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什么,孟充仪忙跪爬到大晏帝脚前,抱着他的大腿,声泪俱下,“皇上,妾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求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啊……”
大晏帝只微微垂眸扫了她一眼,目光死寂,全无怜惜,淡淡道:“朕先前已经问过爱妃该如何处决此事,爱妃可是亲口提了建议,朕如今便成全了爱妃,可好?”
孟充仪猛地想起先前自己说的话,双眼瞪大,连连摇头,“皇上开恩啊,妾不想去冷月殿,妾不要去冷宫,皇上饶命,妾不想死在冷宫啊……”
大晏帝这次已经懒于看她,朝李福升冷声吩咐道:“堵住孟充仪的嘴,立刻带她去冷月殿,片刻不得有误!”
李福升立马应是,指使一个小太监迅速取来一块粗麻布塞满孟充仪的嘴,让她一个音儿也发不出来,这种事做得不少,早已是得心应手。然后孟充仪被这样两个小太监架着往外走,很快便离了此地,那一双含泪的美目一直盯着大晏帝的方向,一眨不眨。
大晏帝在屋子环视一周,目光落在挺立不动的锦雨身上,“好歹伺候孟充仪三年之久,你便跟着一起去冷月殿伺候着吧。”
锦雨垂头,双手微颤,“奴婢谢过皇上不杀之恩。”对于她这种伤天害理之事干得不少之人这种结局已是最好,自然不敢再有所求,忙想大晏帝跪拜谢了恩,便匆匆追了出去。
被押去冷宫之人一般都是从东西六宫最后面那条道上绕着走,那处本也无甚风景,倒是几棵桂花树正欲开花,树下站了两人,一位身着粉色宫绦裙的女子背风而立,身旁跟着一个着绿衣的小丫头,似正在欣赏着那花骨朵。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接近,两人疑惑回头。
李福升临近两人时,恭敬地朝那粉装女子福了福身,然后指使着一干人架着孟充仪急急走远,锦雨也紧紧跟着几人的脚步。
待到几人都转过弯背对着她,只剩被人从身后架着的孟充仪面对着她,嘴里还堵着厚厚的粗麻布时,那粉装女子定定盯着她的眼睛,缓缓勾唇一笑,伸出手,一点点将两鬓垂下的一小缕细发绕至耳后,露出一对晶莹剔透的白玉缀墨耳坠子,衬得那雪白耳垂更加小巧可人。纤细玉手在耳坠上轻轻抚弄几下,朝那被架着拖走的孟充仪笑得诡异。
孟充仪双眼刹那间瞪若铜铃,眼中被大半白色填充,却是一直死死盯着那粉装女子的一对耳坠子,猛地拼死挣扎开来,架着孟充仪的两个小太监连忙加了力道,有一个大胆的还在她胳臂上使劲一拧,疼得她依依呀呀哼唧出声,尽管这样还是没有减弱她挣扎的动作。
李福升微微皱眉,侧脸看了孟充仪一眼,见她双眼里尽是惊恐畏惧,一直盯着某个地方,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李福升顺着目光转头一看,见那粉装女子朝他淡淡点头,根本无甚异常。
李福升不悦地瞪了孟充仪一眼,先前诬赖不成,如今倒是害怕起来了?朝两个小太监发了命令,几人脚步越快,在孟充仪身上掐出几块淤青,叫她疼死也说不出话来。
“云娇,今个儿真晦气,竟撞见这一幕,还是回长乐宫吧……”
“是。”
两人渐行渐远。
这粉装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借口出来赏景的叶灵霜,那耳垂上戴着的一对白玉缀墨耳坠子,别人也许不知道,但是她孟含玉最是清楚,这对耳坠子便同那死去的花梨月曾经送她的那对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君飘过……
贤妃彻底完蛋……了了一桩心事!
☆、58、宠臣墨痕 。。。
58、宠臣墨痕
回了长乐宫;叶灵霜便摘了那对白玉缀墨耳坠子,收入一个精致的小盒中。
云娇不解;“娘娘为何不多戴一会儿?”
