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把你卷入麻烦之中。”攸然淡淡说道,他一直在树后听他们的对话。
林诗雯心头突突直跳,当一个皇上给你道歉,你能回答什么?
——不用道歉?
那个会不会有点不恭敬……
——不麻烦不麻烦?
这样回答导致的结果是不是自己会继续陷入更多的麻烦中?
——这是我应该做的?
貌似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最后林诗雯选挥了沉默,沉默是金啊沉默是金。
于是火堆边三个人一齐沉默……
卷五 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二百一六章
最后还是林诗雯忍不住打破沉默,“你们打算把红衣姑娘怎么样?”
攸然随意坐下,看看中间的火堆,“她是故人。”
只四个字,道出了红衣的命运。林诗雯不由抖了抖,这个人果然是皇上么?
“你……真的是皇上?”林诗雯心中憋不住事,问了出口。
攸然抬头,火光照得他脸通红通红,连深黑的眸子也熏染上一层绯色,“林然,我的名。”
林诗雯奇怪,她只问他是不是皇上,和名字有什么关系?
林然……林……
等等,她记得以前听说书的提到过,这天下是容氏天下,皇上当然该姓“容”了,为何他自称林然?
“你面前没有皇上,只有林公子与我。”白言秋淡笑,也席地坐下说道。
林诗雯顿时领悟,不管他们身份是什么,现在的他们和自己一样,只是普通人而已,同样要面对疾病、冻饿与死亡的普通人。
“之前一直没有对你说实话,抱歉,”林诗雯毕竟不是古代人,没有皇权至上的观念,既然对方说了把他们当做普通人,她也就大大咧咧地说话做事,“我本名‘林诗雯’,双木林,诗歌的诗,雯华的雯。”
白言秋一惊,他没想到林诗雯毫无顾忌就说出来了,转头去看攸然,却不见他有丝毫诧异, 莫非陛下已经知道了?
“林姑娘。”攸然颔首。
“叫我诗诗也可以,”林诗雯一手从地上拾起一根树枝,往火捅了捅,“以前家人朋友都这么叫我。”
她是出于习惯这么说的,待到说完才反应过来,林然最爱的女子似乎也叫这个名字……
扭头偷眼打量林然,果然他神情微变,坐在对面的白言秋也神色莫测,头微微垂下,发丝遮住了半边脸颊。
“啊——叫阿雯也可以,我更喜欢大家叫我阿雯,我过世的外婆小时候都这么叫我的!”林诗雯急中生智,大叫道。
“阿雯?”白言秋淡笑,声音低哑中带着几分婉转。
林诗雯点头,“就是这样!”
攸然面色渐渐回转,也不计较林诗雯方才的话语,漫不经心问道,“你想回南山?”
“是啊,”见攸然主动提问,林诗雯一时兴奋,“可以么?”
“回去是为了什么人?”攸然不答,继而问道。
林诗雯有些郁闷,等人都要对你说啊,人家不过是想过清净的日子罢了!不过皇上面前谁敢说大逆不道的话呢?
林诗雯老实地回答道,“子书说了,他会回南山找我,所以我必须回去。”
白言秋听到子书二字先是一惊,而后又听到林诗雯说要回去等他时,脸上的惊愕是怎么也掩盖不了,攸然见此心中微动,追问道,“他去哪了?为何要你在南山等他?”
“我也不知,”林诗雯摇头,“我不知他是谁,也不知他是做什么的,他来南山找我,告诉我,他会一直留在我身边,陪着我再也不离开……”
“他不是离开了么?”攸然问道。
“子书说了,这一次回来后就再不走了!”林诗雯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夜暮,繁星满天,如同宝石一般点缀在黑色的幕布上,语气中带着一丝笃定,她继而又道,“所以我要回去,我答应过他,会在那等他,一直等到他回来。”
攸然感觉到自己的心在一瞬间裂开一角,有什么东西顺着那裂缝渗漏出来,滴落在地面上,粘稠不堪……
那东西浑浊而腥臭,让他感觉到身上一阵不适,捂在胸口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不已。
他努力地想要去看清那团跳动的火焰,却发现无论自己怎样的尝试都集中不了视线,涣散的目光中不知倒映着是鱼汀娇俏可爱的笑容,还是眼前那个林文曾对着自己傻乎乎的笑容……
疼痛的感觉席卷全身,攸然不禁拽着衣被粗粗喘息,黄豆般大小的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林诗雯和白言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林诗雯离得攸然最近,自然爬上前去扶住他,“林公子,你没事吧!?”
