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怪不得你!”太子殿下扭过头去。把目光转向窗外,“只是没想到,他真的会铤而走险。只是在沈家动手的那位妾室。来历有些古怪。试问天下哪位母亲,为了替旧主报仇,连腹中孩儿的性命都不顾及了?”
“若不是有现存的倒霉蛋替她背黑锅。她想来也不敢如此大胆。我手下的人还查到,沈家那边早有庆王的人盯梢了。难怪当时查得那么快。原来是我们被人误导了。前段时日,把人都清理出去了。”
姬翌转过头,吩咐道:“加派人手再查查那妾室的来历,说不定是四弟他们有意安排的,只是借用了投水女子的名头。若许事情是真的,人却是假的……当年若沈家没做下亏心事,也不会心虚。被人一挟迫就上了钩。”
俞彰恍然大悟,不由叹道:“这颗隐棋,他们到底埋了多久?想不到,东昌伯万家的暗中势力也不容小觑。彰以后会带着他们,重点摸清勋贵之家背后的这些暗势力。”
姬翌颔首嘉许:“能这样做最好!得亏你查罗国公娶曹氏内幕时,多留了一份心。不然,真让这两家联起手来,即使是此次没成事,将来姓沈的也会成为杨景基第二。对了,年底的时候。再多派些人手,盯着赶考的举子们。到时,怕有人在他们中间煽风点火。”
“殿下,要不把暗部公开了吧?!”俞彰露出壮士断腕的决然神色。“不然,四皇子他们总借此事兴风作浪。之前,从杨家查抄出来的箱子,反倒影响了暗部兄弟们查出的新案件。被别有用心的一挑拨,那几箱东西好似真留下来了似的。姓庄的老家伙,就是利用这个在暗中煽动群臣。”
姬翌有些愕然,劝慰道:“先不要着急,现在正是争取人心的时候,此事等坐稳位置后,再慢慢公开。”
钟家的晚宴,谢太傅最终并没亲自到场。
后来,人们看到了镇国公出现在席间。有熟悉罗谢二人郎舅关系,自行开始猜测:谢安良是不是听到他姐夫在此,故意要避开,这才会爽约的?
在后院,妙如自是不知这些。作为郡主府的主人,虽她已是出嫁女,可还是得出来帮忙招呼那些女性宾客。谁让钟家五房,如今没有名份正当的主母呢?!只有她这嫡长女出来张罗了。
坐到回府的马车的车厢里,妙如已经累得不行了。她险些靠在二嫂邹氏的肩头上睡着。
一行人回到后院后,在浣纱阁附近,她们各自分开了。
带着丫鬟仆妇,妙如她们正朝自个的院子里走去,半道上撞到了火急火燎冲来一个人影,叫停下来一看,是青竺院曹氏身边的管事妈妈霍婆子。
只见她退后一步,向郡主行了一礼后,急急地禀报道:“少夫人,不好了!你们出府后,夫人病情又加重了。现下正躺在床榻上呻吟呢!”
“怎么回事?早上不都是好好的吗?”妙如猛然一惊,厉声质问道。
霍婆子脸上神色不是很好,立在旁边不再做声。仿佛在指责她们扔下生病的婆婆,自己出去做客一般。
妙如来不及回屋换身衣裳,就带着丫鬟婆子,急匆匆地就往青竺院那个方向赶。
刚到曹氏的卧寝里间,留下侍疾的麦冬就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病情如何加重的?不是让你一刻都不离开地守在跟前吗?”妙如满脸急色,不是曹氏是真病了,还是玩什么花样。
麦冬满脸的委屈,连忙解释道:“奴婢才刚走开一会儿,去厨房里煎汤药,谁知……”
妙如跨步上前,探过头去,仔细打量起曹氏脸上的神色。
只见她两颊潮红,双目噙泪。嘴里还不停地呻吟着,好像真的比早上离开时,又加重了一些。
妙如的眉头慢慢拧成一团。旁边的袁嬷嬷见状,朝主子使了个眼神,又若有所指地,向曹氏藏在被子下的身躯望了一眼。
曹氏在发抖?!
