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妾真能伤到很多人,对,就这样!
从宴会上出来,要分手时,峦映妤如两小姐妹难舍难分。妤如想到回去后,自己还得被关起思过。非要拉着姐姐,跟着汪夫人到掇芳园,再躲上一阵子。看着她那副可怜样,妙如就答应了。
走到半路上,她越想越觉得不妥:不事先打声招呼,这样冒失就住到别人家中,会被人看低的。人家长公主未必会乐意,汪家也非姨母一人说了算。
最关键的是,若在外住上几天,她怕来不及劝阻父亲了。
妙如向汪夫人请求,让她分辆马车送自己先回去。
“刚才已经派人到钟府通知你父母了,就安心在姨母家住着吧!”汪夫人极力挽留。
妙如也不好说明原因,好似父亲纳妾与否,全凭她一句话似的。成与不成还得两说呢!毕竟还有政治上的考量。
她再三恳求,汪夫人无法,只得派两个婆子和护卫跟车,送妙如独自离去。再三叮嘱他们,得把人好好送到她父亲手上。
看着天色已晚,家中还有婆婆替她们担着心。想到那两人也是稳妥之人,汪夫人也没多犹豫,在半路上就分了道。
钟府正院华雍堂的里间,遣开下人,杨老夫人正劝导着女儿。
“早跟你说过,不要在那小东西身上多作纠缠,就是不听!任凭她再刁钻,过两年也要嫁人了,还能留着碍你的眼?!到时嫁得远远的,十年八年都回来不了一趟,能碍着你什么事儿!”
“女儿本来也想通了,谁知她竟乘着学女红,和那女人搭上了关系。还特意跑去探望她,暗中肯定有所勾结。早就想到让那女人提前进府,会有不妥,我还特意把女儿们送到姐姐那儿。本以为她们不会再来了!谁知那负心郎,竟用冬至节的由头,把妤儿她们又接了回来。年前剩的那几天,真把闺学开了起来。”
“进门又如何!你爹还不是一样有三个小妾!不都被我治得死死的,半点不敢动弹。清儿嫁过去时,你姐夫成亲前的屋里人,还被留了下来呢!那人还是跟他一起长大的,情义颇深。在旭儿出生没多久,还替他生了个儿子,清儿不还是忍了下来。跟女婿也没闹僵,后来还有了映儿。长公主还不是见人就夸耀你姐姐大气!”
“她嫁的是高门大户,我的是蓬门小户,岂能相比?”
“你甘愿女婿出不了头,真打算一辈子当低阶官眷?不指望封诰命了?越往上走,越要装得贤惠大度。不然你指望怎么跟那帮贵夫人、太太们交往?会有人在背后笑话你的,说他畏妻如虎。妻妾争风吃醋,治家不严,在官场上,人家也难给他尊重,在女眷圈里你也会受到排挤的。这些道理,娘也是花了四、五年时间才明白过来的!”
“京城这地界上,流言能影响官运!不比彭泽、淮安乡下,也不比杭州那远地方,时刻有御史盯着各家后院,等着揪人错处呢!”
母亲的话,让杨氏陷入深思:在杭州时,虽然时间很短,确实被那帮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过。后来梳篦走后,她们目光中的不对就更明显了。她一直不知是何原因,以为是忌妒自己的好出身和相公的体贴专情,还洋洋得意过一阵子。
见女儿脸上,似乎有些松动,杨老夫人最后加了一把火:“进门了在跟前看着,由你辖制,总比养在外头好!她家是开绣坊的,经常接触一些官眷。要养在外头,到时给抖了出来,看你们两口子的面子往哪里搁!前些年你闹的那事,至今还有人不时地提起!”
杨氏正要答话,突然外面匆匆进来个人影,差点撞到崔氏身上,杨氏正要喝斥,只见那人在地上跪倒,急道:“太太,不好了!听汪家姨夫人遣人来说,大姑娘出事了!怕被其他人知道,想单独面见太太!”
