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反正妤儿还小!说不定过两年,情况又有变化呢!
正如爹爹说的,钟家因妤儿她祖父的关系,皇上也许会网开一面。或许,相公以后还会重新被重用。其实,不用那么悲观的!
在回家的马车上,汪夫人的头脑中,也是翻江倒海般极不平静。
看妹妹刚才提到旭儿的表情,该不会是指望,把妤儿许到汪家来吧?!
随即,她又想起二妹上次说的话来——找个可以掌控得住的媳妇。
那么,亲外甥女肯定会跟自己一条心了,正好符合这项条件了。
这个妹妹她太了解了。从小到大,她有什么好东西,对方必定会想方设法地讨了过来。
见旭儿原来作指望的亲事黄了,是想要她考虑妤儿吧?!不说婆婆那儿不会答应,自己也绝不能让独子,娶个只会拖后腿的媳妇。
退一万步讲,若是婆婆执意要跟忠肃公后人结亲的话。钟家长女妙姐儿,也并非是不能接受的。
没娘家势力的媳妇,更好控制。
第一百三十七章风声
汪夫人赶到力旋胡同的学士府时,杨家已是一片狼籍。
妹妹钟杨氏和妹婿钟澄,也早赶到了。杨老夫人崔氏坐在内室里,颓然地坐在床榻上,在赶来的亲朋好友安抚下,正抹着眼泪。
屋里到处都是被推翻的柜子和箱子,还有散落一地的家什摆设。
汪夫人忙问先到的妹妹和妹婿:“怎么回事?来人可说了些什么?”
杨氏摇了摇头,神色慌张而无助,喃喃道:“我们赶来时,那帮人刚走。从爹爹的书房里,和三弟的院子搜走了几个箱子,倒没有抄走别的。”
“三弟呢?”
“被抓到刑部问话去了!三弟妹哭着回娘家了。想来是回去跟承恩侯想办法去了。”
“褚统领呢?他可曾知道什么消息?”
“我这七八天都没见过他了!”
听到此言,汪夫人神色大变,摇着杨氏道:“此话可当真?三弟知道吗?”
杨氏有些诧异姐姐的失常,奇怪地问道:“他也找几天了。怎么了?”
汪夫人拉妹妹到一旁,避开妹婿,小声对她道:“爹爹曾经说过,若他出了什么事,只要褚统领在,定能找到方法救他出来。不要咱们姐妹掺和进去。万一定了大罪,他或许能帮家人逃离,找处隐僻的地方安置……”
杨氏也慌了神,她只知道褚统领片刻不离父亲身边。自她小的时候起,他就出现了。这人平时不苟言笑,经常不出声也没表情,常会神秘失踪。有次三弟跟她讲,这褚统领本事大着呢!那时三弟才刚开始在跟他练武。
汪夫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厅堂外间的乌楠木雕花椅上。
看到姐姐的表情,杨氏隐隐着急起来。
她之前也听过父亲有这种交待。当时她以为爹爹只是杞人忧天,并没太在意。虽然父亲下了狱。她却没认为是最糟糕的情况。
因为十多年前,她刚成亲时就被爹爹安排,跟夫君到江西某个穷县,吃了三年的苦。那时杨家也经历过类似严峻的考验,还不是都挺过来了。
听说前任吏部尚书胡大人,也是被关进去一年多。最后无罪释放,还官复原职过。
今日见到杨家被人查抄了,姐姐又是那样一副表情,让她顿时感到不妙了。
钟氏夫妇一回到家中,就各自忙碌开了。
杨氏找来她陪房杨二响家的。叫她把名下店铺的管事们,明日叫到家中,有重要的事情安排。
而钟澄回到春晖斋后,就开始闭门不出。连着写了几封书信,派小厮送到了几处府邸。
办完这些事,钟澄颓然地摊在椅子上,心里甚是焦急。
若是妙儿她亲娘在,跟谢家的亲事,早就订下来了。何至于到如今这等窘境?!
