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安美人那副失神的样子,珠玉没有说话,只是眉头轻轻皱起,心道:那馨妃性子确实极好,待人也诚恳,至于她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竟引得皇上不顾众妃反应将她封做了馨妃,她也是一时不得其解,或许那馨妃确有什么过人之处。
“咳咳……咳――”安美人猛地捂住嘴巴咳嗽起来,声音响彻整个侧殿,珠玉忙上前帮她捶背顺气,却见那安美人缓缓松手,手上竟是一片鲜红的血渍。珠玉吓得惊慌失措,以为安美人也会面露恐慌,哪知道她只是呵呵一笑,那好看的唇形因着沾染了鲜血显出几分从未有过的妖艳。
“是我错了,我不该贪心,不该试图得到皇上的爱,是我太再自不量力……”她呢喃自语,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也许最开始的时候她便是痴心妄想了,帝王之家最是无情,她为何偏不相信呢,以至于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所依附之人贤妃竟是最后杀害她腹中胎儿之人,因果循环说得便是这个吧。
安美人渐渐阖了眸,躺回床上,脑中蓦地闪过馨妃曾还是芬仪的时候说的话。她说:安妹妹,自己想要的便去争取吧,在这后宫中不变得强势一些是没有人会敬畏你的。是否那时,她便读懂了自己的痴念,如此的话,她好像有一些明白皇上为何待她与众不同了。嘴角不由一勾,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她苦心折腾一番,最后什么都没有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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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晏国太后喜好礼佛,那佛堂又离福寿宫极近,太后便长居其中,特别是自一年前花家出事后,太后更是少出那佛堂和福寿宫两个地方。只是今日,许久未管后宫杂事的太后竟破天荒地从佛堂出来,还在福寿宫周边的花园子里走了一遭。
大晏帝听闻此事,忙歇了手中的事,前去福寿宫请安了。
软椅上端庄而坐的妇女大概将近五旬,只保养极好,那样貌只似四十出头而已,此时见大晏帝前来,便由一旁的大宫女扶着手腕起了身。
“太后面色瞧着比以往又好了许多。”大晏帝淡笑道,接了扶她起身的动作。
“不必了,皇儿如今贵为皇帝,这些扶人的粗活便由着下人来做吧。”太后应道,看似笑着,那眼中实则无一丝笑意。
听闻这话,大晏帝只挑挑眉后便收了手,将龙袍下摆一掀,坐在了太后身旁的一个垫着厚垫的椅上。
“皇帝,如今你受万人敬仰,凡事该有个度才是,虽说当初花家之事哀家对你诸多抱怨,只最近潜心向佛倒也看开了一些,皇帝也是该重新立位皇后了,省得这后宫事多纷扰,惹来皇上的心烦,皇后管这后宫之事也比你懂得拿捏分寸。”太后悠悠道来,觉得身子不适,便微微倾斜,靠在了椅背上。
大晏帝缓缓勾唇,把玩着右手拇指上的扳指,道:“若没有发生馨贵嫔升为馨妃一事,太后是否还舍不得从那佛堂里出来,更懒于同朕说话。”
太后微微侧头看他,见他目光幽深,精光闪过,一时怔住,“皇帝何意,哀家何时不愿见皇帝了,不过是近日需潜心修佛,不可多多分心罢了。”
“朕无它意,太后既然觉得朕做事没了分寸,那太后以后多多提点便是,朕自会悉心听教。”大晏帝用着平平无仄的语调道,微微点头行了个礼便告别了福寿宫。只是那眼中若有似无的寒意将那嘴角的一抹笑衬托出几分狠戾——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妹纸们放心,某夜坑品有保障,偶尔隔日更也是少数,大部分时间日更,有时候还两更三更的,有木有?所以,妹纸安心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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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觐见太后
69、觐见太后
大晏帝同太后的关系并不是如表面那般和和睦睦;这点没有人比叶灵霜更清楚。
大晏帝齐天佑的生母莲妃当年宠极一时,先皇颇多拂照;连大晏帝亦是由她一手拉扯大;直到了他十岁的时候;莲妃犯了大错,被先皇一气之下打入冷宫翠荷殿,便是最先前因着后宫中殿宇不够才被腾空出来的翠荷殿,即叶灵霜还是末等**时所住的小殿;自那后大晏帝才被过继到皇后的名下,也就是目前的冯太后,后来大晏帝政学箭术突出;更加让冯太后在后宫站稳了脚;让她沾光不少。
饶是如此;两人的关系也只是偶尔互相寒暄一番,再无其他。大晏帝登基为帝,太后亦是出了不少力的,只其中诸多曲折叶灵霜却不甚清楚。
还有一点让叶灵霜在前世便不得其解。莲妃是因为犯了不能宽恕的大错才被先皇打入后宫,只是那缘由却没有广而告之,后宫真正知晓的几人怕是为数不多了,那冯太后便是其中一位。莲妃进了翠荷殿后便再未被皇上召回,整日对着那一片小莲池发呆,或许在没人的时候也会偷偷抹泪,终日郁郁寡欢而去,说来也巧,她离去的那一天正好是大晏帝荣登帝位的第二天,叶灵霜曾想,那个时候莲妃辞世而去的脸上是否挂着一丝欣慰的浅笑,而大晏帝登上那九五之尊的位置时,脑中是否还忆起曾经生他养他的莲妃?
