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涛,没关系吧?”水亲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眨呀眨的。
“哼!”看在水亲亲这么开心的份上,他就勉强忍耐这一回吧!
“还有,”水亲亲得寸进尺的要求,“说故事。”
“说故事!”一见有人声援,小孩们更起哄了。“说故事、说故事、说故事、说故事、说故事……”
“说故事、说故事。”水亲亲也跟着呐喊,小脸上漾满了期待。
她也想转蓝涛说故事耶!
蓝涛朝她吹胡子瞪眼的骂道:“你这个女人……”
“说嘛!”她的水眸立即蒙上一层薄雾。
蓝涛看得心口一跳,好啦好啦!抹一抹脸,清清喉咙,他开始说:“从前从前,有一个仙女叫嫦娥——”
“不对,嫦娥是跑到月亮上后才变成仙女的。”马上就有人挑语病。
“嫦娥不是用跑的,她是用飞的。”一名胖胖的男孩接棒,一双手臂当翅膀似的扑拍,活像一只小鸡。“飞呀飞呀飞——”
“飞呀飞呀飞!”更多双小翅膀加入行列,每个小孩脸上的表情都很认真。
有得听就好了,还嫌弃那么多?“好啦!嫦娥是飞到月亮上后才变成仙女,她是住在——”
“广寒宫!”又是一阵合唱式的回答。
“你们都知道了嘛!那何必要我说?”蓝涛想乘机脱身,岂料,小孩子们才不放人呢!他们一个个都扁起小嘴,一副“你要抛弃我啦”的委屈神情,教人看了哭笑不得。
“好好,嫦娥就住在广寒宫,身边有只玉兔,每天都——”
“咦!嫦娥是不是只有一个人住在广寒宫啊?那她会不会变得很寂寞啊?”又有人提问题了。
“好好,她很寂寞——”一则“嫦娥奔月”的古老传说,在杂七杂八的天真疑问中总算落幕了。
正当蓝涛暗吁一口气,想把额际上的冷汗抹掉时,缩在他使中的水亲亲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我还要听‘吴刚伐桂’。”
“你……”蓝涛还来不及阻止她,孩童们就掀起一阵欢声雷动的叫声。
“对对对!还有‘蜈蚣伐桂’!”
“是‘吴刚’啦!笨蛋。”
“我也要听。”
“我也要!”
“我也想听……”
蓝涛发出重重的喘息,不期然的又看见水亲亲眸内隐约的水光。
好啦好啦!他实在是拿她没辄。
“从前从前,有个人叫吴刚——”
一记奇特的嚎叫声惊醒了水亲亲。
她迟钝地以手肘支撑起身子,这才发现身旁的位置已空,半敞的窗前多了一道硕长的身影。
“涛?”她立即完全清醒,有些笨拙地将脚丫子挪到冰冷的地板上。
“噢呜——”一记嚎叫声响起。
“汪!”立即有狗吠声相应。
“噢呜呜——”一波接着一波的嚎叫声此起彼落。
“汪汪、汪汪!”狗吠也大声了起来。
“噢呜——”前头的余音尚存,后面的新声又起。
“汪汪汪!汪!”
不多时,整个夜空都充斥着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恐布声响。
“涛?”水亲亲害怕的立即跑到蓝涛身边,很自然的圈抱住他。
“乖。”蓝涛没有正眼看她,只是轻轻吐出慰抚她的一字真言。
水亲亲这时才发现,他正以一种冷峻又专注的眼神看着窗外,全颈后的毛发都直恕起来。
“噢呜——”
水亲亲浑身一颤,口中那句“那是什么”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狼。”蓝涛仿佛有猜心术似的开了口,正好给了她答案。
“狼?”是那种体型很大,形貌似犬的残暴动物吗?
“那是它们的叫声?”她见他颌首。“它们……就在外头吗?”
