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头,姑且她再相信他一次罢!
不是不信任他,只是他的地位太高太远,自己不得不踮脚仰望才能看到他的身影。生在皇室,注定了他与她之间的距离!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鼓足勇气,林诗雯闭上眼一口气说道:“告诉我,攸然是谁!”
希夷被她的动作姿势所惊,退了一小步,看着小脸上颤抖的睫毛,才想起她刚刚的问题。
——攸然是谁?
嘴角溢出一声苦笑,诗诗,你这个问题叫我如何回答?
如何回答……
卷六 独留青冢向黄昏 第二百三九章
“攸然……他是你曾经最爱的人。”睫毛微微颤抖着,希夷喟叹一声,说道。
这么说,不会错罢!?
没有欺骗任何人……
“他是不是、是不是林然?”目光紧了紧,林诗雯猛然问道。
“谁?”希夷一惊,没有听明白。
“就是皇上!”林诗雯直直的看着他,不放过他脸上一丝表情,“我喜欢的人,是不是陛下?”
良久的对视,希夷终于艰难的点点头,明明看上去是很简单很轻松的答案,为何对他而言却如此痛苦而漫长?
果然是他!林诗雯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攸然淡逸的面庞。
“诗诗,你都记起来了?”希夷愣然。
空灵不是说过了,她以记忆为代价回到原来的世界,本该全部都忘记的,怎么又记得了?
“没,”林诗雯摇头,“我一点都没记起来!”
“那你……”希夷越发不解。
“不过随便猜猜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林诗雯撇撇嘴,脸上神情淡淡,读不出她此刻的情绪。
看着林诗雯嘴角溢出的疲惫,希夷不禁苦笑,什么时候起,那个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女孩儿渐渐变了,变得满腹心事,变得不再轻松不再快活!
“你想记起来么?”希夷问道,无论诗诗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不会阻拦,不会强迫,也不会拒绝。
不是说他不想阻拦,不想强迫,不会拒绝,在他做出决定之前,言语已经替他做出了回应,不受控制般的回应。
“容——子书,我们结婚吧!”闭上的眼睛缓缓睁开,林诗雯说道,滟潋的波光里盛满笑意。
“你说什么?”容希夷愣住。
“你不愿娶我么?”林诗雯双手交叉,祈求似的看着希夷,歪着脑袋问道。
不愿?
希夷恍然一笑,心中涌出异样的苦涩,“诗诗,你在害怕什么,逃避什么吗?”
俊逸的面庞依旧温柔,只是眼底的眸色闪耀着难以言明的苦楚,林诗雯知道自己每一话语,每一个动作都给面前的男子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但唯有他,就算是被狠狠伤害了,也依然愿意守在自己的身边,无怨无悔,默默付出。
子书,我真的而不是看不到你的好,也不是不明白你的心,可是为何我爱的人始终不是你?
避开希夷锋利的视线,林诗雯摸了摸鼻尖,讪讪笑答:“有么?不是你说到的要陪我一生一世,难道你改变心意了,不喜欢我了?”
说完还故作委屈,抬眼看了看希夷。
容希夷被她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只得苦苦一笑,“诗诗,你明知道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林诗雯追问到。
“我——”面对林诗雯杏仁般的眼睛,希夷一时语塞。
诗诗,你真的不明白我的心么?
不明白我对你的感情、对你的执着么?
握紧的拳头一点一点松开,希夷叹了口气,撇过头再不看林诗雯,他转身,背对着她淡淡说道,“你真的这么想的?”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想?林诗雯努力抚平心底的涩然,装作毫不在乎的模样,笑道:“是啊,能嫁给子书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希夷浑身一震,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诗诗,你真的是如此想的?
若果真如此,我便不会再松手,哪怕是你欺骗我也好!
青色的背影消失在葱葱郁郁的树丛之间,直到四周安静得只剩下风声,鸟声时,林诗雯背靠着树干,慢慢滑下,跌倒在草地上。
她刚刚……在做什么?