皇宫之中感情最是淡薄,叶灵霜也不再此事上多费心神,只是忆起那一年未见的冯太后,嘴角不微微一抿,勾了勾。众人常道太后对花后极好,此话着实不假,只是那好也是建立在颇多利益之上。
“娘娘,这头式已经梳好了,你瞧着如何?”墨月最后插上一根琉璃簪子,看着镜中的女子,笑问道。
叶灵霜伸手摸了摸刚刚被墨月挽起的云髻,觉得墨月手艺越发熟稔,那佩戴的几个头饰也恰到好处,不由笑赞道:“你这丫头的手艺当真是越来越好,本宫这身打扮去见太后也不会失了礼数。”
这平日里吃斋念佛的冯太后出了山,先前被吩咐无需请早安礼的规矩也随之废除,众妃包括琪贵妃在内都是要先去福寿宫给太后请安的,以往便是花后领着一干后妃前去福寿宫陪着太后聊聊天,等到时辰差不多,花后先回中宫,其他妃嫔便由着琪贵妃之流再向花后请安。
如今,花后没了,太后出山,去过了那福寿宫后,众人还敢去铛月宫给琪贵妃请安么?若是如此便是将琪贵妃默认成了皇后,这举止可会惹得太后不喜?
叶灵霜乘着车撵到了福寿宫不到半里路的时候便下了车撵,改回步行。福寿宫外已经候了些许妃嫔,连那琪贵妃和彦妃也是早早去了的,众妃便跟在琪贵妃的身后规矩站着,也不敢在这福寿宫外低声细语,生怕惹了太后不高兴。几人眼见瞅见了馨妃远远而来,便一番眼神交流,齐齐朝那馨妃笑了笑,以示友好,叶灵霜颔首回礼,兀自走到稍稍靠前的地方站定。
“馨妃今日气色真是不错啊,让姐姐我好生妒忌。”细细尖尖的声音从左后方不远处传来,叶灵霜不需转头也知是那被贬为从六品的关充媛,本来如今的叶灵霜位于馨妃之位,胜关充媛好几筹,不管是否年纪比她小或是大,她都不该在她面前自称姐姐的,可是这关充媛叫得极其溜口,叶灵霜只微微挑了挑眉,未作他言。
关充媛见她朝她淡笑一下便回了头,心中便蓦地覆了一层薄怒,如密不透风的墙壁般让她心口憋得慌。见偶有目光朝自己打来,还带着几分嘲讽与幸灾乐祸,关充媛便生生压下这股恶气,低头顺眉起来。
“本宫在德馨宫中一呆一月,竟不知出来又一个月后,便逢上馨贵嫔怀了身孕又荣升为馨妃的双喜之事,本宫真该好好恭贺一下馨妃的。”
这次对着叶灵霜说话的不是别人竟是德馨宫的德妃。叶灵霜微微讶异地睁了睁眼睛,她早知晓这德妃除有个火辣狠毒的性子外,更多的便是孤傲自负,眼里很少看得起较她一下的其他妃嫔,没想到此时她会温声温气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在这福寿宫外便收起那些碎嘴闲话,若是坏了太后老人家的清静,你们担得起?”叶灵霜还未来得及回话,便见最前方站着的琪贵妃扫了这边一眼,低声呵斥道,人群中几人的本就不多的小声私语立马收了起来,福寿宫外顿时一片静默。
见众妃嫔安静下来,琪贵妃的目光最后停在她面上,道:“馨妃有了身孕,便是这太后的早安礼也可请假不来,只遣你那随身宫女说一声便是,太后又不是那不通情达理之人。”
听闻这话,叶灵霜忙笑回道:“老琪贵妃姐姐挂念,只是妹妹如今只一个月的身子,身子骨又是个极好的,平日里多走走也是好的。况且,今日乃妹妹头次见太后,好奇心却是大过礼数的。”