“这是我在明宇国时专门命人做的;只此一对;有些舍不得戴,得空的时候随便戴戴便好,让旁人瞧见了反倒不好。”叶灵霜淡淡解释道,将那小盒压在了最底层。
忆起主子的身份;云娇会意,这明宇国带来的东西自然不好在大晏国多显露,免得遭了有心之人的诋毁。
贤妃被打入冷宫;孟氏一家自孟世绝被流放边关后;树倒猕猴散;已经溃散得不成样,正风头盛极一时的孟家可以说是顷刻间说没就没。
如今朝堂上,大致又分为两股势力,一是以温相温阳荣为首的大部分顽固老臣,另一股则是近几年的状元榜眼之流,在朝中所任官职不大,却以目前颇受器重的吏部尚书贾墨痕为首是瞻。两股势力相看互不顺眼,孟世绝一走,内侍卫总统将军一职便空了出来,大家正纷纷猜测这继任之人,有些人暗地里早已是眼红地盯上了那位置,没想到皇上却在最后指明老将蒋少秋担任此职。
说到这蒋少秋,众人自不陌生,此人整乃当年极力拥护齐天佑当新皇之人。蒋少秋近几年身子愈发不行,正思索着要不要辞官颐养天年,岂料皇上竟来了这么一出,自己亦是被此话惊吓不少,怔愣稍许,最后才恭敬地应了下来。众大臣自然是道贺恭喜,只是那表面笑着,内里却不知如何。
贾墨痕朝蒋少秋抱拳一笑,并未多言。待到李福升高喝一声退朝,正欲转身离去,却被李福升远远叫住。
“礼部尚书兼吏部尚书贾墨痕留步,皇上有旨意留下,请大人去苍銮殿议事。”李福升毕恭毕敬地朝贾墨痕行了礼,传话道。
贾墨痕转身看他,微微扬了扬眉,便跟着李福升去了苍銮殿。
“李公公,皇上可有提到何事?”贾墨痕淡笑问道,这样一个朝堂上杀伐果断之人说话的声音却如泉水般泠泠好听。
李福升腰愈弯,态度恭敬,“回大人,皇上只字未提,且这些事也不是奴才这些个下人该知道的。”
听闻此话,墨子痕只呵呵一笑,也不再多问,直到去了苍銮殿,一路上都是静默不语。
进了苍銮殿殿内,李福升遣退众人,皆在殿门口守着。
“臣贾墨痕参见皇上,吾皇万岁。”贾墨痕行礼欲拜,大晏帝连忙起了身,单手止住,朗声笑道:“墨痕无需客气。此次找你前来是有件事与你商议。”只一句亲昵的墨痕便瞬间拉近两人君与臣的关系。
“皇上只管说,臣定当万死不辞。”贾墨痕抱拳道,一脸正色。
大晏帝双眼紧盯着他一双幽深难辨的黑瞳,轻抿的唇一扬,忽地戏谑一笑,“朕看你平日里太过劳苦,想收回你礼部尚书一职,墨痕认为如何?”
贾墨痕只愣了一瞬,随即浅笑道:“皇上如此器重臣,臣已是感激不尽,有些人不服亦是在情理之中,皇上方才一说,臣觉最近确实辛苦了些,皇上要收回礼部尚书一职,臣也省的。”
大晏帝见他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不由笑出声,“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墨痕,前些日子确实是有人上交奏折,建议朕革了你部分职位,如今你才得状元不久,没有什么任职经验,自然少不了有人不信服你的能力,可是朕只短短考你几问,你皆对答如流,所想的一些新政也是极为可行,朕急需爱卿这般人才来巩固朝政。”
“臣汗颜,如今尚未有甚太大的功绩,不过皇上放心便是,臣以后必定竭尽全力报答皇上的知遇之恩。”贾墨痕头微垂,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大晏帝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有爱卿今日保证,朕更加确信当初没有看错人。今日叫墨痕来,要革去你礼部尚书一职着实不假,可是却有另一件事情需你去做。”
贾墨痕见他双目犀利对视,便微微低了头,“皇上只管吩咐,臣万死不辞。”
“又不是让你上战场去干甚要命的事,不需要你万死不辞。”大晏帝勾唇一笑,神色轻松。见一向能掐会算的贾墨痕此刻亦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大晏帝心情颇好,道:“朕五岁习文、七岁习武,剑术骑术皆不敢落后,如今朕的皇儿将至五岁,也该是念书的时候,朕观文武百臣许久,也就墨痕你最适合太傅一职。”
此话一出,贾墨痕不由怔住,讶然道:“臣何德何能,恐不胜任此职。”顿了顿又道,“若臣担任此职,朝堂之上反对之人怕会不少。”太傅一职虽说只是教宫中皇子公主习文,算不得一件劳苦的活儿,甚至可以算的上轻松,可是此职却极受万人尊敬,单单一个名头便是担了正一品的官品。
“爱卿担心的只有后者吧。”大晏帝朗笑,“你便只管应下此事,那些个臣子要想反对此举的话,自然要找个恰当的理由,届时你当朕没有话堵回去?就算朕没有,相信爱卿定会想到应对之策。”
“……臣多谢皇上信任,自当好好担任太傅一职。”贾墨痕字字铿锵。
说了这事,大晏帝才懒懒坐回软椅上,目光晦暗不明,“爱卿难道无甚话问朕?”
