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回答我,什么是攻什么是受。”白言秋勤学好问。
他是故意的!林诗雯恨垠地看着白言秋一脸贼笑,非常想把那张脸打成大饼脸。“我不是说了么?”
“可你说在下面也能做攻!”,
“当然啦,这个可以变换位——”林诗雯顺口回答,话说到一半,突然睁大眼睛瞪着白言秋,“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原来如此,下次试试。”白言秋眯起眼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回眸冲林诗雯一笑,“诗诗,这个正常男人都应知道。”
神灵啊,原来古代男子都这么先进了,想想也是,攸然十五岁就有侍妾了。林诗雯低头默哀中……
“你今日怎么没去书房?殿下说你不舒服。”白言秋这才正色问道,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心头淌过一丝暖意,他是在关心自己啊!
林诗雯勉强笑笑,打起精神道“是有点不舒服。”
早上去书房时,正巧看到雾香走进书房,她躲在窗口,隐约看到两个相交的身影,好似一场又一场的噩梦,最初的暮晚晴到后来的夏语,再到学宫里的楚湘茹,东宫里的雾香,每一个都是鱼汀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她们或是地位高贵,或是才貌出众,或是知书达理,或是背景不凡。
如果、如果剥去“鱼汀”二字,林诗雯还能够安好地待在攸然身边么?
显然,她与他,中间相隔的不只是千年的时间,还有著难以逾越的地位、权势、观念,以及习性。
嫁与不嫁,一字之差,但其后代表的意义,却是千差万别。
扪心自问,自己真的愿意过这样的生活么?
今日是一个雾香,明日也许来个天香、云香,自己还忍受得住么?
林诗雯咬咬嘴皮,情绪愈发低落,“言秋,你……知道雾香么?”
被“言秋”二字所惑,白言秋一阵心突的一跳,在林诗雯当上盟主之后就说过几次,不得再叫他“宫主大人”了,但几次都没改口,原以为是她胆小,现在看来应该是成了习惯一时忘了罢!
白言秋非常受用地点头,“知道的,殿下的侍妾,怎么了?”
“侍妾……真的是侍妾啊……”林诗雯沮丧地自言自语道。
见林诗雯那幅萎靡的模样,白言秋忽然想起以前她对他说的话,说他们世界是一夫一妻制,丈夫一生一世只能有一位妻子。
当时他只觉得有趣,如今想来,岂不是……
“你很在意?”白言秋问道。
“没、没有。”林诗雯毫无底气地回答。
细眉挑起,看那样子就知道她是在乎的,为何要口是心非?
诗诗,你真的很喜欢殿下吧!?
内心泛起淡淡的涩意,白言秋无法阻止,目光游离在窗外的草地上,竟也有几分口是心非,“既然在意,何不去问清楚?”
“问清楚……就可以解决问题么?”林诗雯轻声回答,落寞的神情陨落在眼眸深处的波光中。
问清楚了,又能怎样?
如果攸然回答“是”,不过是徒增伤心而已。
就算回答“不是”,也不能改变什么。
雾香,的的确确是安王送给太子殿下的侍妾,她问了不少人,每一个都这么回答。至于是否侍寝过……
大家皆选择沉默,大概是惧于鱼汀的双重身份,只是那局促的眼神,给了林诗雯最不想知道的答案。
自那一刻起,林诗雯觉得自己满心的爱恋被瓢泼之水浇灭了大半,现在一心只想着寻回龙玉,然后早早离去。
“走!”看到林诗雯眼中浅浅的伤痛,白言秋不知哪来的火气,一把拽住她的手,强行将她往外拉出。
“要去哪?”林诗雯踉跄走了两步,倾着身子问道。
“去找殿下,你既然担心,索性问个清楚。”
一听白言秋说去问个清楚,林诗雯顿时慌了神,手死劲往回拉,欲掰开白言秋的钳制。“你放开我,快点放开!我不要过去!”