“……也罢,妹妹如此通透,倒让本宫刮目相看。”琪贵妃勾了勾唇道,便不再言语,只耐心地守在福寿宫外。
过了片刻,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落梅才低头朝众妃嫔这边走来,恭敬道:“奴婢见过众位娘娘,太后已经梳洗完毕,奴婢得了吩咐前来,诸位娘娘随奴婢一起进来罢。”说完,便又回身朝宫内走去,众妃嫔自是紧跟在后面进了许久未来的福寿宫。
不得不说,连太后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是极为风光的,但见这宫女落梅虽态度恭谨,可那一转身而去的姿态却是昂首挺胸,也难怪墨月那丫头一直心心念着想做大宫女。不知想到什么,叶灵霜嘴角一勾,目光微微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
☆、70、太后警告
70、太后警告
众妃嫔跟在琪贵妃的身后脚步轻盈地鱼贯而入;朝正中坐着的太后齐齐福身行礼,道:“臣妾等见过太后;太后金安。”见冯太后略微抬了抬手;才各自入了两旁的座椅。
琪贵妃和德妃端坐于两侧之首;彦妃和冯昭媛其次,其他妃嫔依次而下,叶灵霜坐在正中稍靠前的位置,梳妆打扮及举止礼仪也算规矩;按理说来并不打眼,只是一进门便明显察觉一道若有似无的目光向自己这方打来,心中知晓是那冯太后在打量自己;只微微低着头装作不知。
“臣妾早早便想来给太后请安了;只是怕打搅到太后礼佛;才压下了那股冲动,如今得以见到太后,心中喜悦难以自制。”琪贵妃率先道。
这一番话说得动听,太后听着也觉十分熨帖,淡淡嗯了一声道:“琪贵妃有心,竟还惦记着哀家。”顿了顿话音又继续道:“这近一年的时间内怨不得你们不来,只是哀家想图个清静,也好潜心修佛,才免了你们的早安礼,近日来哀家偶尔入梦得见先皇,梦中见先皇训斥哀家丢着一大堆事不问不管,心中不由生愧。”话至此,长长叹了口气。
“是臣妾等的不是,竟让太后诸多操心。”一向直言的冯昭媛接话道。话毕,面带愧疚地低下了头。
琪贵妃微微挑了挑眉,心中有些不悦,如今她掌管后宫诸多事宜,这句话便是说自己管理后宫不当。但这冯昭媛好歹姓冯,跟太后的关系摆在那里,面上自然不好说些什么。
先皇在时最忌外戚独揽朝中大权,是以现在大晏帝在位时并无冯氏外戚独揽朝政之事,但却不乏冯氏外戚掺杂于各种文部兵部事宜之中,便如那大树之根深扎土壤,就算是众多支根部中的一支,却也一时无法彻底拔出。
冯昭媛的父亲冯世峰任工部尚书,乃冯太后最小的胞弟,算是冯氏中官位最高的。说来也算是沾了冯太后的光,且冯世峰本身对皇上也算忠心,那冯昭媛便于三年前选秀之中脱颖而出,直接被封了个从二品的淑媛,直至今日已是成了风回宫的一宫之主,太后对其也是十分喜爱。如今大晏帝的两个公主之中的二公主便是冯昭媛两年前所出,长得粉嫩可爱,大晏帝甚为疼爱。这样的人,谁又敢无端端去触她的霉头?
