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待梧桐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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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待梧桐栖-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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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正欲开口解释两句,头顶上传来某些东西断裂的声音,还伴着几声轰隆,几颗小石子也纷纷滚下来,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老爹便已迅速地抱住她向一旁闪躲,在这一扑的过程中,她向后仰去,那一瞬间,望见了身后的那块巨石顶部已崩裂,岌岌可危的巨石正要倒下。随着老爹的动作与自己的意识,她向空荡处滚了几下,当巨石落下时,她并未受伤,老爹却因逃脱不及而被一块石头砸伤了腿。

    老爹痛号了一声,鲜血从岩石底下泊泊而出,已闪躲一旁的娘立时跑了过来,欲搬动石块,而她也从旁帮忙。

    费了些劲儿,好不容易才搬开了石块,半空中却传来了另一个低哑的声音:“即便你们搬开石块,我也可以让他的腿在瞬间断掉。”

    她抬头一看,那个如梦魇般的声音正是从教主口中发出的,此时他立于断石之上,带着阴森的笑容俯身着他们,黑色的斗篷在风中飘扬,她只觉得一阵心悸。

    老爹因脚上的伤而疼痛不已,虽已点了穴,以免失血过多,却止不了痛。一滴滴汗从他的额头滑下,混着他的嗓音沙哑而沉重:“我……我不会……不会让你带……带她走的……”话却已断断续续,含糊不清了。

    “啧啧,都这样了还死撑着,真是护犊情深呀!”教主戏谑道,倏地面色阴冷下来,说道:“我再问你一遍,是让她跟我走,还是让我带她走?”说到这份上,也算是他仁至义尽了。

    “不,我死也不会让你带她走。”老爹的眼里充满了怒气,坚定而有力地说道。

    “那便莫怪我不客气了!”教主一边飞身而下,一边说道,手直向老爹伸去。

    眼见着教主的手快要捉住老爹的颈了,她倏地大喊一声:“不!我跟你走!”教主的手只是轻轻触到老爹的颈,便收了回来,笑道:“很好,早些如此,不更省事一些?”

    老爹和娘慌张道:“霖儿,莫要跟他走!”甚至扯着她的衣袖示以挽留。

    她转头笑道:“我不跟他走,难道看着你们死吗?即便如此,我也还是要跟他走,何不直接跟他走?”她的几句话,令爹娘一时语塞,其实他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怎忍心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教主带走?

    她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淡然对教主道一声:“走吧。”教主点了点头,和她向山下走去。

    爹娘不甘地在身后看着她走,老爹握紧了拳头,却也是无可奈何。她转头对爹娘笑笑,喊了一声:“霖儿今生能遇见你们,便是最大的福气了!”

    娘的眼眶有些湿润了,不禁哽咽起来,扶着爹的肩头啜泣。

    却正当此时,一抹黑影闪过,教主始料未及,来不及防范,便被撒了些粉末,他尖叫一声,有些粉末便滑入了口中,从他再次的尖叫声中,听得出他的嗓子已经受损,脸渐渐被腐蚀,他凭着感觉乱舞一通,来人抱起了她闪躲一边,向山谷中飞去。

    她只觉得身子一轻,便被那人抱起,向着那暗不见底的山谷飞去,看着她有些目眩,只是觉得,这种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第三十八章 ;深谷涧泉幽(一)

教主凭着直觉向两人的方位奋力一击,那人躲闪不及,被真气所伤,脚下的轻功也乱了,向山崖撞去。

    眼见着要撞上山崖了,那人身子一偏,落到了左侧的草丛,算是暂时安全。可他背部血流如注,再也无力支撑两人的体重,两人便只有顺着山崖的形状一路向下滚去。

    尖锐的石头割得她背部一阵生疼,更莫提背部受了伤的他了。山谷深不见底,如此滚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滚到不知何处,倏地停了下来,她才得以抬头望见那人的脸,这么一望,她不由得一惊,那张因背部的伤而痛苦的脸,正与掌柜的一模一样,或许应说此人就是掌柜!

