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迟慕 (全本)作者:草木葱 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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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迟慕 (全本)作者:草木葱 txt-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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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不是啊……小小年纪就懂得以德报怨。听说平日里,也是个极乖巧,让人省心的孩子,不知怎地就碍了她继母的眼……那杨氏害人不成反伤了自己。这也算人们常说的‘报应不爽’了!”

贵妇凑近长公主耳边,窃窃私语道:“听说那钟家,先前既无妾室,也无通房的。想来是杨氏太霸道。没想到,连个元配正儿八经留下的女儿也容不下……有传言说,年初钟探花本打算要纳妾的。结果这孩子,在新人进门的前两天,突然掉下山崖,纳妾之事随后也不了了之。听说此事,也是杨家跟崔家做下的……”

“这事是哪天出的?”好似想起了什么,长公主心头猛地一惊,抓住她的手掌急切地问道。

“就是三月中旬,宁王府开春宴那日,说是从席上回来的路上,驾车的马匹发了疯……”

后面说些什么,这位尊贵无比,曾经风光一时的帝国公主,被称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心头的血液,逐渐变得冰凉……

当晚,掇芳园长公主起居的万禧堂,几个人影兴奋异常地走进去,最后垂头丧气地被赶了出来。

后来里屋的卧室间,传来长公主前所未有的怒斥和妇人的认错声……

不久,京城官眷间开始流传一个故事——“九龄童不计前嫌,以德报怨救继母”

故事中那继母,害死怀孕小妾、气死婆婆、对继女两下毒手、逼相公不准纳妾、害人不成,差点丢了自己性命……

渐渐的,故事传播的范围扩大开来,茶馆酒楼说书的,也将此事编成段子,不过主角换成了杨氏……

作为里面反衬女主的重要角色,妙如被描述成心地善良,身处逆境,还保持着一颗悲悯之心的苦菜花形象。

弱势孤女其他一些鲜为人知的事迹,也被好事者挖了出来。像什么船上勇救落水小公子;以德报怨,义助继母娘家姐妹……

妙如一下子成了传闻中的焦点人物,有点像前世见过的,热点绯闻中的当事人,见到记者就要躲,拿一些语焉不详的话,来回应公众的疑问。

前世作为一文艺青年,她最反感的,就是那种高大全的造星运动……如此狗血的“传奇”故事,听在妙如耳朵里,像听《三言二拍》别人的故事,那些臆造出来,拔高她形象的赞美,让她哭笑不得……

在京中识得她的朋友熟人,纷纷上门造访,想打探一手真实内幕消息。傅红绡、白三娘、薛家母女、谢程氏、庄太太倪氏……接三连二地来安慰她,妙如解释得口水都快干了,不胜其扰……

不久,就有御史开始弹劾杨首辅,说教女不严,祸害忠良后裔……

也有人出来指责钟澄,说他治家不善,悍妻迫害亲女、子嗣和妾室,竟然不予理采,装聋作哑……

一时间,无论在民间,还是朝堂上,钟、杨两府的当家人,成了风口浪尖上的人物……

对别人家后院的八卦,通常人们会莫名兴奋上一段时日。更何况是朝堂上,纵横十多年的风云人物?!

他们家中的阴私,以前因权势过大,被捂得紧紧的。如今有那不怕死的,胆敢曝了出来,大伙像吃了兴奋之物似的,茶余饭后消遣时,没少拿来当谈资。

坊间期期艾艾传了小半个月,才传到天家耳朵里。

圣上开始不信,责令礼部尚书查实。得了众多证人证言的确认后,皇上发出了申饬。以教女不严,祸及忠臣子嗣,有伤德性教化,在社会上造成恶劣影响,勒令杨首辅闭门思过。

此乃玄德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向权臣杨景基开炮。政治触角敏感的朝臣们,觉察到风向开始有些不对了……

三年前他暗中指使门生,请封荣福长公主之孙为定北侯世子。那次试水,对圣上的容忍和朝堂上群臣的格局风向,杨景基还是自信满满的。

一年前,兵部借改革的名义,收回小舅子崔氏兄弟手中的部分兵权,让他顿时心生警觉。

再到上个月,吏部胡尚书,他的头号拥趸,被人参了一本。说他暗中卖官鬻爵,结党营私,被下了刑部大狱,才让他真正感到危机四伏。

此次公然的申饬,让这位老谋深算的权臣,对皇上的态度,开始越来越明了……

当然,他也非软柿子,岂是能任人揉捏的?!十几年的细心经营,哪会等在那里坐以待毙?!