原来打算,请淮安老家的二堂嫂或三堂嫂。就着明信堂侄来京参加会试的机会,跟来帮着张罗订亲事宜。谁知今年江南秋闱的罢考事件,影响到明信,让他受了池鱼之灾,乡试落榜了。
二堂嫂听说早在两个月前,就从淮安出发。为了赶脚程,是特意从陆路走的。没想到现在还没抵达。后来听许坚说起,那条线路遭遇了二十年罕见的暴风雪。有不少旅客被滞留在途中了。现在还不知情况如何。音信全无的……
若是他之前的事,被人抖了出来,丢了官,或自己熬不住辞了官,跟谢府亲事,会不会黄了?
得想个法子。把女儿摘出来才行。
昭明十二年注定是个不平凡的年景。
就在京城中的人家,准备扫尘祭祖,官府朝堂准备封印的时候,京中大街小巷竟流传一个消息。
冬月的下旬,御林军查抄了早已下狱的首辅,杨景基的府邸。从里面查抄出许多箱子,有人说是贪墨的金银珠宝,有人说是谋反罪证。还有人说是朝臣犯事的证据。众说纷纭。总之,让部分大臣们胆战心惊。
传闻中那个箱子,是杨家前年从问斩的崔家手中转来的。记录各级官员不法行径的证据,杨崔两家靠这箱东西,结党营私。操纵朝政二十余年。
一时间,京城中风声鹤唳,一些朝臣们人人自危。
有人说,崔家从前朝泰和年间,就养了一帮死士,专门从事暗杀、栽赃、贿赂、陷害等活动。不少封疆大吏,高阶官宦,都因此落马。
泰和三十四年,太子妃俞氏一族,就是靠了崔家这特别组织,靖王一党,揪住太子太子妃不放,栽赃陷害韩国公俞铮,导致他家被灭门。
而前几天,皇长子带领御林军在京郊大兴县,剿灭这伙势力,还活捉了一两个重要首领。
随后,就查抄内阁首辅大臣、一品太师杨景基的府宅,不仅抄出贪墨受贿的金银珠宝,还意外地收获了这箱,足以让朝堂变色的东西。
无人在朝中为官的普通老百姓,对此等发生在身边奇闻异事,自然是津津乐道。街头巷尾轮番议论。有些胆小怕事的茶馆、酒肆的老板,还祭出了“只谈风月,莫论国是”的招牌。即便是这样,也挡不住京城百姓热衷聊起这话题的兴头。
纵贯京城南北的宣武门大街,在靠近太仆寺的最繁华地段一座酒楼的顶屋。临街雅间有扇窗子敞着,两位青年男子,半撩着帘子在朝街面上张望。
“看见没有?此消息一放出,杨派那些官僚,都不敢穿官服上街了,化装换轿私底下串联。”一位锦衣公子,神色凝重,唇边挂着一丝讽刺的笑意。
“还是表哥英明,把那个窝点端掉后,找人把箱子偷偷塞进杨府。再从那里光明正大地搜出来,游街震慑。那般人就不敢在明面上反抗了,像一只只乱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旁边一位稍微年轻的公子赞叹道。
“我也是怕他们留有后手,在别处另备了一份。到时散布谣言,说大兴县那个与他们无关!说是咱们故意捏造,做戏吓唬他们的,这下他们抵赖不了吧!”锦衣公子放下帘子,回到座位上,解释道。
“还是程太傅他老人家深谋远虑,这招‘打草惊蛇’,彻底乱了那帮贪官污吏的阵脚。杨逆所恃的凭仗,全部作废。想必,他现在还在诏狱大牢,等着他儿子、他亲家接回家过年呢!”那年轻的疤脸公子也跟着嘲笑道。
接着他又问了句:“表哥,咱们下一步该如何做?不会等到年后吧?!”
“当然不会!打蛇不死,反被蛇咬。岂能等他们借年节走亲访友的机会,互相串联?!”翌公子举起酒杯,跟对面的表弟碰了碰,“要让御史们年前更忙一些!证据都呈上去……定让那帮乱臣们,过一个胆战心惊的年……”
刖公子担忧道:“表哥,若是年前出击,不怕年后开印时,朝中少一半官员,岂不是瘫痪?!”