    望见她怔愣的模样,掌柜不由得一笑,额头细密的汗珠滚滚而下,打在她的眼上,涩得生疼。

    按捺下好奇心,她转身看看,才得知为何停下了:她的衣衫卡在了突出的石头上,而这点衣布显然难以支撑两人的体重,现已是摇摇欲坠。

    再向下望去,她不由得一阵晕眩,谷深崖暗,似是一个无底洞,张着大口迎接他们。背上的衣衫毫无征兆地断开了,只听嘶的一声,两人垂直向下坠去。

    她想张口惊叫,却发不出声,在面临生命危险之时,她已连害怕都不会了。脸色苍白,发丝已被风吹得凌乱,只有手还因非条件反射死死地抓着对方,连指甲都陷入臂膀的肉中,留下一个个红痕。

    渐渐地,她陷入了半昏迷状态,而对方还是无比地清醒,所幸背部受伤,疼痛不已,才使得他镇静下来,呼啸而过的狂风在耳边嘶鸣,他只是死死地盯着崖底,确保能抓住时机攀上些枝桠或岩石。

    随着山谷深度的增加,他的不安也愈加浓烈,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伤痛,即便是狂风大作,他也是汗如雨下,沾湿了衣襟。

    倏地,他眼前一亮,一点水影随着他不断开阔的视野而迅速扩大,最终引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泉,在深幽的谷底不见阳光,泉水也是黯淡无光。

    他很清楚,从如此高的地方坠入水中会是什么后果,强大的压力与冲击力将让两人粉身碎骨,甚至只是一瞬间的事。

    他寻着落脚之地,只要能缓冲一下,也不至伤得太重。只有一棵盘着枯枝的老树病恹恹地吊在半山崖,且离两人还有些距离。

    忍着疼痛,他暗自调息运气,欲施展轻功向树踏去,在如此高空中,又无落脚之地,想要施起轻功是极难的。他费了不少功夫,腿才勉强够着一截枯枝,照着树枝下坠,树枝也被强大的冲击力所折断,从他的腿下以更快的速度下坠,而他清楚地感受到从腿部传来的疼痛。

    这一举动使两人失去了平衡,他翻身朝下,她则是抓着他的肩,覆在他的身上,两人四目相对,狭促的呼吸声和着风声嗡嗡作响,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下朦胧的是淡无风波的流泉,以及眼前之人迷离而熟悉的脸庞。

    他穿过她的发丝,望向蓝天,苍茫旷远,漫无边际,刺眼的光芒迫使他眯起了眼,那些过往皆变得不真切了,只是那么一瞬,或许他便永远得合上眼了。

    或许是最后一次,可以如此清晰地看着她的脸庞,看着她那两弯柳眉,那翦水眸,以及那对梦中浮现过无数次的小酒窝。此刻,他只想伸手再轻抚一次她被风吹乱的发丝,只是他不能,一旦松手,她便会坠入那无底的深渊。

    他只能面带微笑,紧紧地拥她入怀,深怕一个抓不稳,让她逃离了自己的掌心。他只能轻轻地在她耳边低吟,低吟一声:“霖儿,我还是选择了你,背叛了父皇……”一抹苦笑缓缓漫上他的唇角。

    风声依旧,她却真切地听见了他的呢喃,不仅在耳畔久旋不散,连脑海中也波涛汹涌,强迫晕眩的脑袋思忖他这一句话的含义,他说父皇,那么,他是一个皇子?!究竟她的价值有多大,能令一个皇帝舍得让心爱的儿子在外风雨颠簸七年?

    她还未来得及思考,便猛地撞入了一潭深泉,冰凉彻骨的泉水瞬时涌入鼻中、口中,她本能地摒住了呼吸,原本混沌的思绪也被冷水激得清晰,她奋力地向上挣扎。

    他却不动了,在坠落之前,他已清楚地意识到以背向泉的后果,况乎他的背部本便受伤,在如此大的撞击下,更是似爆炸一般,血花飞溅,在冷冽的泉水中肆意蔓延,染红了泉水,染红了衣衫,也染红了他的视线,渐渐模糊。