见白言秋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林诗雯一时心急,低头咬住白言秋握着他的左手,她没有那么大的力气令他松手,只能用牙齿嘶咬。
“你放手……”含糊的声音伴随着呜咽声、剧烈的挣扎引得路过的宫女宫侍频频回头,惊讶的看着那行事猖狂的二人。
东宫之内,怎容得人如此嚣张放肆?
卷三 何当共剪西窗烛 第一百四八章
“发生什么事了?”
白言秋将林诗雯生拉硬扯推入书房里时,攸然坐在躺椅上,身上披着一件白色大衣,水红色牡丹镶着金银双色叶边,底下衬着藻绿色的叶子,风吹过时,微微摇曳,一时给人栩栩如生之感。
好像攸然白衣上很少有花饰,即便有,多半是牡丹之类富贵花,且色泽清淡。浓艳的牡丹穿在他身上,竟成了素净之色,好似衣服成为了他的陪衬。
攸然蹙眉,目光停在那两只相互交握的手上。
林诗雯甩开白言秋的手,理了理凌乱的发梢,“没什么事,我先出去了。”她转身,故意避开攸然的注视,朝门口走去。
白言秋冷冷一笑,双手抱肩,嘲弄的口吻问道,“没想到你这么胆小,连求证的胆子都没有。”
林诗雯脚步一顿,心中流露出的苦涩无从诉说,只得干干答道,“是又如何?”
爱情面前,我们都是胆小的人,害怕自己会受伤,所以躲得远远地,将自己的心牢牢禁锢……
如果注定要被伤害,那就先用言语去伤害别人;如果注定要转身离开,那就先迈出一步让人看着你远去的背影……
我们看似坚强,其实无比脆弱……脆弱得不敢听也不愿听那真实的答案……
“到底什么事?”攸然咳了一声,厉声问道。
言秋不会无缘无故来找自己,诗诗也不会无缘无故说这样的话,这中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攸然心中一阵不安……这两天雾香频频跑到这里,他还庆幸每次诗诗都不在,难道是……
“诗诗,是不是,因为雾香的关系?”攸然打破了沉默。
林诗雯一怔,“你怎么知道?”
很显然,他猜对了。攸然苦笑,这皇宫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
他送雾香离开就是想避免这一事,没想到该面对的终归要去面对,无论怎么逃避也无法逃开。
“雾香跟了我五年。”攸然面色平静地陈述道。
“我知道的,”林诗雯轻轻点头,停下脚步,半侧着身子茫然地盯着墙壁,“我也见过她了。”
“对不起。”攸然将书合上,说道。
对不起?眼角略微湿润,林诗雯轻笑,“你没有对不起我,从来没有……”
一直,都是我对不起你,害的你受了伤,无辜走了那么多弯路,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
白言秋悄悄将门关上,站在外头,身子斜靠在门板上,仰头眺望晴空。
“白大人。”易岚走过来,手中拿着一垒书卷。
“等等吧,殿下和鱼小姐正在谈话。”白言秋淡淡说道。
有些事,谈话便可以解开心结,有些事,则是不管怎样都无法避开……
如同他对诗诗的心情,穷极一生的追随,她都是在可望而不可即的彼岸。
彼岸花开,花开彼岸,花开无叶,叶生无花,相念相惜,却不得相见……
每每读到这些文字时,眼前无端跳出零碎的画面,似乎有大团大团血红的花朵在黑暗的彼端绽放,那时候,总有个窈窕的身影,渐行渐远。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一抹清影,留下的,却是浓浓的相思与绝望的等待……
“洛儿!”
他记得,他是这么呼唤的……
洛儿,洛儿……
是谁?
是谁,穿越了长长的忘川,带着前世今生的记忆,走入他的生命?
白言秋感伤的望向远方,是的,他讨厌洛东江,不是因为洛神,是在妒忌东君啊!