嫁给子书么?
双手捂住脸颊,指尖触及的是滚烫的温度,她知道这不是源于羞涩,而是……
失落与迷漫。
这么做真的正确么?
嫁给子书,远离林然,真的可以么?
林然,在得知他便是攸然的那一刻,自己边下定决心,远远的避开这个人。
她对他的感情太危险太危险,尤其是听到希夷亲口承认自己曾经最爱的人便是林然时,那份感情便如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
子书问她,她在害怕什么,在逃避什么。
她是在害怕,在逃避。
她害怕再不离便会牢牢深陷其中……
她害怕再不逃避便永远无法逃开……
所以,子书,对不起……
我真的没有其他选择……
“你说什么!”
书房里,一声怒喝,攸然不可遏止地从椅子上弹起,手重重拍在桌面,无法相信地看着鱼太师和游将军。
面对攸然的暴怒,鱼太师显得格外镇定,他双手抱拳,悠悠的说道,“的确如此,此乃臣亲眼所见,也是希夷和林姑娘亲口承认,大将军也可以作证。”
游将军赶忙说道,“鱼太师所说句句属实,陛下不信可以亲自找希夷、林姑娘对证。”
攸然听罢内心混乱,方才听到鱼太师说要赐婚给希夷与林诗雯时,他显示一愣,以为他们在说笑,直到听说他们二人相拥并承认喜欢对方时,他才意识到鱼太师与游将军并非开玩笑。
可这叫他如何答应?
烦躁的摆摆手,攸然扫过桌上成堆的奏折,“易岚,去把容天师请来。”
他要亲自对质,要知道那个被深深掩埋的答案……
“是。”
才走出书房几步就听到易岚的声音,“容天师,陛下正找您呢!”
容希夷应了一声,不快不慢地走进书房,先对攸然行礼,又朝二老行礼。
见攸然一脸肃杀,希夷则神情淡定,鱼太师、游将军自知此时自己不应参合其中,他们的目的既已达到,可以功成身退了。
“陛下,臣等告退。”
很快,书房里静悄悄的,余下二人四目相对。
第一次,希夷没有垂下头,没有避开攸然的直视,坦然地正对着他。
“容希夷,我只问你一件事。”攸然沉沉开口。
“陛下请讲。”希夷心头一跳,隐隐猜出他会问什么。
“林诗雯是不是诗诗?是不是雨汀?”
撑着桌面的双手露出条条青筋,希夷将攸然此刻的紧张与忐忑尽收眼底。
原来陛下也会有这样的时候!
这个问题与诗诗问的如此相似,不久之前,诗诗也是这般的忐忑这般的不安,望着自己,用全身心注视着自己的双眼,问出了他这辈子最不想听到的问题。
——攸然是不是林然?
卷六 独留青冢向黄昏 第二百四十章
“……”踌躇了许久,容希夷默默点头。
他能回答不是吗?
不能!
他不能!
他永远不能够背叛攸然,背叛他发誓效忠一生的帝王。
所以他选择沉默,有长久的沉默面对一切,不欺骗,也不坦白。
然而,真正面对攸然的质问时,他无力去遮掩什么,就算现在一时的掩饰,终究谎言会被戳穿。
每撇下一个谎言就需要用更多的谎言区弥补……
手重重垂下,攸然无力再问什么,他点点头,看着容希夷,深沉的眼眸写满了痛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希夷不知道攸然是在问他还是在问自己,许多个为什么让他不忍心再听下去。
“陛下,我——”
“你是真心要娶她么?”攸然不等希夷开口,突然问道。
希夷垂下眼帘,不去看攸然的神色,点头道:“这是臣一生的心愿。”
娶诗诗为妻,是我这一生最大的愿望,也是最后的愿望……
这一生的时光,或许所剩无几,我只希望能在最后,看到诗诗凤冠霞帔,看到他娇美的容颜漾着幸福的微笑,听到她温软的嗓音甜甜的叫出“夫君”二字。
这,算不算奢望?
