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长公主府,还是定北侯府,或是大学士府,都被圣上做了冷处置。表面上没人受到牵连。毕竟太子继位,名正言顺!圈禁靖王夫妇,厚待其他人,瓦解他们身后的势力。让新帝登基那几年,平稳度过了交接期。
……
“不是中毒,可能是中蛊?”听到此番推测,汪峭旭有些吃惊,“可那些御医们,没一个人提过!”
“可能他们也没见过,毕竟这是西南一些部落的秘术。医书上也鲜有记载。我还是从灵慈寺藏经阁的古籍中,了解了一些症状。”妙如解释道,其实她最初的念头,是来自于现代一些传闻和知识。由于蛊毒的神秘可怕,她跟同学曾经讨论过。见她不信,同学还从图书馆找来《本草纲目》、《医学纲目》等古籍,证实蛊术的存在过。后来在藏经阁,因着好奇,她又特别留意过这方面的记载。
“我离开前听说,师叔正好要前往云南游历,采集珍稀药材。可能过段时间才会回来,明天我就请人送信到淮安去。等师叔回来后,问问他可有办法?”妙如安慰道。
“信写好后,交给我吧!汪家有快马,可让信早些到达!”汪峭旭有些迫不及待。
虽然学的是圣贤之道,近年来跟着外祖父,他也懂了些帝王权术背后的心态。此时他心里却是清楚:为什么这些年来,换了无数个名医,就没人告诉他,有此种可能呢?恐怕不仅仅是秘术的原因。宫中和太医院所藏的典籍,未必不比寺院多!当时父亲生病躺下的那段日子,正是靖王堂姐夫跟今上争位正酣之时。这些年来,竟没人透露半句,想是有人不希望父亲醒过来。
“慧明大师会赶来治疗父亲吗?自从定北侯府那边落了马,大长公主府也颇受上面人的忌惮,不会连累到灵慈寺吧?!”虽然知道她可能听不懂,汪峭旭还是想提醒她。或许她能找姨父参详一二,有大人在那儿把关,事情更容易办成些,还可以避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不会的!灵慈寺千年古刹,向来不理凡尘中事。若师叔能治,他必定会帮忙的。再说,现在陛下帝位稳固,以他在朝野上下的仁厚之名,还能追究一个僧人和我这幼童,为人治病的事不成?再说了,你跑去考科举,放弃荫恩,躲避承爵,不就已经向陛下表明,宁愿当天子门生,你也不想掺和权谋相争吗?”关系几人荣辱安危的大事,被她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给顺势点了出来。
少年眉毛上扬,目中的黑瞳散出灼灼光彩。
他没料到,表妹不仅听懂了,还能将各人心态描述得丝丝入扣,不知是该敬佩姨父的教导,还是她自己天赋使然。
望着她那张静谧的脸庞,灵动的眸子在黑夜里熠熠生辉。那里面除了智慧的光芒,还有难得一见的清澈,让人感到无比的真诚和坦荡。
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涌上心头,少年心跳突然加快,脸上有些发烧,吱吱唔唔地说了句:“妙妙,我送……你回去吧!被……身边的人……寻不到,会……着急的……”说着,拉起她的小手,往含露轩那边跑去。
他这是怎么啦?
妙如一头雾水,跟着他的脚步,奔向她在掇芳园的临时住所。
走近院子,妙如摄手摄脚地溜了进去。幸好,大家以为她早就睡了,除了守夜的织云,没人知道她出去过!
等着那屋内没了动静,少年在院子外又站了好一会儿,才悄悄地离去。
今夜的月光真好!
朦胧又妩媚,不像月圆时那样,澄亮让人无所遁形!也不像月黑风高的夜晚,让人心生恐惧。
也许他该把今夜的美景画下来!
回到屋子里,也没惊动旁人,少年拿出笔墨和颜彩,在宣纸上勾勒出,湖边清韵亭那里的夜景。
画毕,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又加上了吹箫的自己。
朦胧月光下,一袭白衣的少年在亭中吹着箫。望着这个场景,觉得还有些孤单,不由自主地又在旁边,添了个精灵般的小女孩。
小女孩正如痴如醉地听着乐曲,脸上的落寞和少年神情有些相似。
汪峭旭心下一动,想起在亭中见到妙如时,她脸上的表情,真的跟他的心境很相近。
他们俩竟能如此相通!