难道她是在打摆子,情急之下,妙如拿手掌摸了摸曹氏的额头。
温的——既不高热,也不冰凉!
妙如恍然大悟。眼里闪过一丝晦涩。
这人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去?
“你去把大夫开的方子,拿给我瞧瞧?”妙如转过头,朝一旁的丫鬟嘱咐道。
麦冬应声出去。
等药方拿在手上。妙如仔细一瞧,还真是治伤风咳嗽的几味药材。确认无误后,她收起方子。向对立在一边麦冬嘱咐道,“你随我出来!”
然后。又朝曹氏轻声说了句:“婆母您好生歇着,儿媳马上回来想办法。”
把人带到隔壁的厢房里,妙如遣退了青竺院原先服侍的,问道:“怎么回事,从头到尾仔细说一遍。”
见主子神情肃穆,麦冬扑嗵一声跪下:“郡主请恕罪!你们走后,刚开始夫人还是好好的。后来。春香姐姐说要伺候夫人沐浴,奴婢上前阻止了她。待奴婢伺候她喝药时,夫人嫌药苦,失翻了药碗。奴婢没别的办法,只得安排她们,再去替夫人重新煎一碗。刚开始,她们推三阻四的,说大厨房灶上已经熄了火,还说,或许郡主您院子里小厨房。火还没熄,说可以去借火熬药。”
听到这里,妙如一惊,曹氏这是想干什么?
袁嬷嬷插话道:“最后。她到底进去没有?”
“没有!”麦冬连忙解释道,“等奴婢跟着她们赶到苍筠院时,管小厨房的万嬷嬷说,因为郡主一天不在府里,她把炉火早已经熄了。”
听到这里,妙如跟袁嬷嬷对视一眼,主仆松了口气,心中暗自庆幸,幸亏早有交待。
“后来,奴婢没法子,只得回大厨房,一个人重新生火煎药。”
“你一人在那儿煎吗?”莲蕊在旁关切地问道,“那几个人都甩手不管了?”
“她们的意思,药碗打翻是奴婢的过错。见我去煎药了,她们就各自散了。夫人屋里的霍妈妈也没说什么。”
“后来呢?”
“后来,等奴婢端药到青竺院时,夫人已经成那样了。”
妙如跟袁嬷嬷对视一眼,目光中均露出疑惑之色。
曹氏故意整事,那是一定的了,可是她此番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想把事情闹大了,好来坏了她的名头,说家中有婆婆生病,还要往外边跑?
可这是公爹亲自下令让她们出门的,还留了个懂医术的奴婢留下来侍疾。
还是说,她们趁着借用苍筠院小厨房的机会,想暗地里动什么手脚不成?
妙如把目光挪回麦冬身上:“回去后,你可问过旁边伺候的,她们怎么说的?”
“她们说,奴婢耽误了正常喝药的时间,使夫人的病情拖得加重了。”
说着,她腿脚发抖,小声啜泣起来。
这丫头也是自己拖累的!妙如心里叹道。
若是芳汀春渚她们这帮陪嫁丫鬟留下来侍疾,被曹氏摆上一道,最后肯定会把火烧到她头上的。眼前这丫头,只不过是代人受过而已。
看来,今晚非得采取雷霆手段,迅速来破曹氏这局了。不然,还不知纠缠到什么时候去。
想到这里,妙如压低声音询问道:“这两天,你替她把过脉没有?”
小姑娘猛地抬起头来,不解地望向主子,不知道她问这话背后是何用意?
“若没把过脉,你又怎知她的病情加重了?”妙如循循善诱地指引,“你应该知道,许多原因能引发咳嗽加剧,脸色不好的。”
“可是奴婢有三年时间,没给人把过脉了,手都生了。不一定能诊断出来。况且,后来大夫被请来,断言夫人病情确实加剧了。”
“是那位以前常来的那位大夫吗?”妙如目光灼灼地地望着她。
麦冬若有所思,不说一句话,接着,仿佛又明白了些什么,点了点头。
妙如莞尔一笑,拍了拍她的肩头:“孺子可教!你都没试过,怎知诊断不出来。再说,你去摸脉时,说不定有意外收获呢?!”