贾墨痕淡笑看他,“皇上既已知晓臣要问之事,臣便直说了,那蒋少秋虽说对皇上忠心不二,可是毕竟岁数摆在那儿,这内侍卫总统将军一直怕是也担任不久,皇上您心里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听闻此话,大晏帝哈哈一笑,“墨痕果然一针见血。”那犀利的目光忽地紧紧锁住贾墨痕,悠悠道:“朕自然是瞧准了那内侍卫总统将军所拥有的兵权,兵权再不能落入怀有异心之人的手中。贾墨痕,若朕给你三年时间,可够否?”
贾墨痕自然明白大晏帝的意思,可是要在一群武将里短短三年里建立起威望,又岂是一件易事,但也只是敛了敛眉,便朝大晏帝抱拳道:“皇上放心,三年时间足够。”三年后,那蒋少秋也差不多该告老还乡了,兵权自然又要转移。贾墨痕暗自怀疑,大晏帝怕是早已有所打算,待到他出现后,大晏帝多次试探考验,觉得是可靠能用之人,便起了让他接任兵权的心思。所以说,上次让他暗中调查孟世绝犯事罪证并不是大晏帝心血来潮,而是酝酿许久的策划。
贾墨痕不得不再一次对这座上的男人重新认识一番,这个人藏得太深,让他看不透。想起近日后宫之事,宠极一时的贤妃便是在孟世绝出事后不久被打入了冷宫,那理由也是找得绝,残害皇嗣,谁人敢置一词?也或者贤妃残害皇嗣一事不假,引得大晏帝加快了拔掉孟世绝这个棋子的想法?
“皇上,若无他事,臣先行告退。”贾墨痕低头道。
大晏帝微微颔首,“爱卿便等着坐上太傅一职便是,那吏部尚书一职你也继续担着,让吏部的左右侍郎凡事多操劳一些,爱卿最后过目一下即可。”
“臣明白。”
等到贾墨痕走远,大晏帝召唤了李福升进殿,眉头微皱,不知被何事所扰。
“皇上。”李福升低低换了声。
大晏帝这才回神,淡淡道:“去滴玉宫与菊妃说一声,二皇子生辰将至,让他稍作准备,到时候行拜师礼。”
“是。”李福升应道,心里却想,此事该是皇上亲口对菊妃说一声才是,让他一个奴才通报,菊妃心里怕是会不好过吧。
菊妃和大晏帝曾经的过往,没有谁比李福升更清楚了,当初菊妃甚爱皇上,大晏帝亦是十分宠溺她的,只是后来菊妃怀孕期间,大晏帝频频宠幸其他妃嫔,菊妃和大晏帝之间的感情便逐渐淡了下来,直至后来菊妃诞下二皇子,身子落下病根,大晏帝宠幸愈少,他清楚记得,那时菊妃是与花后走得极近的,自花后去后,皇上与菊妃的感情算是彻底崩了。如今,大晏帝也只是个把月地去滴玉宫看看,对二皇子亦不是很上心。李福升却没想到,二皇子的这些事,其实皇上都惦记着,心里有着底呢。
说实在的,菊妃也是个傻女人,皇上宠她盛极一时,她该是好好把握才是,却是跟皇上计较起了真感情,那就是一实实在在的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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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八月桂花 。。。
59、八月桂花
如今已八月中旬;正是桂花飘香季节,不管在哪都能远远闻到那怡人的桂花香气。长乐宫的小厨房里正忙成一团;云娇几个正和嬷嬷一块做着桂花糕。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安德子;墨月几个正在小厨房里忙活着,你随我去翠荷殿走一趟。”叶灵霜走向宫门,朝门口挺立而站的两人看了看,然后对安德子笑道;不等安德子答话,转而将目光落在吴团身上,“吴团你在这继续守着;若是有人来殿中寻我;便说我片刻就回。”