虽未上朝听政,朝堂上的一举一动,没有能瞒得过他耳目的。

随后他就组织了党羽,攻击政敌的女婿谢尚书,想把水搅浑。说他们工部尸位素餐,江淮一带的水患,长期得不到解决。程太傅之婿谢安良,年初被擢升为尚书,不过他在侍郎位置上,坐了近六年。

朝堂上党派间的相互攻讦,从来就没停止过,算不得新鲜事。而钟府内院,却由此事引发了较大的变动。

杨氏指使人暗备红花的内幕,在妙如侦破下,由玉簪亲口抖出。当场见证的,除杨氏之父和刘太医,还有庄翰林。

玉簪不仅供出了此次是杨氏授意的,还提及四年前何姨娘之死。又查出与杨家素有往来的药铺,当日售出药材的去向的记录。

杨氏害人不成反害己的事情,不知被谁传了出去,在外面引起一场轩然大波。府里的管家权,无可争辩地,被钟澄移交到了宋氏手中。

头几个月由大女儿代为打理。等宋氏的胎坐稳了,管家之权才交给她,妙如则到一旁躲清静去了。

如今她成了坊间的名人。妙如心里颇不是滋味,重视**的现代灵魂,谁愿意将自己的过往私事,曝露于阳光底下?成人家茶余饭后谈笑的话资!

自从献出宝药,救了她一命,又在众人面前,戳穿了她的图谋。对妙如这个继女,杨氏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两人间的恩怨纠葛,实在太复杂了,见面时双方都尴尴尬尬的。

当初大费周折,不让她跟到京城来,果然是对的,不然一切都不会发生。可惜那法子没成功!

杨氏心中暗想,随之又否定了这一假设。

这样也还是挡不住坐在龙椅上的,往相公身边塞人。若没那小东西在,能否顺利生下儿子,还是很难讲!宋氏也不是省油的,若没人在旁整日盯着,说不定出事了都找不到原因……

短短才一年时间,当初只是不想让人知道她是继室,如今不仅街头巷尾都知晓了,还被人冠上“毒妇”的称号。

还不如当初什么都不做!

这一生她是不作什么指望了,可妤儿还小,以后怎么说婆家?仪儿才刚出生,长大说媳妇……她不敢去想象。

世上哪里有后悔药可买?她宁愿少活十年去换!

想买后悔药的,不只她一个,妙如也暗中自责,没料到后面闹得那般大,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时刘太医还没离开,义愤之下的杨父,要钟家父女当场给个交待。

妙如知道,若她不当场洗清污名,在这家中,她是呆不住了,可能对方就是这个目的。

她只得再进产房查找线索,顺藤摸瓜才确定,是水源的问题。召集全府家丁、仆妇和丫鬟,连番审问,揪出陪家丫鬟玉簪,最后杨氏也答不上来红花粉的正当用途。恰好此时父亲同僚庄翰林前来家中探访……

里面的巧合,让妙如至今都仿佛在梦中,完全不敢相信都是真的,过程太过顺利,总觉被人暗施了援手……

此事闹开后,长公主一家,跟杨氏和杨家人也少了来往。

倒是妙如因救人有功,反倒被她家当成亲戚走动,长公主经常亲自命人送礼物给她,还派人要接她去家中小住,都被妙如婉言谢绝了……

这关系太尴尬了,妙如不想再跟那边亲戚,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想刺激妹妹妤如……

这中间发生了何事,杨氏心中是有数的:上次洗三仪式,最后见到大姐,说起婆婆不想她跟娘家有太多来往。话中的意思,上次小东西的堕崖事件,被长公主怀疑,大姐也有份参与……