难怪当她说出的那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能让他晃神入定。还以为他的心事,被她给瞧出来了!
原来她是真的心有所悟!也有过那种追悔、遗憾、求之不得的心痛感觉。她说的是自己的心声,也是他的。
少年夜里辗转难眠,半梦半醒间,总有个顾盼生辉的眸子,在朝着他笑。嘴里不停喊着“汪汪……汪汪……”
一转眼,那眸子的主人,又换成一位巧笑倩兮的豆蔻少女,银铃般的清脆笑声,让他心跳加速,想去亲近……
第二天清晨,进万禧堂请安时,汪峭旭看见祖母和她身边的何嬷嬷,望着他的眼神有些古怪。
少年以为昨晚跟钟家表妹,半夜去察看地牢和探访父亲的事,被祖母知道了。心下正盘算着,该拿个什么说词才好!正在计较间,妹妹带妙如妤如她俩,也来向祖母请安。
“妙儿跟妤儿昨晚睡得可好?”长公主今天心情不错,笑吟吟地问向钟家姐妹。
“托长公主***福,我们姐妹睡得都很好!何嬷嬷安排的几位姐姐,周到细心,温柔体贴,让人真的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妙儿和妤儿,谢过长公主奶奶、大姨、表哥、表姐们的安排!”妙如敛衽为礼,真诚地感谢了汪家众人。
“呵呵……瞧这张小嘴甜得……”长公主不禁笑了起来,对着汪峦映打趣道,“你看,山外有山吧!钟家表妹说起话来,比你这第嘴还甜!干脆,你俩合称‘二甜’得了!”
长公主自从知道钟家姐妹进园以后,她这孙女斯文多了。虽然暗地里,跟钟家那个大的,时有竞争!但她们都属于力求上进的你追我赶。不仅没在面上争得脸红脖子粗,反而还相互指正,相互促进。早知道别家孩子来一起陪着学,有这般的效果。早前真应该多找些来,自家宝贝儿的女红,也不会停在那里,前段时间一直没进步!
“祖母真坏!总喜欢在外人面前取笑孙女!我哪有她嘴甜,人家说四个字的成语,都不带重样的,映儿自愧不如!”汪峦映滚到祖母的怀里,伸出头来对众人夸道。
“是吗?妙儿可是专门让你爹爹,拿鞭子在身后逼背过成语?”长公主脸上像开了朵花,笑呵呵地向妙如问道。
“让您见笑了!在淮安老家时,家里呆着无聊,就背了些。主要是喜欢听里面的故事!”妙如解释道,“映表姐想是要学的东西太多了,见的世面和新奇东西也多。这点死记硬背的小玩意,她才瞧不上呢!妙儿这点水平,才拿不上台面!在老家,姐妹们还用成语抢着对对子。妙如费了老大劲儿,才捡漏抢到可怜巴巴的一条!”说着,她伸出一根小指头来,苦着个脸,嘟着嘴儿比划道。
堂上的众人笑了起来!
站在一旁的汪峭旭,也笑出了声,看着祖母和妹妹望了过来,他强装镇定地咳了声。
见没人再关注了,偷偷地瞄了眼正在和大伙说笑的妙如,他脸上“噌”地红了起来。
众小辈离开后,何嬷嬷就派了丫鬟,去春熙堂把夫人请来,说是长公主有事相商。
“是小铃那丫头说的?”听到婆母提及儿子昨晚的事儿,汪夫人有些错愕,“可她才多大年纪?”
第四十五章端倪
“早在两年前,我就安排人给旭儿身边贴身侍候的几个,讲了些男女之事,还嘱咐她们平时多盯着点。(”长公主慢条斯理地说起来,“咱们这房,子嗣也是单薄,旭儿也只有遥儿一个庶弟。弘儿躺在床上多年,也不知何时醒得过来。如今旭儿已经长大了,正好早些安排,过一两年旭儿也能娶媳妇了,我这个当祖母的,到时就能早日抱上重孙了……”
汪夫人唇角动了动,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长公主瞥了她一眼,云淡风清地说道:“婆母知道你的意思,是怕他知道早了,得了些趣味儿,过度沉溺在此事上?你放心好了!婆婆我调教出来的孩子,哪会连这点定力劲儿都没有!”