“是;娘娘只管放心去。”吴团忙点头应声。见两人渐渐走远,吴团才又收回目光,继续守着宫门。
“翠荷殿那处可有时常清扫?”叶灵霜问了一句。
身后跟着的安德子虽有不解,却一直压在心里,只回道:“娘娘曾有吩咐,奴才和吴团两个自不敢怠慢,一有空档就过去整理清扫一番。”
“甚好。”叶灵霜嘴角一扬,很是满意。
翠荷殿中只剩下原来的旧桌和短榻,叶灵霜稍作停留,觉得殿内可谓一尘不染,方满意地离开了翠荷殿,却不是回了长乐宫,而是朝几里外的小莲池走去。
安德子只管跟着,没有多问。
池中的莲花谢了许多,半枯半盛,倒也是一番别样的景致。
“安德子,你身子可健朗?”叶灵霜看了那一片莲花许久,忽地转头问他,眼里含笑。
安德子不知这话何意,忙低头实话道:“娘娘一看便知,奴才身子硬朗着呢。”
“去池里帮我摘一些莲藕可好?”
安德子微怔,微微抬头,见主子笑意浅浅,竟比平日了更加美上了几分。“娘娘折煞奴才了,不过摘些莲藕而已,娘娘一说,奴才自当肝脑涂地。”
“呵呵……你这成语用得还算贴切。”叶灵霜忍不住笑出声。
安德子不知主子说的这句话算是褒还是贬,不过也是无意间学到的几个成语而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让娘娘见笑了。”话毕,已经撩开衣摆打上了结,双腿踏入池中,差不多淹到大腿的时候,安德子一个憋气将头整个钻进水里,只片刻,便又钻了出来,彼时手中已多了长长的两截莲藕。
见他还欲再钻入水里,叶灵霜忙笑着阻止,“够了够了,先这么多,摘多了亦是吃不完的。”
主子发了话,安德子这才收手,全身上下已是湿了个透,将那莲藕先放置一边,自己兀自取了衣摆开始挤水。
叶灵霜欢快地轻笑几声,弯腰将那地上的莲藕拾了起来。
安德子见状低呼一声,“娘娘使不得,那东西刚从淤泥里捞出来,脏得紧,还是奴才拿着吧。”
虽这么说还是晚了,叶灵霜双手把着莲藕,掌心都沾满了莲藕上的湿泥。
安德子正欲走过去取过主子手中的莲藕,却见她盯着那两截莲藕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娘娘。”安德子低声唤了一句,叶灵霜才回了神,将那莲藕递给他,自己到小莲池边净了手。
回长乐宫时,两人专门捡了人少的小道走,毕竟安德子全身湿透,手里还拿着沾满湿泥的莲藕,不惹人注目是不可能的。
“赶紧去你住的地方换身衣裳再来,免得受了寒。”走至宫门口,在吴团一脸惊讶之下,叶灵霜将那莲藕从安德子手中取出,递到了吴团手里。
“多谢娘娘关怀,奴才马上便回。”得了令,安德子急忙福了福身,几个箭步便走远了。一身湿哒哒的,紧紧贴着身子着实有些难受。
“不要傻站着,将这莲藕拿到小厨房,让嬷嬷做些桂花糯米藕。”叶灵霜看了看呆住的吴团,朝他笑道。
“哎,奴才这就去。”吴团笑呵呵地提着两截沾满污泥的莲藕,转身便往小厨房里蹿去,难掩一脸喜色。
午膳吃了嘴馋许久的桂花糯米藕和桂花糕,叶灵霜心情甚好,赏了墨月和安德子几个一块桂花糕,每人都尝了鲜儿,一屋子倒也喜庆。
剩下的桂花糕还有许多,叶灵霜仔细装进了食盒子里。
“娘娘可是要给谁送去?”云娇问了一句,心里想着主子约莫是要给皇上送去,这样也好,好歹让皇上留意着馨贵嫔,记住馨贵嫔这一番心意。
“云娇,随我去一趟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