妒忌东君,即便忘却了洛神,依然拥有生生世世的爱恋,不离不弃的誓言。
烦躁的拢拢头发,将散开的发束好,记忆深处,陌生的画面时常在不经意间闯入脑海之中,带给他憎恶的情愫。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被深深埋藏,只要他细细追想,便呼之欲出。
但,他不想呵!
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只要能默默地站在一边,注视着殿下和诗诗,就已经很好了……
房内,鸦雀无声,似从白言秋关门的刹那,二人就不知该如何继续。
隔了半晌,桌台上发出嘎哒一声,林诗雯扭头,见砚台上的毛笔滚落下来,停在了桌边,笔尖上沾着的墨汁滴在了宣纸上,团团黑点在白纸上晕染开来,毫无顾忌地延展……
人生不过如此呵……白纸上的墨点,肆意挥写出壮丽的画卷。
只是,我们的一生,都能拥有雄伟壮阔的场景么?
涓涓细流,枯藤老树,未必不是一种生活的写意,饱含着无穷的韵味。
有时候,我们的双眼会被一时的华美所迷惑,忘记了我们不过是个普通人,过着普通,却又真实的生活。
抚平内心的伤痕,再抬眼时,林诗雯的眸子已是波澜不惊,“有一句话,很早就想对你说,总找不到机会。”
“什么话?”眼底的黑暗被点燃,攸然紧紧看着她。
“谢谢你。”
说罢,她转身离去,不再给身后之人任何机会。
卷三 何当共剪西窗烛 第一百四九章
林诗雯轻轻地在湖边坐下,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微漾起圈圈波纹。她随手抓过岸上的石子往水里掷去,一连弹起,两三下之后,没入水中。
年后的秋风,带着微醺的香甜,令人止不住的想要沉沉睡去。林诗雯在这池边一坐就是许久,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漫无目的地看着天边的流云,池中的浮萍。
脚步声由远及近,清淡的男音伴随一股青草的香味而来,“你在这做什么?”
林诗雯回头,笑着对他道,“你看这池子里的荷叶,刚来时还茂盛得很,这几日凉下来了,叶子开始枯萎了。”
容希夷颔首,不知林诗雯为何会笑,荷叶枯萎,不该是令人悲伤的事么?
“殿下他……”容希夷想起方才为殿下治病,殿下询问自己鱼汀是否坐在池边时落寞的神情,眉头不禁染上几分忧色。
“嘘——”食指轻点嘴唇,林诗雯神色淡淡,“别说。”
容希夷一时不知所措,干干看着她,傻傻的垂首站着。
“别说,那不是你该说的,”双眸透着沉冷与理智,林诗雯一手抱着膝盖,“男女之事,太复杂了,你还是别插手的好。”
不插手么?容希夷苦笑,若是不插手,任他们二人自行发展下去,不知会出什么事!
注定是要成为太子妃,就算此时的鱼汀有着另一个女子的灵魂,但只要她的名字还是鱼汀,她的身份没有变化,一切就不会改变。
他不忍心呵!
不忍心看着她和殿下在这死局中苦苦挣扎……
“你很在意雾夫人?”容希夷放缓调子问道。
在意?
怎么不在意?
林诗雯冷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和这里的女子一般,温和大度,乖乖的守在卧房中等着丈夫宠幸?”
不等容希夷回答,林诗雯深深吸了口气,手掌拂过草地,感受着草尖的湿气,“对不起,我做不到。”我不是这个世界的女子,遵从不了她们的三从四德,也接受不了一夫多妻制度。
如果,一定要做出选择,那么,就请让我离开好了!
让那些愿意与其他女子共享一个丈夫的人来做这个位置。
“你的愿望,是什么?”容希夷在她身边找了一处坐下来,离着不远,也不近。
“愿望么?”林诗雯的眼眸骤然深邃,目光随着远去的云朵渺茫起来……“我……愿得一心人,从此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莫失莫忘……不离不弃……
容希夷动容,默默咀嚼着这八字,这样的愿望,简单至极,但放在帝王之家,无异于痴人说梦。
“你,想回去么?”他问道。
“回去?回哪去?鱼府么?”林诗雯涩涩笑问,天下之大,回想时竟发觉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偌大的鱼府又怎样?那不是她的家呵!