第五十八章失踪
汪家送信的人来说,两女儿跟着她们姨母,要去长公主府住上几天。钟澄得信后,放下心来。二女儿至今对他纳妾一事,耿耿于怀。就大女儿,也是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让她们在外面呆几天也好!还真怕留在家中,到时当场闹出点什么来,不仅让新人下不来台,他也会在同僚面前丢脸。汪家那么多庶子庶女的,让她们见识见识也好。
而正院杨氏的卧室内,汪家第二拨派来送信的,跪在地上,脸上满是伤痕和污泥,脚一直在发抖。正是送妙如离开的两个妈妈之一——赵婆子。
杨氏的眼皮直跳,颤声问道:“你说什么?马受惊了,车子失了控,拉都拉不住,朝城郊往西边奔去了?”
杨老夫人把女儿按下,沉声问道:“夫人派你们送她时,没护卫在一旁守着吗?”
“有,有,廖三就坐在车夫旁边。谁知那声炮响得太突然了,套车的马匹拉都拉不住,像疯了一般,不受人控制。廖三怕出事,跳进车厢打算救出表小姐,谁知路上一块大石头,让车子颠了一下,把咱们都颠出了,就表小姐留在里面。廖三爬起来追时,早已不见踪影……”她瑟瑟发抖,牙齿上下不由地打着架。
那婆子始终不敢抬眼望上来。杨氏觉得有些不对,命令她望向自己的眼睛,只见眸子里目光游离不定,有些慌乱,还有些心虚。
见此情形她就知道了,这帮狗奴才当时只顾逃命去了,没管那小东西。
而这赵婆子心里却在寻思,早听说夫人这亲妹子,对她继女连嘴甜心苦都做不到。上次映小姐在落水时,亲眼见证过众人责难那孩子。她的满脸着急的样子,真出自关切吗?这下糟了,为了对姨老爷有所交待,不会拿他们几个顶罪吧?
杨氏急忙又问道:“为何她单独回来,不是说姐妹俩去府上暂住吗?”
赵婆子把路上的波折讲述了一遍。
“……后来廖三去追车了,奴婢们只得回府禀告,夫人特意让婆子先来报讯,她那边又加派了人手去寻。说等找到人后,再来请罪。说要不要先瞒着,找阁老商量对策后,再……免得给您造成新的祸端。”那婆子战战兢兢地答复道。
“娘,你看这事……”杨氏六神无主地望向母亲,想让她帮着拿个主意。
“你姐姐顾忌得对!先暂时按住,不要让女婿知道了。等娘回去跟你爹商量过,拿出个应对来再说。完整无损还好,若有伤故,怕这事不好了结。你爹说女婿他……”崔氏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出去叫上自己的人,匆匆地离开了。
步摇躲在暗处,见崔氏走了才出来。夜里,本该她守夜的,杨氏推说今日身上有些不舒服,把乳母崔妈妈留了下来。
后来,步摇起夜时,发现有个影子窜到了太太所在屋子的门口,在窗上轻敲三下后。只见门被打开一条缝隙,里面的人让那影子闪了进去。
等她摄手摄脚挪到窗下,只听见有几人在说话,语气很焦急的样子。具体说了些什么,却是听不清。那来人交待了一番,杨氏又问了几句,就有人朝门边走来。步摇闪身躲到窗台底下,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打开屋门,那人的脚刚要跨出来,崔妈妈嘱咐道:“回去叫老爷放心,说有老奴在,小姐的胎决计出不了任何问题!”说完,她还朝门口环顾了一圈。
那人走后,杨氏房内恢复了平静,半天没了声响。见打探不到新的讯息,步摇这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屋内,杨氏辗转半晌,怎么也睡不着,跟崔妈妈说起话来。
“奶娘,按爹爹的意思,先不告诉相公,可我怕他事后追究,怪咱们瞒着他,错处就更大了……”
“小姐,你就放心吧!老爷暗中的势力不小,找个人还不容易!再说,万一那妙姐儿那啥了,老爷也得提前布局,好护着小姐不是?!”
杨氏脸色煞白,心中别提多后悔了。
要不她请姐姐把人支出去,要她帮着劝解,若没请来母亲到家中,就是出了任何事,也与她无关啊!