“哪能如此?法不责众!这些把柄只能敲打敲打,不能一锅端。只要能制住他们就成了。师傅的意思,明年殿试中,咱们再觅几个良才。花三年时间,就能将杨派旧党换得差不多了。”这位天潢贵胄成竹在胸地答道。
“对了,子华,凌霄那边怎么样了?问出什么来没有?”他转头问屋里的另一位少年。
“有消息了!说是追杀了个铁匠,接着那暗卫就气绝身亡了。想来就是他那次遇到的!”薛斌回答道。
“可惜了!难道那箭矢上有蹊跷?”刖公子问道。
“哪能啊!子华手下兄弟们查过多少遍了,还是没发现破绽。而那箭支还是御林军的装备。听那个抓来的羽扬卫死士说,那人行刺前,就服过只能活三个时辰的毒药。”薛家公子苦着个脸,反驳道。
“姓杨的老匹夫好手段!戏演成功了,就能帮着石家那愚夫拱上了位,讨得了陛下的欢心。他又有了能让石敬,抄家灭门的把柄。若弄巧成拙,真射中了,他也能用手中的把柄,操纵文武朝臣,伺机拥立三弟上位,把持朝政;只是不知,他是如何说服承恩侯,那个胆小畏缩男人的。现在不仅缺人证,还缺物证……”翌公子望着眼前的两人叹道。
“石敬那位小妾不能当人证吗?”刖公子有些不解。
“她毕竟只听到醉梦中的只言片语,说服力不太够。最关键的是,承恩侯自己能出来指证,还要有重要物证。”翌公子解释道。
“让凌霄再找找吧!毕竟他从案发现场过来的……”薛斌建议道。
“这次,为杨景基的案子,他怎会这般积极?”刖公子突然起困惑他已久的问题。
“想来,他是早点结了此案。公子早日登上储君。乘着还未正式成亲前,想法子退了曹家那门亲事吧!”薛斌答道,毕竟跟罗擎云从小一块玩大,好友的心思,很少能瞒得过他的。
屋里里刖公子不觉失笑出声,说道:“人家都只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想不到在凌霄兄这里也是适用的。不过,效果恰恰是相反的,美人逼得英雄,想方设法要建功逃离……”
翌公子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想笑出来,又怕失了身份。
只淡淡说了一句:“难为他了!若它日事成后,他有法子退了,到时咱们,能帮就帮他一把。此事能进展到今日这步,他功不可没……”
屋里的其他两人俯身应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拆盟
当妙如得知杨家被查抄时,已是两天后的事了。
府里这两天涌进了不少陌生人,被杨氏派的崔妈妈,一个一个叫进花厅。她原以为,是家中产业的管事,年底来交账。按每年惯例,过了腊八,各处庄子的年例田租和铺上的红利孝敬,都会在过小年之前,交到主人府上。她也就没太过在意。
谁知烟罗却跑来跟秦妈妈说,从正院那边丫鬟议论中,她无意间得知,太太把她从杨家带来的嫁妆产业,在逐个盘点,好似有大的动作。而华雍堂的丫鬟婆子们,更是人心惶惶,一个个都是副神不守舍的样子。
天黑的时候,步摇意外上门,来浮闲居传话了。
“大姑娘,太太派奴婢来知会一声,最近这段时日,她在花厅忙着年底扎账,三位姑娘的早晚请安就免了。”步摇一副年轻媳妇的打扮,上身着干净的淡青夹袄,藏青色的比甲,配上浅红色的裙子,比之以前的装扮低调收敛了许多。
禀告完主子的吩咐后,她好似没要走的意思。
眼睛朝屋子里巡视了一轮,嘴上却啧啧夸起案上的摆设来:“这梅花开得好!汝窑青釉梅瓶,是如意斋新进的吧?!许久没来姑娘这里,添了不少新玩意儿了,想来那做玩偶的布庄,生意不错吧?!”
妙如心下一惊,暗道不好,怎地自己入股童趣坊的事,她也知道了?
不知她这话,背后的意思为何?