“嗯!”他的语气虽然漫不经心,但是,水亲亲却可以感觉到他全身肌肉的坚硬舆紧绷。
“少爷!”门外传来花大仕的叫唤,声音显得异常的严肃。
“加一倍巡逻人员看守马厩,特别注意羊圈,牧羊犬统统放出去,主屋内的火炬全部点燃,不到天明不准熄灭。”蓝涛立即扬声回答,同时抽出被她抱住的手臂。
“你要去哪里?”水亲亲见他抄起外袍,急忙上前询问。
“外头。”
又是一句简单的回答,这让她顿悟到他的心神已经不在这个房间内、不在她身上,而是在外头更大、更重要的事情上。
“你……”她咬了咬下唇,“自己要多小心。”她最后只能挤出这句话。
“我会差人来陪你,或者你去碧阁和娘做伴也好。”蓝涛对她的叮咛只是随意的点个头。
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匆匆交代完自己的吩咐,便拉启门扉跨步到外头。
蓝涛与花大仕的背影像旋风似的远离了水亲亲的视线。
唉!水亲亲担心的目送他许久,才退回房内阁上门,她真的不喜欢这种有事却不知道情况的感觉。
不成!水亲亲匆忙地换衣服准备出去,她一定要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才行。
“嫂子,”又有人来叫门了,“是我小橙,我可以进去吗?”
“小橙!”水亲亲立即跑去开门。“你怎么来了?你有看见涛吗?他去哪里了?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来吧!咱们要去碧阁,边走边说。”小橙手中拿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让她带有英气的脸庞隐含一丝凝重的气息,“没什么,阿涛哥去处理一些小事,马上就回来了,但是在那之前,我们得去碧阁和姨娘待在一块儿。”
“是‘狼’怎么了吗?”她担心的问。
小橙“唉!”了一声,“阿涛哥和你说了吗?”
“没有。”水亲亲坦承道:“他什么也没告诉我,你能解释给我听吗?”她可不想当井底之蛙啊!
小橙思索了一下,尽量以轻快的口吻解释道:“其实也没什么,边塞这一带本来就有狠群,但是,平时牧场戒备严格,狗儿也很机伶,那些狠是不打紧的。”
在草原上居住有利也有弊,狼群是草原上最凶狠无情的强盗,它们聪明如人,来去彷如疾电,是牧场的一大隐忧。
今夜反常的狼嚎正代表有一群狼的首领已死,它们之间正蕴藏着暴动,非得经过一番相互的厮杀,直至新的首领推出,才会告一段落。
“好残忍。”水亲亲听完,不禁脱口而出。
“是啊!”小橙应道。
两人已经来到碧阁,蓝花氏正在那儿等着,一脸的担心在见到她们时才又如释重负的笑开。
“来来来!亲亲儿、小橙,我这孤老婆子正好睡不着,来陪我聊几句吧!”她右手挽住水亲亲,左手正欲去牵小橙,小橙却礼貌性地退后一步。
“不好意思,姨娘!我还是想出去帮大家的忙,就不留下来陪您了。”小橙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
“好,你去吧!”蓝花氏体贴地点点头。
“谢谢。”小橙立即转身离开,那种自信又健朗的步伐让水亲亲感到钦羡不已。
“娘,小橙要去帮什么忙?”她忍不住问。
“她要去参加巡视牧场的行列,他们会骑着马、举着火炬,让狗儿领头驱逐侵犯牧场的狼,以保护‘流光庄’。”
哇!听起来好伟大喔!可是——
“那不是男人们的工作妈?”水亲亲又提出另一个疑问,她不懂小橙怎么可以加入呢?
蓝花氏似乎明白她的疑惑,轻拍她的手背道:“在这里,女人若有能力和男人一样能干,就可以像个男人一样的表现自己,这里和南方的作风完全不一样,女人不必当个可有可无的花瓶……”突然发现自己像是说错话了,她赶快亡羊补牢。“我说这些没什么意思,亲亲儿,你可别误会了。”
“我知道。”水亲亲勉强笑了笑,偷偷藏起眸中的失落与沮丧。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没用,什么都不会、什么忙都帮不上!以前在“花满楼”时,除了一般丫头的工作外,她什么也不懂……
这样的她怎么配得上蓝涛?