他们父女俩的感情,她都看在眼里。万一妙儿落得个缺胳膊少腿的,这夫妻也算做到头了!自己的嫌疑还真说不清了。不久前她才刚整的那出……第一次后悔曾做过的事,若是没那些,如今最需要证明清白时,也不至于这样被动……
掇芳园的春熙堂里,此时也是灯火通明。
汪峭旭匆匆赶了过来,见汪夫人正在来回踱步,上前问道:“娘亲,这么晚叫孩儿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
把目光朝他身后扫了一圈,跟来的丫鬟们自觉地退了下去。汪夫人也遣走屋里的其他人,对儿子急道:“妙儿出事了!”
少年脸色一变,忙问道:“出什么事了?您如何得知的?”
“……谁知到关帝庙那处时,马被炮仗惊着了。车失控朝西面凤凰岭的方向奔去了,守卫和车夫最后都跳了车。妙儿还在车上……”
汪峭旭手一抖,手里的折扇“啪”一声掉落在地上,脸上已是惨白无一丝血色,目光惊疑不定:“可……可……曾派人去寻过?”汗珠子顺着额前的发丝滚了下来。
“刚得消息时,就派府里铁卫沿途去寻了,还没音信传回来。此事非同小可,不仅娘亲担着干系,你外祖母和二姨也不好交待,是她们把妙儿支出来的。先不要惊动家里其他人,妙儿毕竟快十岁了。为以后的闺誉着想,此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得尽快找到送还回去,也免得钟家姨父跟你二姨……”
她后面的话,少年根本没听进去。
他担心的是,表妹身子弱,一个人在马车里不知应对,怕是凶多吉少。那发了疯的马,要是撞上什么翻了车,或掉进河里,落下山崖……她还有命吗?
想到这里,他声音都颤抖起来:“娘,我……出去寻她,此事毕竟……与您有关,找到她……尽快带回来,省得那帮铁卫……吓着她了。”
说完,少年向母亲行了一礼,匆匆告辞了。
“什么?是你找人干的?”力旋胡同大学士府杨家的书房内,一个胡子半白的老者咆哮道,身子随着声音起伏不停。一旁的少年忙着扶他坐了下来,给他捧上一杯茶水。
杨景基喘了个口气,让自己的胸口平复下来,斜睨了小儿子一眼,有气无力地问道:“为何要这么干?”
“听您身边的丫鬟小莲说,那天从钟府回来后,您在屋子里大发雷霆。后来又找跟着您的褚统领了解情况,说那人对您不敬。自回京后,他一直给二姐气受,又突然冒出个女儿,让她受尽委屈。儿子气忿不过,向舅舅借了几个下人……”杨俊贤脸上满是狠戾之色。
“胡涂!那狂妄之徒,老夫自有法子教训,何需你来多事?!这样一闹,把老夫原本的布局全打乱了。要是那小孽障真丢了命,说不定会休了你姐,他正找不由头跟老夫撇清关系,向那边递投名状呢!”杨景基颓然地坐在太师椅上。
把头埋进臂弯,过了许久,他才抬起头,眼中满是鹰隼般的精光。吩咐儿子道:“赶快去找你舅舅,请他从中军都督府借一支人马,进凤凰岭地区搜山。务必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此事要悄悄进行,就说遗失了贵重物品。千万别让太多人知道,尤其是你二姐夫。”
第二日天亮,汪峭旭才带着长公主府的铁卫回来。
一身玉色棉袍,被树枝刺得,挂满了横七竖八的刮痕。眼中布满了血丝,想是一夜没睡,疲惫至极。
把汪夫人吓了一大跳,忙安排人手替他梳洗,然后打发他去长公主那里请安。
收拾一番,到祖母那里时,汪峭旭强忍着疲倦,才没让呵欠声出来。请完安也没多停留,匆匆地离开了。
长公主跟身边的何嬷嬷对视一眼,说起了孙儿的不对劲。叫来他屋里的小铃查问起来。
“你们怎么伺候主子的,难道他昨晚一夜没睡?怎么不劝着点?!”长公主厉声喝斥道。
小铃扑嗵一声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道:“求主子饶命!不关奴婢们的事!昨晚少爷从夫人院子里回来,收拾几样东西,就带上护卫出门了。也没让奴婢们跟着!少爷整夜未归,婢子也是今儿个早晨才见着他的。”
长公主心中疑惑,把人打发走了。又不好叫来儿媳当面质问,只好把疑问存在心里不提。
从万禧堂出来,汪峭旭就拐到了母亲那里,向她汇报一夜搜寻的结果。
“没找到?崖边只有散落的马车上挂饰?”听到此等消息,汪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情知不妙。
“是的,后来碰到了二舅公和小舅舅带着一队人马,打算到崖底去搜,把部分铁卫留在那儿后,我就没跟去。怕母亲和祖母担心,特意回来一趟,随后还要再去!”
