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哲炫想徇私也难。
欧阳哲炫正在乾清宫的上书房批阅奏章,可是苏德海却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这些天,欧阳哲炫都还在为御花园的那件事耿耿于怀,连承乾宫的门槛都没有踏。欧阳哲炫放下毛笔,有些愠怒地开口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苏德海行了个礼将事情都给欧阳哲炫说了一遍。
“什么?!你说容妃竟然私自出宫?”欧阳哲炫“腾”地站起来,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苏德海吓了一跳,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他镇定心神回道:“是的!皇上!太后今日染了风寒,所以让皇上来处理此事。”
欧阳哲炫面色阴沉,咬紧牙关,背着手在上书房内走来走去。
在上书房伺候的太监宫女还有仍跪在地上的苏德海全都屏住了呼吸,一动都不敢动,个个都怕触发欧阳哲炫的怒气。
欧阳哲炫走了好半晌然后怒气冲冲地说道:“苏德海!”
“奴……奴才在!”苏德海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
“把容妃给朕关进宁寿宫去!没朕的命令不准她踏出宁寿宫一步!还有将襄亲王府给朕围起来,没有朕的命令不准襄亲王踏出府中一步。”欧阳哲炫恨恨地说道。
“是!奴才……奴才这就去办!”苏德海连忙行了一个礼,退了出去。
出了上书房,苏德海对在外面等着的李贵妃和被押着的董小宛高声说道:“皇上有旨:命容妃慕容氏即刻搬出承乾宫,往宁寿宫住下!容妃慕容氏不得王命不准踏出宁寿宫一步。”
董小宛听了,猛地抬起头来盯着苏德海,她不相信自己听到的是真的。
宁寿宫?!冷宫吗?他竟然将她打进冷宫!他竟然不相信她,而且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
呵!呵!难为她还为了他着想,怕他失去一条能帮他的臂膀,怕他因为失去了欧阳哲凯的支持而令藩王们有机可乘。可笑啊!可笑!她托付终身的男子竟然因为她去见了别的男子一面而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当初是不是选择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她以为他是她的良人,可是没想到她如此相信的男人竟会如此对她……
董小宛猛然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梨花带雨,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在笑还是在哭。
董小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承乾宫的。她站在承乾宫的院落中,一动也不动。她静静地站着,看着雪花在自己的身边飘落,她又想起了那首《葬花词》,口里喃喃地唱着:“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遭人陷害 ;(43)
游丝软系飘春榭,落絮轻沾扑绣帘。
闺中女儿惜春暮,愁绪满怀无释处。
手把花锄出绣闱,忍踏落花来复去。
柳丝榆荚自芳菲,不管桃飘与李飞。
桃李明年能再发,明年闺中知有谁?
三月香巢初垒成,梁间燕子太无情。
明年花发虽可啄,却不道人去梁空巢也倾。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明媚香妍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
花开易见落难寻,阶前愁杀葬花人。
独倚花锄泪暗洒,洒上空枝见血痕。
杜鹃无语正黄昏,荷锄归去掩重门。
青灯照壁人初睡,冷雨敲窗被未温。
怪奴底事倍伤神,半为怜春半恼春。
怜春忽至恼忽去,至又无言去无闻。
昨宵庭外悲歌发,知是花魂与鸟魂?
花魂鸟魂总难留,鸟自无言花自羞。
愿奴胁下生双翼,随花飞到天尽头。
天尽头,何处有香丘?
未若锦囊收艳骨,一抔净土掩风流。
质本洁来还洁去,不教污淖陷渠沟。
尔今死去侬收葬,未卜侬身何日丧?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董小宛重复着那句“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泪水不自觉地从眼里涌出。
第四十六章入住冷宫
怜心拿了那件孔雀翎的披风出来,披到董小宛身上,口里说道:“娘娘,别想那么多了!安置吧!明日早起便要搬到宁寿宫去了。”
“娘娘?!呵!呵!好一个娘娘!怜心,以后没有容妃了,你还是唤我小姐吧!”董小宛闭上了眼睛,忍住喉中的哽咽,扯出一丝笑容,说道:“怜心,你会不会怪我?怪我将你带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不!”怜心眼里噘着泪,摇了摇头,“奴婢不怪小姐!奴婢只是怪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小姐,让小姐受尽了委屈。”
“怜心,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他的错!是我的错!从一开始我便错了!我以为能和高高在上的他一起到白头,可是现在才发现这是不可能的。最是无情帝王家!最是无情帝王家!我怎么会将这个给忘了呢?”董小宛说着,泪水又涌了出来。
“小姐!”怜心唤了董小宛一声,抱住了董小宛,与董小宛一起哭泣。
遭人陷害 ;(44)
雅嬷嬷从屋里出来,强忍着心中的难受说道“宛儿,别哭了!”雅嬷嬷顿了一下,忍住眼里的泪水,“你自上次病了一次之后到现在身子骨都还没调理好,现在又站在这雪地里吹风,若是得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雅嬷嬷说着,又转向怜心道,“怜心,你也真是的!你家小姐哭,你不安慰她也就算了,怎么连你也哭了起来。你这不是要招她伤心吗?不许再哭了!”