说着一面取出一块帕子,帮攸然擦拭额头。
淡淡的桂香萦绕鼻息,攸然感觉到心口缓了下来,疼痛也没方才那般剧烈了,依旧是闭着眼睛喘气,感觉到额头边的小手轻柔的拂过……
那般小心翼翼的动作,不用睁开眼,他甚至能猜得出那双眸子流露出的是怎样的神情……
一定是惶感不安却又暗藏着几分喜悦罢!?
他知道诗诗是喜欢自己的,一直都知道……
他也知道,自己爱的是诗诗,不是鱼汀,不是她背后的家族……
但是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他不能做主,真的不能呵!
是他错过了么?
是他……错过了么?非凡手打
不……不会的……
攸然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琉璃的光泽在瞳乳中闪烁,他不由自主伸出手抚上那双眼晴,动情地唤道,“诗诗……”
林诗雯一怔,他在叫谁?
是她,还是另一个人……
“诗诗,是你么,诗诗……”
那样深情的呼唤,那样哀伤的乞求,那样幽深的眼眸……
林诗雯觉得自己被他呼唤声搅得心疼痛起来,连呼吸都疼痛起来……
攸然怀中滑出一个盒子,林诗雯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只停留在那张清俊的面庞上,没有挪开丝毫。
“诗好……别走好不好……好不好……”攸然睁开的双眸渐渐合上,他却始终挣扎着要看清眼前女子。
明明与自己没有关系,为何要哭呢?
林诗雯哽咽着,“好,我不走,不走,你睡吧……”
泪水溅落的瞬间,她听到耳畔响起一声沉沉的叹息声。
攸然闭上双眼,头向左侧倾斜,额边一络发丝坠下来,斜挂在耳边,风过时,微微摇曳……
卷五 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二百一七章
迷迷糊糊睁开眼,攸然只觉得自己身轻如燕,似在云端飞翔。
难道这里又是梦境?
数次入梦,他已不觉得惊慌,反而产生一丝好奇,不知梦境中自己能窥探到什么。
数百年前的圣帝与陆皇后,青衣与金鳞玄衣……恩恩怨怨,分分合合,他隐约觉得自己知道什么,又觉得自己还是一无所知。
身子时起时落,身下的世界朦朦胧胧,看不清晰。
他眯起眼,努力想要保持平衡,意外的发现前方一白衣女子静静伫立。
女子低垂着头,白皙的颈脖微微弯曲,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
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停了下来,攸然也跟着向下看去。
厚厚的云层下依稀可以看到一片山清水秀的风光。
“你来了!”
女子的声音突然响起,攸然一惊,“你看得到我?”非凡手打
白衣女子淡笑,“是我叫你过来的。”
“为何?你是谁?”攸然只看得到她的身形,始终看不到她的面庞。
“我是谁……”女子呢喃着攸然的问题,“太久了,已经不记得了……”
“你……”攸然无比诧异,怎会有如此古怪的女子,“你既然不知自己是谁,又为何叫我来此?”