果然,随后步摇朝她递了个眼色,又装着无意,朝屋里其他几位婢女扫了一圈。
妙如怎能不知她的用意?遂把织云和莲蕊她们几个打发了下去。
“大姑娘,奴婢有重要情况报告!”说着。朝对方福了一礼。
妙如并不接话,兴致缺缺的样子。眉头一挑,用眼神示意她,有话尽管说。
“杨府被抄家了!”步摇这时换了副表情,忧心忡忡的样子。
此话好似惊雷在她头顶炸开,妙如也淡定不下来了。忙一把抓住她,急切地问道:“说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得到杨家管事的报信,太太和老爷随即就赶到力旋胡同。听跟去的丁香说,御林军的官爷们抬了十几个大木箱。正从府里出去,还把杨家舅老爷带走了。那边的舅奶奶见状,回石家去搬救兵了。不过,这两天听说,舅老爷还是没能回来。”步摇把当时的情况,一咕噜全倒了出来。说毕,还别有深意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妙如脸色凝重起来,问道:“知道是因何事,杨家被抄的吗?”
虽然她早有心理准备,但两个月不到。就被抄家了,还是出乎她意料之外。原以为,以杨景基在大楚朝堂上,风云近二十年的能耐。怎么着,也能拖上个一年半载的。
“姑娘难道没听说,街头巷尾那些议论?说是那边的老太爷,私藏朝中大臣不法的把柄,却不上交。是挟诸什么令什么的……”
“挟诸侯以令天子?”妙如顺口接道。心里咕囔,这话听着怎地那么别扭,不就是绑架群臣,把持朝堂嘛!
“对对,奴婢读的书少,就是这句话!外面人都是这么说的!还说这些箱子。是从崔家转手过来的,他家被灭之前,还有个神秘组织,搞暗杀、胁迫什么的……”步摇把这几天在街市上打听来的消息,全倒给了眼前的姑娘。
原来,崔家竟有那般能耐,搞了个类似明朝东厂的特务机构。难怪当初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给马匹下了药。轻而易举就让自己掉落山崖。要自己这条小命,跟玩似的……
忆起此事,妙如只觉背脊发凉,无端惊出一身冷汗。暗暗庆幸,自己捡回条命。
触及步摇望向这边的视线。灼灼发光,别有深意。
妙如突地清醒过来,问道:“你跑来跟本姑娘说这番话,有何用意?我记得当时可说过,若华雍堂那边,有伤害家人的图谋时,才向这边报告的。此乃杨家那边的私事,告之我有何用?”
“姑娘!”她随之向妙如“扑嗵”一声跪下,哀求道:“太太这两日,忙着召集她陪嫁铺子田庄的管事,盘查清账,要盘出去的样子。若是杨家倒了,奴婢的父母兄弟,到时会被官府发卖……望姑娘伸个援手,帮忙买下来。奴婢自己出银子……”
妙如一脸奇怪地望着对方,哂笑道:“你是母亲那边的人,怎么求起我来了?再说了,若杨家获罪,咱们家也难免不受到牵连!爹爹要么被罢官,要么被人盯上。本姑娘如何敢买犯官家奴,而且还是名份上外祖家的!”
“姑娘不是跟丁家三奶奶合伙做生意吗?托您那边布坊的掌柜出面,低价买下犯官家奴,就不会打人眼了。若姑娘帮了奴婢这次,我们全家做牛做马,定会报答姑娘的恩情……”步摇热切地盯着她,神情十分诚恳,好似把眼前的人,当成救命稻草。
妙如皱了皱眉头,不置可否。
若是杨家倒了,爹爹如何自保都成问题。钟府这一家子能否全身而退,将成为头痛大事!恐怕无力而无暇顾及其它吧?!
见对方吝于表态,步摇咬了咬牙,讪讪然离去了。
金乌西坠,天色暗了下来,钟府四处屋檐下,都点上了灯笼。华雍堂内更是灯火通明,杨氏跟崔妈妈正清点自己的私房财产。
“小姐,要不要再留两间铺子,万一姑爷安然无恙,度过了这次风波呢?到时想再买回来,可就难了!”崔妈妈提醒道。
“若单只是结党营私的罪名,以皇上的仁厚名声,倒不至于没有活路。若牵扯上其他的,就难讲了。前两天母亲告诉我,二十年前……反正铺子是留不得了。到时说不定会被封……现在出手还能得几两银子。”杨氏把牙一咬,下定了决心。
此时丫鬟来报,大学士府那边有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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