永远遥不可及的奢望?
“朕……允了!”手扑的一声按在桌上,从未有过的沉重与伤痛浮现在眼底,攸然刻意忽略内心的疼痛与不舍,手上的青筋突突暴起却死死隐忍着说道。
希夷被他忽如其来的话所惊,“陛下……”
“只要她能幸福,无论怎么都好……”攸然撇过头,一字一字的说道。
只要能够幸福,无论怎样都好……都好……
真的能好么?
攸然不知,鱼太师和游将军的话犹在耳边,林姑娘与希夷两情相悦,望陛下能够成全!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
诗诗,你与希夷两情相悦,那我呢?
你与我之间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都一笔勾销了么?
诗诗,你的心中,就真的没有我一丝一毫么?
“希夷,诗诗她爱你么?”攸然问道。
爱?
希夷一怔,这个问题,他也曾问过诗诗。
只是她没有回答,她迟疑了太久,久到他不敢去听那个答案。
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关系呢?
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陛下,”容希夷蓦然抬头,无比认真的眼神直面攸然,“不管诗诗爱不爱我,我会用我剩下的时光去爱她,并且只爱她一个、而且……”
话顿了顿,希夷舍下最后一丝犹豫,干脆利落的说道,“诗诗已经忘记过去了,她不再是鱼汀了!”
忘记!?
攸然的眼眸猛地一缩,忘记?诗诗忘记了过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怪不得她自称林文,怪不得她会说有一段记忆空缺,怪不得她明明带给自己那么多熟悉的感觉却又迟迟不敢将她与鱼汀联系在一起……
是因为她忘记了过去,忘记了自己么?
“为什么?为什么会忘记?”攸然追问,“她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她!”喟叹一声,希夷沉沉答道。
这一声叹息犹如一道雷声,将攸然彻底震醒。
这才是……真实的她!?
“陛下,这中间许多事恕臣无法据实以报,但诗诗从没有对不起您的时候,所以请陛下放过她。也……放过自己!”希夷双手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放过她,是因为这个世界并不适合她。
她不是鱼汀,没有鱼家作为强大的支撑,也没有学习过任何皇室的礼仪,没有和皇室中的人真正接触过,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纯真如她,若是进入这个世界,又不能变得足够强大,那么过不了多久她就会被彻底吞噬。
这样的道理,不需希夷挑明,攸然也比谁都要清楚,所以希夷会说放过她,这何尝不是放过自己?
只是,扪心自问,真的能放手么?
闭上眼,不忍再看希夷,也不愿再看这个世界,攸然缓缓仰起头,感受到内心的悲沧似乎要将整个人压垮,他咬着牙说道,“你们的婚事,就定在七日后,如何?”
“谢陛下。”容希夷跪下稽手拜谢。
卷六 独留青冢向黄昏 第二百四一章
七天,七天之后,诗诗就成为他容希夷的妻,他的妃了!
妻,多么动听的一个字呵!
容希夷从书房中走出时,脚步似乎都不在听自己使唤了,摇摇晃晃,恍惚之中满眼都是诗诗回眸的笑靥,灿烂得犹如傍晚的朝霞,让他思之欲狂。
是陛下,是陛下在知道一切后放手的,赐婚给他,将诗诗推入他的怀中,他还有什么理由好拒绝,好愧疚?
不,他不愧疚,丝毫不愧疚,能拥有诗诗,哪怕是一时半会,哪怕只有短短瞬息间,对他而言都是奢望,如今他却能娶她为妻,这一生他还有什么可遗憾?
“在嫁出去之前,诗诗先留在皇宫里吧!”
他离开前攸然如是说,望着自己的眸子充满痛苦与悲伤。那样的隐忍与不幸,让希夷不由为之动容,点点头,回答一声“是”。
陛下是言而有信的人,说到的话必不会反悔,所以他不必挂心,不必害怕,不必,绝望。
他的诗诗呵,终于,要成为他的了!