“叫你来此……不过是想让你看看……”白衣女子缓缓朝他走来,烟雾仿佛一层薄纱萦绕在她的脸边,无论攸然怎么努力都无法看到女子的容颜。
她伸出手,指尖轻点,并未触及自己的身体,攸然却觉得身上有万金压下,直直坠入云下的世界……
那个世界有着潺潺流水,有着青青草地,有着成片绿荫,也有云烟环绕,攸然只道心旷神怡,走在山间,随心而行。
既然是梦,也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他只当观赏一场好戏,细品一杯绿茶。
清脆的笑声从溪的另一头传来,攸然寻着声音过去,看到一个玲珑可爱的女娃娃正坐在大石头上,咯咯直笑。
溪水里,白衣少年弯腰似在做什么事情,额角滴着晶莹的汗珠。
仔细看了一会,攸然才发现少年原来是在清洗草药。
“呐,东东,你不累么?”女娃娃调皮地问道。
少年明明累得直喘气,倔强地回答,“不累!就这点活还难不倒我!还有,不要叫我‘东东,!”
“东东有什么不好!”嘟哝一声,女娃娃像变戏法一般变出一盘桔红糕,粉色的糕点上洒满了白糖,拈起一块糖糕放入口中,嚼得啪嗒啪嗒直响,像在故意吸引少年的注意力。
果然,少年抬起头,眼中除了不屑之外还有一丝渴望。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又俯下身捧起一弯清水喝了起来。
女娃娃不由撇嘴,不知是在气恼少年的不解风情还是气恼他的闷性子,赌气般抓起一把桔红糕塞入口中。
攸然不禁微汗,那样吃桔红糕不会太甜么?
果然,下一刻女娃娃将桔红糕吐出来,苦着脸咳嗽,“好甜啊……”
少年轻笑,手伸到女娃娃面前,“喝口水吧!”非凡手打
女孩儿将头转向一边,不理睬少年,“我才不要你假好心!”
两个孩子嘻嘻闹闹,很是有趣,攸然忍不住走近几步,嘴角扬起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微笑。
阳光下,溪水边,少年少女无忧无虑的玩耍,嬉戏,晶莹的水珠溅在他们的衣服上、发梢上,经灿烂的光芒折射出绚丽的光彩。
少年抬起头,乌黑的眸子满是笑意,那里面藏满了无尽的喜悦与淡淡的宠溺。
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女孩儿的身上,停在她粉雕玉琢的脸蛋上,停在那水汪汪的眸子上……
在少年回头的瞬间,攸然在看到了他的面容时怔住...,..
那张脸,好生熟悉……
似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见到过……
还在玩耍时,水中突然冒出一个身影。
少年和少女都被吓了一跳,女娃娃柏着胸脯,“小青,你吓死我了!”
青衣少年站在水边,冷冷地看着水中白衣少年和女娃娃,一言不发。
白衣少年似乎感觉到对方眼中有一丝敌意,转向女娃娃,“他是……”
女孩儿雀跃地跑到青衣少年身旁,拉起少年的手,笑着道,“他是小青,我的好朋友!”
说罢,又抬起头对青衣少年说,“东东,新朋发!”
白衣少年蹙眉,说了多少次不要叫自己“东东”……
“小白,你怎么来这里?快回去!”青衣少年并没有理会对方,径直低头对女孩儿训道。
女娃娃眼眉弯弯,“我不叫小白啦,我改名咯,叫洛儿!”
“洛儿?”青衣少年蹙眉。
“是东东给我取的名字,好听吧!?”
青衣少年面含疑色,反手拉住女孩儿,“走,跟我回去!”
“我不要!”女娃娃委屈地说道。
白衣少年皱了皱眉头,欲上前阻止。
攸然远远的看着少年少女们青葱的背影,觉得那场景无比陌生,却又无比熟悉,一时间感慨万千,还要继续看下去时身子又飘了起来。
半空中白衣女子望着他,“你还记得么?”
攸然一头雾水,直直看着那女子,眼中写满茫然。
女子似有一丝泄气,转而又说,“罢了,我带你去天界看看!”
说完二人朝着茫茫云海飞去。
卷五 心悦君兮君不知 第二百一八章
云海之上,是苍茫的空际,万空之中,金碧辉煌的宫殿坐落其中。
白衣女子拉着他在一道大门前停住,“我不能进去,你自己进去吧!”