怜心听了,止住了哭声,哽咽着用衣袖帮董小宛擦了擦泪。
“扶你家小姐进去吧!”雅嬷嬷吩咐怜心道。
怜心听了,顺从地扶着董小宛进去了。
第二天一早,董小宛便起了床,怜心和赵碧筠打了水来给董小宛洗漱。在梳头的时候,董小宛开口道:“怜心,今儿不要梳髻了,随便用根彩带绑上就好了。”
“是!”怜心应了一声,然后帮董小宛当初在慕容山庄时常梳的头,简单利落,没有一件头饰。
“走吧!莫要让人落了话柄,说咱们不尊圣旨。”董小宛面无表情地说道。
“是!”怜心答了一声便和赵碧筠一人拿了一个包袱,然后扶着董小宛往门外走去。
怜心刚打开门,便见到承乾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
“娘娘,带上我小狗子吧!那些重活累活都由小狗子来做,只要娘娘带上小狗子就行!”小狗子两眼含泪地说道。
“小允子也一样,求娘娘带上小允子吧!”小允子说着便磕了一个头。
董小宛也两眼含泪,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她叹了口气,扯出一丝笑脸说道:“小狗子!小允子!你们这是什么话?这去冷宫又不是去逛菜市场,能说带人去就带人去么?苏公公也算是给我面子了,让我带了四个人,若是按宫里的规矩也只能带两名贴身的宫女去,现在连小顺子都带了去,若是再要他带人那不是让苏公公为难么?你们也莫要在承乾宫里守着了!我这辈子怕是踏不出宁寿宫了,你们也莫要在挂念着我,若是有关系人情的,就赶紧找关系找人情去,你们活得好,我也打心底为你们高兴!”董小宛顿了一下,然后对怜心问道,“怜心,小顺子和雅嬷嬷呢?”
怜心忍着泪说:“雅姑姑怕娘娘刚过去不适应,所以先和小顺子先过去打点好!”
“这有什么好打点的!我这次过去是要受罚、要受罪,又不是过去享福!”董小宛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罢了!走吧!”
“是!”怜心和赵碧筠应了一声,然后便扶着她往承乾宫的门外走。
遭人陷害 ;(45)
就在董小宛要踏出承乾宫的大门的时候,跪在地上的宫女太监全都转过身来朝董小宛的背影磕头说道:“祝容妃娘娘万福金安!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董小宛听了身形顿了一下,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便大步迈出了承乾宫的门槛,在她的身后仍传来“愿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喊声,一声声地击在她的心坎上,让她冰冷的心有了那么一丝温暖。
宁寿宫中,不是传来“咳!咳!”的声响。
怜心和赵碧筠听了声响,点了根蜡烛进来。
怜心将蜡烛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问道:“小姐,你怎么样了?不舒服么?”
“我……我没事!你去睡吧!咳!咳!”董小宛回答道。
赵碧筠走近床前摸了一下董小宛的额头,吃了一惊,说道:“姐姐,你的额头好烫!”赵碧筠顿了一下,然后对怜心说道,“怜心,照顾好你家小姐,我去请太医。”赵碧筠说完便出了门。
怜心倒了杯茶给董小宛喝下,摸了摸那单薄破旧的被子,忿忿地说道:“这被子子也太薄了!主子的身子骨可怎么受得了,明儿个我就跟看守的太监说一下,让他禀报给内务府,让他们给换一床过来。”
董小宛又咳了两声,说道:“别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守在宁寿宫外面的那群势利小人,何苦去受他们的奚落。更何况我是受罚之身,他们又怎会买我的帐?”
“可是……可是当初小姐在承乾宫的时候不知给了多少好处那些狗奴才,这才换床被子而已!”怜心皱着小脸说道。
“怜心,你还小,不懂这些人情世故!若我现在还是承乾宫的容妃,那即使我没有给过他们任何的好处,他们也不敢怠慢我,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我是个贬入冷宫的嫔妃,他们用得着买我的帐么?”董小宛冷笑着说道。
“小姐……”怜心说着泪也快落了下来。她忍住泪,想了一下,然后从柜子里拿出那件孔雀翎披风出来,盖在了董小宛的被子上,问道:“小姐,这样会不会暖和些?”
“嗯!好多了!”董小宛答道。
怜心听了,连忙又从柜子里取出两件披风出来,也盖在了上面,口里喃喃地说道:“若早知道如此,当初就应该带多两件披风过来!”说着又朝外面喊道,“小顺子!小顺子!”
小顺子听了怜心的喊声,急急地跑了进来,说道:“姑娘喊我有何事?”
“小顺子!你去升个火吧!主子这会子受了寒,得将屋子弄暖和些才行!”怜心说道。
“这……”小顺子面有难色,欲言又止。
遭人陷害 ;(46)
怜心见了,怒道:“还不快去!”