林诗雯被安排在外庭的一座宫殿中,离后宫很远,却离中庭很近,一眼便可以王道金碧辉煌的含章宫。
据说,那是皇上批阅奏折的地方,下了朝皇上大部分时间都在含章宫度过,甚至是漫漫长夜。
“那些妃子呢?”林诗雯好奇地看着安排来服侍自己的小宫女。
“陛下自登基以来很少去那,”宫女答道,“奴婢没见过比陛下更勤奋的皇上了!”
林诗雯默默点头,也是,跟攸然接触的那段日子就看出来了,那人啊,一眼看去温润如玉,实则不然,最是冷淡的一个人。
对什么都远远的,像是与己无关,却又对什么都心知肚明,像是一眼就能看穿。
厉害得令人害怕,却又让人忍不住靠近,飞蛾扑火般的靠近。
“林姑娘还需要什么吗?”宫女问道。
“不必了,你退下吧!”林诗雯摇头,说道。
房门轻轻合上,转头看了看四周,精致的桌椅,华贵的玉床,轻薄的窗纱,无一不显示出与众不同的华美与优雅。这里就是皇宫呵!便是一处小小的宫殿,也是美得无可挑剔。
湖边的相拥,那两位老者的突然出现,搅得她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呆呆地看着希夷离开,又傻傻地跟着宫女来到这里。
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毫不相干,有人为她安排好了所有,只要自己一步一步走下去便可。
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异议,因为这并不是她所熟悉的世界,所有的规则更不会因她而变。
真的要嫁给希夷么?
指尖深深嵌入手心的肉中,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林诗雯,你都已经答应了,难道还有反悔的余地?
可,是出于真心么?
缓缓抬起头,窗外一点一点昏暗,夜,就要降临。林诗雯缓缓走到桌边,点燃了蜡烛,看着火光幽幽,在空气中滋滋作响。
明明不需要烛火,却下意识地点燃它,好似它是无尽黑暗中唯一的光芒,能带她走出迷茫,走出黑暗……
盯着火光许久,直到眼睛酸痛了也不舍得挪开,还是外头的脚步声和敲门声打破了此刻的死寂。
一张圣旨呈到她面前。
七日之后,嫁入荣安王府,为安王次子妃。
眼中最后一丝光芒顷刻间熄灭,偌大的眸子灰蒙蒙一片,林诗雯机械地接过圣旨,忘了跪谢,怔怔的看着手中的明黄,那一个个刚劲有力的字体在指尖飞舞,是……他的字么?
是他写的么?
完全不顾周围人惊异的目光,她摊开圣旨,反反复复端详着他的字,那么好看,像他的人一样,飘逸而淡雅。
也像天边的浮云,想抓,永远都抓不住。
即使碰触到了,也永远不会属于她一人。
“你就是那个要嫁给希夷哥哥的女人!”
一声嗤笑,林诗雯猛地抬头,不知何时一个浓眉大眼的男孩走到自己面前,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眼中写满不屑与鄙夷。
“林诗雯么?”他的眼睛落到了圣旨上,“又是‘诗’,真够俗气的!”
“你是谁?”林诗雯蹙眉,感觉到对方的敌意有些莫名。
“谢可!”男孩懒懒地说道,“嫁给希夷哥哥可是万千女人的梦想,你看起来非但不开心,好像很不乐意!”
“哪里不乐意了?”林诗雯挑眉,将手中的圣旨卷起。
“那你的眼睛为何没有笑意?”
“呵,”林诗雯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她不想让自己的心思被陌生人察觉,更不想在这时候添上其他麻烦,“来得太突然了,一时没有消化而已。”
“和你名字很像的女人,”谢可答道,“应该说是她的化名。”
心中咯噔一声,林诗雯知道他在说谁。
不止一次有人在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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