听说姐夫醒来后,长公主一改往日作派,拘着儿子在家静养。不跟朝中大臣有过多往来,一门心思在掇芳园内吟风弄月,不理俗事……旭儿也全身心投入,准备着秋闱……连大学士府外公家,也不常去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九月底。

这日,妙如跟庄家姐妹约好,到香山的玉华岫,一起去看红叶。

“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刚走到山道拐角边,树丛间突然窜出个身影,站在小姐妹们面前,对妙如发问道。

第七十二章关切

道边站着个身着月白衫袍的少年,山风将他的头巾和袍摆,吹得四下摇曳,倒有几分衣袂飘举的感觉。

“旭表哥,别来无恙!”边打招呼,妙如边朝他行礼。

眼中的怜惜,像温泉水一样,从他眸子里倾泄出来,定定地望着她。

妙如咳了声,他才回过神来。

向汪峭旭介绍一同而来的庄家小姐妹。

众人见完礼后,见他们还有话要聊,十岁不到的庄家长女青梅,指着前面的亭子,对妙如他们说道:“钟妹妹,我们先到亭子那边等娘亲,你谈完后再跟上来吧!”说着,牵着妹妹先行离开了。

妙如点了点头,目送她们爬上那边山坡。

“那些传闻都是真的吗?”汪峭旭又重复了一遍,眼睛凝视着她的表情。

“你若愿意相信,就当是真的!但给我的那些夸奖和赞美,却有些失真!”坦然地回望着对方,妙如补充道,“我也有七情六欲,要真有那佛心,早不在红尘中打滚,跟着师傅出家去了!”

“可还是救了她啊!为何此般谦逊?”眸子中闪着微芒,他好似并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那是当时的形势所逼,若真救不回来,我们父女算是逃脱不掉了。”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妙如不大自在地应付道。

这些话她也是头次跟人诉说,不想再有太多牵扯,尤其是眼前这位多愁善感的少年。

父亲和杨家的结局注定好不了,何必扯上其他人,徒增烦恼和忧伤呢!听说他祖母如今连杨家都不怎么来往了,应是想通了其中的关节。

“当时是投鼠忌器,并非以德报怨,不要把妙儿想象得那般好!”她又强调了一遍。

面上有些讶然,想是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白,更没想到两家恩怨会……沉思良久,他抬起头来,注视着妙如玲珑精致的脸庞,问道:“那么热心帮助我爹爹,联系师叔帮他救治,你是……爱乌及乌了?”

“可以这样说!”

听闻此言,淡下去的光芒在他眼中,又重新燃了起来。愣愣地望着她,像是等着她再解释一番。

“你对爹爹的怀念,让我想起了从前的自己,想起父……祖母,她曾经也是那般对我……有些情感,早已深入骨髓。那些美好的过往,越想忘掉越是忘不掉!看到你也是这样,难免会感同身受……”

原来那个“乌”,竟不是指他啊!

爹爹是搭了那位老人家的光……

汪峭旭神色有些黯然,眼底的落寞,让人忍不住想去安慰他。

“你别这样,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情感,爱是如此,恨亦是如此!一切爱恨嗔痴皆有缘法,坦然面对就行了。妙儿不觉得有甚不对,人之本性如此,何必伤怀!”

不欲再提此事,汪峭旭问道:“最近还在练画吗?最近得了个画本,跟妹妹风格蛮相似的,回头拿给你鉴赏?”

见他缓过来了,妙如心底松了口气,随声答道:“好啊,回头咱们以画会友!”

说罢,向他施了一礼,顺势就朝亭子那边走去。

看着她逃也似的跑开了,汪峭旭心里颇不是滋味。

虽然祖母数次邀她到掇芳园小住,可后来她一次也没去过。本不是这般放不开的人,看来二姨的关系,真的影响了他们之间感情。

有些事再也回不去了!

正如她刚才所讲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情感。

那自己为何总喜欢惦记着她呢?

觉得她可怜?跟妹妹映儿一样古灵精怪?