“你一定累了吧?好好的睡一觉,不会有事的。”蓝花氏见媳妇不知道在想什么,突然脸白如纸,赶忙安慰道。
“不,我也想要帮忙。”水亲亲突然这么说,小脸上显现一片坚决的神色。“一定有我可以帮上忙的地方。”
“这——”蓝花氏一时无法接口。
“夫人、夫人!”有丫头在叫喊:“有人受伤了!不得了,有人被狼给咬伤了!”
“什么?”蓝花氏大惊失色,赶紧跑出去一探究竟。
侧厅内一片闹烘烘的,拼凑的长板凳上躺着两名鲜血淋漓的伤者。
两名年轻的牧工正痛苦地手脚痉挛,他们的大腿与手臂上有着被咬得稀巴烂的伤口,令众人纷纷不忍卒睹地别过头。
“快快快!去准备烧酒、针线、热水,还有干净的布条。”蓝花氏立即调兵遣将,指挥全愧的人。
东西很快的便送上,蓝花氏立即颤着手,试着穿针引线,可她浑身发抖,怎么样也对不准细小的针孔。
“可恶!”蓝花氏的老眼都睁大得快掉泪了,线仍然穿不过去。
“请让我试试。”水亲亲突然出现在蓝花氏身边,声音出奇的镇定。
蓝花氏不自觉的退开,任她拿过针线,由她接手。
水亲亲深吸一口气,俐落地穿针引线,抓起酒壶往嘴里灌,再将含在嘴里的酒“噗”地喷滚在伤口上。
“啊——”伤者尖嚎一声,开始挣扎起来。
“按住他。”水亲亲命令道。
立即有两名年轻力壮的牧工前来按住他们的同伴。
“啊!”很快的,那名伤者只再发出一声叫喊,便又昏厥过去。
水亲亲开始专心的缝合那些令人怵目惊心的伤口。
噩梦般的一夜终于在乍现的曙光下结束。
“总算结束了。”小橙抹掉额上的香汗,一夜的人狼对峙,让大伙儿全都累得筋疲力尽。
“是啊!总算结束了。真是他娘娘的!累死人了。”蓝涛觉得自己累得像一条老狗,只想趴在地上喘息。
或许是这些年都没有“清理”这片荒原的缘故,狠群衍育的数量多得吓人。
“小橙,以后轮流守夜的人手要加倍,天一暗就点亮各处灯火,牧羊犬也全都放出来。”蓝涛边策马往“流光庄”的方向走,边一一交代下去。
“我会的。”小橙点点头,她是蓝涛的左右手,牧场的工头,她知道应该怎么办。
骑在主人后头的牧工们也在接头交耳,谈论著昨夜人与狼剑拔弩张的紧张情势,也谈论著那数名受伤轻重不一,先行被送回牧场的同伴。
蓝涛一样也在挂心着那些受伤的同伴,还有他的亲亲儿,不晓得她会怕成什么样子?哭成什么样子?
眼前倏地浮出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蓝涛恨不得立即就赶到水亲亲的身边。
“少爷回来了!”守卫朝门内大喊,不一会儿,众人涌了出来,欣迎这队归来的战士。
“辛苦了!”
“饿了吧?大婶这儿熬了小米粥,快趁热来喝一碗吧!”
“咱们一整夜都在担心呢!”
递热布巾擦脸、端食物上桌,有人甚至主动过来帮他们捶肩膀捏褪,伺候这些战士。
“我娘呢?少夫人呢?”一脱去沉重的衣袍,蓝涛便急着想见她们。
“两位夫人在侧厅里,还在替受伤的人缝伤口呢!”一名丫头边替蓝涛拿来热布巾,一边如此的回答,语气中有说不出的钦佩。
“哦?”蓝涛微微一挑眉。“也真是辛苦娘了。”想必那些伤口也让蓝花氏忙了一整夜没合眼吧?
