城里,一进门就看见米兰正在收拾行李,她真的要搬走了。“一定要这样吗?”我想挽留她。“早就该搬走了的,”米兰看也不看我,忙着把一件枣红色大衣往行李箱里塞,“打扰你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米兰,我觉得……”
“什么也别说了好吗?”她抬起头,眼中透出的冷冷的坚定让人心底发颤,“各人有各人的路,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我想要的你未必看得起,你想要的我也看不上,所以还是各走各的路吧,也许你会最终得到你想要的,我也未必得不到我想要的……”
我张着嘴说不出话了,那一刻我知道说什么都已经无济于事,从来不知道米兰跟我有如此深的隔阂,一直以为她是个没心没肺简单快乐的人,却没料到她早已将我踢到了她的对立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啊!十几年的友情!
NO。7 穿越钢琴的隧道(11)
“祝你好运!”
这是米兰出门时丢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我忽然觉得我做人真是失败,什么都留不住,婚姻、爱情、友情……到如今我还剩下什么?我真是难过极了,很伤心,晚饭也没吃。樱之给我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正缩在沙发上流泪,她说她已经答应搬去跟米兰同住了,“考儿,”她说了一大堆安慰的话后忽然说,“我怎么有种不好的感觉,我总觉得你跟米兰……”
“我跟她怎么了?”我抽泣着问。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很不好,你们怕是……”
“完了是吗?”
“恐怕比这更糟……”
我说不出话了,更糟是什么呢,难道还有比现在更糟的吗?
第二天上班,老崔一见我就乐呵呵地笑,原来耿墨池已经由他的律师代为转告,他不准备起诉我们侵权了,不仅如此,这位大钢琴家即将在长沙举行专场音乐会,他邀请我们电台作为唯一的合作媒体直播演出盛况……
“不错,不错,你办得很好,”老崔连连称赞道,“不愧是我老崔带出来的兵,处理事情很干脆,尤其是你争取到了直播权,这正是我要交给你的任务呢,我还没说你就完成了。”
我低着头没吭声,侵权的事我虽跟他开过口,但他并没表态,至于什么直播权,那更是没边的事,我压根就没跟他提过,不知内情的老崔还以为我做了多么艰辛的工作才让耿墨池握手言和呢。
“这样,考儿,你以电台的名义去请耿先生吃顿饭,”喜形于色的老崔又布置任务,“要热情点,礼节嘛,人家这么大度,我们不能太小家子气……”
晚上,在佳程大酒店,老崔盛情款待了这位声名显赫的钢琴家,先是就侵权事件诚恳道歉,再就直播演出事宜表示感谢,反正一顿饭就是双方谢来谢去。耿墨池兴致很好,表现出了难得的健谈,跟老崔一来二去的居然越扯越熟,老崔竟然盛情邀请他到电台做嘉宾,而参与的节目正好是我主持的星空夜话。那家伙就坐我旁边,一边欣然接受邀请,一边很不规矩地把一只手放在了我的大腿上,“你们的节目做得很好,我在长沙的时候晚上都要听的,”他非常礼貌而客气地面向老崔说,“我跟白主播本来就是朋友,上她的节目我荣幸之至,我一定会配合她做好这期节目……”这么说着的时候,他的手却越来越放肆,我在心里咬牙切齿,面子上又不好发作,只得狠狠用脚踩了他一下,他显然被我踩疼,却也没吱声,狠狠在我大腿上拧了一把,“哎哟!”我叫出了声,“怎么了?”这个披着人皮的狼马上假惺惺地转过脸问道,“不舒服吗?”
“什么事啊,考儿?”坐对面的老崔也问。
“没……没什么,就是刚才辣了一下。”我红着脸说。
“那赶紧喝水。”耿墨池连忙递过一大杯水,我瞪了他一眼,只得在众目睽睽下接过水气呼呼地猛灌下去,谁知那根本不是水,而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