打量着他满脸的憔悴之色,汪夫人疼惜道:“有你舅公和小舅在那儿,你就不用担心了。他们会找到的。一晚没休息,你回屋好好睡上一觉,养足精神了再去。免得你祖母和我还要替你操心。”说着,叫上自己贴身婢女兴萍,低声交待一番,命她跟了过去。监督儿子上床后,再回来复命。
汪峭旭无法,只得回屋补觉。不过也没歇多久,少年在睡梦中猛地跃身而起,嘴中喃喃道:“她在向我喊救命……”
第五十九章逢生
妙如再睁开眼睛时,只觉得四周一片微微绿光。她头晕脑胀的,仅存一丝清明。旁边有两男子的声音在对话,听得不太真切。
记得那马发狂时,她只能紧紧抓住车门上的帘子。眼看着连人带车要从悬崖上掉下去,那一刻,为了不被摔得粉身碎骨,她拉住被扭成一团的车帘,奋不顾身往前一跃,跳出车外,掉进了崖底。
呼呼风声在耳边响起,像蹦极一样迎接死神,两辈子她都没这样刺激过!
随后就撞在崖壁上伸长出来的树枝上,为她减缓一些速度。
幸好是春天,枝繁叶茂的,也不算太扎人!
再往下掉时,又碰到一些说不清的障碍物。等掉到崖底时,她还是被重重地摔在灌木丛中,头一歪,晕了过去。
醒来时,只听见猛兽在不远处嘶吼挣扎,给寂静的夜里,凭空添了几分恐怖气氛。
她想是掉进了一个山谷中!
不知这小身板,摔坏哪里没有?
等她艰难地睁开双眼,面前是黑漆漆一片。过了半晌,才适应那黑暗,原来离掉下来山体并不远。
凭着尚不完全清醒的意识,妙如想爬起来。找处隐蔽的地方,先躲上一夜,省得被野兽当了美餐。
可事与愿违,她不仅爬不起来,就连动一动,浑身都生疼。哪还能走动?!最后她咬紧着牙关,摸索着向朝山体那边挪去,谁知刚一有大的动作,一阵钻心的疼痛,又让她晕了过去。
半夜就发起高烧来,妙如像在炼狱里受折磨一般。忽冷忽热的,像在烈火、冰水里来回浇烤,摔下的伤痛更是让她抽搐挣扎,濒死般的难受。
朦胧中,好像又回到童年。那次她磕在石头上,被叔叔救起,送到医院缝了几针。可因送治不及时,破伤风细菌感染上了,也是烧得这般稀里糊涂。
妙如一会儿仿佛又见到前世的家人,围着床上躺着的人,七嘴八舌不知在说些什么,脸上表情有些着急。她刚想打声招呼,场面突然一变,又到了中学时在课堂上:老师正在夸昨天家长会上,几位同学的父母,她黯然地垂下了头。
最后又来到了穿越前的那湖边,歹徒挟持着小女孩,正威胁对面她的父亲,要他把什么扔出来,那中年男人正在犹豫。凶徒想刺激对方,那把刀子,眼看着要插进小女孩的身上。她跟人质离得比较近,猛地朝歹徒的身体撞了过去。他手上的刀是撞飞了,却因力太大,她脚没收住,自己掉进了湖里……
等再次醒来时,四周已有微亮。头脑中还是混沌一片,身边有人经过,她还是能感知到的。那两人的声音好似越来越远,妙如急了,张开嘴要呼救,喉咙干涩,只发得出微弱、嘶哑的声音:“救……命……救救……我!”
“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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