    她只会一些基本的游泳技巧,若是只有一人,还是能浮上水面的。是以,她欲舍他而去,却又不知为何,狠不下心留他一人于此,终是咬紧了牙关,憋着劲把他向上托。

    缺氧令她的手脚有些不灵便了,此时,只要她一松手,便能轻巧地浮上水面,她却没有,手脚似是灌了铅一般,甚是沉重,她还是坚持地拉着他,极力向上浮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不行了的时候,一鼓作气冲出了水面,久违的空气扑面而来,她贪婪地吮吸着,渴求清新的气息。再用仅余的气力,拽着他划向岸边。

    及岸之时,她已疲惫不堪,索性倒在岸边,躺下歇息。看着身旁昏迷不醒的人和他背上骇人的伤口,她不禁暗想自己只是还他救命之恩,并无它意。

    待稍歇片刻之后,她翻身起来,看向他的伤口,不由得黛眉微蹙,原本教主并未完全击中他,伤得不算重,可经了这一冲击,伤口便裂开来,隐约可见森森白骨,划破的裤子昭示了腿上也有伤的事实。她伸手至他的鼻尖,尚有一息未灭。

    必须马上处理伤口,这一念头倏地涌上心来,她环顾四周,欲寻些药草,才发现他们坠入了一个深谷,旁有涧泉,中间杂树,岸边卵石遍地,或白或青,温润喜人,刀刻般的山峰至此已变得平缓,或有些类草之物植于石边。

    她颇为不灵便地起了身,蹒跚步向石边,阴石之下,竟有些貌似草药的植物破石而立,随手摘了一些,她虽不知这些植物有何用处,但也总比没有的强。

    撕碎了草药,均匀地铺散在他的背上,牵起衣角擦拭着他背上不止的流血,褪去了他染血的外衫,和着泉水简略地漂洗一下,用力扭干,撕成布条为他包扎,一圈一圈地绕过他的身体,她的心绪也一圈一圈地绷紧,怕他如此昏睡下去,不再醒来。

    她的动作极轻,也极为小心,费力地抬起他的身子,将布条缠上去。如此折腾一番,已累得她筋疲力竭,总算是包好了伤口,只是血还未止尽,她不知如何是好,只是不断地用清凉的泉水擦拭着伤口,再用双手按在他的伤口上,默默地等待伤口结痂止血。

    她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不时擦一下溢出的血渍,怕弄痛他,不敢太用力,又怕力气不够无法止血,她两头为难,只能尽量放轻一些。自己为何要如此关心这个人?因为他救了自己?还是因为一些不清不楚的情愫?她不愿深想,只是将这些念头从脑中挥散去,即便眼前只是一个陌生人,她也当救,不是吗?

    如此反复着,直到不再有血溢出,她才有闲暇去顾及他的伤腿。她卷起了他的裤脚,瞧见了腿上有些淤青与小伤口,所幸并无大碍,只消过个几日,便自然痊愈了。

    处理完他的伤口,她才松了一口气,瘫坐在一旁,扭动着因维持同一个姿势而酸痛的胳膊,掠开低垂的乱发,借着清泉理了理半披散的秀发,掬起一捧清凉,洗净了脸上的尘埃,畅意在顺着指尖向脸上漫延,让她抑郁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些。

    再看看躺在身旁之人,他的脸侧卧在卵石上,静静地卧在那里,仿佛没了声息。她伸手过去,在他的鬓间停了下来,拇指顺着他的脸廓滑了下去,在摸到一个微小的皱褶时,她毫不犹豫地撕开来,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便如此被扯了下来。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此刻因失血而失去了原有的光泽,惨白的脸上却还挂着微笑,似是一朵带血的白玫瑰,开得艳丽。她清楚地记得他是如何奋身救自己,是如何伴着她坠入悬崖,是如何以己之躯缓冲下坠的速度,是如何面带微笑在自己耳边低吟,是如何用生命换来自己的安全,这些都让她情不自禁地抚上了他的眉梢,冰冷的感觉从指尖蔓延到心中,她只能连连叹息。

    她四顾了一下周围,发现有几颗芭蕉树在石崖边,只结了些青嫩的小蕉,还未成熟,但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她奋力地折下几枝芭蕉叶,匆匆返回,将芭蕉叶盖在他的身上,但愿如此能使他暖和一些。