“不是鱼府,是你自己的世界。”容希夷轻声问道。
“我自己的……世界!?”林诗雯猛地瞪大眼睛,视线附近转了一圈,确定没人偷听时才压低嗓音问道,“你怎么知道?”
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也许外人看来温柔和煦,但于自己而言,却有着无法言明的苦涩。容希夷缓缓说道,“你别忘了我是谁。”
天命师,能预知天命,洞悉许多常人难以发觉的事情。
况且,对于容希夷来说,不止于此……
他还有着另一重秘密的身份,能让人对他毫无防备。
曾经,他因另一个自己的存在而庆幸,庆幸自己可以得到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如今,同样因为另一个自己,他收获了一份注定无果的感情……
如果可以重新选择,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决定。垂下的睫毛在风中颤抖,容希夷注视着林诗雯的侧脸,暗暗想到。
喜欢上这样一个女子,是他一生的意外,却也是他一生的幸福……
她让他知道,这世上除了父母,还有这么一个人,她会不计后果的向你伸出援手,会关心你照顾你,毫无保留,也不求回报。
“你能送我回去么?一丝希望被点燃,林诗雯惊异地看着眼前的青衣男子。
“不能。”
干脆的二字,葬送了她最后的喜悦,林诗雯垂头丧气地说道,“既然不能,就不要在我面前说送我回去的话。”
“我不能,不代表别人也不能啊!”容希夷笑道,眼眸一闪一闪,似有几分大男孩的俏皮。
林诗雯被他的表情逗笑,这些人平时看起来一个个都挺严肃的,没想到私下里这么有意思。
“谁能送我回去?”
“空灵。”
一听到“空灵”二字,林诗雯一阵沉默,那块龙玉至今还是毫无消息。
“你上次不是说,找不到空灵么?”林诗雯担忧地看着湖面,问道。
“我会请师父召唤空灵,那时候你便可以要空灵送你回去。”容希夷微笑着望着她,眼中涌起浅浅的宠溺。
既然无法敞开胸怀去喜欢她,便只能把她当做小妹妹般宠爱吧!
这样的感情,也未尝不好……能够远远的看着她,便觉得满满的……
只是,以后看到她的机会也不多了吧!?
如果她回去了,或许此生都无法再见……
如果她嫁给殿下,今后亦是难以相见……
无论怎样的选择,他终是她生命的路人,瞬间的相遇,而后是一生的相离……
“可是……”林诗雯还在犹豫,若空灵能送她回去,为何早先相遇时,她没有这么做呢?
女子的心思虽然复杂,却也很好猜测。容希夷几分怅然地看着水面,一想到空灵能将诗诗送往另一个世界,心中的不舍如洪水般涌动。但,他同样不愿见她黯然伤神的样子!
那样一个女子,不该是在后宫哀哀怨怨度过一生,在算计与阴谋中走向权势的巅峰。诗诗的眼眸是纯净得没有丝毫瑕疵,诗诗的心灵是洁白的没有丁点印迹。他又怎舍得她入那无边无际的黑暗?
一定要做出抉择的话……
就让她回去好了,回到原本属于她的世界……
请在那个世界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在彼端天真烂漫的微笑吧!
“你放心,”容希夷坚定地看着她,“我容希夷绝不食言。”
卷三 何当共剪西窗烛 第一百五十章
有了容希夷的保证,林诗雯心里稍稍平复。虽然完全没有信任,但对于天命师,林诗雯不得不保留几分态度。与宫女们聊天时无意间问及天命师一词,那群女官无一不对容希夷崇拜至极。
受过十多年的唯物主义辩证法教育,林诗雯很想宣扬宣扬无神论,但在见过空灵之后,她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这个世界是没有鬼神这一类的话。
所以只得每日坐在池边等容希夷的消息,偶尔默默地跪到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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