也不对,对他的真诚,超出年龄的睿智和心态,还有她身上难以琢磨,迷一样的地方太多,吸引他想看看究竟……

到了山间亭子里,庄太太倪氏早已等在那里,正指着山下的景致,跟女儿们介绍。

见妙如来了,忙招呼她过去,也指来给她看。

山脚下三三两两来了许多人。妙如好奇,问道:“玉华岫平常也有这多人来吗?”

“当然不是,今日有玉溪社组织的诗会,刚才路过的邱家妹妹说的。”庄青梅解释道,旋即又偷偷朝妙如递了个眼色。后者一脸茫然,不知她是何意。

过了不到一会儿,亭子里又来了对母女。跟倪氏一样,也都戴着帏帽。双方显然是认识的,倪氏跟她们聊起家常来。

青梅却坐不住了,对她母亲悄声说道:“娘,青儿肚子有些发涨,想……”她面露痛苦之色。倪氏立刻明白过来,站起身要向那对母女告辞,想带着女儿找地方……

青梅摆摆手,把她按回座位上,说道:“不用劳烦您了,让钟妹妹陪我去就成了,再让香檀在一旁跟着。”她指了指倪氏身边的大丫鬟。

倪氏见那地方离这儿不远,香檀那丫头也是个稳重之人,就答应了。

刚走到拐弯的地方,庄青梅料定母亲的视线看不见她了。牵起妙如的手,就往东边方向撒腿跑去。

香檀在后面追着,正要喊出声。

青梅停下脚步,一把将她的嘴给给捂住了,对她道:“咱们到诗会那边就瞧会儿热闹,别喊!若你能答应,回头那个镶珍的珠花就赏给你了。否则,前日你跟桑姨娘通风报信的事,想不想让母亲知道……



香檀浑身打了寒战,挣扎着点了点头。

一番威逼利诱,见她答应了,青梅这才松开手来。

丫鬟忙请缨道:“姑娘还是让婢子跟着吧!登高或递物也好有个帮手。”青梅点头答应了。

妙如这才知道,先前她递的那眼色,原是早有安排。不过她心底也是想去看看。

说听京城此类诗会不少,不过都是年轻男子在参与。

闺中少女们在家里,通常就姐妹间小打小闹。

上次去宁王府,汪夫人拉着她躲在一边说体已话,也没看成那次的诗画会。像庄青梅这般想参与的小姑娘,怕是为数不少。以后若是二伯母把书院开到京城来,这也是个不错的活动。

跟着青梅,两人躲到一丛竹林旁侧,偷窥那诗会上的动静。

湖边热闹非凡,也有个垂髫女童在旁看热闹,还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少女跟在年纪稍大的年轻人后面,想来是她们的兄长。

见还有伴儿,青梅也想跑过去。香檀拉都拉不住,喊了出来:“姑娘,不能去!”

闻声,几个人头朝这边转了过来,其中旭表哥赫然在列。

见表妹拉着小伙伴朝后躲,一副想在撤退的模样,汪峭旭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

“嵘曦,这两位可爱的小妹妹,是哪家的?也不介绍介绍?!”旁边一位身着湖绿色袍子的少年起哄道。

“这位是我钟姨父的大女儿,表妹……”

“就是那位被虐……”

他本来想说“虐待”的,但转念一想,是姨父家的,那虐待主角岂不是他姨母……随即收了声。

“踩在自家继母背上沽名钓誉,还敢出来见人!我不觉得有什么可爱的!”一位小少女出声嗤道,听在妙如耳中,只觉得她嗓音有些耳熟。

“众人都怜惜没亲娘的孩子,独独茜妹妹为那女人撑腰。只怕所指的不是她继母吧!我那可怜的堂哥,在军营里,至今也不知怎样了!有人更出格的事都干得出,还能出来见人。钟妹妹被人亏待,为何不能出来?又非她的错……”另一个小少女出声力挺妙如。

说完,还朝她点了点头,温声安抚道:“别怕,我那堂哥比你还惨,算是同病相怜了!”

听闻此言,汪峭旭眼中闪过一丝怜惜,有些后悔将她身份说了出来,让她独自面对眼前的尴尬,很难受吧!

谁知妙如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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