小顺子听了,拉了拉怜心的袖子,说道:“姑娘,借一步说话!”
怜心不明所以,正想跟小顺子出去。
董小宛也知道小顺子说什么,于是开口说道:“小顺子,你也不用瞒着我!那炭是不是用完了?”
小顺子听了,扯出一丝笑容说道:“主子言重了。这炭怎么可能用完?”
“小顺子,你也不必遮掩了!这宁寿宫并没有人送炭过来吧?这些日子用的怕是小顺子你拿了不少银子换来的对吧?还有我每天吃的饭食,怕也是用了不少银子吧!唉!”董小宛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小顺子,我带来的银子本来就不多,怕是还让你贴了不少银子吧?以后不要这样了,你的那些银子要存起来,不然的话,日后你老了之后被赶出宫中,没有银子防身,那可怎么活?咳!咳!咳!”董小宛说着又咳了起来。
怜心见了连忙过去扶董小宛坐了起来,然后用手在董小宛的背后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小顺子也连忙拿了痰盂放到董小宛的面前。
董小宛吐了口痰,挨着床坐着。怜心拿了件大衣披在董小宛的身上。
小顺子拿着痰盂对怜心招了招手,怜心见了走了过去。小顺子指了指痰盂,怜心往里面一看,只见里面的痰是铁锈色的,猛地吃了一惊:“血痰!”怜心连忙捂住了口,看了看靠在床边的董小宛,见她没有什么动静,于是连忙挥了挥手让小顺子将痰盂拿了出去。
董小宛闭着眼睛,可是她早就已经知道自己吐铁锈色痰。铁锈色痰——那正说明她得了大叶性肺炎。董小宛在心中冷笑:那样也好!与其活在在牢笼里,还不如死了干净。本来她就活多了好几年了!在那道闪电打下来的时候,她便该死的了。没想到却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遇到了陌生的人,也遇到了命中的克星。或许这便是命……
被赐毒酒 ;(1)
交代后事
这时,赵碧筠含着泪进来,垂着头一言不发。
怜心见了连忙拉了她到外间,问道:“太医呢?姐姐不是去请太医了吗?”
赵碧筠含着泪说道:“外面的公公不让我出去。我求他们去请,可是他们应着也不动!”
怜心跺了跺脚说道:“那群狗奴才是喝血的主,你怎么就不拿两锭银子给他们?”
赵碧筠鼻子一酸,眼泪便出了来,口里说道:“怎么不拿!我连头上的玉簪都给了他们,还给他们跪下了,说就算不请太医来也请他们取些治风寒的药来。可是他们说……他们说……”
怜心心里着急,口中急切地问道:“他们到底说什么?”
赵碧筠闭上眼睛,忍住喉中的哽咽说:“他们说得了旨不准……不准……”赵碧筠说不下去,哭了起来,可是又怕董小宛听到,于是捂住了嘴不让口里发出声音。
怜心听了,后退了好几步,口里喃喃地说:“皇上啊!皇上!难为小姐待你如此真情,你竟如此待她!若早知有今日,即使是劫法场也不上京寻宁将军救我家小姐。”怜心愣了一会,然后说,“碧筠姐姐,你莫要哭了,若是让小姐知道,怕是要病上加病,你快去请雅姑姑,她在宫里待得久,年纪也大些,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
赵碧筠听了,忍住泪,点了点头出去了。
怜心整了整妆容,带着笑走进内室,说道:“小姐,我给你调点蜜糖水吧!润肺止咳的!”说着就转过头来对小顺子说道,“小顺子,去取些热开水来!”
“是!”小顺子应了一声便出了去,不一会便用托盘托了一小壶开水和一直陶瓷碗,陶瓷碗里放着一个陶瓷调羹。
小顺子将托盘放到内室中央的桌子上。
怜心从柜子里拿出一瓶蜂蜜和一瓶玫瑰露,口里说道:“小姐,我给你加点玫瑰露,这会香一些。”说着便倒了些蜂蜜和玫瑰露进陶瓷碗里,用开水调和了。
就在这时,赵碧筠进了来,在怜心耳边小声说道:“姑姑说这宁寿宫里什么都没有,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院子里的那颗桉树,说让小顺子摘些桉树叶用来烧了开水给娘娘洗澡,顺便也煮一些来给娘娘喝。”
怜心听了,眼睛一亮,说道:“对啊!桉树叶能治咳嗽,只可惜没有其他药来配,现在也只好这样了。还有姐姐顺便晒一些桉树叶给娘娘做个枕头吧!”
“知道了!我现在去烧水!”赵碧筠说着便拉了小顺子出去,让他摘树叶去了。
待赵碧筠与小顺子出了去之后,怜心拿着调好的蜂蜜水来到董小宛的床前,说道:“小姐!来!喝些蜂蜜水!”说着便舀了一调羹送到董小宛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