她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定音
妙如领着麦冬,带着一帮子丫鬟仆妇,重新进了曹氏的卧房。
见她们进来了,曹氏身边的霍妈妈,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自在。
妙如见了,嘴角微弯,朝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
麦冬走到曹氏病榻前,朝里面施了一礼,轻声请求道:“大夫说,喝完后来添的一剂药,应该会有效果,夫人您为何还是老样子,让奴婢来替您把把脉。”
曹氏本能地把手往被子里一缩,她旁边的霍妈妈见状,出来厉声喝斥道:“你一山里来的妹子,贵人的病是你能把脉诊断的?”
这反射性的动作,早已被妙如看在眼里,让她更加确信,之前的猜测——曹氏把麦冬支开,故意做了些手脚,让她的样子看起来病情加重了。
曹氏这副样子果然有猫腻,能确认这个,一切都好办了。
麦冬回头望一眼主子。
妙如微微一笑,对着曹氏说道:“这位妈妈说得在理,婆母身娇肉贵,是不该请寻常大夫问诊。害得您今日病情反复,丝毫不见好转,反而加重了。是儿媳的失职!”
见她低头认错了,曹氏跟霍妈妈相互对视了一眼,她正要发话,把儿媳留下来值夜伺候。
谁知,妙如没等她开口,突然转过头,正言厉色地对屋里其他人训斥道:“传我的命令,以后那个庸医若是再敢进门,乱捧打出去。”
言罢,她又转过脸来,和颜悦色地对曹氏说道:“媳妇这就请宫里最好的太医。来替您把脉。”
说着,她对袁嬷嬷吩咐道:“拿着我的名帖,派人到太医院。看洪院判或容医正,哪位还在哪里值班,务必请他们其中之一连夜赶来。”
袁嬷嬷闻言,应喏一声就走了出去,吩咐候在外头的芳汀,尽快找人出门办理。
曹氏和她身边伺候的,一见到她动了真格的,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曹氏连忙摆手:“这是……老毛病了。只要……养得好,侍候得周到,慢慢……就会好的。不必……劳师动众。”
“这怎么行?!话说您是超一品的国公夫人,又是皇后娘娘的母亲,本郡主的婆母。请个太医来瞧瞧值什么?!不然。人家会说咱们不孝了。”妙如根本不让她有机会推脱,
曹氏以前一装病,就请来与娘家兄长相熟的大夫。
镇国公也经常睁一只闭一只眼。尽量满足她的要求。慢慢地,仿佛成了他们夫妻俩之间的情趣。
她哪里见过,妙如这样的阵仗,说请太医就要连夜去请。让人措手不及的。
这位刚进门的媳妇,她还没摸清底细。也不知对方此番作为。是想让她一“病”不起,再回到庄子上养病呢?还是想戳穿她装病的行径?
无论是哪一种,后果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本来曹氏听过兄长的话,对有郡主身份的儿媳颇不感冒。以为妙如只是哄得宫里的贵人开心,加上陛下有补偿钟家的意思在,才幸运地得到封赐。从民间认来的郡主,能有多大能耐,哪里比得上真正的皇室贵胄的气势。
加上她是新妇,进门方式不太光彩,必不敢当面戳穿自己。加之陛下病重。现在正是争位的关系时刻,她未必敢把事情闹大,引起东宫对罗家的侧目。
她这才一等继子出门。就想来给儿媳一个下马威。
不能压下对方气焰,起码得让她时刻牢记。自己是她婆婆。在家的日子里,得随时来青竺院,侍候在婆婆跟前。
这样一来,就能寻到更多空隙,让她这里中招。不能一击而中,起码也能慢慢渗透。
那个死老头,进门第二天向翁姑敬茶时,由着他儿子胡来。晚宴上,竟然劝止了新媳妇在她身边伺候。
他何曾把自己当过妻子看待?!