攸然点头,只身走过门槛。
门的一端,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不同于地面上的山川河流,天界别有一番风景。
攸然不知白衣女子为何会带自己来此处,也不知自己要去哪里。
他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直到发现许多人朝迎面走来,穿过他的身体,朝一个方向匆匆走去。
攸然早已习惯了别人从自己体内穿过,他只是梦境中一抹幽魂罢了!
尾随着人群,他走入一座巨大的宫殿。
宫殿里人们纷纷站在两侧,中间留出一片空地。
他站在门边,看到中间孤零零的跪着一名女子。
鹅黄色的长裙铺洒在地上,带着阳光的颜色。
攸然眯起眼,他觉得那个背影好像在哪见过。
大殿最上方坐着一人,肃穆的神情,华丽的装束,攸然猜测那人是不是天帝。
这是在天界,他所遇到的人都应当是仙人罢!?
“何方小妖,竟敢闯我天界!”殿内一人站出来,对着少女斥骂道。
小妖?
攸然诧异间听得那少女回答,“我只想见东……东君大人一面!”
那声音……
若他没记错的话,当是水边女娃娃的声音!
虽然身形长大许多,但不会错的,清脆悦耳的声音没有丝毫改变,像击落玉盘的琉璃珠子,叮叮咚咚,如同一首欢快的乐曲。
怎会这样?
女娃娃方才不是在人间么?怎么会来天界?
她……是妖精么?
“莲花精,莫以为你有几百年修行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人继续斥责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几次放过你,你再不知趣不要怪我无情!”
少女依旧不依不饶,“我要见东君!让我见他一面!”
“你一一”那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要叫人把她拿下时,天帝忽然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洛儿。”少女毫不犹豫说道。
“可愿留在天界?”天地问道。
“能见到东君?”少女直截了当询问。
众仙皆侧抽口冷气,从未有过如此胆大的妖精,敢这般质问天帝。
天帝微微一笑,“这要看你的造化了。”
少女想了想,点头道,“好,我留下!”
“天帝……”
下面有人还想要反对,天帝摆手,“你名字中有一‘洛’字,我封你做洛神,可好?”
少女满心欢喜,“好啊!”
人间的莲花要转眼变为天界的洛神,任人都难以置信,偏偏天帝将她留下,不知是为何。
攸然猜测先前白衣女子带自己来此,多半是源于这名为“洛神”的少女,莫非她与自己有什么瓜葛?
好奇心使然,攸然跟随着洛神在天界四处闲逛,洛神向来往的仙人探听东君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人回答她。
那一日攸然见洛神无精打采地沿着小溪散步,不由紧跟其后。
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见洛神停下来,攸然有些无趣,步子慢下来,准备去别处逛逛时,突然看到不远处的溪水边,一人俯下身来,掬起一弯清水。
那个身影不就是……
“东一一东君!”洛神欣喜地叫道,快步跑过去。
水边,白衣男子神情淡漠,溪水打湿了他的鞋子,溅在他宽大的衣角上。
东君抬起头,眼眸中写满了陌生,他冷冷地看着洛神,“仙子,请问有何事?”
仙子……仙子……
洛神嘴唇颤抖,眼中流露出的是难以置信,“你……不记得我了么?”
东君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眼睛似在看洛神,又似不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看向那身后的云烟。
“抱歉,天界仙子众多,无法记住每一位仙子。”
难以靠近的冷漠,让洛神连连退开几步,她咬着嘴唇,眼中一片氰氲。
“怎么啦?东君!你又在欺负小仙子么?”一声柔媚的呼唤,徘色身影从天而降,那人明明是男子,却有一张胜过世间最美女子的容颜。
“紫微君大人。”东君避开紫微君的碰触,冷漠地打了个招呼。
紫微君笑嘻嘻的,毫不在意,目光放在洛神身上,“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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