“婆母,媳妇只是担心,太早安排通房,让旭儿生出不该有的情意来。将来说亲时,有个受宠的通房杵在那儿,有那一心为女儿着想的,会挑剔这门亲事……”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若到时碰到此类爱讲究的,新媳妇进门前,自当把屋里人先打发了。这是规矩,总得给亲家一些体面不是?!勿需多言!我知道分寸的,这事都安排好了。让小铃和小钿先去侍候着!”她转过脸去,对一旁的何嬷嬷吩咐道,“天黑以后,你去给旭儿讲些里面的道道,省得到时手忙脚乱,闹出笑话来……”
何嬷嬷应承下来,汪夫人见事情已没有转寰的余地,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告辞就退了出来!
“姐姐,长公主房里负责洒扫的小翠来了!”一个刚留头,穿着碎布夭袄的小丫头,跑进漱玉斋暖阁的外头,凑近另一个丫鬟悄声报告道。只见那丫鬟穿着十分体面讲究。浅兰色的细绢衫裙,深青色的贴身比甲,身材妖娆,年纪也不大,看上去就十四五岁的样子。
“把她叫进来,小心别让人看见了!”她吩咐道,眉清目秀的脸上,洋溢着兴奋期待的光芒。
“恭喜铃儿姐姐,翠儿躲在外间都听见了!刚开始夫人还有些犹豫,后来见长公主已经安排下来了,也就没再多说什么!何嬷嬷今晚就要去跟二少爷提起此事。以后要改口称姐姐为姑娘了。发达后,可不能忘了咱姐妹往日里通风报信的情分!”刚到那丫鬟进门就打趣道。
这边叫铃儿的婢女,当下脸上就飞红了起来,上前就势捏起了对方的脸蛋,恨声地骂道:“你这蹄子,别的都好,就这张嘴巴。什么时候都不饶人!事成后,短不了你的好处!”说完,吩咐刚才那个小丫头,给她塞了几粒碎银。
“姐姐,那今天晚上……”还没等她说出来,铃儿就把她作势推出了门外。
夜幕降临,少年自从老嬷嬷走后,就坐在纱窗前发愣。
想着刚才祖母身边何嬷嬷的那番话,汪峭旭心里就难以平静下来:原来昨晚梦里那事……我怎么会梦到她呢?也不全是她,眼睛是她的,那身段好像是别人的……不过想起来,她也有些奇怪,平常的举止神态,有时又像不比自己小多少!可有时又跟妹妹一样精灵古怪的……难道说……不可能吧!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的……没错!何嬷嬷也说了,男孩子到年龄都会做那羞人的梦,可能这几天,跟她在一起呆的时间久了……对,一定是这样!
“少爷!奴婢侍候着您换上寝衣吧……”小铃进门后,使了个眼色,就把其他人都给打发了出去。吹熄靠门边的蜡烛,只留了床前一盏小灯。昏黄的微光照在两人脸上,有种暧昧不明的感觉。少年呆呆地站起身,任由她帮着自己宽衣解带,换上寝衣,像往常一般。
换完衣裳,他的左手突然被塞进了一只手掌,只觉得纤细无骨,小巧玲珑!
汪峭旭这才回过神来,忙丢了开去!
她手摸起来的感觉,跟昨天抓住的那只手,有些相似。
不对!也不尽相同!那双手嫩滑细腻,沁凉如泉,现在忆起来,有点像夏天吃的冰蛋羹。想到这里,他脸上呈现一抹温润的红色,目光柔得可以滴出水来!