    做完了这些,她才感受到湿透的衣衫传来的凉意,可她只有这么一套衣服,若是脱了晒干,拿什么穿?只得就着衣服拧干了水,凑合着穿了。

    再来便是寻出路了,她环顾着四周,发现崖底极大,仅是一眼涌泉便已不小,况乎还有卵石滩头、密林相间,即便出不去,也无需困扰饮食住宿问题。

    崖底如此之大,她一时间也找不着出口,况乎还有一个半死之人在这,她更是带不走她,只得暂住于此,再从长计议。

    于是,她迈着沉重的步子向密林走去,想寻些野果野菜充饥,再拾些木柴烤火取暖,湿透的衣衫紧贴于身上,既沉重又不舒服,所幸崖底少光,不会觉得闷热,不然体力消耗可是很大的。

    行至林间,望着那些叫不上名字的野果,光鲜可人,她又有些犹豫了,不知是否有毒,。辗转几番,终于见着些松子,安然摘下一些,再用原先寻着的芭蕉叶裹好,捧着芭蕉叶出了林子。

    崖底有些嶙峋的怪石堆于一起,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屏障,虽有些间隙,却也尚可遮风避雨。她将松子置于石间一角,竭力将他背至石下。

    她亦步亦趋,身上的分量随着气力的耗竭愈发沉重,与其说是背,倒不如说是拖。只是区区百来米距离,她也是步履艰难,在距石头还有十米之时,她终是坚持不住,膝间一软,摔倒在地,背上之人也压在了她的身上,这让她感到自己的无力,这一点小事她也办不好,一股莫名的怒火从胸中涌蹿而出,迫使她咬紧牙关,将他奋力背至石下。

    汗水混着泉水打湿了她的背,隐约可见雪白的肌肤。她又折了几枝芭蕉叶,覆于卵石之上,让两人坐得舒服一些,为了不触碰他背上的伤,她小心翼翼地让他侧躺着,触碰到他的肩膀之时,那种冰冷感已转为炽热,令她心中不由得一沉,再摸摸他的额头,已是滚烫的了。

    很显然,他是发烧了,她只得马不停蹄地为他散热,沾了清泉的衣襟不住地拂去他额间细密的汗珠,芭蕉叶更是裹得他密不透风,她不由得懊恼自己没有带手帕的习惯,无法为他取水敷额。

    他昏迷不醒,没有知觉,她也无法得知他是否好受一些,只得反复着这些动作,期盼着他能好受一些,鼻间隐约传来的热气令她感到了一丝希望,手上擦拭着他额头的衣襟也不觉加快了速度。

    不知过了多久,她觉得有些疲乏了,才稍稍休息,拾起松子,清洗一番后吃了起来。原本对食物没有特别兴趣的她,此刻觉得松子是多么美味,惊恐劳累了半日,她的肚子早已空空如也了,即便是普通的松子也成了人间美食。

    她倏地想起他还未进食,只是他此刻也无法进食,只得掬了一些泉水,试图让他喝下,所幸他虽饮得不多,也终有一些能入喉。

    看着他昏睡的脸,她原本平静无波的心中泛起了些微涟漪,她无法解释今日的行为,是对于他救命之恩的感动与报恩,还是隐藏已久的情愫流露,她不希望是后者,也不允许是后者。反正多一个人也算是多一个帮手,既然他能救自己,想必也会帮自己从此出去,留着他也有好处,一想至此,她便感到心安许多了。

    倏地,她打了一个喷嚏,才意识到着了这一身湿透的衣衫,是会感冒的。于是她寻来了一些尖锐如针的细枝柯,褪下身上的衣衫,将芭蕉叶围在身上,似是别胸针一般以枝柯贯穿,由上至下包了几层,虽看着有些别扭,但总算是可能御寒遮羞了。

    她支起了木柴,却不由得懊恼不知如何点火,以前无论是林濂睿还是渊,只消挥挥手,火便燃了起来。思忖片刻,她觉得钻木取火,只是这说得容易,实践却颇费周折,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燃起了一点小小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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