太后看了冯昭媛一眼,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笑意,道:“一年没见你们,倒是比哀家想的更加懂事了。”
“这些都是该的。”冯昭媛笑了笑,低头应道。
太后目光又在众人身上环视一周,最后落在叶灵霜身上,见她衣着打扮皆中规中矩,不失妃的气度也没有僭越了琪贵妃等的明艳,模样也是上等,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如今她也知晓差不多,便下意识地扫了扫她平坦的小腹。
琪贵妃目光一直跟着太后,但见她留意馨妃许久,此时眼中略带满意,那蜷在宽袖中的手不由地一点点握紧,心中仿佛堵着什么东西,呼吸不畅起来。
“你便是皇帝前些日子册封的馨妃?”太后目光散散地看着叶灵霜问道。不等她答话又接着道:“如今也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的几个月里便不用来给哀家请安了,肚子里的皇孙才是最的,可要好生注意着,莫要有任何差池。”
听闻这话,众妃嫔自然是暗中羡慕嫉妒,大晏国子嗣本就单薄,虽然后宫佳丽已算无数,可这么多年来便只齐明轩一个皇子,不论以往还是现在,太后都把皇嗣看得十分。大晏帝登基之前无子嗣,只两个侧妃,登基之时封了花梨月为后,接下来的几年才陆续封了一些有功之臣之女为妃嫔,直到三年前才恢复了大晏国四年一次的选秀大典。在大晏国民看来,四非“死”,而乃“嗣”,是吉祥之数,琪贵妃之流便是那个时候被充入掖庭的后妃。
“太后嘱咐得极是,只是臣妾进宫数月未得见太后一面,心里也是抱着诸多好奇才来的,且腹中胎儿只一个月,行动无甚大影响,若因这个不来福寿宫请安,便是臣妾心中这一坎也过不去的,臣妾可不想当那恃宠而骄之人。”叶灵霜笑吟吟道,回话这会儿才抬起头看了太后一眼,目光也不躲闪,像是句句说得肺腑之言。
太后微微抬了抬眼皮,见她眉宇间一丝挂着调皮之色,竟让她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天真烂漫的样子,面色不由变得柔和起来,一直平平闭合的嘴唇微微勾起一个浅笑弧度,问:“那馨妃如今见了哀家可有什么感触?”
叶灵霜便笑道:“如今得见太后才知,太后果真仪态威严、不怒自威,却又隐隐透出几丝让人想要亲近的慈祥和蔼。”
“呵呵,是个嘴甜的丫头,难怪皇帝对你也有几分心思。”
此话一出,众妃嫔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就连一向不参与后妃众事的彦妃脸上得体的笑亦是微微僵了一下。只叶灵霜心里却无半丝笑意,莫看太后面上笑得灿烂,那一双精明的眼里却是闪过旁人旁人难以读懂的东西,让叶灵霜无意间捕捉到。
众妃嫔又陪着太后随意聊了几句,见太后隐隐露出疲倦之色,才别了福寿宫各自回宫了,只众妃嫔却不敢再去铛月宫给琪贵妃请安,怕太后说道。
馨妃被太后找借口留了下来,按照她的吩咐稍稍靠近坐着,头微微低垂,等着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哀家听闻你是明宇国战败后送来的女子之一。”说这话时,太后的语气绝对算不上好。
叶灵霜眼眸微闪,恭敬答道:“回太后,确实如此,只并非是战败才送来,明宇国君早早便有与大晏国联姻的念头,若不是朝中奸臣挑唆蛊惑,明宇国君也不会不自量力地引了这祸端出来,搞得两国在战争时期皆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父亲本也有劝说,只是明宇国君不听谏言,直到战败后,明宇国损失惨重,父亲身为镇关大将军,将此事悉数归为自己的错,后才主动让臣妾随其他妹妹来了这大晏国后宫之中。”
太后自然不知其中颇多事故,此时有些讶异地看着她,但见她态度不卑不亢,神色认真,竟似有着一种胸怀天下的宽广胸襟。
叶灵霜见太后沉默片刻,心中也不知她想着何事,过了稍许才又听她淡淡道:“哀家不管你以往身份如何,如今既是以敌国之女的身份送来的,便算不得高贵,你也最好收起以往在明宇国时的那种娇气。就算你如今怀有我大晏国的皇嗣,算是功不可没,但皇上直接封你做妃却是欠妥当的。只如今封了便封了,哀家也不好多说什么,但是哀家还要劝你一句,莫要存些不该有的念想,日后你都安份守己的话哀家也不会无故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