站在他面前的小铃见了,瞳孔不由地放大了数倍,屏住呼吸呆呆望着他。
这种的眼神,除了对着映小姐时偶尔有过,她还从来没看见,少爷在其他人身上用过。
她的脸“唰”的一下子红了,低着头沉住气,等着他主动来拨弄自己。
可是,等了半盏茶的功夫,还不见有后续动作。她抬头一看,自家少爷自顾自地躺到了床上,掀开被子就打算休息了。他嘴角边还含着笑,眼睛盯着床头上面的雕花木板发呆,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少爷!”铃儿嗫嚅着喊出了声,凑近少年耳边,用蚊蚋般的声音念道:“何嬷嬷交待过的,今晚让奴婢伺候您就寝!”
“不是已经伺候完了吗?你可以自己歇息去了!”少年也没听懂她话中意思,顾自想心事去了。
铃儿站在那里,半天没动也没出声,少年这才感到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来,望向那个与他从小一块长大的贴身丫鬟。
只见她满脸涨红,眼里似有水光在闪动,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少年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儿!
摸了摸后脑勺,想起被交待过的事,半晌才恍然大悟起来。想通此节,他的脸红了起来,神态扭捏地,不知怎么办才好。
见他这副表情,铃儿以为自己误会了他,忙拭去眼角的泪水。走上前来,坐上了床。脱掉绣鞋,顺势就要躺进他的怀里。
“你……你……要干什么?下去!本公子不要你伺候!我要睡了!”说着,推了对方一把,他拉上锦被把头脸都盖上,带着被子滚进了里面。
“少爷,这是长公主安排的,让奴婢先伺候着您!要不,等新奶奶进门后,弄疼她就不好了!还是让奴婢先代她受受过!”铃儿并没放弃,想哄着她的主子改变主意。
推开被子,汪峭旭慢慢露出脸来:“真的吗?会弄疼她吗?可是昨天梦里……”
铃儿脸色一变,心下明白了:她家公子心里没准已经有人了!本打算乘着正室进门前,当公子的第一个,若是让他先喜欢上自己,以后至少能像吴姨娘一样,挣个名份……
“当然了!每个小主子长大后,都会有几个通房先伺候的,像吴姨娘就是夫人进门前,老爷屋里原来的旧人……”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年打断了。
“知道了!出去!明天我自己跟祖母说去,不干你的事!没我的命令,以后不准随便上床来!”语气中隐隐带着怒意。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哪里惹到他了,满脸羞愧地穿好鞋,起了身,讪讪然地奔了出去。
躺在床上,汪峭旭想起,之前父亲还没病倒时,在吴姨娘屋里歇息的日子,母亲总背着人偷偷流泪的情景,还有曲姨娘临终前那番话。
女人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他是不清楚。
但让自己喜欢的人伤心流泪,直觉告诉他,这是不对的。看着铃儿平时也是个贴心的丫鬟,原来她还想着当姨娘!难怪上回去江南,母亲找理由硬是把她留了下来,她还特意托小毅又在他面前说项,想要跟过去!
第二天,长公主问起此事,汪峭旭回禀说,这几年想专心读书,取得功名后,才好挺直腰杆去张罗亲事。不好在男女之事上先分了神,遂回绝了此类安排,说等过几年再说。
孙儿有此等志气,长公主当然高兴,也不好驳回他,来拖他后腿。心里虽然有些失落,还是放过了他。
看来自己早点抱重孙的愿望,得落空了,得再多等上几年。
汪峭旭离开后,长公主让丫鬟传话,把铃儿叫来,打听昨天何嬷嬷走后,他又见过谁?她是怎么被拒绝的?
“夫人确实没见过少爷?可是没记错?你整天都跟着他,昨天旭儿到底还去过哪里?”为了她的抱孙计划,长公主不甘心,又细细盘问了起来。
“昨天少爷一天都跟着常先生在念书,没什么特别的!除了给两处请安,他也没到过其他地方。不过……”铃儿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把那事告诉长公主。
“不过什么?!回答主子的话,你也敢吞吞吐吐的!”旁边长公主跟前红人——大丫鬟紫印训斥道。
“少爷每天晚上,都要拐到清韵亭那边,吹上一会儿的箫才回来,还不让人跟着,说是怕人打忧了他的心境。在那里会不会碰到别人,奴婢就不知道了!”为了达成心愿,一狠心她把少爷的秘密给抖了出来。
“此事我知道,那地方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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