“不!”小丫头语出惊人的道:“是少夫人在替他们缝伤口哩!”
“哦?”小丫头的话不仅令蓝涛抬起头,全场的人也都听到、吓到了。“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呀!”小丫头与有荣焉地抬起头,“你们都不知道,少夫人可真厉害耶!大柱子、阿三、老白的伤口全都是少夫人缝好的,阿木、阿才的伤也是她上的药,她好从容、好镇定,我怕得哭出来时,她还亲自安慰我呢!”
小丫头一番滔滔不绝的赞美声在众人间引起一连串“意想不到”的反应。
“真的吗?”
“真是没想到啊!看起来那么瘦弱的少夫人……我还以为她见到血就会哭、就会吐了……”
“对呀!”
“我也是这么想……”
众人七嘴八舌的,显然对这位新进门的少夫人大大的改观了。
蓝涛二话不说,迅速往侧厅走去。
可能吗?他那动不动就爱哭的亲亲小妻子,居然敢拿针线在人的身体上缝来缝去?
但侧厅中的景象回答了他。
只见蓝花氏正在替坐在椅子上的伤者上药;而水亲亲则正背对着门口的他,弯腰替躺着的伤者缝伤口,她一脸的专汪,手中的线正随着一针一针的动作而飞舞。
蓝花氏的上药工作告一段落,抬头看见儿子,双眼发亮地迎了上来。
“涛儿,”蓝花氏急急的拉住他的手,搜寻着他身上是否有受伤。“你没事吧?娘可是担心了那么一下下哩!”
见到儿子安全无恙的站在她面前,憋了一整夜的气方才得以舒缓,也总算有心情说笑了。
“嗯!”蓝涛一直盯着水亲亲的背影。
蓝花氏见状,会心的一笑。
“不是娘在夸她,亲亲儿的手可真巧,将大柱子他们的伤口缝得漂亮极了,如今他们都安安稳稳地在床上熟睡呢!”接着她又感慨的一笑,“娘前一阵子还真是小看了她,以为在京城中长大的姑娘个性比较温驯……”
“温驯”是好听啦!蓝花氏真正想说的是“软弱”,唉!她的老眼可真是看偏啰!
“她一整夜都没睡?”蓝涛不可思议的问道。
“是啊!”蓝花氏理所当然的点头,一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但蓝涛就觉得大大的不对了,他心疼死了,他的亲亲儿怎么可以如此的操劳疲累?她瘦弱娇小的身子怎么禁得住这样的折腾?
一针又一线,水亲亲好不容易结束伤口的缝合。
“呼!”她才一挺起背脊,因长时间的弯腰驼背让她产生了一阵头晕目眩,摇摇晃晃地差点往后倒。
“小心!”一双大手及时护住她。
“涛?”水亲亲一时之间回不了神,只是呆呆的瞪着他。
“呜……”小嘴倏然一扁,她立刻放声大哭起来,“呜……涛,好可怕,好多的血……呜……”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疑问的大眼瞅着他,“你呢?你没事吧?你没受伤吧?你没——”
“我没事,放心,我没事!”蓝涛轻抚着怀中激动的小人儿。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
蓝涛以他唯一知道的一百零一招堵住她的嘴。
唉!这方法真是屡试不爽又轻松快乐啊!蓝涛得意地思忖,不自觉的凝视着她已嫣红的脸蛋。
被他吻得七董八素的水亲亲果真忘了哭泣,沉醉的双眸氾着美丽的光彩,让蓝涛痴迷得忍不住又开始亲吻她。
咳咳!他们不会不好意思,旁观的人都都不敢再看下去了呢!
“嗯……有人、有人在看啦!”水亲亲试着自蓝涛的怀抱抽离,整张小脸也不知道是羞红,还是被吻红的!
蓝涛这才稍稍收敛一下自己,眼光却很“鸭霸”地扫视周围,其他人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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