没想到这丫头的亲兄弟,才刚中了个小举人,气势就强硬起来了。
妙如这个举动,让曹氏暗中有些惶急,朝旁边的霍妈妈求助的望了一眼。
“少夫人,那个大夫是舅爷府上常驻的大夫,夫人从小的病情,就只有他能治得好,若是换了大夫,怕是……”霍妈妈也急了,连忙替主子解围。
“是吗?”妙如当即打断了她的话,“本郡主怎么听说,去年婆母就因病,在庄子住了半年。可见,那位大夫的医术,真不咋的。婆母是该考虑换个大夫瞧瞧了。我听宫中的裴神医曾经说过,太医院这两位医官水准,在大楚朝都找不到几个能与之比肩的。婆母,您可不要讳疾忌医哦!”
儿媳一番话,把她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曹氏没有办法,使了眼色给霍妈妈。后者心领神会,给身边的两丫鬟做了几个小动作。
没一会儿,那两丫鬟悄然退场。
跟袁嬷嬷对视了一眼,妙如低头不语了。
又过了一会儿,霍妈妈出声了:“少夫人,您今天也累一天了。要不,您先回院歇着去。等一会儿太医来了,老奴在一旁伺候就行了。”
“婆母病没好,兰蕙也睡不着啊!没事,本郡主要这里守着。当儿媳的,是应该这样侍疾的。”嘴角噙着笑意,妙如满脸诚意地说道。
见她这副架势,曹氏惶惶不安起来。
上回传出侄女受她指使,害了沈家大奶奶的儿子。那死老头二话没说,直接把她送到庄子呆了半年。此次若是被太医院的医官当场戳穿了,国公爷到时会怎么待她呢?!
得想个法子才成!
妙如一直守在曹氏榻前,静静地候着要等的人到来。
本来,罗擎云离开后,她以为可以清静几天,正好把送相公的生辰礼物给完成了。没想到曹氏真会给她找事做。
是了。若不是继子离家,曹氏哪里有机会,在这里装腔作势。
不知现在,他在军营过得好不好。
今天宴会上,听怡心抱怨,说她公公本来是要来的,最终也没来。又听人说,下朝后,谢阁老就被太子殿下叫去了毓庆宫。
难道,局势真的这样紧张了吗?
宴会过后。她本想留下来,跟父亲和明俨再说几句体己话的。谁知,公爹让三婶来催她,说最近京城里不算太平,还是一家人同车回去为好。说是有府里的护卫在一旁守着。出意外的可能性不大。
“四嫂这么晚了,还守在这里?”突然,一个女声从外间屋里传了进来。
妙如心中一喜。她要等的人,终于来了一个。
“是啊,听说婆母病情加重了,嫂子在等候太医院的医官们到来。只有问过诊了。我安心回去歇着。怎么?你还没歇着?”妙如面带微笑地跟小姑子打招呼。
听到她母亲的病情加重了,刚睡醒来的小姑娘。猛然清醒过来,忙跳到曹氏跟前:“娘亲,你的病情又加重了吗?白天时,怎么没听人提起过?”
曹氏脸上涌现讪然之色,咳了几声后,解释道:“娘亲……不想耽误……你的休息,明天你还要上学吧!早点回去歇着去!”
“今天是休沐日,女儿在家休息一整天了,不累!我留下来侍候母亲吧!”罗逸芷眼巴巴地望着嫂子。
曹氏眼神也朝妙如瞟了过去,罗逸芷立即心领神会:“嫂子您也累一天了。早些歇着去吧!这儿有妹妹守着呢!”
“你一个小姑娘,正是长身子的时候,哪儿熬得了夜。快些回去歇着去……”
妙如并不理她,忙让旁边的莲蕊。把小姑子扶出屋去。
想不到儿媳这样坚决,打算跟她耗到底了,曹氏心里不由得一阵慌张。
若是太医院的人真的来了,说她没病装病,或是诊断她的病情严重,会传染人,又送到庄子上,到时就糟了。
照说不应该啊,她在宫里呆的时间并不长,怎地就认识太医院的人了呢?!
该不会是诈自己的吧?!一定是了,她能有这么大面子,请来最有名的容医正?
“媳妇……怎会跟容医正相熟的?”
“也不算太熟,前年在母后身边伺候时,见过容家老夫人,好像还上门替她画过像。”妙如轻声地答道,仿佛此事不值一提。
曹氏心中一惊。
上次她回娘家时,就听嫂子说过,眼前这人封笔出阁,以前她的画作,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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